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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回来之后工作节奏快了起来，江问久学校的实验跟了一半，被师妹叫回来开第二天的会。
数据是整理好的，记录和志愿者反馈信息江问久是按时登记的，但是小师妹说顾总问的问题没有几个是她会的。
江问久早走了半个小时，进门的时候程霖不在门口的岗亭那里喝茶。
不过在江问久调试PPT的时候顾清就已经在办公室和会议室中间来回两趟了。
“真羡慕。”小师妹感慨。
江问久有点疑惑地看她。
“顾总一年里面半年在北欧度假，半年回来工作。”小师妹持续感慨，“真羡慕啊真羡慕。”
“别羡慕，谁知道我是不是在北欧捡垃圾呢？”顾清第三趟回来的时候靠在门口问道。
“顾总好。”江问久和小师妹站起来打了招呼。
“别客气，”顾清挥了挥手，“一楼拿了点点心什么的，吃点饭再开会。”
饶是江问久早就知道顾清会在这周回来，但还是被顾清开始工作的干练感震惊到了。
他前一天看过了顾清给学妹留的纸条，思路清晰、一针见血。这让他想起来研一时候跟着导师去过的一个医院，当时他的师兄说谈话还没十分钟就能看出桌子上的主事人是谁，是什么性格。
导师说大夫们人情冷暖见得多了，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站在顾清面前，就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这批材料在第四期的临床数据上表现很好，在几个主任发表看法之后才轮到江问久进行讲解和答疑，在他等着发言看数据的时候程霖推开门姗姗来迟。
江问久好几天没看到程霖了。
那天程霖带他吃了他家楼下的一家火锅，就送他回了家。江问久本来想问第二天的事，但程霖绕开了话题。
他把手里的热奶茶塞在江问久手里，让他好好休息。
骤然看到穿着正式的程霖他还有点诧异，下一刻目光就被程霖吸引了过去。程霖冲他笑了一下，又指了指前面的投影。师妹在后面拍了拍他，主持人叫了他的名字，顾清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抱歉。”江问久走到了投影前面缓缓开口，“在上一期的实验过程中，我们可以看到样品的粘着性和密度……”
程霖坐在顾清后面朝他鼓励地笑了笑，江问久一时间忘了后面的词。
江问久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稿子看着数据开始讲解。
工作中的江问久和在地下三层红着眼睛的他截然不同，现在的江问久看起来自信又游刃而余，逻辑清晰又干净利索。
顾清昨天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他并不吝啬夸别人，江问久在他这里评价很高。
等会议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顾清才回头看着程霖。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程霖拉了一把凳子坐下。
“看上了？”顾清指了指门口。
程霖点了点头，又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
“那就是爱上了。”顾清言简意赅下了定义，程霖没反驳，甚至看着手机笑了出来。
顾清在看自己的会议记录，没空理会便宜弟弟。
———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问久专门拖到了最后，他来的时候程霖其实已经准备走了，看到江问久又坐了回来。
“江问久，我搞不懂。”程霖坐在他对面先开了口，“你为什么有时候坦率，有时候又憋着一句话都不讲？”
江问久有些诧异，但是想不出应该怎么回答，就只是看着程霖。
他和程霖想的是两码事。
“你在躲我。”程霖说的是一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江问久心知肚明，程霖指的是这几天他没来医院，一直在学校那边，但是项目的对接人其实一直是江问久。所以他们都清楚得很，小师妹只是临时过来帮忙，江问久也只是想避开。
“也不是躲你。”江问久犹豫着开了口，“我没有躲你，这几天学校那边确实有些事，我已经很久没有管了，最近有点急，所以我明后天可能还是得……”
程霖就托着下巴看着他，时不时笑一下。
江问久一直这样，他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别人的眼睛，但是找理由的时候目光总是看着不该看的地方。
“不用躲我。”程霖开了口，“我最近有些忙。”
江问久抬起头看着他，神色中有点疑惑。
程霖叹了口气：“最近我应该顾不上过来，本来今天过来也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就是我哥叫我带东西，准备走的时候看到你们在开会。”
江问久眸子动了动，想解释什么。
“所以不用躲我。”程霖总结道，“我都说了，喜欢你不是为了给你压力让你不自在的，别让自己太不舒服了。不过想找我的时候，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
江问久在程霖站起来的时候伸手拉了他的小臂。
气氛有点凝滞。
“我是想说，没有躲你。”江问久声音不大，拉着他的手自然垂了下去，“那天的事很抱歉，还想说什么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先这样，我得走了。”程霖捏了下他的手腕。
“路上慢点。”
江问久目送程霖出去。
他没忘自己想要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担心不合适。
你怎么这么别扭呢？
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很多，但是他真的可以拥有吗？
江问久在回学校的路上听着耳机里的白噪音昏昏欲睡，脑子里却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人说他喜欢就应该自己争取，错过了可能很久都不会遇到这么喜欢的人。另一个人说你对程霖的喜欢只不过是他永远都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安慰，换谁都是一样的。刚刚消停的那个人反驳说程霖是独一无二的。
精神已经疲惫了，但是却睡不着。
江问久很累。
他拨了一个电话出去，电话那边秒接。
“盼星星盼月亮，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李乐研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谁的？比如你喜欢唐钰、还有外国友人，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在喜欢他？”江问久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
“你喜欢谁自己不知道吗？”李乐研有点疑惑，“我看到我喜欢的人我就会很开心，她在我身边我就感觉很安定，而且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哦。”江问久应了一声。
“你有喜欢的人了？”李乐研问道。
江问久支支吾吾：“不知道，挂了，你别到处跑，注意安全。”
电话被江问久挂掉了，李乐研是想骂什么，到还没骂出口就被挂断了。
江问久坐在窗边发呆。
李乐研：别觉得谁都配不上你。
江问久看着他的消息回了一个问号过去。
李乐研：也别觉得你配不上谁，你谁都配得上。
江问久回了个笑脸，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江问久才发了消息过来。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确定自己的感情，不知道这样的感情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李乐研的名字闪了几次又变成了一个问号。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喜欢这个人，还是喜欢遇到他的那件事引起的心理反应。”
李乐研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反而提了几个问题出来。江问久非但没有回答，甚至把手机塞到了书包里，再也没掏出来过。晚上睡觉前才看到李乐研回过来若干条消息，他站在宿舍窗边看着这几条消息。
—“也不至于这么困难，你只要想一想，如果换个人是不是还能给你这种感觉。”
—“有些人是取代不了的。”
—“虽然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人，但是应该会是不错的人。”
这件事不能细想，江问久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思索，让他难以释怀的究竟是程霖，还是游戏里的刺激带来的感官战栗。
他喜欢在程霖身边坐着，是因为他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他喜欢程霖摸他的身体，是因为他渴望被触碰；他喜欢高潮那瞬间的神经刺激，是因为欲望本身就能够支配人类……他躺在床上想着。
但是为什么有时候还想要拉住他呢？可是像程霖那样的人，凭什么要被他拖累又愿意被他拖累呢？
没有人会想要过这样的日子。
江问久想着这件事睡着了，在梦里他看到程霖对他笑，还梦到了山上的阳光和夜晚路边摊浓郁的小龙虾盖浇饭的味道。
——
程霖拖家带口拉着爸妈跟在顾清的车后面去了一趟S城，祭拜他的姑姑，顾清的母亲。回来的时候分了两路，爸妈开车回家，程霖跟着顾清去了酒吧。
查账被安排的紧锣密鼓，出来透气的程霖靠在二楼看台上看着下面正热闹的人群。
在这一群人中江问久显得格格不入。
他拘谨地坐在桌子前面聊天，局促得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程霖本来是想抽完烟下楼带他走的，但他嘴里的烟还没抽完，江问久就跟在那人身后走向了电梯。
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原因跟着下去了。
电梯在二楼停了很长时间，大概是留在二楼了。那人程霖是眼熟的，应该也是酒吧的常客，也是能找到的。
可是自己为什么要找呢？明明是江问久自己跟上去的。
程霖在那之后坐电梯去了地下二层。
他靠在二楼电梯门口的拱柱下面想，如果江问久没进去，或者只是把对方送回去，他都会觉得很正常。
只要江问久没有关门，也没有停留。
关门的声音很大，程霖看到是江问久自己关上门。
那一刻他站在原地移不开脚步。
所以江问久，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