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郭白!

  纪无锋攥紧了拳头。原来, 他不止杀害了母亲,噬蝶也是他培育出来的。

  钟震波“呸”了一声:“如此当真是逆徒!”

  纳娑:“师父在扑杀噬蝶时去世,他那时就下令, 要废了沃瓦双手再将他驱逐出去,但他却偷偷逃跑了, 后来也没了踪迹,我们也就没再关注。但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竟还有胆子回来。我可以担保, 南域内所有噬蝶都已消灭干净, 所以澧源县的虫卵, 只可能是他偷偷洒入。”

  乌布米拉疑惑:“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纳娑:“应当是为了逼我交出秘药。”

  小曲好奇问:“你们有什么秘药?”

  陆容辛立刻拉了她一下:“此事涉及贵派隐秘,宗主无需告知我们。”

  纳娑笑了下:“这秘药之事你们知晓也没事。我们宗门所有弟子在拜师的那天都会服下此药, 让我们可以更好地与蛊虫相处。但这药必须每五年都服用一次, 否则不仅会身体不适, 更可能会遭到蛊虫的反噬。”

  乌布米拉点点头:“哦, 他离开宗门二十年了,想来过得很不舒服, 怪不得会来偷药。”

  陆容辛注意到纪无锋一直没说话, 还有些走神,便把手轻轻覆上纪无锋紧攥的拳。

  纪无锋回过神来, 叹了口气, 说:“多谢纳娑宗主坦诚相告, 其实, 我们这次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向您询问郭白此人。”

  纳娑轻轻皱眉:“不知你们寻他是要……”

  “他杀了我母亲。”纪无锋冷声说, “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我愿帮宗主把他找出来,只希望您能让我报杀母之仇。”

  “当然, 我们宗内弟子以蛊为重,武功心法都并不擅长,若刘侠士愿意帮忙抓他,自是再好不过。”纳娑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可怜山下百姓,要遭此罪。”

  陆容辛问:“百姓所中的噬蝶卵,可好解除?”

  纳娑:“自是比制成蛊虫之后要好解许多,只要找有内功的人将其逼出就可以了。”

  陆容辛松了口气:“太好了。”

  “至于阎王录的解法……”纳娑起身去了后面的书架,拿来了纸笔,“这解蛊之法,我可写给你,但其中所需用料,我宗内却是不全,还需你自己找寻一番。”

  “多谢宗主!”纪无锋、陆容辛皆是欢喜,没想到竟这么顺利就得到了解蛊方法。

  等纳娑写完,纪无锋接过纸来,就见上面写了内服和药浴所需药材,但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所需的药引——边葵矿石粉末。

  纪无锋愣了一下,问:“这个边葵矿石,是不是一种红色有香气的石头?”

  纳娑略显吃惊:“刘侠士知道此物?边葵矿难得,二十年前我们宗门所存的矿石就已消耗殆尽,至今再未寻到。若要解蛊,你还需多多打探消息,寻来此矿。”

  ***

  归剑宗。

  长老院内,来往弟子行色匆匆。

  乒乓一阵声响,殿内恢复了安静。

  元良面色阴沉:“用宗内弟子做试验,你可真敢啊!”

  谢海月跪在一地杂乱的杯盏、账册之中,半湿着衣服,肩上还有几根茶叶。他垂着头说:“元长老,咱们实在不能再掳来百姓……”

  “什么叫掳?!”

  “……咱们实在不能再请百姓来了,现在到处都流传了山匪的传闻,司马荀那小子成日嚷嚷着要去剿匪……”

  “那你就动咱们自己的人?”

  谢海月愁出了一脸苦相,心中暗骂,还不是你催得越来越紧?但他面上没有丝毫表露:“故仙镇地动后,咱们的人探听来了要用人血融化边葵矿,但还没能打听出后面该怎么操作,只能靠咱们自己尝试。”

  元良:“当时故仙镇被关了那么多人,还有炀和宫那帮子道士们,你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吗?”

  “为了制出丸药,我已经书信三次催他们加紧打探。但当地有个叫霁明派的门派,他们将咱们的人排挤得十分干净,我能安排过去的人实在有限,那些曾经被关的百姓也不肯说出具体的情况……”

  元良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的躁意:“炀和宫那些人最是会追名逐利、阿谀奉承,他们的药源断了,剩余的丹药必是紧着京城那边供应,咱们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有丹药,你且让人再去打探,一定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制单的。”

  “明白,我马上就去信让他们再加紧些。”

  “还有,香罗峰地窟那边,你动作小心些,请人去试验的话,仔细些挑选,别在门内引起骚乱。对了,我前日还看到司马荀从那边回来,别让他发现了。”

  谢海月一惊,他竟不知司马荀去过香罗峰,立刻说:“我会再安排人手,加强地窟的守卫。”

  元良揉了揉额角,挥手说:“去吧,先换身衣服,别伤风了。”

  而此时的香罗峰上,司马荀正趁着守卫换防的机会,飞身闪入了地窟之中。

  地窟里起先还修了台阶,但越向内部,修得越是粗糙,很快,路面就变成了一条土路斜坡。司马荀顺坡而下,觉得自己已经钻进了香罗峰山里。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红光。

  司马荀走过去一瞧,原来是墙壁上一块红色的石头在火光下反光。

  “这就是边葵吗?”司马荀摸了摸露出的石头一角,又凑上去闻了闻,虽然鼻间满是土石的味道,但仍可分辨出一丝淡淡的香气。之前,葛易水已经向他说明了边葵之事,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矿石。

  继续向下,司马荀听到了人声,但此处只是一条上下直通的甬道,无处可藏。

  人声越发近了。

  “哎,若是再试验不出,谢长老怕是要扒了咱们的皮了。”

  “可不是呢,昨天又死了个人,也不知道接下来还干不干了。”

  “肯定得接着干呢,你没看今天又送来个人?”

  “要我说这小伙子挺可怜的,他还以为能从外门进来拜师,谁知道小命都可能保不住呢。”

  两个戴着面巾的弟子从甬道通过,丝毫没注意到在他们上方昏暗的通道顶部,司马荀手脚并用像个蜘蛛似的趴在那里。

  等两人走过,司马荀脸上黑得仿佛能滴出墨来——他突然就明白近期的山匪杀人传言是怎么回事了。

  再向深处走去,墙上、地上的红色边葵矿逐渐增多,很快,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他停住了脚步。

  司马荀皱眉。甬道已经到了尽头,前面应当是一间宽大的房间,其中人声、脚步声、器物碰撞的声音交杂,若是再往前去就会被发现了。

  他偷偷探头观察,就见这处地下房间里摆了各种各样的器皿,角落里堆着小山一样的边葵矿石,后面似乎还有房间。而那血腥味的来源……

  一个带着面巾的人从后面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另一人说:“怎么只取了这么点血?”

  戴面巾的人说:“省着点用吧,回头取血取多了,又把人弄死了怎么办?”

  司马荀心里一跳,赶紧缩回头来。

  该死的元良!他们竟用人做试验!

  强忍着满腔怒火,司马荀向外奔出,他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打草惊蛇,不能打草惊蛇!

  但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气得在墙上重重砸下一拳。

  当。

  轻轻一声,一块边葵矿石掉了下来。

  司马荀低头看了一眼,到底担心被人发觉,把这块拳头大小的红色石头揣进了怀里。

  等回到葛易水的房间,司马荀气愤地大叫一通。

  葛易水淡定地扶了扶眼镜,等司马荀停下来喘粗气的时候,慢悠悠地说:“这么大气性,小心早死。”

  “你知道什么!”司马荀憋闷得很,本想大吼却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把自己刚才所见说了一遍。

  “用人血?”葛易水的眼镜反射出冷光,向来与世无争的语气森然起来,“我本以为元良只是贪图富贵权利,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残害百姓、枉顾德行之事。”

  司马荀听着葛易水的话,莫名打了个冷颤。

  葛易水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两本册子,扔给司马荀:“若他不想当个人,那咱们就正好送他一送。”

  司马荀翻开册子,里面记载的,居然满满都是长老院的贪污、徇私、买卖弟子名额、陷害他人等等的肮脏行径!

  葛易水:“这些你且先看看,还有没有你知道但我没记进去的。我联系阚天易问问他那边进展如何,咱们还需抓紧时间,寻个机会,把这几个狗东西从长老院里赶出去,也好给他那宝贝徒弟恢复名誉。”

  葛易水边说边写信,不给司马荀说话的机会:“等下这信别用门里的信鸽传,你去找青鸾阁,让他们送信。”

  司马荀莫名其妙就接了个送信的活,等他在青鸾阁的归剑镇分阁里寄信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葛易水这是使唤他呢!

  “这个葛四……”司马荀嘀嘀咕咕,正想走,却又突然想起信里提及的香罗峰地窟之事,怕阚天易不信,他又转了回来,把怀里那块边葵矿石拿了出来,“等等,这个也给我一起寄过去吧。”

  ***

  千蠃宗。

  纳娑宗主正在介绍宗门地形:“……这几个地方都是常年无人的,我想沃瓦应当是藏在其中之一,只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纪无锋又细细看了遍图:“没问题,我都去搜查一遍。”

  钟震波和小曲也都表示要参与搜查,把这个害人的家伙找出来。

  这时,侍女进来:“宗主,桑托大商来了。”

  乌布米拉立刻瞪圆了眼:“阿爸来了?”

  正说着,曾在青鸾阁半夏瑶仙宴见过的异域大鼻子商人桑托跑了进来,一见到乌布米拉,就立刻哭了出来:“乌布米拉!阿爸的小甜豆,你受苦了!”

  “阿爸!”乌布米拉扑进桑托怀里,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纳娑笑了笑:“桑托,欢迎你。”

  “宗主您好,如果想买卖物品,还请稍等。”桑托擦擦眼泪,行了个异域礼,又看向纪无锋,“刘大侠,我已经听说了,是你救了我的女儿。你想要什么?乌布米拉是我最闪耀的宝贝,除了她,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给你!”

  纪无锋看看桑托,又看看乌布米拉,两人的五官果然十分相似,只是乌布米拉的鼻子没有那么大。见纪无锋观察乌布米拉,陆容辛瞥了他一眼,纪无锋立刻抖擞精神,只看桑托的大鼻子。

  乌布米拉丝毫没察觉这番眉眼官司,她搂着桑托的胳膊,开心地说:“我是我阿爸唯一的女儿,他最疼我了,而且他很厉害,什么都能找到,不如拜托他去找刚刚咱们说的那个边葵矿石?”

  “边葵矿石?我好像曾经听说过。”桑托立刻回忆起来。

  但纪无锋却摇了摇头:“我一时无事,边葵矿并不着急寻找,但有一件事,我想是除你之外别人都做不好的。”

  桑托:“哦?不知是什么事?”

  纪无锋说:“你可愿意联手泯州王家、象城包家,一起把朋汇商行挤下去?”

  桑托眯起了眼,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