“身为楼主却行此等不义之举,弃整楼安危于不顾。”

  时雁一听着左严慷慨激昂的言论,甚至想为他鼓掌叫好。

  死马听了都能跳将起来再跑个百里路途。

  座下人被接二连三地煽动,纷纷朝时雁一投来怨愤的眼神。

  左严再加一把力,搬出了前任楼主。

  “我兄长在位时,月仙楼何曾陷入此番境地。他故去后,将楼内一众大小事务皆交予你手。

  可你呢,为了一己私欲,抛开不顾,公然违背江湖规矩,概不配合调查!如今回来了,仍无丝毫忏悔之意。”

  他说到此处,微微停顿,等着众人对他言下未尽之意觉过味来。

  “妙哉,”时雁一抚掌称赞,“师叔您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我实在是佩服。”

  他没有站起来和人对峙,仅仅挺直了背脊,朝在座的人摊开手掌。

  “诸位也都听到左护法说的了,我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时雁一又看向上首站着的左严。

  “师叔还有什么要加诸于我的罪名,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说了,正好阁使在场,有他们见证,也不怕我再跑了。”

  被点名的玉宴阁使微转脑袋,隔着一层布料,目光如有实质地看来。

  那目光充满了审视的意味,叫人想忽视都难。

  不过时雁一被看惯了,无所谓这不痛不痒的视线。

  左严置于身前的手抓握成拳。

  他确实在三天前近距离再接触时,感受到了时雁一整个气场的变化。

  但当时他只道有外人给其撑腰,狐假虎威的把戏。

  三日的冷待,足够一个正常人胡思乱想,何况时雁一这样一贯无主见的废物。

  可昨天他去时,对方不仅不见丝毫紧张,还有闲心与人下棋。

  不对!

  月仙楼内的属下何时有这么能和他亲近的。

  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属下,而是他以为早就离开的黎孟夜。

  这两人从最开始就在耍他。

  左严瞪视时雁一,恰迎上后者戏谑的目光。

  ‘你才发现啊。’

  时雁一笑着对他比出口型。

  指骨被捏的咯咯直响,怒火中烧的左严却意外冷静下来,冲着时雁一哼笑一声。

  时雁一最多现在蹦跶两下,很快就跳不动了。

  看在多年相处的份上,他不至于连这点纵容对方的脾性都没有。

  左严示意骚动的月仙楼众安静。

  “为了给我兄长一个交代,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以兄长之名义,卸下时雁一楼主之位。”

  “并承兄长遗志,废除这逆子觉类的能力!”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江湖人惯有的认知里,有很长一段时间,觉类修士的存在与天生地长的瑰宝并无差别。

  其自身的独特性,让缺失与拥有形成互补。

  觉类特殊在它既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修士,也不是正常认知下的普通人。

  其介于两者之间,同样也意味着存于两者之外。

  两方都不会真正地接纳觉类,将其视为同类。

  对未知的异类存在,人总会存在两种心理,一是恐惧,一是敬畏。

  要说废除觉类修士的能力,这点听来属实叫人匪夷所思。

  莫说旁人,即便是觉类自身,都未必能彻底知晓并熟练使用自己的能力。

  “左护法此言当真?”

  座下有人表示质疑。

  不说在场其余人,连时雁一都忍不住多看了左严一眼。

  等了那么久,忍过对方满嘴的仁义礼智信,可算等到他把重要的事情扯出来了。

  时雁一对黎孟夜说过这是笔旧账,还得从他尚年少时说起。

  当时的他远没有对自我的清晰认知,只隐约觉得所处之地时不时透出些许违和感。

  可每次他一有想要深究的意图,那点不协调就似徜徉水中的鱼。不等手掌探入水中,它已然自眼前飘然离去。

  留下的是这具身体所有的经历。

  时雁一抬眼看向一侧端坐的玉宴阁使,眸光微闪。

  那时零碎的记忆里,已有对方频繁往来的痕迹。

  前任楼主确实曾有心想要培养一个方便他掌控的傀儡,是那种多年后故去,仍能容纳他一方魂魄的器皿。

  所以最开始为了维护好将来的容器,时雁一有过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噩梦来临的转折点,大概是某日突然觉醒了修士口中的‘觉’。

  那一日亦是这身体原来的意识化作他心魔的开端。

  在此之前,时雁一的能力是生来就具备的操纵血液,只是从未在人前使用。

  被发现拥有觉类的能力后,他的存在便没有了价值。

  觉类并非普通人,但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修士,要用如此鸡肋的身体做容器,很容易出现未知差错。

  但江湖自前就立有规矩,凡是有后觉醒的觉类,都需告知玉宴阁。

  月仙楼前任楼主心生一计,但同时也知自己并无能力欺瞒玉宴阁那个老狐狸,索性坦然地同其说了自己的计划。

  倒是没预料到对方不仅同意了,还慷慨地表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属于时雁一心魔的噩梦,自那时初现端倪。

  前楼主没停下给他用药,同时还加入了玉宴阁主贡献的一个术法,最终落成了针对觉类修士能力的诅咒。

  这一直以来都是只有月仙楼内居于高位者才知晓的秘密。

  也是左严胜券在握,知晓时雁一无法脱离掌控的缘由所在。

  可左严并不知时雁一心魔已除,这诅咒虽然下在他身上,但究其根本,他从一开始就没动用过那个能力。

  起初是不知其为何,后来知晓了,也一直没机会使用。

  只要不是彼此掌握的信息不对等,按时雁一如今的预想,诅咒的施行不会对他造成太过严重的伤害。

  但具体如何,还得看左严对此了解有多深。

  当初完整参与进此事的操刀之人已死,半珏一时半会也没有出现的意思。

  半路捡漏的左严能做到什么程度,全在他接下去的选择上。

  “诸位有所不知,”左严幽幽开口。

  “兄长生前曾关照我,如果哪日察觉到这孽障做出有违楼内道义之事,可用此法叫其永远记住背叛者的下场!”

  “那护法还等什么,快快用啊,将此不忠义之辈绳之于法!”

  有一人挑起风向,便有十人起身附和。

  一时间,偌大的议事堂乱作一团,吵嚷声震得人耳膜发胀。

  黎孟夜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十分荒谬。

  人心实在脆弱,轻易便被教唆拿捏,一旦确定了某个他们所认为的事实,就放弃了基本的辨别能力,一味地跟着起哄。

  至于良知,情绪上头的人不会有这种东西。

  隔着吵嚷的人群,黎孟夜正面对上了时雁一的目光。

  他唇角轻勾,腰背挺得笔直,这么立于人群中,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场,将自己与周围割裂开来。

  闹中取静,自然而然地让人跟着平静下来。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

  黎孟夜这么告诉自己。

  在这时,上首的左严几步踱至时雁一面前。

  他口中快速念着众人不知其意的话。

  起初,时雁一并没有什么反应。

  左严也不着急,一心一意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口诀。

  诅咒之所以为诅咒,它一经种下,解咒往往难如登天,需要满足太多苛刻的条件。

  但让诅咒起效却很简单,因其是顺流直下。

  半炷香后,诅咒逐渐发挥效用。

  时雁一额间沁出冷汗,脸色变得似纸一般苍白。

  他皱眉怒视着左严,抬手拽紧了身前的衣物,钻心刺骨的感觉自胸口一路向四肢蔓延,脊髓里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不住地啃噬着皮肉。

  又痒又疼。

  但一时半会说不清是哪里痒,又是哪里疼。

  左严对时雁一此刻的反应很是受用,尤其前不久对方还一副瞧不起他的样子。

  现在不还被这诅咒所控,想要求饶却不得,又恨不能生啖其肉。

  痛快!痛快极了!

  左严心中的快意溢于言表,但他尚能按捺住这份心情,只要能让这废物感到更多的痛苦,直至受不住跪地求饶。

  到那时,他会狠狠一脚将人踹翻在地,让这个废物认清现实,认清忤逆他的下场!

  在左严不曾注意的角落,黎孟夜原本还攥紧的手在某一刻突然松开。

  他瞧见原本还万分痛苦的时雁一逐渐收敛起情绪,微抿了一下唇,似乎是欣赏够了左严嚣张得意的嘴脸。

  只是出于某种心理,并没有立马打断左严,而是又配合着表演了一阵。

  某个节点。

  时雁一放下了攥着衣襟的手,先一步结束了装出来的痛苦不堪,顺便不忘象征性地擦试过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一变化发生得遽然,左严竟一时没能做出反应,还是时雁一朝人摆手。

  “有种说法叫作点到为止,您别再念了,听得人怪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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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们早上中午晚上好。

  这章出现意味着本文要上架啦。在此先感谢我的编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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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费会劝退绝大部分人,我非常理解hhh

  毕竟数据惨淡,犹豫再三选择上架只是“为了生活,”

  去者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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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能继续追更的小天使们我炒鸡感激和欢迎,也会反馈大额粉包!

  置顶活动会持续到完结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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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维持每日3000+的更新,后文篇幅不会很长,大概还有2-4w字左右完结,至多花费2软妹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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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剧情:

  1. 月仙楼的势力归属,时雁一的过往大揭露、两位的感情发展

  2. 和幕后最终boss对决

  3. 这个世界的本质(看了眼我的文章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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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的几个排雷的点

  1. 关于时雁一和原主的关系。

  身体不是同一个,或者说尚且年少时共用的一具。

  但在后来除掉心魔后,身体是原本世界的身体了,后文会解释。

  2. 有很隐晦的副cp线,百合组(葛月x黎与),几乎无正面描写,真要形容的话,更像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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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

  祝所有看到这里的考研党、工作党、学生党、摸鱼党们一顺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