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柴雪尽一惊, 不自然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三王子的想法。”

  这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不知道又为何激动的打断自己呢。

  知道还硬要否认,是生怕他最不想听的话被说出来。

  斯百沼眉梢微扬, 恶趣味横生,借助手腕将人拉到跟前, 似笑非笑:“哦, 那我说给殿下听听?”

  让斯百沼说出口还得了,柴雪尽头皮发麻, 连忙倾身过去想再次捂住对方的嘴。

  “三王子还是别开玩笑了, 有些事该谨言慎行。”

  斯百沼朝后仰,趁势一手掐住他两只手腕别在胸前, 直接抱住他的腰,眉眼带笑。

  “你为我着想?”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爷还爱自作多情,柴雪尽心里暗骂, 假笑道:“你就当是吧。”

  “什么叫当是?”斯百沼收紧手臂,声音微沉,“再乱动我就不保证会做什么了。”

  柴雪尽:“……”

  一趟海雅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斯百沼对他的态度逆天转变。

  柴雪尽绞尽脑汁也没想通,看着眼前目光专注的男人, 他轻声问:“你受刺激了?”

  “没有。”斯百沼往灯火通明的长廊看了一眼, 这地方属实不是谈话的好去处,松手前他道,“今晚留窗, 我去找你。”

  柴雪尽瞳孔微缩, 他们还没亲密到夜晚幽会吧?

  一旦被发现, 彼此而言都是丑闻,斯百沼半点没想过名声啊。

  柴雪尽躲都来不及, 哪里会想再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但柴雪尽看出他在兴头上,直说只会遭殃,委婉道:“我喝多酒想回去休息。”

  借口太明显了,斯百沼眼底带笑:“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答应什么了?”柴雪尽大惊失色,“你不能张冠李戴。”

  “那就等我。”斯百沼收起笑意,按着人肩膀转身,轻拍他后腰,顺势推进走廊里,“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去,钟离世那边我来说。”

  “不用。”柴雪尽回头看了斯百沼一眼,“我叫上元乐会同钟离小郡王说。”

  斯百沼思索片刻,欣然同意,在他转身将走时又道:“有事尽管找边问凝。”

  从斯百沼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就能看出边问凝的作用。

  一切早就做好安排,柴雪尽根本没反驳余地,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往这边来,他连忙点头转身就走。

  中庭里尚且清醒的人不多了,柴雪尽谢绝旁人的敬酒,往里走时撞上一脸急色的元乐。

  元乐眉头微松,继而小声抱怨:“殿下出去怎么不叫我?害我一顿好找,险些和那几个酒鬼吵起来。”

  来到永春郡落后,元乐护主心切之下,胆子大了不少。

  柴雪尽:“那时不好声张,你没事吧?”

  “我没事,殿下去哪了?”元乐随口问,见他唇色发白,心疼不已,“冷着了?我给殿下煮杯暖茶驱驱寒。”

  “别在这忙活了。”柴雪尽叫住转身就走的元乐,那边戎栋和钟离世早在他进门时双双看过来,“我去和小郡王打声招呼就回去。”

  说明来意后,钟离世欣然答应,与之静坐的戎栋闻言施施然起身。

  柴雪尽还未开口,钟离世先道:“戎侍郎别急,咱们还没喝完呢。”

  “殿下要回去,我身为送亲使理应陪同。”戎栋还在对刚发现柴雪尽不见了想去找被阻拦的事耿耿于怀,这次怎么说都不能再让柴雪尽孤身回去。

  “我当多大事呢。”钟离世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原来戎侍郎担心二殿下安危,我让郡王府护卫护送便是。”

  硬是曲解了戎栋意思。

  早知道钟离世生性狡猾,戎栋还是让对方逆天发言震到静默片刻,后沉着脸道:“不用了,我奉命护送殿下,少一刻都做不得数。”

  真是死板,钟离世面不改色道:“难道戎侍郎对我的人不放心?”

  上升到信任这一层面,有些话就该经过脑子。

  戎栋皱了皱眉,很不喜钟离世的谈话技巧,再者本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桩小事,能得钟离世纠缠,背后肯定有问题。

  “并非,是……”

  “好了。”柴雪尽听不下去了,感谢斯百沼,他突然听懂钟离世这么坚持留下戎栋的险恶用心,好声好气道,“既然戎侍郎和钟离小郡王投缘,便多留会儿吧,按小郡王的意思,让郡王府护卫送我。”

  这话一出,戎栋和钟离世双双像吃了苍蝇,互看一眼又速速转开脸,别提多嫌弃。

  柴雪尽忍笑,道:“先走了,各位随意。”

  钟离世招人来低声安排,当即有十个身着甲胄的护卫走在柴雪尽两侧,几步路的功夫愣是营造出磅礴气势。

  中庭里热闹依旧。

  钟离世斜眼看陷入沉思的戎栋,双手背在身后盘着腕上的朱砂手串:“戎侍郎还是不放心?”

  “不敢。”戎栋落座,盯着一同坐下的钟离世看,换个心思浅的,这会儿脸上得写满心虚,“喝这么多杯,我还没机会敬三王子,多谢他漫漫长路的暗中相助。”

  “他来了。”钟离世冲着中庭门口轻抬下巴,眼睛笑着却没多少笑意,“戎侍郎很关注三王子。”

  戎栋瞥了钟离世一眼:“毕竟是贵邦三王子。”

  多关注总归没错。

  “我还以为戎侍郎是想替二殿下和三王子交好。”钟离世笑吟吟道。

  想起柴雪尽和斯百沼间暧昧不明的关系,戎栋唇角下撇,带着几分没露过的锋芒:“他真心和三王子交好用不着我多事。”

  嗅到内情的味道,钟离世眸光微闪,佯装不懂:“哦?”

  套话都写在脸上了,戎栋仰头喝酒,酒盏往案桌上重重一砸:“告诉你们三王子,他可不像他那副漂亮无害的皮囊是个花瓶,美人工于心计。”

  “我会一字不落的转达。”钟离世往戎栋盏里添酒,“不过戎侍郎恐怕多虑了,我们这没人胆敢对殿下包藏色心。”

  戎栋哼笑道:“我不信。”

  钟离世挑眉,就见戎栋视线一转,直勾勾看向越来越近的斯百沼,像是故意说给他听:“要我说我觉得你们那位三王子就是包藏色心的第一人。”

  要不是种种原因在,钟离世都想称赞戎栋火眼金睛。

  可惜,实在太可惜。

  立场不同,钟离世只得眼露惋惜,捏着鼻子为斯百沼费心辩解:“这就冤枉三王子了,他生平不近美色,再者殿下是为和亲而来,无人敢染指。”

  话里话外都说斯百沼是识大体之人,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扰乱两国交好的事。

  哪怕人到跟前,戎栋也不惧怕,道:“我言尽于此,这杯酒给三王子赔罪,今晚是我失言。”

  利落喝完,戎栋丢下酒盏,快步夺门而出,看着像是要去追柴雪尽。

  外面的风声更大了,临窗能看见后花园悬挂的灯笼摇摇晃晃,光影闪闪,充满危险味道。

  一道屏风相隔,钟离世将牛乳茶推到斯百沼面前,觊着那厢还没走的历朝官员,低声道:“戎栋怀疑了。”

  “不用管他。”斯百沼压根没把对方放眼里,“这段时间城里有很多生面孔?”

  “相比之前偶尔出现一个算多。”钟离世又道,“你猜从京都回春堂寻到的线索最终去了哪里?”

  “周弘译府邸。”

  “啧,真没意思。”钟离世卖弄不成,一脸无趣,“你明知道结果还让我的人去查,闲着无事呢?”

  牛乳茶的味道让斯百沼恍惚了下,长睫微垂走了神:“确认件事。”

  此时风声里混进些许簌簌雨声,钟离世偏头顺着窗户缝隙朝外看,丝丝细雨如线,落进了后花园的林间,冲散了神秘。

  钟离世饶有兴趣道:“你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吗?”

  “没有。”斯百沼平静回答,“盯紧混进来的那些生面孔。”

  他不想再发生柴雪尽被劫走的事。

  “听你的意思是想让他在我这长住?”钟离世隆起眉头,就算彼此推心置腹,钟离世也不赞同他金屋藏娇,“哪怕他叫柴雪尽,也是和亲皇子。”

  和自己父王抢人未免太过了。

  斯百沼一口饮尽牛乳茶,语气很淡:“如戎栋所说,他惯会蛊惑,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你自己来就能行?”钟离世真想让他照照镜子看看他眼里写着的真实想法,“他真那么有本事,也不会沦落到替人和亲。”

  “皇命不得不从。”斯百沼将窗户推得更大,心里想的却是柴雪尽会不会真听话给他留窗,“边问凝很喜欢他。”

  钟离世的脸瞬间黑了,能得边问凝一时喜欢证明那人生了张好脸,可要得边问凝上赶着当真朋友喜欢的还真不多。

  想起晚间自己与边问凝因柴雪尽吵嘴时她维护的话语,钟离世收了偏见。

  “戎栋并不好糊弄。”

  “我没想糊弄他。”斯百沼收手关上窗,风雨声皆听不真切了,显得他很无情,“逼他自行回京都。”

  钟离世:“……你疯了吗?”

  斯百沼眼尾微挑,笑了。

  钟离世:“……”

  有你这样的主子真是我福气。

  说不通只能帮衬着,钟离世揉着太阳穴:“把他放我这不是长宜之计。”

  斯百沼自然明白这件事的关键在柴雪尽,万一人不愿意,总不能关起来,恰巧这也是斯百沼今晚要去找柴雪尽说的要事之一。

  “嗯,我知道。待平定海雅部落的事,我会接他走。”

  “他们真对王动手了?”钟离世问。

  斯百沼笑容微冷,却也不多言,起身道:“夜间增添巡防。”

  钟离世还想再问,斯百沼已经走了。

  这急匆匆的不知道还以为要去私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