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夜那些人如何了?可有追上来?”他昨夜昏迷,惊动了那些人,怕是打草惊蛇了。

  果然俞恪还是很讨厌命不由已的感觉。

  “朕杀了,之后自会有人处理。”晏无渡昨夜已吩咐红莲处理了身后的尾巴,但“去无回”尚在人世的消息怕是瞒不住了。

  晏无渡望向俞恪的眸色幽深,为了救眼前之人而打乱计划,他并没有什么后悔心理。

  两人今日都窝在宅子里未曾出去。听王阿婆说,今日又有人失踪了,外边儿闹的人心惶惶。

  另外,地仙派派人在街上大肆征调百姓入教。

  俞恪闻言奇怪道“征调?不是官府才有这个权力么?”

  王阿婆闻言哎哟一声“郡守大人授意的,平民百姓哪敢问官家的事?不要命啦?!”

  天色渐晚,王阿婆收拾了碗筷便回了。两位公子人好,又不多事,她拿着双份的银钱,还偶尔有人说说话,心里乐呵着呢。

  黑沉的天幕下,一道微小的难以察觉的黑影划过天际,落在了堂屋的旁边。用漆黑的鸟喙人性化地啄了啄窗沿,“咕咕”叫了两声。

  俞恪闻声打开窗,便见到一只通体漆黑的鸽子站在窗沿上,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看眼神像是在怒瞪他。俞恪想取下它腿上绑着的小竹简,还被它啄了好几下。

  俞恪“……”他跟这只素不相识的鸽子有仇?

  “祈逢莫不是忘了之前那只白鸽?”俞恪正专注于拿到竹筒,便听身后传来带着淡淡笑意的低沉音色。

  之前与晏无渡表面上坦白之后,有些事俞恪也没有再刻意避着他。俞恪就是不说,晏无渡也应该猜到不少了。

  经晏无渡提醒,俞恪想起了那只来送信却反被他烤了白鸽。

  看着面前的黑鸽,面上带着些微尴尬。

  黑鸽似乎也听懂了晏无渡的话,一双本就漆黑的圆眼睛瞪得更大了,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

  俞恪“……我”他沉默一阵,从腰间摸出一支用珠琏串起的白羽,递到黑鸽面前。

  黑鸽见到白羽的一瞬,黑眸充满了悲伤,复又怒瞪俞恪好几眼,用尖喙啄下腿上的竹简,衔起那支白羽冷漠地飞走了。

  俞恪也不好抱怨什么,毕竟是他理亏在先。

  是“诛”的来消息。

  兰雪兰月二使已至南郡,成功潜进地仙派内部。

  早在王阿婆第一次提起南郡的怪事时,俞恪便吩咐“诛”在南郡的分部进行布署。

  毕竟面对的是不知明的危险,为保险起见,俞恪招来了“诛”阁四使之二,兰雪兰月。

  俞恪成立“诛”后,下设四副使,兰风司军,兰华司财,兰雪司信,兰月司杀。四人分掌四部,乃到诛的业务涉及军队供应,钱财宝物,江湖消息,各派杀手。

  之前两次三番混入刺杀队伍的送信“刺客”,便是兰月部下潜入江湖各杀手组织的密探。俞恪自去了京都,便将“诛”的事务交予周横打理。

  上一世他出事后,方弃愁,周横也相继出事,“诛”全靠着四使打理。他入宫后,时不时还会收到来信,只是那时他万念俱灰,竟也无心理睬,也不知后来如何了。

  目前兰风在军中替他,兰华在京都,兰雪兰月则被他召来了南郡。

  这些人是他身边最信任之人。由于前世种种,他心中总对他们怀着愧疚。

  俞恪盯着眼前的信纸出神良久,神色凝重。

  晏无渡坐在桌前,看着从方才那只黑鸽飞起后便一直站在窗边沉默不语的青年,提起茶壶慢悠悠给自已倒了杯茶,也不喝,而是端在手中微微晃悠着,眸色深遂。

  他知道祈逢不简单,面对他欣赏之人,他愿意给对方足够的尊重。所以他没有派人刻意去查过他背后的秘密。毕竟这样才有意思不是么?

  俞恪回过神来,照旧将手中信纸碾成靡粉扬了。转身回到桌边坐下“陛下,有好玩儿的事,要来么?”

  晏无渡闻言放下手中晃悠的茶杯,将其推至俞恪面前,唇角勾起,满是兴味道“好,祈逢可莫要让朕失望。”

  烛火照映下,晏无渡俊美无俦的面容被映得半暗半明,俞恪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兴趣,对他的。

  翌日一早,给晏无渡换好伤药后,俞恪便带着晏无渡去了之前的“公道当铺”,是兰华手底下的庄子。

  掌柜的依旧是孟生,见俞恪与晏无渡进来,将两人引至后堂。

  “公子,两位姑娘都吩咐过了,这是今日才送来的。”

  孟生叫人拿上来两套衣裳,是常见的粗布麻衣,另外还有两份新的凭证,依旧是虞回与杜无,但这回两人身份摇身一变成了南郡当地无亲无故的孤儿。

  晏无渡接过俞恪递来的凭据,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一旁波澜不惊的青年,拿起为他准备的衣裳去了里间。

  晏无渡进去后,孟生递给他一封密函。俞恪打开后,抽出了厚厚地一叠信纸。

  俞恪“……”这定是方弃愁写的一通废话。他果断地抽出了最后一张,快速扫过。

  周横在信中说,青龙山外云国最近蠢蠢欲动,很不安分,问俞恪可有吩咐。

  俞恪读完信后,将其收入怀中,眼底划过一丝疑虑。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他与晏无渡假死不到几日,云国便冒然进犯,怕是朝中有奸人已传出帝王身死的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彻底传开。

  俞恪眼神一动,转头看向里间的方向,晏无渡怕是早就知道,才有了这么一出戏,想揪出朝中李悟绅之类乱党。

  晏无渡换好后,俞恪去换了衣裳,他出来后盯着晏无渡这一身打扮眉目皱起。

  这人虽一身麻衣短打,但是身上尊贵威严的气质丝毫没有受影响,再加上这张棱角分明,俊美无双的脸,说是平民百姓,怕是没人相信。

  晏无渡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愉悦的勾起唇角“祈逢可有办法?”

  俞恪睨了他一眼,转头问一旁的孟生“掌柜的可能找到易容的材料?”

  孟生闻言点头,离开去取。二姑娘早便吩咐备下了。

  俞恪回头便对上晏无渡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知道这人对他的秘密很是好奇,那就且让他好奇着吧。

  孟生拿来工具便下去了。

  “里间有妆台。”

  见俞恪四下寻视,晏无渡懒散地掀起眼皮朝里间示意。

  俞恪拿起工具往里间走去,晏无渡抬脚跟上。

  里间的妆台前是一方铜镜,打磨光滑,人影清晰,此刻正映着晏无渡如冠王似的面孔。

  一双凛冽黑眸宛如夜幕寒星,翘挺的鼻梁下方是一双抿着的薄唇,如泼墨般的黑发用玉簪挽起,贵气而流畅。

  他此刻正透过铜镜盯着身后之人。见俞恪看着他的脸发呆,晏无渡心里涌上几丝欣喜骄傲来,暗自心想这张脸还算有用。唇角的弧度愈发上扬了。

  俞恪没功夫注意他的表情,他此刻正在思考,给晏无渡换一张怎样的脸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