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自己的小夫郎在偷笑自己, 阳岑不动声色地用手捏住他的肩膀,然后稍稍一使力,小夫郎就会转过来, 跟变脸一样, 眼里含着泪,哭兮兮地道:
“相公, 疼。”
他说得很小声, 再加上冯瑞这会儿心情很烦躁,所以没发现。
“阳大哥,黄姐儿她爹跟我大哥说, 让我入赘他们黄家,说他们只有黄姐儿一个女儿, 不会把她给嫁出去的,我大哥当时没答应, 说回来问我的意见, 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冯瑞噼里啪啦一通说,跟竹筒倒豆子一样,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苦恼。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是想娶黄姐儿, 还是想娶个媳妇儿?”阳岑一边问,一边轻轻揉着林翮的肩膀。
“娶个媳妇儿啊,怎么了?”冯瑞脱口而出,还反问了一句。
阳岑摇摇头,安慰他, “没事儿, 那就叫你大哥再托人给你相看相看其他家的吧。”
冯瑞看上去有些失落, “那也只有这样了。”
和冯瑞分开以后,走在路上的林翮突然感慨了一句, “黄姐儿好可怜。”
“没办法,她暗恋加单恋。”阳岑慢慢悠悠地回着。
突然,林翮停住脚步不走了。
阳岑:“怎么了?”
“相公,你暗恋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难受?”林翮心疼地问。
听见这话,阳岑笑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愉快的事情,连语调都打着弯。
“不难受,我暗恋你的时候很快乐,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可以在自己的小角落里正大光明的看着你,只要想起你,我就特别开心。”
他刻意忽略了大一元旦节那天晚上的苦涩,放大了暗恋时光里的每一分快乐。
林翮沉默着走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然后踮起脚尖,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乖乖地抱着。
“好了,乖乖。”阳岑知道宝贝小狗在用他自己的办法安慰自己,拍了拍他的后背,故意吓唬着,“一会儿被人看见了,回家再抱抱,好吗?”
“嗯,回家抱抱。”
小夫郎说话都软乎乎的,让阳岑怎么听都听不够,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回到家以后洗过澡,喝了药,两个人坐在床上又开始往小匣子里倒钱。
林翮合上盖子,拿起小匣子在耳边摇了摇,然后对着阳岑咯咯地笑。
“相公,有钱了,有钱了,这可是我们一起挣的钱呢。”
阳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问:“挣钱这么开心啊?”
“谁挣钱不开心啊?”林翮拿着小匣子作势要打他,但还是舍不得,最后自己扑了过去。
“相公,挣钱了可不可以给我二十文钱呀?”
阳岑想也没想,一口道:“不可以。”
“为什么?”林翮撑起上半身,怒视着男人。
“因为整个家底都是你的啊,傻子。”阳岑说完,刮了下他的鼻子,宠溺道,“别说二十文,二百两都给你。”
知道自己误会了的林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听见后面那句话后又立马抬起来,睁大了眼睛,问:“咱们家有二百两?”
“没有,”阳岑哈哈大笑,“但是我会努力赚足二百两,给你花。”
“相公,你真好。”
林翮说完,重新趴了下去,双手放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捏了捏。
阳岑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和他对视着,边摇头边道:“啧啧,小狗狗,不许踩奶。”
“那我现在是小猫咪!”林翮说着,学着小猫的动作开始踩踩,嘴里也模仿着,“嗷呜!”
“嗯?这是小
猫咪?”阳岑被逗笑了。
林翮晃晃脑袋,重新模仿着,“喵~”
阳岑没辙了,挺了挺胸膛,拍拍他的屁股,轻声哄着:“踩吧踩吧,让你踩个够。”
屋外传来夏末初秋的破碎虫鸣声,月亮的柔光拥抱着整个村庄。
黄姐儿家的活干完了,阳岑短暂地失去了来钱的途径。
林翮身边现在还离不得人,他没办法进山去。
大清早的,小黑狗就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了,跟在它后面的还有小东。
“小林阿爹,小林阿爹。”
林翮坐在屋檐下梳头,看见小东老远就喊着,高兴得不成样子。
“小林阿爹,我爹爹回来啦,我爹爹回来啦。”
小东边跑边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爹爹回来了。
林翮听见这话也很震惊,自从上次王郎君和刘棉花吵架以后就回了娘家,怎么劝都不回来,怎么今天就毫无征兆地回来了呢?
“你爹爹在哪儿呢?”
“在家里,小林阿爹去看看爹爹吗?”小东指着自己家的方向,笑没了眼。
“好啊,那你先回家,小林阿爹一会儿过去看你们。”
“好诶!”
哄走了小东,林翮起身回了屋,走到厨房门口,对着那个在灶头后面忙活着的男人道:“相公,王郎君回来了。”
“不是前几天刘棉花还在说接不回来吗,怎么今天自己就回来了?”阳岑也好奇。
林翮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一会儿吃完饭去看看吧,”阳岑说完,递给林翮一把扇子,“喏,去看着小炉子上的火,炖着你的药呢。”
听见这话,林翮不情不愿地接过扇子,嘀咕着:“炖干了才好。”
“炖干了就打你。”阳岑故意吓他,却自己没忍住先破了功,只好笑着催他,“快去呀,一会儿真的炖干了。”
吃过饭后,林翮帮着收拾了碗筷,坐着休息了会儿,然后又跑到厨房去。
“相公,我找王郎君去了。”说完,转身就准备走。
“站住,你药喝了没?”阳岑赶紧擦擦手,走过来看见桌子上还放着那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林翮撅了噘嘴,很不满意地埋怨:“天天喝药天天喝药,我都变成药罐子了,相公。”
“你变成药引子都没用,快喝了,一会儿凉了就更难喝了,听话。”阳岑半劝半哄着,总算让这位小祖宗喝完了药。
“这下可以了吧?”林翮放下碗吐了吐舌头,苦死了苦死了,然后抹了抹嘴,望着对面的人,道,“那我走了啊?”
阳岑点点头,“早点回来,别乱跑,我收拾完就过来找你。”
然后拿起药碗回到厨房。
林翮一路小跑着来到刘棉花家,这里简直是大变样,院子不再像之前王郎君在家时那样干净整洁,到处都是树叶和泥土,狗窝也脏兮兮的。
小东蹲在狗窝前摸小土狗,屋里传来了王郎君的声音。
“小东,别去摸狗,脏死了。”
话音落,系着围腰,拿着扫把的王郎君走了出来,林翮一抬头就和他对视上了。
“小炮!”
“小狗?”
林翮开心的跑过去,拉起王郎君的手喋喋不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你在家里待得怎么样,你家里人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还记得之前王郎君说过回娘家借钱,结果和娘家闹掰了的事,不知道这次回去住那么久有没有被欺负。
说到这个,王郎君的脸慢慢冷淡了下来。
他在娘家住了一个月左右,受尽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到了后面,更是连他的家人都开始明里暗里的拿话激他。
“算了,不说这个了。”王郎君勉强笑笑,却还是一脸苦相,他上手摸了摸林翮,不由得赞叹着,“你男人把你养得可真好,白白胖胖的。”
“我哪里胖了?”林翮抱着王郎君的手,靠在他肩头上撒娇,“你这么久都不回来,我好想你啊。”
王郎君用溺爱孩子的神情看着对自己撒娇的林翮,轻声问:“我也想你啊,我不在这些日子,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我相公天天守着我呢,没人敢欺负我了。”林翮如实回答。
听见这话,王郎君连连点头,苦涩道:“那就好,那就好。”
慢慢的,林翮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说错话了,赶紧站直身子,望着王郎君,小声地道:“小炮,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傻小狗。”王郎君捏了捏他肉肉的脸,并不准备接着往下说什么。
但是他不说,不代表林翮不问。
“小炮,你回来是不是要和刘棉花离婚的啊?”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王郎君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了又看,这才缓缓地摇头。
“不离,小东还那么小,而且……”
而且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了,无非就是如果真的要离婚,那么势必会面临很多现实问题,更重要的就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刘棉花出轨的人是谁,如果这事儿真闹开了,他自己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再一个就是说,对于他们来讲,离婚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王郎君说完,便准备去打扫院子。
林翮气不过好友这么委曲求全的样子,冲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扫把,怒道:“为什么不离婚,明明就是他做错事情了,为什么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受委屈?”
“小狗,你……”
王郎君被眼前这个几乎判若两人的林翮给吓着了,在他的印象里,一个多月前的林翮还跟个小孩儿似的,特别怕生,遇到谁都是一副怯懦的样子,怎么现在却变得这么厉害?
“为什么不离婚?”林翮重新问了一遍,紧接着便感到头疼欲裂。
他支撑不住,瞬间跌倒在地上,用手抱住自己的头,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恶心。
“小狗!”
“小狗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在昏过去之前,他看见了王郎君焦急的神情,以及一声熟悉的“小河”。
好像是相公来了,可是他浑身都没力气了,没办法去寻找相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