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阳岑还没醒,就感觉到怀里软软的一团在轻轻蠕动。

  他睡迷糊了,以为是抱枕,自然而然地夹住抱紧,结果怀里传来了一声呼痛。

  “疼。”

  听见是宝贝小狗的声音,吓得阳岑的瞌睡立马醒了,就他这力气,真使足了劲儿还不得把人家的细胳膊细腿给捏断啊。

  “没事吧小河?不疼了不疼了,我不捏了。”

  他温柔地哄着,下一秒就和林翮四目相对了。

  “相公。”

  林翮半眯着眼,很舒服地躺在怀里,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骤然睁大。

  “怎么了?”阳岑莫名地有些不安。

  “你是不是好了?让我看看。”林翮说着就要去扒裤子。

  阳岑赶紧后退,一只手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裤头,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看。

  “什么好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就是那里啊,我昨晚明明记得你硌着我了,鼓鼓囊囊的,感觉特别清楚,真的。”

  阳岑的心虚都写在脸上了,但他还是决定搏一搏。

  “没,没有,你肯定是记错了,要不就是做的梦。”

  他这么一脸笃定的样子,倒是让林翮陷入自我怀疑了。

  “真的吗?是我做的梦?”

  林翮挠挠头,有些想不明白,真是做梦的话,那这个梦有些太真实了吧?

  阳岑赶紧下床,穿上宽松的衣裳遮挡一下,然后迅速走出房门。

  他可不能让林翮知道自己“不举”的真相,那样的话自己喜欢他的事情一定会暴露,到时候说不定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阳岑越想越悲伤,掬了一捧凉水往自己脸上扑,这才稍微好一点。

  灶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锅里没多久就冒了气。

  扭头看见林翮站在门框处揉眼,阳岑赶紧收回视线,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催促道:“洗脸吧。”

  “哦。”

  林翮很听话,阳岑偷偷观察了他好久,发现他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反应迟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关了一个月的缘故。

  早上的菜有茄花,辣椒炒肉,腌黄瓜,饭是豆角焖饭。

  “小河,吃饭了。”

  阳岑将饭菜摆放好以后去门口叫人,看见他正在喂笼子里的兔子。

  “别喂太多水,快来吃饭了。”

  “哦。”

  他看见林翮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然后朝这边走。

  “盆里有水,先洗洗手。”

  “嗯好。”林翮回答得脆生生的,还会点点头,像个听话的乖学生。

  阳岑已经坐在桌边了,只是还没有动筷,“吃过了饭咱们进城去。”

  林翮果然好奇地问:“进城干嘛?”

  “去拿上次定做的衣服,你忘了?”

  “哎呀,我还真差点忘了。”林翮笑嘻嘻地坐下来,端起碗后夹了一块茄花放在碗里,然后才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阳岑往他碗里夹肉,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回来得晚的话我怕小兔子饿着了。”

  “饿不着,放心吧。”

  吃过了饭,阳岑带着他去村头洪家租牛车进城,要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两只脚走着就去了,但是他舍不得让林翮走路。

  牛车走了一会儿后,穿得干干净净的林翮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双手捧着递到阳岑面前。

  “相公,吃牛肉干。”

  “我不吃,你吃吧。”阳岑摸摸他的头,笑着应。

  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随后便听见拉车的牛长哞了一声,阳岑转过身去正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林翮突然扑了过来,努力将上半身藏在自己怀里。

  “相公,它闻到牛肉的味道发狂了?”

  “应该不是。”阳岑一手护住他,一手撑在身后伸长了脖子去看,“老洪,这是怎么了?”

  老洪正往牛背上甩鞭子,抽空回:“没事儿没事儿,轮子卡着石头了,颠了一下,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你小心着点。”

  “好嘞。”

  阳岑将林翮扶稳坐好,“没事了,还吃吗?”

  “不吃了不吃了。”林翮头摇得像拨浪鼓,用油纸把牛肉干重新包好,塞回怀里。

  到了城里,要去布店就必经张屠夫的猪肉铺子,此刻已经是下午,案板上的肉不多了,张屠夫正坐着休息。

  林翮有些害怕,还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紧紧抓着阳岑的手不放。

  “没事的,有我在。”

  阳岑反手牵住他,看了看旁边的张屠夫,眼里的憎恶不加掩饰。

  “阳猎户,进城啊!”倒是张屠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支起肥胖的上半身,咧着嘴嘎嘎乐,“林郎君也来了啊。”

  阳岑还没回应,身边的人就往后缩了一下,害怕得更明显了。

  他将小狗整个儿揽进怀里,保护得结结实实,然后回张屠夫的话,“是啊,和我媳妇儿进城,你今天生意不错啊。”

  “唉,也就那样,”张屠夫起身扒拉了一下案板上的肉,问,“买点肉回去不,都下午了,我给你算便宜点。”

  阳岑刚想回应,便察觉到身边的小狗狗伸出爪子来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于是敷衍地笑了一下,回:“下次吧。”

  “成,下次你要就提前跟我说,我给你留好的。”张屠夫此刻的模样真像一个友好相处的邻居。

  林翮急急地戳了戳阳岑的后背,低声说:“走了,不要和他说话。”

  “好,不说了。”阳岑一口答应,搂着人往布店去了。

  他们一共裁了三身新衣,阳岑站在店内等林翮一套一套地试穿,每一套都特别好看,但是林翮最喜欢白衣红衬那套,腰封是金莲花,是店里的新款式,穿起来像个富贵小少爷。

  “我穿这个会不会不太方便啊,在村里没见过有人这样穿。”走出布店,林翮忧心忡忡地问。

  阳岑拎着布包,回:“有什么不方便的,村里没人穿你就不能穿了吗,你喜欢就穿,不要怕。”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不开心的小狗立马灿烂。

  “阳猎户!”

  两人正准备往家走,突然听见有人在叫阳岑,他们同时望去,便看见李柯站在对面兴冲冲地打着招呼。

  阳岑微微皱眉,下一刻李柯就跑到了面前来。

  “阳猎户,林郎君,你们也进城了啊,你们进城来干啥呢?”

  “给我媳妇儿买衣裳。”阳岑掂了掂手里的布包,回。

  林翮不知道钱媒婆给李柯和阳岑说过媒,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搭他马车回来那次,所以此刻还很友好地对他点头笑笑。

  “那你们等我会儿呗,我去前面抓点药,然后我们一起回去。”李柯发出邀请。

  阳岑本想一口拒绝,“不”字都说出口了,结果却听见林翮小声地应着:“好呀。”

  小狗狗没有心眼子怎么办?

  能怎么办?阳岑只好无奈地等候在一旁。

  李柯拿着药方跑进了一家药店,今天是一位老大夫坐堂。

  “大夫,我这个病还能治好吗?”

  “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开的药一日三服,就能好。”

  “这么说我还能有孩子?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大夫。”

  抓药的时候旁边一个男人和坐堂大夫的对话吸引了李柯的注意力,他拿着药包,装作无意路过的样子来到坐堂大夫面前,压低了声音问:“大夫,你能治生不了孩子的病啊?”

  老大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指着前面的小凳子,“坐,先把脉。”

  “哎呀不是我,”李柯一屁股坐下去,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地说着,“是我的一个朋友,他……”

  说到这儿,谨慎的李柯朝门外望了一眼,然后凑近了些,和老大夫耳语道:“他不举,能不能治?”

  “要出诊?”老大夫摆摆手,“今日坐堂不出诊,你找别人去。”

  “哎呀!”李柯将药包往桌上一砸,大声嚷嚷着,“不出诊,你就帮忙开点药治治他那不举的毛病。”

  这话说得很大声,旁边抓药的病人纷纷望了过来,羞得他立马低下头。

  老大夫没有再拒绝,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提笔写药方。

  街边,阳岑正在给林翮买包子,刚从包里摸出铜板,结果鼻子一痒,扭头就打了个喷嚏。

  “你是不是生病了啊?”林翮关心地问着。

  “没事儿,别担心

  。”阳岑将铜板递给老板,然后让林翮自己拿着包子。

  他们两个刚买完没多久,就看见李柯拎着两大包药过来了。

  “你怎么买这么多?”阳岑不解地问。

  “有需要就买得多啊,走吧走吧,咱们快回去。”李柯急急地催着。

  林翮还捧着包子在啃,他也不说话,两只眼睛滴溜溜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

  阳岑不再多言,又去租车铺找车,本想把林翮也带走,但被李柯拦住了,说他们在原地等。

  想着租车铺就在对面,一眼就看得见,而且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阳岑也就放心地去了。

  林翮对李柯没有戒备心,乖巧地站在原地啃包子,目光始终锁定对面的男人,结果突然被李柯给抢了镜。

  “林郎君,你知道阳猎户的病吗?”

  林翮一哽,反问:“什么病?”

  “那个毛病啊,就是那儿不行。”李柯急了,要不是拎着药包,就差给他指出来了。

  这下林翮恍然大悟,点点头,回:“知道知道,怎么了?”

  “我刚刚抓药的时候听说那老大夫能治这病,就给他也抓了点药,你监督他喝完,肯定能起效果。”

  李柯说完,将右手里的药包塞到林翮怀里,“你记得先别告诉他这是治什么的,免得他要面子不肯喝,知道了吗?”

  林翮拿着药包看了几眼,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给他抓药?”

  “我喜欢他啊,”李柯直言不讳,一点儿都没打算隐瞒,“他长得太好看了,又能干,我当初差点就和他成亲了,但是我爹听说他得了病就不让我嫁,要是他能治好,我爹肯定会同意的。”

  “这样啊。”林翮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药包,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河!”阳岑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回家了。”

  他走过来去牵林翮的手,却发现多了一包药。

  “这是哪儿来的?”

  李柯见状,赶在林翮之前回答:“是我给的,这是补药,给林郎君补身体的,你也可以喝。”

  他说完,还用手扯了扯林翮的袖子。

  林翮反应过来,对着阳岑笑了笑,跟着说:“是的,李哥儿特意帮我抓的。”

  “哦,这样啊,那多少钱,我给你。”阳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他也没想太多,而是打开钱袋子准备给钱。

  李柯急忙按住他的手,“不用不用,没几个钱,你记得按时喝就行。”

  见状,阳岑也不再坚持,他发现林翮的脸色有些不好,以为是累着了,就想赶紧回去。

  夏天的夜晚来得迟,一行三人坐在回村的牛车上,吹着凉爽的小风,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爬上明亮的天空。

  回到家,阳岑将布包放好,回头就发现林翮抱着药包有些心不在焉。

  “小河,你怎么了?”

  林翮恍然惊醒一般,一扫脸上的忧愁,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道:“没事儿,我去给你煎药,小炉子呢?你帮我生火好不好,生起来了我就自己在那儿守着。”

  他变成了个小话痨,喋喋不休地说着,还自顾自地去找煎药的小炉子。

  阳岑觉得有些不对,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态度强硬地问:“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啊,我就是有些担心你的病。”林翮兜不住话,一下子都给交代出来了。

  话音落,阳岑这才松了口气,揉揉他的头,温柔地说着:“我的病不要紧,真的,不要难过,我去给你拿小炉子就是了。”

  药只熬了一碗,阳岑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药汁,不死心地问:“真的要喝吗?”

  林翮交叉双手站在面前,答:“嗯嗯,你好好补补身体。”

  阳岑本想说我的身体不补也很好,但他咽下去了,然后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林小狗看着他喝了药,心里藏着的那个问题也终于问出了口:

  “相公,你娶我之前,是不是准备娶李哥儿的?”

  阳岑听见这话,立马将嘴巴里没咽下去的药又吐回到碗里,紧张地问:“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