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开始西落的时候,王郎君在山路口等到了林翮,后面还跟着阳岑,像条尾巴似的。

  “你跟得这么紧,我还能把你媳妇儿弄丢了不成?”

  阳岑害羞地笑了,用手摸着头,不好意思地回:“哪儿啊,我这不是没事儿干嘛,索性就跟着你们一起去,我媳妇儿自己一个人也捡不了多少。”

  王郎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得颇有深意,然后伸手去揽林翮的胳膊,跟他一起挽着走。

  “相公。”林翮有些慌张,回过头来找人。

  阳岑冲他招招手,“没事儿,我就在后面,走吧。”

  话音落,林翮这才放下心来,和王郎君一起走着。

  在这村子里,捡柴火这些事基本上都是娘子和郎君们做的,很少看见像阳岑这样肯陪自己媳妇儿上山捡柴火的男人。

  王郎君回头看了几眼阳岑,然后神秘兮兮地和林翮说着悄悄话。

  阳岑走在后面,看见前面林翮的耳朵尖慢慢地红了,有些摸不着头脑。

  捡柴火需要去松树林里,可以捡一些松树针来引火。

  “行了,你媳妇儿跟着我没问题的,你不用跟这么紧。”王郎君将半人高的背篓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把竹耙,勾着地上掉落的枯松针。

  林翮背的是一个小背篓,在别人家里都是小孩儿专属的。

  阳岑把小背篓放在一个平稳的地方,忍不住碎嘴叮嘱:“你捡些松针就行了,别的不用你弄,知道了吗,别弄太重,不然下山你不好走。”

  “嗯,知道了。”林翮站在一旁勾着双手,安静地等着男人说完,这才乖巧地回应。

  “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枯树,不会走太远。”阳岑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头,然后拿起背篓里的砍刀走了。

  他离开以后,王郎君连连啧啧打趣,“你男人对你可真好。”

  林翮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得意地回:“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还不舍得让我干活。”

  “啧啧,看出来了,”王郎君也跟着笑,“真是个好男人,那你呢,偏方用了没,你俩同房了没?”

  话题突转,林翮有些不好意思了,赶紧低头红着脸回:“没,没呢。”

  王郎君急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你可得抓紧了,要想办法把他栓得牢牢的,等哪天被人抢走了你哭都来不及。”

  “知,知道了。”林翮小声地回着。

  这边,阳岑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暗自吐槽谁在背后骂自己。

  林子里有一棵倒在地上已经开始干枯了的树,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就开始干。

  中途休息了会儿,去周围转了转,抓回来一只小白兔,就用外衣包裹起来放在一旁,然后将砍好的柴码在一起,剥了一旁的树皮,随意搓了几下就当做绳子用,捆了整整两大捆。

  阳岑用一根粗一点的木棍当挑子,从两捆柴的缝隙之间穿过去,捡起兔子,再把柴挑在肩上。

  他回到三人一开始分开的地方,发现那两人已经弄完了,正坐在地上聊天。

  “媳妇儿,回家了。”

  “诶!”听见声音,林翮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去拍拍王郎君的手,喊:“小炮,走了。”

  “瞧你急的,不就一会儿没看见吗,跟几年没见了似的。”王小炮一边假意嫌弃,一边帮他把背篓给提起来背着。

  阳岑看见他背着小背篓,像只小狗狗一样朝自己跑来,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连忙用胳膊挡住他,“慢点,这是个陡坡,别摔着了。”

  “不会的,我刹得住。”林翮顺势抱住他的胳膊,抬头望了望那肩头上的两大捆柴,眉心紧锁,不放心地问,“相公,你弄这么多重不重啊。”

  “不重,”阳岑说完,将外衣抱着的兔子放在他的背篓里,一边试着提了提,一边说,“我看看你背篓重不重。”

  林翮立马勒紧背篓带子,笑嘻嘻地回:“不重,小炮只帮我多装了一点点小树枝,一点儿都不重。”

  后面的王郎君跟了上来,忍不住吐槽:“行了走吧,再不走你男人扛着多费劲儿啊,回去聊不行啊。”

  他人长得瘦小,却背了很多柴火,里面有几根都快和阳岑肩上最粗的差不多了。

  “王郎君,你背这么多行不行啊?”阳岑关心地问着。

  “行的,没问题。”王郎君一边回答,一边小心地下陡坡。

  见状,阳岑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兔

  子从背篓里拿出来,然后对林翮说:“走吧,你走前面,我看着你。”

  “嗯!”林翮点点头,小心地跟在王郎君后面走着。

  走到一半,王郎君寻了块平整的石头将背篓靠着歇歇气,然后让出了路,“小狗,你们先回去吧,我歇口气再走。”

  林翮心疼他,说:“你背得太多了,要不放一点在我背篓里吧,我帮你背。”

  “行了没事的,我就是歇歇,你们快走吧,你相公还挑着那么多呢,快回去。”王郎君在催着他们走。

  阳岑没有说话,慢慢地将肩上的柴火放下来,然后去接王郎君的背篓,“你给我吧,我帮你一起弄回去。”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你自己还有那么多呢,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王郎君极力阻止,却架不住林翮也来帮忙劝。

  “没事的,你就让他背吧,我相公力气可大了,你要是累坏了怎么办呢。”林翮说这话的时候尾巴差点翘上了天,就差把“我相公天下无敌厉害”写在脑门上了。

  阳岑一边接过背篓背着,一边宠溺地望着骄傲的林小狗。

  背篓里的柴火对于他来说并不重,但是对于一个瘦弱的郎君而言就挺重的了。

  “来,帮我搭把手。”阳岑歪着身子去挑地上的柴火,王郎君帮他扶了一把,成功地放在了肩上。

  “这你都弄了,那我打空手回去啊?”王郎君摊着双手,转眼看见了林翮,突然反应过来,“小狗,我帮你背吧。”

  林翮是很想在阳岑面前表现一把的,才不会把这个机会轻而易举地让出去,反手捂着自己的背篓就跑了。

  阳岑现在感到了吃力,他指了指地上的外衣,对王郎君说:“那麻烦你帮我拿着这个吧。”

  “不麻烦不麻烦,”王郎君赶紧把那一团东西捡起来,结果发现在动,“这里面是什么啊?”

  “嘘!”阳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睛望了望前面的林翮,小声道,“这是我给他的小惊喜,你别说出来了。”

  王郎君连连点头,“哦哦,明白明白。”

  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林小狗回头见没人跟着,便挥着手大喊:“快点啊你们。”

  “来了。”王郎君抱着怀里的兔子,应声跟上去。

  阳岑帮忙把背篓一直背到了刘棉花家的院子里,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赶紧挑着自己的柴火,从王郎君那儿接过兔子回家去了。

  林翮已经把小背篓取下来放在了院子里,阳岑进去以后将肩膀上的柴火就地一甩,正想抱着兔子进屋去,结果看见一只小狗拿着张帕子哒哒地就跑过来了。

  “相公,累坏了吧,我给你擦擦汗。”

  阳岑见他举着手要给自己擦汗,心里美得不像样,赶紧弯下腰来。

  脖子上沾了一些松针,林翮也小心地帮他擦着,扯开一点衣襟后看见了肩膀上红红的一片,突然觉得心猛的疼了一下。

  “相公,辛苦你了。”

  “不辛苦。”阳岑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擦了,把帕子拿走,然后将护了一路的东西塞到他怀里。

  “这是什么?”林翮好奇地打开,看见是一只小小的,蜷缩成一团的兔子,高兴得在原地直蹦跶,“是兔子是小兔子,谢谢相公!”

  说完,就要往怀里扑,阳岑却赶紧后退了一步,“我身上脏,一会儿得去洗澡。”

  “那好吧。”林翮抱着兔子,虽然有点失落,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小兔子给吸引了。

  阳岑将柴火抽出来码在院子里一堆,用帕子掸了掸身上的灰后提着小背篓就进厨房了。

  林翮找了个小竹笼子将兔子放了进去,跟在他后面进去,站在门口兴冲冲地问:“相公,今晚用我捡的松针引火好不好?”

  “啊?可是我都舍不得用诶。”阳岑故意逗他。

  林翮走过去蹲在他脚边,戳了戳他的腿,认真道:“没关系的,用完了我再去捡。”

  阳岑受不了他用又圆又亮的漂亮杏眼看着自己,立马缴械投降,“好好好,用你捡的引火,好了吧?”

  “嗯,”林翮高兴了,“那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吗?”

  阳岑一边点火一边回:“把锅里加满水,然后盖上锅盖。”

  感觉到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的林翮很开心,哼着歌加水。

  两人一前一后洗了澡,煮晚饭的时候阳岑又被缠着,小狗狗非要他用自己捡的松针和小树枝,结果当天晚上做完饭就用了半背篓。

  晚上睡觉前阳岑照例给林翮搽药,弄完了之后帮他把衣服系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后回到了偏屋里。

  他今天确实有点累,肩膀和后背开始酸疼,不过林翮的样子倒是很开心,看来以后可以让他试着做一些轻松的活,不然他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阳岑一边自己揉着肩膀,一边盘算着能让林翮做些什么,结果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相公,你睡了吗?”外面响起林翮的声音。

  担心他是有哪儿不舒服,阳岑急忙下床打开门,不安地问:“没睡呢,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翮摇摇头,背着双手走进屋里,然后反手关上门,“没有,我想来看看你,今天下午肯定累坏了,我帮你捶捶肩怎么样?”

  “呃?”阳岑捂着肩膀,有些呆滞,“不,不用了吧,也不是很累,一会儿我就睡了。”

  “哎呀,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们是好兄弟嘛,快躺下吧相公,让我来帮你。”林翮说完,推着他的胸膛走向床边。

  阳岑最后躺在床上的时候,脑子里还在忍不住地想:这段话,怎么越听越别扭?

  不过林翮可没有觉得别扭,拍了拍他的腰,“翻个身相公,你趴着,这样方便。”

  看吧!就说别扭吧!

  阳岑忍不住吐槽,但还是翻身趴着了,可谁知下一刻腰上就坐了一个重物。

  他回头一看,林翮已经坐得很稳当了,甚至还往下压了压。

  “相公你趴着吧,我保证给你按得舒舒服服的,要不了一会儿你就睡着了。”

  林小狗大言不惭地说着,撸起袖子就开干。

  他的手劲没多大,但阳岑的肌肉很结实,硬邦邦的,再加上现在很紧张,更像块石头了,所以捏起来有些费力。

  “啧,相公你放松点,我使不上劲。”林翮咬紧了后槽牙,努力做一名合格的按摩师。

  阳岑觉得自己已经很放松了,其实原因可能在于林翮,但他不敢说,只敢默默地趴着。

  按了有一会儿,林翮累得汗都出来了,抬起胳膊擦了擦脑门,嘴里嘀咕着:“太热了,我解个扣子吧。”

  听见这话,阳岑心疼了,转过头说:“要不就算了吧,你按得挺舒服的,我已经好多了,回去……睡吧。”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眼睛越瞪越大,因为他看见只穿了一件贴身衣裳的林翮解开了系带,此刻眼前只有一大片白花花……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阳岑满脑子只有这句话,赶紧转过头去埋在粗布枕里,用力地呼吸,却不敢说话。

  林翮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依旧很敬业,反而是阳岑开始想入非非。

  可是没过多久,腰上坐着的人啪的一声就倒了下来,不用想都知道是林小狗按累了,正趴在自己背上。

  “相公,不行了,好累啊。”

  “累了就回去睡觉吧。”阳岑慢慢翻了个身,正好将人接住,搂在怀里。

  林翮趴在他胸膛上,闭着眼睛回:“我就在这儿睡吧,我不想动了。”

  “我抱你过去。”阳岑说。

  但困得上头了的林翮开始闹了,抓着他胸前的衣裳哼哼唧唧的,“不,别动,我要睡了。”

  “好好好,不动了不动了,你睡吧。”阳岑完全不敢动,就让他趴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旁边放着的蒲扇,轻轻地给他扇着风。

  林翮感觉很舒服,脑袋蹭了蹭,手摸到了阳岑胳膊上,撒娇:“相公,手酸,捏捏。”

  正扇着风的阳岑被逗笑了,这到底是谁伺候谁啊?

  放下了扇子,一边扶着他的后背,一边帮他捏着手,捏完左边捏右边。

  可林翮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摇了摇阳岑的手臂,小声地说:“相公,硌着了,挪挪。”

  话音落,阳岑大气儿都不敢喘,连捏手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