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热带雪>第42章 曾用名

  宋隐雪迅速删掉自己的留言。没过几秒高瞻私信他一句语音,但一句清晰的话也没有,耳机里传来嘈杂的环境声,还有衣物摩擦的声音。

  宋隐雪回【?】

  那边又是一条语音,除炸裂人耳的音乐,还多了几声破音的笑,最后以一身【让我说……】

  宋隐雪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在说酒,打错字了。】

  【没事】这条不是语音。

  宋隐雪乘胜追击【你们在哪?】

  【南岸滨江东路丹枫白露18号】

  宋隐雪跟林秀谨说有同学聚会,今晚可能不回来。

  尽管是宋隐雪没有去过朗城的富人区,也听过这个楼盘的大名。打车到地方,三番登记后才进去小区。这小区容积率极低,大平层300平米,能卖出别墅价,物管就伺候那么百来户人。

  宋隐雪等人下来接,高瞻的电话打不通,宋隐雪烦请安保人员上去通报一下,他说没有权限。

  过了小半小时,宋隐雪缩在大堂沙发昏昏欲睡的时候,被宁零叫醒。

  “你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宁零半蹲在地上,看他脸上泛起热眠后的红。

  宋隐雪弄明白了,这是宁零家,高瞻征用了人家地盘办轰趴。再打量这个小区果然顺眼多了,连电梯里都挂着某位在世画家的名作。

  “来找我?”宁零打破沉寂问。

  宋隐雪没睡清楚,问什么都点头。

  “高瞻为什么不接电话?”宋隐雪打了一个喷嚏。

  “他手机在别人那。”宁零努力走着直线,依稀还是能看出有点醉。

  到了宁零家里,好多人,总算搞清楚高瞻不接电话的原因,事主横躺在地毯上耍宝,玩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哪还能惦记手机。

  “他下午就喝晕了。”宁零解释。

  喝成这样打字都那么稳,宋隐雪有点佩服。

  音乐开得震天响,灯光也没开全,屋内氤氲着青春期特有的躁动。来的人宋隐雪全不认识,宁零介绍了几个过来招呼宋的人,其余的人估计也喝嗨了,站着躺着,各自能找着最舒服的状态。

  宁零居然也能允许别人这么闹他?

  “你生日?”宋隐雪问。

  宁零听不清,把耳朵凑过去。宋隐雪重复了一遍,宁零摇头:“我要出国了,提前过去读预班,过了语言考核,直接申报大学。”

  大家在给他践行?!宋隐雪很惊讶:“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生病请假,应该好好休息。”宁零也贴过去对宋隐雪耳语,“本来想着走前单独跟你聚,没想你会来。”

  宋隐雪耳朵被吹的有点痒,隔开了一点距离,回头就看见阳台走进来一个家伙,被幽暗的灯打成了教父光,眼睛笼罩在高眉骨下,看不清神态,只是站推拉门那吹风,似乎盯这边好一会儿。

  宋隐雪犹豫要不要过去招呼,被高瞻打断,跑了过来嘟囔:“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宋隐雪想翻白眼。

  宁零给宋隐雪递了一瓶饮料就被其他人叫走,主人翁不能厚此薄彼。

  宋隐雪则一直盯着不远处的白川尧,两人僵持了一根烟的功夫谁也没动。他鼓起勇气准备起身过去,白川尧灭掉烟从另一边绕着走掉,拐弯进了过道。宋隐雪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突然血气上扬,白川尧怎么能那么冷漠?

  他可怜巴巴追过去,过道挺长,他琢磨了好几间,这套房的布局很奇怪,门廊的设计很有艺术感,也很繁复。宋隐雪挨个敲门,又贴着耳朵去听里面的动静。

  他敲到其中一间,门开了。里面虽然没开灯,却能感觉到有人的气息。他走进去自然的阖上门,想去寻找灯源,摸了半天墙壁没有找到。

  怎么说贵有贵的好呢,这房子隔音效果太好了,怪不得晚上办party没人投诉,就连单个房间一关上门,外面再闹,音也消得七七八八。

  耳朵骤然空音,宋隐雪还有些不习惯,他打量了一圈,人呢?也不出声。

  “说话啊。”

  “你不说话我出去了。”

  他准备回到门口离开,后背却被一个胸膛贴上。

  “你做什么吓我?”

  黑暗中,他被拎起来掼到床上,宋隐雪竟也乖乖的没有大叫,只是颤抖着去抵对方的腰:“你不要不理我,跟我说句话……”

  撑在上方的人却没有回应,动作却温柔下来,圈着他禁锢在怀中,上身压下,将头埋在他的脖颈,轻嗅他的气味,复又小心翼翼从耳廓、下巴、鼻梁,慢慢落到了他的唇上。

  两人的气息交缠,宋隐雪刹那间就认出不是白川尧,骇得急忙推开身上的人。

  “你是谁?”宋隐雪力气爆发出来也挺大,一下把人推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宋隐雪担心把人撞坏了,又急忙上去察看,“你没事吧,是你先,不能怪我啊……”

  他还没来得及翻身下床,对方就着蜷缩的姿态,执拗地再次攀爬上来,握住宋隐雪的肩膀,用上肢的重量将他压倒,鼻尖清冽的酒气传来,微弱的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宋隐雪听清声音又被吓一跳,宁零不是在外面吗?为什么醉倒在房间,还对他动手动脚。宁零有喜欢的人?现在把他当成了谁?宋隐雪顿时又觉得宁零可怜,跟他一样,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宋隐雪抵抗的力气弱了下去,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他的背问,“你不舒服吗?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宁零却没有停止动作,甚至有点得寸进尺,将手伸进宋隐雪的T恤,牢牢抱住腰肢,又在脖颈吸吮。这可把宋隐雪鸡皮疙瘩激出来了。不该妇人之仁,宁零好歹也是男人,喝醉了有想法很正常,他这么由着对方才是不正常。

  他再想掀开宁零却很困难,力气太大投鼠忌器怕伤着对方,力气稍减又像被只黄金蟒缠住。在他肺部空气快要耗尽前,终于手脚并用掀开了宁零,急忙奔去开门,一开门又傻眼了。

  白川尧正在斜对面的房间拿着外套准备关门,见他气喘吁吁衣衫不整,脖间明显的齿痕,还有通红的脸颊,如兜头一盆冷水冻了个严实。

  白川尧丢掉外套,大步走过来。

  宋隐雪怕白川尧看到里面的情形更加说不清,索性死死压住门框不开,脑中迅速组织说辞。

  “里面是谁?”

  “让开。”白川尧命令。

  “你护着谁?宋隐雪。”白川尧冰冷地扎向他。

  “不是,你听我解释。”宋隐雪还是当仁不让,他是真怕现在的白川尧进去揍宁零一顿。那外面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曝光不说,两人多年的好友关系也会因为他有罅隙。

  “是我进错了门,我本来,本来是找……”

  白川尧也没有强行推门,给他留最后的遮羞布,掉转头大步朝外面走去。

  “白川尧!”宋隐雪追上去,白川尧撞到几个人,踢翻了好几个酒瓶和高瞻堆起来的乐高,在众人眼神询问中夺门而出。

  电梯已经下去,宋隐雪甚至来不及换鞋,拖鞋掉了一只在半路,另一只脚踩在刺骨的瓷砖上,在小区里不顾保安阻挠一声声呼喊他。

  监控显示白川尧走远了,听见了宋隐雪剧烈的咳嗽,又掉转头等在树木周围,目睹宋隐雪焦急的模样,趁宋隐雪准备赤着脚追去马路前走了出来,将他按在树干上,居高临下的阴影笼罩着他。

  宋隐雪咳得紧了,开始哭,哭得快要背过去,像只很怕被主人抛弃的狗狗。

  “好了,我听你说,别哭了……”白川尧实在是没有哄人的方法,又在气头上,要是平日里绝对是铁面无情的代表,可现在看他这样又于心不忍。

  “我没有护谁,我怕你生气,真的没什么,我发誓,我没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宋隐雪被冻狠了,说话都哆哆嗦嗦。

  “嗯。”白川尧还是惜字如金。至少愿意听他讲了。

  “你顽固不化,我都来找你了,你不明白吗?我也不知道有人喝那么醉,我不想你打人……”

  “上去吧。”

  “你去哪儿?你能不能别……丢下我,我做错了什么啊?你告诉我,你说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倒是教我啊,那么没耐心,不顺手就不教了,怎么能这样?”

  宋隐雪双手捂住眼睛,实在哭得可怜。

  “你三岁吗?好意思?”白川尧叹了口气,将他背起来。

  白川尧没喝酒,又开着家里的车出来,宋隐雪被放在副座,用毛毯裹住脚,开了很久的暖气才缓过来。

  他保护最好的双腿,因为刚刚赤脚狂奔,有好几处划伤,可现在顾不上疼,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白川尧,生怕对方又消失一样。

  白川尧本打算将他安顿在快捷酒店就走,宋隐雪提前预判到,缩在副座下,打死不出来。

  “你休想随便把我丢在哪儿!”宋隐雪浓浓的鼻音,很像耍赖皮的小孩。

  白川尧不可能带宋隐雪回家,母亲的小叠墅现在回去暖气供应不及,在他思索大不了在车里陪他一夜前,宋隐雪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以前白川尧不是没说过想去他那看看,宋隐雪想都没想就拒绝。宋隐雪没有想过把他带入自己的安全领域,他始终都是外人。

  林秀谨今晚不在,宋隐雪想了半天说辞,幸好不在,否则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还以为被白川尧怎么了。

  宋隐雪没有那么大的拖鞋给他换,让他穿自己的,自己穿母亲的。屋内开了暖调的灯管,宋隐雪将他安顿在客厅沙发,去房间迅速整理一番,再出来拿了两套衣服问:“你穿哪个?”

  “别忙那些,你过来。”白川尧开口。

  完了要跟他谈一谈了!

  宋隐雪很希望两个人有一次谈话,但不是这种凝重的时刻,而是等白川尧发放下戒备,两个人把此前的丝丝缕缕捋清楚,摒除误会,重修于好。

  宋隐雪忐忑的走过去,将双脚盘在沙发上,藏进大腿内侧取暖,低头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好,我偷东西,脑子笨,还老是遇到很多糟心的人和事。”

  “就这些?”

  “还不够?”

  “再想想。”白川尧姿态很放松,徐徐诱导。

  “你为什么总是占领制高点,很不公平!”宋隐雪斗起胆控诉,“你是很完美,但你要允许这个世界有不完美的人存在。你是少数,你要原谅我们平凡的大多数。”

  “你平凡?”白川尧平静反问。

  “我没有骗过你。”宋隐雪说。

  “你休息吧。”白川尧给过他机会,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起身想走,宋隐雪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往回拽。

  “不要走,川尧哥哥,不要走。”宋隐雪颤抖着,近乎哭腔的哽咽让白川尧迈不动脚。

  “出于自我保护的隐瞒可以谅解,但你没有把我当亲近的人。我对你来说是什么?你知道庭审背后还查到什么吗?”

  “什么?”宋隐雪放开了白川尧的身体。

  “如果让另外几个受害者的家庭知道,一切发生是因为你,你猜会怎么样?”白川尧转身面对面质问他,“你的资料是新做的,至于是谁帮你做的,我无从得知,凭你家能偷天换日的本事,伪造个身份也不难。我再三问你,你也没有对我说实话。”

  宋隐雪脑子这下是真的不够用了,他楞在原地消化白川尧刚说的话,他迷茫的神色绝不是演,白川尧知道,这也是他为什么气愤的原因。从始至终,宋隐雪都将他推得远远的,他跟路人甲乙丙丁没差别,哪怕是私下里也不坦诚。

  *

  绑匪在判决后突然反水,要跟闫岑玉聊,没有任何录音和录像,只是在监狱中私聊。反正结果不易更改,下面的人要将真相公布也需要勇气,且不说造成的舆论动荡,就是轻微的考虑受害者的情绪也不能贸然行事。何况他还有那么几桩不清不楚的疑虑必须弄清楚,现下出不去,只有警方能保证让他妻儿平安。

  闫岑玉听完后也震惊,绑匪一开始的目标根本不是为了要钱。他们接活儿全凭暗线传递消息,不知道雇主是谁,干完一票用虚拟币结算,账户大多在国外注册。这一单他们不想接也得接,因为雇主开出了他们无法拒绝的条件,目的只有一个——宋隐雪。

  至于其他几个人都是倒霉蛋,为了声东击西掩人耳目,同时他们想多赚点一把回本,都是顺手的事。他们定好了计划,早就潜伏跟踪这些有钱人子女人一阵子,有意无意与其他六个受害者接触,传递给他们“去音乐节”的心理暗示,或送票到家告知对方是某活动中奖信息,或传播她们的爱豆会到现场助阵的假消息等方式,总之他们的目标有10个人,上当了6个人。

  但没算到横生枝节,警方出警太快,中途来了一波人干掉了三个人,在他入狱后又用母亲的命做警告让他闭嘴。他只能认栽,判刑后新闻发出去,雇主才会放过其他家眷。

  绑匪临死横竖想不通,决定出卖一些消息给警方,要不好都别想好。

  *

  白川尧将思绪拉回,有些讽刺的问,“事情的关键是你,而你却置身事外。”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宋隐雪慌张起来。

  “他们本来,是冲着要你的命去,为什么改了主意?你能交换保命的信息,你说自己是普通人?”

  “我?”宋隐雪难以置信,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突变,“你说,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我?”

  谁想要他的命呢?还如此大动干戈,明明很多机会可以悄无声息干掉他,却非要搞那么大动静。

  宋隐雪一阵后怕,本来以为确实是自己点背,也确实差点命悬一线,导火索居然是他?他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宋隐雪腿软,退后几步瘫坐在沙发上,冷汗冒了起来。

  他的榆木脑袋自然想不清楚,白川尧替他总结,“救你的人你不应该不认识。”

  原来如此,白川尧怀疑他撒谎在这里,可他确实不知道绑住眼睛替他治疗,又将他锁起来,不顾他如何恳求。

  “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得罪了谁呢?”宋隐雪显然更关心谁是雇佣绑匪的人。

  宋隐雪颓丧地抱着头,白川尧站在茶几旁等他缓过神。

  “我没有骗过你,如果你问我我一定会说,但你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提?我的身份是伪造过,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他在可闻针落的空气中,平静的叙述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

  “我以前叫宋影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