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蠃宗内再一次进行了大搜查。

  纪无锋几人跟着巡逻队, 从房屋到山林,从溪流到树梢,特别是几个常年无人的地方, 全面搜寻了郭白的身影,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甚至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痕迹。

  最后,在千蠃宗的药堂旁,小曲从房顶上下来:“没有看到人呢。”

  纪无锋皱着眉:“一个大活人, 还能藏在哪呢?”

  不一会儿, 纳娑和陆容辛从药堂内出来, 陆容辛摇摇头:“这屋子就这么大,没有藏人的地方。”

  纳娑:“这里的进出都需要特殊的钥匙, 而且我们有人随时看守, 如果沃瓦出现, 不可能发现不了。”

  一天下来, 没有任何收获,几人只好先回去休息。

  钟震波因为怕虫, 自愿认领了做饭的任务, 缩在屋里一步不出,发了半天呆后, 把米豆菜肉一口气扔进锅里闷熟了。大家吃着钟氏特色饭菜, 依旧愁眉不展。

  吃到一半, 乌布米拉和桑托带着腊肠来了。

  桑托笑眯眯道:“来来, 快尝尝我带来的腊肠,这可是我夫人亲手做的,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还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腊肠。”

  “嗯, 果然好吃!”钟震波眼睛一亮,立刻夹了许多到自己碗里。

  乌布米拉盘腿坐下:“你们没发现线索吗?”

  纪无锋摇摇头。

  乌布米拉:“我听宗主说,沃瓦应该撑不了多久了,上次他出现在药堂时,情况已经很糟,这几天必然会再闯药堂。”

  钟震波反驳:“你就不怕他真的抢走你们的秘药吗?”

  “如果真被抢到,也是你们不顶用。”乌布米拉撇撇嘴。

  桑托安慰说:“这种事就不能着急。”

  小曲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找雪绒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它,等我不找了,它自己就出来了找我要吃的了。”

  “雪绒是谁?”钟震波问。

  小曲:“是主子养的长毛猫,易伯说它最是懒散不堪大用,连耗子都怕。”

  纪无锋说:“说起老鼠,人们捕鼠时都会放些诱饵,若我们也放出诱饵呢?”

  乌布米拉歪歪头:“把秘药拿出来?宗主不会同意的吧?”

  陆容辛咽下嘴里的饭:“不一定,只要不追求功效,我可以做出气味色泽差不多的药来。”

  当夜,陆容辛去找了纳娑,两人进了药堂,待到天亮时才离开。同时,千蠃宗内放出消息,需要领药的弟子,这两日都可以去药堂领药了。

  纪无锋和钟震波站在药堂对面的阴凉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纪无锋:“就算郭白知道这是针对他的布局,他也会来的。”

  “这是阳谋啊,”钟震波点点头,随即用手肘捅了下纪无锋,“哎,我说你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变呢,我还以为你会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或者存着要报复天下的偏激思想杀光仇人这样。”

  纪无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钟震波。

  钟震波十分不满:“你干嘛这么看我?”

  “我是这样的人吗真的是”纪无锋摇摇头,“钟老幺啊钟老幺,你也果然还是你,思想一直这么……活跃。”

  钟震波挺起胸膛:“老子当然一直这么棒!”

  纪无锋“呵”了一声。

  钟震波收了气势,笑容逐渐猥琐起来:“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和陆神医能走到一起,你当初追得多猛啊,人家陆神医看都不看你一眼,结果呢,你可怜兮兮要死不死的时候,他不仅救了你,还等你这么些年,再一见面,嘿,你俩就成了!”

  纪无锋耳朵微微发热,“嗯”了一声。

  钟震波:“你说说,陆神医图你什么?你当初要什么有什么,人家看不上你,现在你要什么没什……嗯,好吧,你还有脸。你现在就有张脸了,难道他喜欢贫穷柔弱小白花?”

  贫穷,柔弱,小白花。

  纪无锋每听一个词,额角青筋就爆起一根。

  钟震波还在八卦:“哎,你俩现在什么进展了?你说你也没啥了,以后就入赘去朗云阁倒插门?没事了还能给陆神医捶个背什么的?”

  突然,钟震波眼冒精光,声音压得极低:“我真的很好奇,你俩在一起的时候,谁上谁下?”

  纪无锋:……

  纪无锋撸起袖子,露出青筋毕露的拳头,咬牙切齿:“我看你是怀念你肿成猪头的日子了。”

  钟震波立刻缩起了脖子,嘿嘿笑着说:“不怀念,不怀念,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纪无锋收回拳头,闷着一口气盯住药堂附近——他也很想知道关于上下位置的问题。虽然他想上,但不知道让不让上,他不喜欢下,但万一不让上,让他勉强下的话……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们现在连接吻都没成功过。

  纪无锋想着想着就觉得更心塞了。

  纪无锋和钟震波盯了半天,又换了陆容辛和小曲盯了半天,等到傍晚时分,纪无锋和钟震波又回来换了班。

  纪无锋见小曲捂着肚子满脸菜色,笑着说:“快回去吃饭吧,乌布米拉去做的饭,比钟老幺做得那锅猪食好吃多了。”

  “真的啊!”小曲立刻笑起来,还对钟震波说,“幸好今天不是你做饭,你昨天那饭做得着实难吃。”

  钟震波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

  “别乱说。”陆容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小曲,带着她离开了。

  夜色很快笼罩了朗姜山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夜晚时分,纪无锋还特意替和两名药堂的守卫一起守夜,但一夜平安。

  第二天又是如此,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但就在凌晨时分,既无月色也无星光,一片黑暗中,守在药堂楼下的纪无锋听到了节律不齐的呼吸声。

  他立刻清醒过来,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确定声音的方位后,把自己更好地藏进黑暗里。

  那呼吸声逐渐靠近,在药堂外停住,应当是在查看四周情况。很快,一种细微的“簌簌”声出现了,像是某种……虫子在爬?

  糟了,是蛊虫!

  那些虫子似乎发现了纪无锋,短暂停顿后,迅速向着他的方向集结。

  纪无锋不知这是什么虫,但他知道,绝不能被这些虫近身。

  刷——

  纪无锋拔出药葫芦塞子,硫磺粉末倾泻而出,聚集而来的虫子们猛地一停,迅速向回撤去。

  咔砰!

  “什么人?”“住手!”

  其余两名守卫用土话喊着。

  “呜呜呜呜——!”

  守卫吹响了示警号,很快,整个村寨都亮了起来。

  借此机会,纪无锋一跃而出,看到一个人影正拿着一把斧子,在药堂门口想要破门而入,两名守卫正在试图阻止他。

  “啊!”一名守卫被轻松推开,从吊脚楼上掉了下来。

  纪无锋一把拽起他,却觉这人身体无力,只听他断断续续地说:“嗫虫,他,他用,嗫虫……”

  来不及多想,纪无锋把剩余硫磺粉洒在这人身上,提剑冲了上去。

  楼上,另一名守卫和黑影打成一团,不过很明显,身材壮硕的守卫只有蛮力,而对方显然通晓武功路数,将守卫压着打。

  在斧子将要劈砍到守卫身上的那一刻,纪无锋飞起一脚,踹偏了持斧的人。

  “去看看下面,嗫虫!”纪无锋把守卫推了下去。

  斧子劈入墙中,对方拽了一下,没有拽动,直接放弃,转而面对纪无锋,疑惑问道:“你是谁?”

  只不过,他是用土话问的,纪无锋听不懂。

  纪无锋借着越来越近的火光看向对方。对面的男人个子一般,长了个鹰钩鼻子,或许是受药物的影响,也可能是这段时间躲藏饮食不定的结果,他双颊凹陷,头发杂乱,显得整个人气质十分恐怖。

  纪无锋问:“你就是郭白?”

  郭白手指微动,也换了官话:“你不是千蠃宗的人,你是谁?”

  “别和他多说!他在调集蛊虫!”

  纳娑的喊声从远处传来,但为时已晚,纪无锋看到郭白脸上闪过一丝狞笑,而后才发现,自己腿上已经趴了一只红色蝴蝶!

  纪无锋想挥开蝴蝶,却觉脑中一阵眩晕,随即跌坐在地。

  郭白笑着拔出墙壁上的斧子,对着木门砰砰挥砍,边砍边说:“中原小子,我劝你不要多事。”

  “小心嗫虫!”下面的守卫喊着,周边赶来的人便不敢再前进,那些小小的黑虫快速“簌簌”前进着,将人群驱散。

  纳娑用土话和官话混杂着高喊:“村民都快走,不要在这!千蠃宗弟子,有火厉羽虫的,快放出来,不能让嗫虫扩散!”

  钟震波和小曲也赶来了,不过他们被乌布米拉强行拽住,不让上前:“嗫虫会吃了你们的!”

  郭白一下一下毫不着急劈砍着木门,很快,药堂的门“咔嚓”一声破了个大洞。

  透过大洞,他看向药堂内,嘴角咧开,笑得露出了一口黄牙:“终于,终于……额!”

  郭白的后脖子被捏住,脖颈两侧的大动脉“砰砰”鼓动着,血流却冲不上脑袋。

  纪无锋死死捏着他,再一次问:“你就是郭白?”

  “你……是谁?”郭白哑着嗓子问,他眼前已经冒起了金星。

  “你是不是郭白?!”

  “是,我是……”

  “很好。”

  纪无锋松开了他,郭白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声咳嗽起来。

  郭白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无锋:“你是谁?不,不可能,你怎么没事?”

  纪无锋手中捏着那只红色蝴蝶,轻轻用力,那蝶翼倏然飘落:“起初我的确有些眩晕,但很快就好了。”

  “不可能的,这是我的曼陀蝶,你不可能没事的……”

  纪无锋拔剑指向了跪在地上的郭白:“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七年前,锦绣山庄,你杀了我母亲!”

  郭白猛然抬头:“你是纪无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