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月月!不做也可以的吧!】

  银白色的发丝垂落,他随手挽了一下,把头发仔仔细细地扎好,确保现场不会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痕迹。

  几乎摘了全部花里胡哨的饰品,只留下了耳畔一只黑曜石的耳夹。

  “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后悔也来不及呀。统,你是了解我的。”

  【……其实不了解,我可以说吗?】

  “不可以。”

  白色的蟒蛇亲昵地游走在他身边,很自然地爬上他的膝盖,把脑袋搁在他手心,用光滑的鳞片去蹭手掌。

  “嘶嘶嘶!”

  “等会儿去吃了全部的宝石,知道么?”

  “嘶嘶!”

  【月月,都到这时候你还想玩自导自演啊……你直接操控不就……】

  ‘嘘,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游戏。’

  果不其然,在一人一蛇静坐几分钟后,一道轻飘而规律的脚步声自上而下,慢慢靠近。

  “晚上好。”磁性而优雅的声音,“我可不记得有邀请过你,这位……亡灵先生。”

  费奥多尔垂下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蛇,又看了看来人的脸,声音停顿片刻。

  “还是说,应该继续称呼你为,鹤影君?”

  夜色如墨。

  “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太宰君和月昳君,会发生什么事呢?”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珠里翻涌着奇异的神色。

  那是兴奋、好奇,看见猎物时独有的趣味。压抑得很好,他举止依然优雅,可是空气里都快被他的恶意填满了。

  “无所谓。”

  和西宫月昳很像的人,或者说和西宫鹤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随性地坐在楼梯上,两条大长腿伸直了,又交叠。

  今时自然不同往日,没有那么多闲心搞排场,穿的也不讲究,像是从批发商场买的廉价衣物。

  幸好人是衣架子,穿什么都不妨碍这个人张扬自己的存在感。

  “我说,费佳。”他甚至很有闲心地哼着歌,手指在楼梯上轻轻地敲,“你要是想告诉他们,早就告诉了,陪我在这儿聊天有什么意思。我可是死人诶。”

  “陪死人聊天,不有趣么。”费奥多尔微笑了一下,“而且你弟弟正在和太宰君调情,我认为我还是避开比较好。”

  西宫鹤影:……

  “只是调情而已,又没当场做。”

  系统:【……No。】

  他直觉再不安慰系统,系统马上就要因为18x爆炸了,立刻支棱起来,哼了一声。

  “肯定是因为太宰君不行。”

  他一本正经。

  但由他这脸说起来,就特别像是拙劣的诋毁,气急败坏的拆cp人。

  费奥多尔也听不下去这种无意义的内容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倒是很好奇,鹤影君如何死里逃生?您的弟弟、好友们亲自确认了您的死亡,不是么?”

  “逃生魔术啦。”西宫鹤影撑着下巴,“我很少表演这个,对这个也不太感兴趣,不过——该会的还是会一点的。”

  “就如当年的黑羽盗一?”

  “这可不太一样。”他说这话真的好骄傲,真情实感,“你看我家月月完全不想着替我报仇的。”

  费奥多尔:……

  “多懂事,多懂我,知道我不喜欢无意义的浪费……”

  “鹤影君,请停一下这无意义的夸奖。”

  “费佳,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想问就直接问,我能答的自然答。留在这里磨精力很浪费时间。”

  “那么,我只有一个问题。”费奥多尔注视着他。

  “你要让小白做什么?”

  “你已经听见了,不是么。”西宫鹤影面无表情地说着,“我想要涩泽龙彦死。”

  俄罗斯人停滞在那里。

  “很罕见啊。费佳脸上居然会有这种表情,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从来不杀人的类型吗?”他踩着楼梯一阶阶往上,迎着铁锈色的墙,映着铁锈色的光,银发也作血色。

  便如同自地狱归来的恶鬼。

  很快便到了费奥多尔的位置。

  “我只是稍微有些想不通。”西宫鹤影没回头,费奥多尔倒微微侧目了,“我认识的鹤影君似乎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

  “想不通也没必要想了。费佳,你认识的西宫鹤影已经死了,葬礼的时候你还寄了一份礼金过来,不是么。”

  “是啊。”

  说完,费奥多尔笑起来,眼里的兴奋丝毫未减。

  “你死了,也就自由了。”

  “真的很有趣,鹤影。”

  西宫鹤影只说了一句:

  “晚安。”

  【啊啊啊啊啊啊!】系统总是很容易尖叫的一个统,【月月!你连俄罗斯的鱼都钓!】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他自己要偷听,怪我咯。”

  【那也太危险了!】

  “没办法,和他熟嘛,装成他实在是太容易了,尤其蛇蛇亲近我。”西宫鹤影收拾了一下费奥多尔的衣服,“总不能我去伪装一下太宰治吧,这样就变成自己x自己了,整个主题都要变成水仙了。”

  【……在这之前我也没想到你能裂成两个。】系统纠结的手手就没放下来过,【谁才是本体,谁才是被分出去的灵魂,我分不清啊。】

  这个问题。

  西宫鹤影停了一下脚步,准确的说,是他体内的灵魂顿了一下。

  “这个问题不是很简单嘛。”声线调试,半句话就直接过渡到费奥多尔的声线,“谁是本体。你跟着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系统沉默着。

  它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过它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很不好,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装模作样地表演一副轻松的样子。

  系统当然知道计划,它向来问什么都会得到回答。

  所以……

  杀掉涩泽龙彦这件事,他一定,一定非常不乐意。可还是要亲手去做,要确保自己的计划不会有任何的差池。甚至没有委托它来代劳——系统自然也可以随时操控这些躯壳。

  其实很久以前开始,很多事情就是它来做了。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多线程、长时间地去处理各种情况。偏偏有很多事情,又是不得不用人的大脑与心灵去解决,系统作为硅基生命,很多时候无法理解人的思维——毕竟人类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自己。

  它代劳的事情非常多。

  但那些重要的、危险的、使人厌恶的,几乎都是宿主自己来做。

  【你还要继续到什么时候呢?】系统几乎是自言自语。

  它听着他变了声音,装模做样地和涩泽龙彦聊着。因为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所以也没有办法知道,当鲜血溅出,落到尘土,这人的眼睛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仅仅是杀了这么一个人,系统长久以来积攒的能量条,突兀减了一截。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了。

  事实上,最麻烦的永远是之后的事。他把费奥多尔放倒了,这就意味着剩下的事情需要他顶上这个位置,在最危险的几个人面前进行扮演。

  复活后的涩泽龙彦没有认出他。

  嗯……废物。

  心事重重的太宰治没有认出他。

  嗯……好感度下降了。

  至于最最麻烦的那位……也没有认出来。

  他随口胡扯了点费奥多尔会说的话,面上看着特别认真,其实内心已经彻底飘远了。

  直到,西宫月昳特别认真地和他说:“想给我哥守寡的人已经排队排到太平洋了。”

  西宫鹤影:“……”

  他猛地一下拉回神智,假惺惺地微笑,内心戳了戳系统:‘帮我查一下这个人对我的好感度。’

  【嗯……】系统是没见过自己查自己的要求,它照做了,【很遗憾,好感度是0.5。居然只有0.5,不对,怎么会还有0.5?】

  ‘大概是因为费佳这张脸在我心里,值0.5的好感度吧,不管他做了什么。到这个时候,无论我说再多的气话,他也不会有什么波澜,已经把我当做那种只需要摆放在一边欣赏的玩具了——或者说,把我当死人看。’

  系统嘤嘤,不敢作声。

  这里是宿主,对面也是宿主,手心手背,它什么也说不了,只能听他们继续胡扯。

  西宫鹤影站在高高的骸塞上,远眺了一下他们离开的身影。

  “书的碎片给他们了,实验很快就能开始。在这之前,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西宫月昳这几个字和绝症特别搭配,他在医院这件事没过多久,就被交际圈里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是想好好感动一下的,可是他实在架不住那种哭丧的氛围。

  他真的,没绝症啊——

  【月月是和绝症挺搭配的。】简单的像素小手纠缠在一起,【这种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开什么玩笑。”趴在天台栏杆上的人打了个呵欠,“我是打算在这个位面定居的啊。”

  【偶尔休息休息吧。】

  “嗯哼,以后再说。”他轻飘飘地拆了盒药,不喝水,混着唾沫直接往下咽,非常熟练,“被知道其实是服毒自杀的话,肯定会被大卸八块的吧。”

  【这不好说,我不理解你。】

  “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想用自己的半身做个小小的实验,看看书是否真的能解决我的困境。拿自己尝试的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太多,可现在这世界上有两个‘我’。成功还是失败,都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这些事情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我必须得让他相信,马甲们已经产生了自我的人格,有了自己的想法。否则……”

  【我真的会被你大卸八块的,月月!】系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完了,完了,我好像看见自己变成碎片的未来了。我和你都会被你自己细细地切做臊子的啊!】

  回答它的只有消散在风里的微笑。

  “我是不是,还挺坏的。”青木怜的脸实在是太无害了,作无辜的疑惑状更是可爱,还带着轻微的鼻音。

  被看见了,肯定会说,那么乖的小朋友,不要在天台上站着。

  可惜这里并不会有人,组织掌控的医院里也不会有人称他为小朋友。

  【……坏不坏我不知道,月月是我最喜欢的人类,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

  “连自己也骗。”

  【连自己也骗。】

  那什么的,这章好像信息量蛮大的(毕竟写了一个月呢)

  很明显,要接一个回忆的倒叙篇章了——以系统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