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岑还没走到刘棉花家院子里就看见林翮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他脑子轰的一下,只剩一片空白,急急忙忙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阳兄弟, 刚刚我们还好好说着话呢, 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晕了,你快把他抱进屋去, 我去找老郑给他瞧瞧。”

  王郎君也慌了神, 赶紧去叫老郑,小东也在一旁站着,不停地哭喊着“小林阿爹”。

  “不用了, 你快去老洪家叫车,送他去城里的医馆。”

  阳岑冷着脸说完, 见王郎君还傻愣着不动,不禁朝他发了火, “快呀!”

  “哦, 好,小东你回屋去。”王郎君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跑去洪家。

  阳岑抱着怀里的人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小河,你快醒醒,别吓我啊,宝宝, 你别吓相公。”

  王郎君动作很快, 阳岑到的时候他已经和老洪把牛车给套好了。

  “快上车!”

  阳岑抱着林翮坐上了牛车, 发觉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凉,只能慌乱地抓着他柔软无力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小河, 不要离开我……”

  他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暗了下来,“要走,我们一起走……”

  一旁的王郎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也不敢去打扰阳岑,只能不停地催促老洪快点,再快点。

  到了城里以后医馆还没开门,阳岑抱着林翮在外面敲门,王郎君也在旁边帮忙喊着。

  过了一会儿,这才从里面听见一声“来了”,然后便看见小药童打开了门。

  “诶,你们干什么呢?”

  阳岑抱着林翮就往里走,边走边喊着老郎中,小药童见状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赶紧跑到后院去叫人。

  王郎君跟在后面忙着,见阳岑要往里间走,赶紧去帮他掀帘子。

  “王郎君,去帮我催催大夫,麻烦了。”

  “好好,我这就去。”王郎君连声应着,转身就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将老

  郎中给叫来了。

  阳岑立马起身腾开位置,焦急道:“大夫,我夫郎今早还好好的,突然就晕倒了,您快看看他吧。”

  老郎中点点头,上前拉起林翮的手把了把脉,然后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没好气地对阳岑道:“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期间不要让他再受什么刺激了,你这可倒好,你……”

  “我……”阳岑瞬间变得哑口无言,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十分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他,但是现在求求您救救他,求您了。”

  老郎中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冲小药童招了招手,拿到针灸包以后展开,立马开始施针。

  看着又长又细的针条一点一点刺入林翮的身体,阳岑心疼得不行,几次想要上前却又担心影响老郎中救治,只好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强忍住内心的冲动。

  在又一根针条刺入的时候,林翮轻轻挣扎了下,闷哼了一声,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阳岑一下子没忍住,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将小夫郎抱在怀里哄一哄。

  “小河?小河?”

  “带他出去!”

  老郎中发话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还在继续施针,小药童及时伸开双手拦住心急如焚的阳岑。

  “你出去等吧,出去,别在这儿打扰大夫。”

  小药童半请半赶地让阳岑出去,王郎君也不例外。

  在外面等待的时间过得更煎熬,阳岑坐也坐不住,就在门口焦急地来回溜达。

  “阳兄弟,你别太着急了,小狗他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王郎君出声安慰着。

  他这么一开口,阳岑就想起他的存在了。

  “今天早上他去找你,你们两个到底说什么了?他为什么会激动到晕倒?”

  “我,我们确实没说什么,真的。”王郎君就差指着天发誓了,说完以后又如实地将两人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就只是问你离不离婚?”

  “对,他只问了我这个。”

  对此,阳岑也觉得很迷惑,从王郎君复述的对话里来看并没有特别可疑的地方,最多也就是林翮听到他说不离婚的时候有点生气。

  不过好端端的,他去管人家离不离婚干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的阳岑干脆不问了,就站在门口,头抵着门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又过了许久,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阳岑立马站直,往后退了几步,接着便看见门开了,老郎中一脸严肃地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时辰内他如果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如果醒不过来那就……”

  说到这儿,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了。

  阳岑也不想去听他后面要说些什么,道了谢后赶紧走进里间,林翮已经被挪到床上躺着了。

  他慢慢走过去,蹲在床边看着,林翮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十分乖巧。

  明明就是睡着了嘛,怎么会有醒不过来的可能性。

  阳岑轻轻牵起他的手护在掌心里,一会儿贴在脸上,一会儿放在唇边。

  他才不相信,明明好好的一个人,一直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宝贝小狗只是睡着了,等他睡够了就会起来的。

  阳岑吻了吻林翮的指尖,眼泪轻轻滑落,无声地掉在了被子上。

  小药童进来点燃了一支线香,插在香炉里。

  “一共四支线香,燃完就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以后就不用再点香了。”

  阳岑听见了小药童的话,但是没空理他。

  现在他只想时时刻刻都看着林翮,一分一秒也不要错过,小药童也知趣,转身就离开了。

  王郎君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这才进去,看着床上躺着的人,也不禁红了眼。

  “你回去吧。”阳岑看也没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直接开口让他走。

  “小狗没醒,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等他醒来。”

  “不用了,你回去吧,你儿子还在家里的,你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看着,不用你管。”

  “我也想等他醒来,我……”

  “我说了,不用了。”

  阳岑的语气冷得像寒冬腊月里的冰锥子,冰冰凉凉的同时还能刺得你生疼。

  王郎君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二支线香,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了。

  阳岑的情绪看着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他轻轻捏着林翮的手,帮他整理被弄乱的头发,嘴里还絮叨着:“等你好起来了,以后走哪儿我都把你带在身边,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宝宝,你说你怎么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呢,那么的脆弱,相公不就是一眼没看住吗,你怎么就像是要碎掉了一样呢?”

  “你忘了吗,上次给你做的新衣裳还没去取呢,你不是还找掌柜的加了朵小花吗,肯定特别漂亮,别睡了,快起来去看看呀,不满意我们再做新的。”

  “家里的小黑狗今天还没喂呢,你知道的,它最喜欢你了,你不回去的话它是不会吃饭的,快回家了。”

  在阳岑说话的间隙里,小药童进来换了第三支线香,他临出门前,看了看床前那个男人,像是着了魔一样自言自语个不停,想要开口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阳岑的声音越来越嘶哑,眼眶红得滴血一般。

  他该去喝水歇一歇了,可他的视线舍不得从林翮身上挪开半点。

  “小河,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赚钱,还要给你买新衣裳和好吃的好玩的,还要买大房子,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的,说谎是会变小狗的。”

  阳岑说得很委屈,慢慢低下了头,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明显颤抖,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

  “我忘了,你本来就是林小狗。”

  “林小狗,快起来,天黑了,咱们该回家了。”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慢慢消散以后便是无边的寂静,他顿时感到身处深渊的寂寞与恐惧。

  小药童轻轻推开门,垂着头进来动作迅速地点燃了第四支线香。

  临走的时候,已经关上门的他还是没忍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隙,对着里面男人的背影道:“大夫说,线香快燃完的时候,你可以去准备准备了。”

  说完,他立即关上了门,不敢去看男人的反应。

  听见小药童的话后,阳岑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放松下来,温柔地抚着林翮的侧脸,浅浅道:“别害怕,相公在呢。”

  说完,终于挪动了身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外面来来往往的病人并没有注意他,每个人都只在意着自己。

  阳岑穿过队伍,去到药柜前,扣了扣柜面,对小药童道:“可以让你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啊。”小药童转过身来,瞬间愣住。

  明明早上看见他的时候还是鲜活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憔悴得如行尸走肉一般。

  阳岑没有在意他错愕的神情,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递给他。

  “帮我,订一口合葬棺。”

  “啊?”小药童伸出去接钱袋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又震惊又难受。

  阳岑见他不接,将钱袋子放在一旁,然后转身离开了。

  林翮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那么安静,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我回来晚了,等着急了吧?”

  他坐在床上,回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线香,所剩不多了。

  “你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等你好起来之后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吗?”阳岑慢慢弯下腰,在他耳

  畔轻声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其实我想跟你说的是,等你长大了,我想重新跟你告白。”

  “林翮,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床上的人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阳岑紧紧地抱住他,睫毛慢慢被浸湿,滚烫的眼泪落入林翮的颈窝。

  最后一支线香燃尽,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由刚开始的哽咽抽泣慢慢变成低声哀嚎,最后直至情绪崩溃,悲恸地哭喊着。

  房门不隔音,门外的病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

  “小河,不要丢下我!”

  小药童听了以后心里一颤,难受得差点呼吸不上来,他抓起钱袋子就往外跑。

  阳岑哭到几尽气绝,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不敢相信明明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会突然就离开。

  林翮整个人都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像是怕被人给抢走了一样,他的手无力地垂在床侧,在阳岑一声又一声的哭喊里,轻轻勾了勾手指。

  “相公,你……”

  “抱太紧了,我喘不上气来。”

  细小的声音在阳岑耳边如同烟花般炸开,他呆滞了几秒钟,忽然抬起头来,看见林翮眉心紧锁,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小……河?”

  他试探着叫了叫,林翮的眼睛慢慢睁开,两人的视线落入对方的眼里。

  “相公,你怎么哭了?”

  林翮伸出手去摸阳岑的眼睛,结果沾了一手的水。

  阳岑的眼泪像泄洪似的,泪珠子争先恐后地往下落,一发不可收拾。

  他急忙抓住林翮的手腕,像是确定着什么似的,不断反复摩挲着,又哭又笑,道:“小河,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相公,不要哭,我心疼。”林翮说话时也有些哽咽。

  阳岑随手抹了抹眼泪,笑道:“不哭不哭,我没有哭。”

  说完,又很着急地嘱咐:“你等一等,我去叫大夫来给你看看,等着我啊,一定要等我。”

  “嗯嗯,”林翮点点头,目光随着男人离开的方向而移动,“等着你,相公。”

  阳岑打开门走出去,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朝看不见的老郎中挥手,嘴里喊着:“大夫,大夫,我夫郎他醒了,醒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前面原本拥挤着的人群突然从中间让开一条道来。

  老郎中走到阳岑面前,挥挥手连连道:“走走走,快走。”

  两个人回到里间的时候林翮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正靠在床头上休息。

  “小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阳岑两大步就跨了过去,扶住他的肩膀关切道。

  林翮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瞥见了老郎中,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使了个眼色,然后对着老郎中点头微笑,得体道:“劳烦您了,我相公他太着急了,您别见怪。”

  说完,责怪似的拍了阳岑的手一巴掌,示意让他让开。

  老郎中一边说着不妨事,一边替林翮查看着,然后把了把脉。

  他捻着花白的胡须,双目紧闭,脸上的表情逐渐放松。

  阳岑看得心惊肉跳的,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大夫,我夫郎他怎么样了?”

  “相公!”林翮小小地呵了一声,并冲他摇摇头,“不要打扰大夫。”

  “哦,好。”阳岑立马安静下来,守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老郎中检查得特别仔细,因此费了一番功夫,但好在结果不错。

  “没事了没事了,恭喜啊。”

  “没事了?”阳岑不敢相信,追问了一遍。

  老郎中起身,看着林翮明亮的眼睛,啧啧称奇,然后对阳岑道:“确实是没事了,可能是老天都在保佑你们吧,你夫郎他恢复得特别好,出乎我的意料啊,回去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什么大碍了。”

  “真的吗?”阳岑激动得不行,上前一步握住老郎中的手不放,反复地询问,“真的吗真的吗?”

  “相公!”林翮拉了拉男人的衣裳,好笑道,“你干嘛呀,快放开人家大夫的手。”

  阳岑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松开自己的手。

  “我,我太激动了,大夫您别介意。”

  说完,又下意识地握住了老郎中的手,不好意思地道:

  “抱歉啊,抱歉啊!”

  老郎中嘴角微微抽搐,尴尬地嘿嘿了两声。

  林翮实在无奈,朝着男人的背影大声喊着:“相公,你冷静一点!”

  “啊?”阳岑扭过头去,那边还抓着老郎中的手,不明所以道,“我很冷静啊!”

  老郎中趁势抽出自己的手,对林翮道:“我去给你开个新药方,喝了调理一下,以后不用来了。”

  他说完,逃命似的出了房间。

  阳岑回到床前坐下,刚哭过的眼睛还是湿的,随便眨一眨就会挂一颗眼泪在睫毛上,可他却还咧着嘴笑个不停,一个劲儿地给林翮掖被角。

  “相公,你别忙活了。”林翮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用另一只手的手背帮他擦了擦眼泪,心疼道,“我就是不太舒服,晕了一下,你怎么哭得跟我死了一样啊?”

  “你只是晕了一下?”阳岑不敢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你只是晕了一下?”

  林翮觉得奇怪,“不是吗?我晕倒之前听见你叫我了,但那会儿我没力气回你,你不要难过了相公,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你晕倒之后有没有听见什么?”

  “什么都没有听见啊,就跟睡着了一样,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喘不上气来。”

  听完这个解释,阳岑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感情自己在这儿哭得死去活来,他就只是睡了一觉?

  不,绝对不可能是这样,老郎中不可能分不清是病了还是睡着了,再者说,睡着了的话刚才扎那么多针为什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除非……

  想到这儿,阳岑立马求证:“你说你像是睡着了,那意思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吗?”

  “那倒不是,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回宿舍了,但是门打不开,我的钥匙也不见了,就准备去找你,紧接着我就醒了。”

  果然如此,和阳岑猜想的一点儿没错,林翮刚刚差一点就回去了。

  “相公,我想起了一些事。”林翮小声地说着,望了望门口。

  阳岑瞬间警惕起来,问:“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吗?”

  这个阳岑当然记得,他当时随机挑了一本和林翮一起看,目的是测试他对同性恋人的真实看法,结果拿到的是一本夫郎小说,开头就将小哥儿的特质介绍得清清楚楚。

  “当然记得了,怎么了?”他记得那个时候林翮的脸黑得可难看了。

  “那你肯定还记得开头第一章 就写了村里有人成亲,然后大家都去帮忙,小炮也去了,对吧?”

  话音落,阳岑一脸茫然。

  “啊?是吗?”

  “你不知道吗?写了啊!小炮去婚宴帮忙,他是主角啊!”

  “啊?是吗?”

  阳岑此刻跟个二傻子一样,一问三不知,林翮都不禁开始怀疑了。

  “那你那天晚上都看了些什么?”

  “净顾着看你了。”

  这下阳岑答得倒挺快,他也没撒谎,当时看完第一段背景介绍后他的视线就挪到了林翮身上,然后就再也移不开了。

  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打了林翮个措手不及,他慢慢红了脸,嗔怪一句。

  “你肉麻死了。”

  “那我不肉麻了,你快说你想起了什么?”

  说起这个,林翮秒变严肃。

  “那本书我们一起看了前面几章,讲的是小炮和刘棉花的日常生活,中间插了一段我——”说到这儿,林翮用手指着自己,“也就是林小狗的剧情,他被迫嫁给了张屠夫,日子很不好过。”

  “可是那本书我们没看完啊。”阳岑不明不白,只有前几章的剧情有什么用。

  话音落,林翮却迟迟不说话,阳岑觉得奇怪,试探着问:“小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相公,”林翮抿了抿嘴,很是纠结,“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到这里来可能不是意外,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

  阳岑答得很干脆,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不是意外,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是因为

  我想要试探你才拿出那本小说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你也不会受那么多苦,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小河,是我的错……”

  见阳岑还准备继续疯狂道歉下去,林翮急忙捂住他的嘴,快速道:“听着相公,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原因。”

  话音落,林翮顿了顿,深呼吸一大口气,这才可以继续往下说:“是我当时趁你去上厕所的时候偷看了大结局,里面写到小炮为了孩子不和刘棉花离婚,不仅委曲求全,还答应了那个小三进门,还有原著里的林小狗,也被张屠夫折磨死了,村子里面乌烟瘴气,小炮一辈子任劳任怨,到头来还要遭嫌弃,人老珠黄以后被刘棉花冷暴力,小三都踩到他头上去了。”

  阳岑看着林翮越说越气愤,忍不住打断了他,让他平复一下情绪,毕竟刚刚醒过来,不宜太过激动。

  “那你说这么多,我还是没明白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他顺便也岔开了话题,让林翮消消气。

  “哦,是这样的,”林翮的气势一下子变弱了,勾着手指不敢看面前的男人,犹豫再三以后这才开口,“是,是我当时气不过他们被欺负,就说了一句他们太可怜了,如果我要是在的话,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告诉他们远离渣男和变态。”

  阳岑悟了,忙问:“所以你才会问王郎君要不要离婚,对吗?”

  林翮点点头。

  “难怪你听到他说不离的时候那么着急,那么激动,”阳岑开始自行推测,“是因为这个想法一直藏在你的潜意识里,所以你不能接受王郎君不离婚这件事,而刚刚大夫说你恢复得很好,甚至超出他的预料,那是因为你拥有了更多的林翮的思想,你会劝说王郎君离婚,但是这样的话对于原主林小狗来讲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你跳出了这层束缚,你的心智就不会再受到原主的影响了。”

  说到这儿,阳岑慢慢瞪大了眼睛,望着林翮,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所以说,你恢复了?”

  “可以这么说吧。”林翮回答完,很神奇地红了脸。

  “那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阳岑有些着急,他害怕林翮会忘记之前的事情。

  “现在不说这个了,我们回家吧。”林翮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问题很避讳,完全就是一副不想谈的样子。

  “好,那先回家。”

  阳岑扶着林翮走出房间,正准备去抓药的时候一抹胸口,这才发现空荡荡的。

  “我靠!”他一时嘴快,爆了粗口。

  “怎么了?”林翮上前询问,却看见男人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是身体不舒服吗?心口疼?”

  阳岑回过头,望着林翮,慢悠悠地道:“小河,我的心口一会儿可能会疼。”

  “嗯?”林翮挑了挑眉,歪了歪头,道,“相公,你说什么呢?”

  话音落,药店门口跑进来一个人,正好是那个小药童。

  他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连口水都没喝,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来到阳岑面前,一手叉着腰,一手递钱袋子给他,几乎断气一般,道:

  “订,订好了,今年最新款式的双人合葬棺,盖子上还刻着百年好合,老板说是今年卖得最好的一款。”

  小药童累得哼哧哼哧直喘气,还不忘向阳岑讨赏,“我费了好大力气讨价还价,给你省了一两银子,还让老板送了两块灵牌……”

  说着说着,他慢慢直起了腰,在看见林翮正冲着自己笑以后吓得天灵盖差点起飞,嘴里的话也被吓出了残影。

  “牌牌牌……”

  见状,阳岑照着他后脑勺啪的来了一下,给他把魂拍了回去。

  “排,排到下个月了,问你什么时候去取?”

  “再说吧,现在用不上了。”

  阳岑说完,搂着林翮的肩膀好一副恩爱的模样,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带有杀气的目光从旁边袭来。

  他赶紧捂着心口,装病,“小河,我心口疼。”

  林翮才不理会,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给我交代清楚,你要和谁一起合葬?还刻百年好合?”

  “那我要是说和你一起,你信吗?”阳岑看见他这个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话都在打颤。

  林翮当然不信,冷笑一声,提醒道:“相公,我还青春貌美着呢,你也正当壮年!”

  听着这话,阳岑心里一凉,这下子完了,笨蛋小狗不好糊弄了。

  既然这样,那就说实话好了。

  “是这样的,”阳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大夫说你醒不过来了,让我早做准备。”

  “是吗?”

  “嗯嗯,我发誓!”

  阳岑伸出手发誓,林翮虽然半信半疑,但好在没有再多问了。

  取完药回家,在路上的时候林翮忍不住了,开口问:“相公,我还记得你当时说等我好起来了,有一件事情要告诉我。”

  “是什么事?你现在跟我说吧。”

  阳岑回头看了看专心致志赶车的人,喉结上下动了动,对林翮道:“你确定现在就要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