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次见到提纳里是在喀万驿,就像约定好的,他接我去须弥城。

  鉴于贤者们反复要求提纳里去教令院参与某项保密研究,他只会送我到禅那园,然后会在那里继续自己的课题。

  “胆子真大,我也算被关注者的人,让我一反常态远离须弥城到这里,你就不怕他们注意到你。”

  “没关系,消息会被拦下。”

  “你很确定?”

  “我听说,教令院最近有一位放逐者回归。贤者们厌恶他,却对他带回来的成果兴趣非常,你见过他吗?”

  提纳里:“目标是他?没见过,我很久没回教令院了。”

  我点点头,能猜到这个结果。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的博士,同样是须弥教令院五百年前的放逐者。

  阿塔夫帮为我补上了我和愚人众这个组织联系的最后一环,他帮我确认,那个行动风格与散兵不同的人名讳:博士。

  一个从未在我面前真正出现却贯穿我过去足迹的“寻道者”。

  确定二者联系并非基于我自己的探查,而是对方自己送上门的。

  从阿塔夫带着我在沙漠清理愚人众营地开始,他就知道我在须弥了。

  为此专门派人送来信件,邀请我在须弥城一叙。

  我并未答复。

  谁也不知道博士在想什么,他大概关注着教令院那边实验,无暇分神处理我。

  “可这和你的安全有什么关系?”

  信息是很容易被篡改被隐瞒的东西,只要方法得当,我完全可以调动其他人最感兴趣的那部分,让他们在不自知中片面,只去看自己想看的部分。

  人的精力有限,越是有执念的就越容易踏入陷阱。

  教令院秘密进行的研究与博士有关,只要贤者们还需要他,他就能操纵教令院按他想要的方式运作。

  隐瞒我的情报并非难事。

  至于他为什么要费精力在我身上。

  我回答了提纳里的问题:“我曾经是他的研究对象。”

  走在我前面的人停下脚步,迫使我跟着原地站立,他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情绪,而是一点点转头看我。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准确一点,是他还没进行研究过的对象。”

  做出这个判断的主要原因是,阿塔夫说那个愚人众废弃研究营地被正式抛弃的时间不长,如果他研究过就不会在最近几年还在找我。

  我继续:“我告诉过你失忆的事,这两年我去了几个国家,发现他还没有放弃。”

  “帕诺斯,你没弄懂我的问题?”

  我:?

  “能告诉你的部分我都告诉你了。”

  “也就是说还有不能说的。”

  我和提纳里对视,他分毫不让,挡在我前进的路上。

  提纳里说:“你为什么会被当做研究对象?”

  “不太清楚,以前的事我几无印象,这些搜寻而来的信息拼凑出的画面往往存在致命缺陷。可能他对我的秘密感兴趣,或者我以前招惹过他。”

  这不是说谎,按理来说,我应该没见过博士才对。我走过的地方那些讯息里从来没有博士想研究我的原因。

  而现阶段我接触的所有人都没告诉过我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存在。

  是自信博士不是问题我可以解决吗?

  不,我现在的实力顶多比普通人强一点,和愚人众执行官第二席正面对上,应该说毫无胜算。

  还是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曾经接触过这样的人吗?

  关于博士的情报太少,我过去的视线并未主要聚在愚人众方面,而且前几席执行官大多神秘,想了解更是难上加难。

  等等,神秘?

  也许我可以换换思路,既然他在外界讯息如此之少,如果不以执行官身份相识,就算我看出他别有目的,但那时他什么都不做的话,我顶多会认为他不值得信任。

  这点不无可能,但相识这个词该如何界定?见过面?谈过话?交换过名字?

  过往的时间太漫长了,不可能逐一寻找。

  要不下次见面直接问吧,这种事过了五百年应该不算秘密。

  “我不同意。”

  正想着,否定的声音出现,我的思绪被提纳里拉回,他知道我此行终点,出于我安全考虑,他拒绝帮助我前往须弥城。

  “去见这样一个危险的人,你想过如果逃不出来会遭遇什么吗?”

  “只是有可能,不一定见到。风险是必然的,收益与其成正比,见一面的代价和收益相比值得。而且他暂时不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提纳里被气笑了,我突然觉得,能将这样一位经过大风大浪、脾气广受好评的巡林官惹生气,大概也算种才能。

  “有没有说过你很自负?”

  仔细回忆了下以往他人对我的评价,我认真道:“没有。”

  “那他们大概都让你这幅乖巧的外表给骗了。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对你下手?就算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一旦受缚别说见草神,你在沙漠那边的经营怎么办?后续计划谁来实施你想过吗?”

  “他们能自己运作,计划已经成型不会有太大影响,如果……”

  提纳里强硬的打断我,似乎更生气了:“你还是没想明白,我问的是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

  “原因。”似乎因为这样问一点儿说一点太耗心力,他坐到路边的石头上,理了理耳朵上的毛才顺气。

  “以前在璃月和其他执行官……忘记告诉你放逐者是愚人众的执行官了。我和其他执行官打过交道,他有下手机会,但没有。”

  “这不能当做你会安全的凭据。”

  “你也无法阻止我。”我低声说,看着提纳里表情一点点冷下去。

  “提纳里,你有多久没见过导师了?教令院将发生什么,他们最近对你的邀请,你心里知道这些事不同寻常。告诉你这么多关于放逐者的情报并不意味着我们要阻止的是这个人。”

  阴谋家从不站立于台前,他们有无数代言。

  “须弥防卫力量薄弱,贤者引狼入室。教令院的秘密实验似乎是因放逐者回来开展,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我在沙漠审问了很多愚人众,须弥内部不止一个执行官,另一个才是计划的实施者,也是我们要对付的人。”

  两个执行官,仅凭现有力量,如果他们愿意,我影响不到任何事。

  “分散一点注意力意味着分散一部分力量,我听说旅行者已经到须弥了,想必她正寻求见到草神的方法。她在蒙德和璃月的义举证明,她有打破局面的热心和能力。”

  先是温迪,后是钟离,雷神我不太清楚,但八重神子似乎很熟悉她们。

  他们的行为足够说明荧的特殊,我向钟离求证过,他当时暗示我不能说。

  这些日子盯着她的人传回她的行程,不知是谁在操作,我明显感觉到有人拉她入局。除此之外,还打听到一些有关草神的传闻。

  不用深想下去,一旦明白教令院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在神爱世人的底层逻辑下,草神会不遗余力帮她。

  虽然解决问题的部分和我无关,但我相信不能将砝码放在他人那端。

  为了保证她们现有力量足以对抗这些麻烦,我得吸引博士的注意力减轻他们负担。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提纳里沉默片刻,说不知道。

  “为了某个与神明有关的东西,在去奥摩斯港的路上。”

  “是你?”

  “不是我。”我说过,有人在引她入局。至于这个人是教令院还是博士都无所谓,这个问题上我和他们目的一致。

  “我以为看清你了,果然是错觉。你说得对,这些事都需要处理,我会带你去须弥城。现在,能告诉我你究竟在计划着什么吗?”

  经营一片沙漠,做好应对须弥变化的准备,但不打算自己去解决问题。

  我在计划什么?

  去见博士必然承担他骤然发难的风险,其实我并不想面对博士这个麻烦,但我必须面对。

  只有先厄难一步,我才有反击的资格。

  但我准备着的不是这件事:“你还记得对我讲过死域和世界树的联系吗?”

  “记得,但这和博士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柯莱最近身体怎么样?死域的数量在可控范围内吗?”

  提纳里不说话了。

  “看来你想到了,世界树不能出事。”

  没有凡人的力量能解决这种难题,因此,适格者必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无论教令院想做什么,我依然相信比起他们,一个已经存在五百年距离世界树更近的神明更有发言权。

  为此,我更要知道博士在想什么,才能加速草神回到自己位置上这一进程。

  还记得我说博士派人送信吗?他甚至知道我在哪里。博士盯着我,他不先动手不意味着会容许我肆意动作。

  意识到问题了吗?这种被动局面下,我怎么可能做多余的事?

  我的目的?

  不论是阿如村还是商队,抑或同雨林内部的合作,我让大部分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相信我计划着阴谋。

  闹出动静,分散他们的注意,牵掣他们的手脚,这样在事情发展的细节上我就有可以操作的余地,保证最后胜的一方是神明。

  短暂的危险换来巨大的收益,这就是我的计划。

  因为我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