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我拯救了我的救命稻草>第2章 参加婚礼

  两年前——

  江城历来夏天是非一般的炎热,冬天又超常的寒冷,且春短无秋日。

  本地人总是爱嘲讽这样的四季,季涂也不止一次跟朋友吐槽这样的江城,他也会在朋友的反问里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江城,去别的地方工作、定居呢。

  城南的临湖大道,这条路季涂上大学那会儿经常路过,现在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沿路都是结了果实高大的栾树和一路飘香的桂花树,真有点梦回大学的感觉。

  他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在某一个节点,自己选择了去不同的城市,走不同的道路,遇见不同的人,而不是一直留在江城,走不出这个舒适圈。是不是精神上会富足,会比现在要过得轻松一些。

  这个十月是季涂印象里江城最温和的一个十月,往年一般过了国庆节之后,江城就会开始降温,直奔寒冬,今年却降了又回升。

  现在二十三四度的天气,无比舒适,这是江城难得的秋天,真正的秋天。

  出租车开到了季涂的目的地,是一家酒店门口,季涂付了钱下车走进去,根据手机微信里的消息,是在二楼,酒店里面很热闹,看样子结婚摆酒的不止一两家。

  这是季涂第一次独立参加婚礼,以前小时候跟着父母倒是经常去吃人家结婚的酒席,后来长大了,偶尔不那么亲近的朋友结婚,也只是随了礼,人找了借口没有到场。

  季涂看着宴厅外设置摆放的,迎宾易拉宝上面的新人照片,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是发自内心的为他们开心,为他们高兴。

  因为在季涂心里,这场婚礼,就好像是他青春的尾章,是他曾经无比想要却永远也无法得到的尾章。

  “季涂!”

  季涂听着喊他的声音抬头望过去,穿着伴娘服的杨鸯向他走过来。

  季涂看着杨鸯,嘴角的笑就没有放下来过,杨鸯身材高挑匀称,不胖不瘦,很合适身上这件粉色礼服,虽然并不是特别精致的面孔,但在妆造下也显得很出众了。

  “很漂亮。”

  杨鸯跟季涂是大学同班同学,曾经也是他们大学画社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个,只是这几年工作去了北京,见面的少了。

  新娘方雨跟他们也是大学同班同学,她们两个还是一个宿舍的。

  大学同学的关系一般能深交的不多,刚开始季涂本来也是和她们不熟,后来同时参加了系里面的画社活动才慢慢熟悉起来。

  “那可不嘛!本来之前方雨还说让你也加入伴郎团,这样我就能挽着你走花路了呢!”

  杨鸯拉着季涂往里面走,季涂说:“你这个想法有点危险啊,你男朋友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

  “哈哈哈……”杨鸯大笑,不以为意,“他能对你有什么敌意,我们可是好兄弟!”

  季涂当然知道,杨鸯不会在意,拉着一个不熟悉的人跟在新娘新郎后面走半截花路,她更愿意牵着季涂。

  季涂也知道,杨鸯的男朋友不会在意,因为他们都知道,季涂不喜欢女生。

  所以,自然不会有敌意。

  杨鸯带着季涂坐在后面还没有人坐的一桌的椅子上。

  现在还早,客人只来了一部分,杨鸯本来一直陪着新娘在,季涂给她发了消息说到了,她才出来。

  “你知不知道,本来方雨想要你也当伴郎的,后来俞恺说季康已经答应了当伴郎了,所以方雨没有跟你开口。”

  方雨和俞恺的婚礼,季涂肯定得来,同理,季康也必须来。

  因为方雨和俞恺能够在一起,季涂和季康是媒人,如果在季涂大二那年,季康大三那年,季康和季涂没有介绍俞恺认识方雨,那么今天季涂就不会和季康参加同一场婚礼。

  “可以想到,俞恺和季康是同班同学同寝室的好兄弟,他当伴郎再合适不过了。”

  季涂说这话,杨鸯看不出他的情绪。当年季涂和季康分开之后是什么样的状态,她现在还记得,虽然季涂早说自己已经放下了。

  “但是后来季康说,工作有点调整,实在没办法当伴郎了,连婚礼都不一定能够赶上,所以你不用担心会碰到他了。”

  季涂低头笑笑,这是他和季康分开的三年后。

  三年多的时光……挺长的,当年跟季康在一起也不过两年半,可回想起这段爱情的时间都已经超过了这段恋爱维持的时间了。

  三年没见,其实季涂早已经放下季康这个人,只是有点矛盾,感情的存在和人的存在是各自独立的,他放下了季康,但在心底里并没有完全放下这段感情。

  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总不会是欢喜,也不是悲痛,只是尘封的旧书页要被翻开,让他这个写书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虽然如今见不见季康,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是当年还没有走出来的季涂想过,这辈子如果还有机会可以再见季康一面,那么就只能、只会是在方雨和俞恺的婚礼上。

  “方雨人缘儿好,一会儿肯定还有很多我认识的同学和大学画社的朋友过来,我可以和她们一起,你先去忙吧,不用来照顾我的情绪,我又不是主角。”

  “你想太多了,我哪里是特意来照顾你的情绪,我是过来偷懒的。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过去了,有什么事去化妆间找我,我不一定看手机的。”

  季涂点点头,目送杨鸯离开。他四周环顾了一下,大部分客人都是亲戚,没什么熟面孔。

  杨鸯走了季涂才发现,独自一人参加婚礼确实有些茫然。

  他刚拿出手机,准备看看画社的群有没有消息说他们什么时候过来,就有电话进来,季涂随手接了电话,站起身来,往消防通道方向走过去。

  “我现在在大厅里面,有点吵,我去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电话那头的男声回复说“好。”

  季涂举着手机打开消防通道半掩着的门,看见三个人背对着他在抽烟聊天。

  季涂迟疑了几秒,想着怎么会有人在这里抽烟。

  听见开门的声音,那三个人也回过头看向季涂,但季涂已经收回视线走到下一楼去了。

  三人中,一个带着圆框复古眼镜手里夹烟的西装男看着季涂的背影,有些惊讶,他想到今天会看见季涂,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

  他不知道季涂认出他没有,毕竟只是一个背影,毕竟三年没有再见过。

  季康抽了一口烟,沉默了下来,本来答应了俞恺今天来给他当伴郎的,但是工作的原因实在是抽不出精力。

  他家本就不是本省的,远在洛阳,以前来江城上大学的时候就因为家离得远,平时只有寒暑假回去。现在工作也在洛阳那边,过来不是特别方便,想着包个大红包,人就不来算了。可是,转念一下,俞恺和方雨毕竟不是普通朋友,他们能结婚季康同季涂一样,也是真的为他们高兴。

  所以即便工作安排好到了凌晨了,还是坐了动车赶过来。

  他才到半个小时,也只是在车上睡了会儿,但胜在年轻,精神头还不错。见了俞恺和方雨之后被两个也来的早的大学室友拉着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三个人跑到消防通道楼梯间来抽烟。

  一个室友问为什么不去吸烟室,另一个说,在这里抽烟,像是回到了大学里面,课间去楼梯间一群人抽烟。

  就好像真的回到了学生时代。

  学生时代与往后人生,在毕业离校的那刻立马分层,前面大家都走差不多的路,往后岔路不计其数,天南海北不相逢。

  一瞬沉浸在学生时代的季康他们,就被过来打电话的季涂撞见了。

  季康他们说话的声音小了一点,季涂在一楼打电话的声音也不大,互不干扰。

  季涂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轻笑出声,回应:“没见到,我也不是为见他而来的。”

  前面季涂还跟电话里那个人说了点什么,季康没有听清楚,这句话却听清楚了。

  他想,季涂口中这个他,应该是说自己吧。

  也不怪他这么想,毕竟当初分开的时候,季涂久久不能释怀,甚至单方面拉扯了一段时间,过去三年多,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也没有联系方式,偶尔听到季涂的消息,也还只是说他依然单身。

  听到这些,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季康其实一直有些愧疚和亏欠,如果季涂愿意,他们还是可以好好打声招呼,但是别的什么,季康自认为再没办法给予。

  比如爱,比如重新在一起。

  季康从来不是一个矛盾的人,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下定决心就会无比坚决,哪怕是心有愧疚,也不会影响最终决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优点,但是这个优点,却让季涂吃了大苦头。

  楼下打电话的季涂却不知道季康在上面,更不知道季康的心理活动,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儿,等自己上去的时候,抽烟的三个人已经进去了。

  客人比刚才季涂出去打电话之前要多很多了,季涂是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才找到了大学画社里的大部队。

  季涂很快和大家聊到一起,这里面大部分人只是点头之交,少数相熟的,只是毕业之后,相熟的那些也不怎么联系了,大家都天南海北,各奔前程。

  季涂今天是女方的客人,坐在舞台右边,男方客人坐在左边。

  他没有刻意去找季康的身影,他不知道季康来了没有。

  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看见了季康,他要不要打招呼。以季康的性格,他主动跟季康打招呼,季康肯定会回应,像个老朋友一样,但是季涂不想这样。

  他很矛盾,他曾把这场婚礼当做见季康最后一面的机会,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真的要见,他会觉得局促与不舒服,甚至有些害怕。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曾经的拉扯而丢脸,还是被那段自己惟一的感情经历而牵扯。

  那个曾经他最熟悉的人,已经是最陌生的人了。

  那是初恋的回忆在作祟,他胆小了。

  可是这场婚礼没有再见,那么这辈子与季康的最后一面就是他们在学校分开,季康毕业准备回家的那次,不会再有下一个最后一面的机会了。

  季涂清醒确认自己已经放下了季康这个人,但是感情这种东西说不清楚。

  参加婚礼的人很多,大家都洋溢喜悦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季涂一个人心思泛滥,还是其余人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

  左边靠过道的餐桌,一群人在讨论什么化学研究方向的问题。

  他们有的人坐着,有的因为身边的顾副教授站着,实在不好意思坐着而陪站着。

  顾冶偶尔和周围的人说话,他长得高,需要侧低一点头。这样的顾冶,大部分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倾听。

  可是他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里,顾冶就是把心思藏得很好的那种人。之所以站着,是因为从他踏进婚宴的大厅开始,他的心思就是为了更方便的看一个固定的方向。

  顾冶手里拿着矿泉水瓶无意识的转动,周围的谁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都笑起来,顾冶也笑,但不张扬,很温和,和他的脸有点不符。

  他的长相和打扮都有点痞气,寸头,金丝眼镜顶在头上,看起来有点桀骜不驯。

  很多人见顾冶第一面的时候都觉得,他应该是那种校霸类型,上学的时候不学无术,每天打架生事,扯女孩子头发。

  别人身上的欺骗性大多偏向正面,顾冶偏偏相反。

  但顾冶知道,自己这种外在并不完全是欺骗性的存在,起码在他二十一岁之前,他就是那种,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人。

  顾冶仰头喝了一口水,喉结鼓动,下颌线分明。

  他长得出众,从小到大无数人这么说,他自己也傲气的很,深知自己的优点。

  以前,旁人总是会对他妈说,顾冶身材高挑、长相出众,人又聪明,这么完美的人呐,将来谁家闺女能有这个福气嫁给他啊。

  他妈总是笑着说没有没有。

  他爸妈不是那种高调的人,都很谦虚温和,反而顾冶这一点不像他们。

  顾冶看向季涂,季涂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季涂只是看似融入,实际上远远游离之外。

  在季涂进门的时候,在季涂与杨鸯说话的时候,在季涂去打电话的时候,在季涂回来和大学画社的人聊天的时候,在季涂好似听别人说话实际自我纠结的时候……

  顾冶于嘈杂的人群中,一直关注着他,但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