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桃他们告别的时候,她并未多问,只是嘱托我有空一定去她那儿喝杯茶,最近她很有空。

  “好。”

  我很喜欢她的交际习惯,总能在恰当的时候判断出应不应该深究。迄今为止,我们的对话中她没对我造成一次困扰。

  人们喜欢将这之称为疏离,但对我来说,这是很好的距离。

  我不希望别人深究自己,同样也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好奇是一种情绪没错,行为却不一定要受它控制。

  就算将所有反常看在眼里那又如何?

  刻意隐瞒,不允许接触,既然这些事被定义为波及不到自己,那么关心与否又有多少关系?

  胡桃看了一眼周围的新面孔摆了摆手:“那就再见了,有事记得找我。”

  我说一定,她就很干脆的走了。

  与我之前所有临时搭伙组队的冒险家一样,我们匆匆别过。

  无论是侠士还是冒险家,其实我都没有很好的了解,直到分别,也只有一个浅浅的印象。

  这是无关紧要的事。

  文渊走过来告诉我,夜兰已经看完资料了。

  “我马上过去。”脚下却没立刻行动。

  注视着离去的方向,我说:“志琼,为什么她会加入委托?”

  既然背后有着探查愚人众痕迹的隐秘,既然他们已经换下了罗尔德,没道理让志琼留下。

  委托小队几乎全员拥有神之眼,不知道总务司档案更新了没,就算没有,队伍中也只有我和志琼没有战斗能力。

  从一开始我就很困惑,这里的行动不需要掩人耳目,武力值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我的存在姑且算作夜兰某个想法的需要,那志琼呢?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整个队伍中,没有多余的人。

  略微回忆一下经历的事,我大概明白了。

  “还是需要掩人耳目的。”文渊解释,“虽然之前解决了大多间谍,但明面上的人我们没有证据还动不了。

  观察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注视着我们。无妄坡行动关系到过去,选这个地方已经很微妙了,如果察觉到官方人员进入,很难保证对方会不会立刻炸毁工厂。”

  “而且,我们内部也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他说的含糊其辞。

  就连他自己,也是在委托开始后半路上换下了罗尔德。

  他说:“我们之前派遣过几个人佯装祭祖深入,无一例外突然失去意识,醒来已经在外面了。”

  借助炼金术和神之眼的研究,即使人们在外部防御上做出无数成就,但精神对他们而言依旧是个神秘的领域。

  探查失败后,他们一直在寻找能不受影响的办法,最后发现精神对抗只能凭意志。

  “璃月冒险家协会,岚姐向我推荐了志琼。”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在无妄坡不失去意识。

  在探索开始前,他们以官方的名义已经对志琼进行了委托训练,结果很成功。

  在完成委托成为一个优秀的冒险家探索未知上,这个女孩出乎意料的坚强。

  因为训练提前知道凶险,委托中也没有退缩一步。

  人们一般将之称为勇敢。

  文渊讲述完来龙去脉,我并未接话,而是向夜兰走去。

  她的身体素质比我好不了多少,加上受伤未愈,气场罕见的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这给我一种夜兰很好说话的错觉。

  她在石头上坐着,似乎思考什么,目光沉沉。

  发觉到我的接近,夜兰抬头从那种状态脱离:“这本实验数据关系到二十年前的失踪案,调取档案对比或许能找到很多有意思的事。”

  你的语气可不像是觉得有意思。

  “你在生气?”

  “监察这方面的人是从底下升上去的,那段时间人口大量失踪他们却没反应,我生气很正常。”

  毕竟往小了说是玩忽职守,往大了说是通敌卖国。

  夜兰合起文件站起来:“其他事以后再说,先回岩上茶室,你应该有很多事想问马奥尼科夫吧?”

  停了一下,她又说:“尽快。”

  于是,我们踏上回程。

  路过望舒客栈的时候,我停下来进去打听夜叉的事。

  接触残念唤醒记忆的计划已经失败,我需要从其他地方弥补。

  就算不为这个,那个夜叉也帮了我两次。

  老板说很遗憾,她明白我的心情,但就算是他们也很少见到那位。

  “或许您可以点一份杏仁豆腐?那位似乎很中意这道菜。”

  我看了老板一眼,对方笑的无懈可击。

  点道菜并非难题,我在意的事,就这么把他的喜好说出来,不怕有人投毒吗?

  或许我想多了,仙人体质非凡,万一他们百毒不侵呢?

  我依言点菜,并未等它做好就离开了望舒客栈。外边同路回城的人在催我了。

  夜兰只会等我一下,太久的话,我就得自己回璃月港了。

  从望舒客栈到璃月港最近的路经过归离原,如果没记错那里曾发生了一件让不太愉快的事。

  我那时候抗拒和这些人有来头有目的的人接触,用危机试探我却被迫放弃,对这件事除了麻烦我没有其他感觉,因为我自己也另有所图。

  那是我一手造成的局面,所以无权责怪他人。

  他们只是在自己的立场上进行合理试探。

  我认识的人没有完全正义,只要存在着就会有自己的立场,继而选择,无论对错。

  因为对自己有益的并不全部对自己的立场有益。

  坚守自己的立场,这就够了。

  所以,忽略那些不愉快吧。

  我们到达桥头,我想起来郊外那间屋子还在租赁期内。

  走之前我并未转移里面的东西,希望胡桃转告钟离的话说的够早,不然那些用钱买来的酒可能全部丢了。

  璃月盗宝团猖獗,行动隐秘,千岩军剿灭一批一批始终抓不到主要人员。

  这不是我要操心的事。

  桥头那只狗还在那里,见人也不叫,懒洋洋趴在地上。

  我们从那儿过的时候,它站起来嗅了嗅,围着我的腿打转。

  很高兴,它还记得我。

  “想不到你这么招小动物喜欢。”

  我低头看着这只狗语气淡淡:“只是之前喂过几次。”

  “得尽快回去,继续走吧。”

  “好。”

  马上就到了,这是上一刻的想法。

  至于现在,当那位与文渊打扮相近的青年一脸急切的跑过来时,我久违的感受到不妙的气息。

  他是冲着夜兰来的。

  “不好了,夜兰大人。”青年来不及缓气,语速飞快:“马奥尼科夫死了。”

  我看见夜兰表情突然变了,既非愤怒,又非恐惧,而是介于惊讶和惋惜之间。

  她的表情很奇怪,非要形容,大概是万民堂晚上十点关门她却十一点去了只能坐在门口看月亮的那种。

  夜兰第一句话是:“人抓到了没有?”

  第二反应是回头看我,当然,我没有任何回馈。

  “抓是抓到了,不过他提前服毒,我们没救回来。”

  真是,令人遗憾。

  “交际、住处、近期反常呢?”我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我都无权参与他们的话题,但还是走上前。

  夜兰:“帕诺斯?”

  报信的青年愣了一下,看向夜兰,后者点头他才回答:“已经派人去了。”

  “查清最近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就这两天。对相关区域监察,匆忙的行动不可能处理全部痕迹,防止另一方暗中清理,弄清楚后立刻追根溯源。”

  “噢……噢噢。”

  夜兰吩咐人对事件立刻做出反应,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一路押送的火债人也被带走关了起来。

  等所有人离开,夜兰说:“他们很擅长处理那些事情,如果不想被调查,注意你的言行。你逾矩了。”

  “我明白。”对夜兰的提醒,我不咸不淡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对事件的理解。”

  杀死马奥尼科夫的是内部人员,而夜兰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她甚至知道是谁。

  文渊说的无妄坡委托选人仍有问题,他们大可以从内部选择不在人前的生面孔,但他们没有。

  因为内部也在被监视。为了不让对方在委托开始前泄漏消息,夜兰亲自守在璃月港制造假象。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来和文渊汇合。

  明知道自己离开放着这个人不管马奥尼科夫可能会死,但她依然这么做了。

  因为比起审问过的人,抓住这个卧底上线的线索更重要。

  她说带我找马奥尼科夫是认真的,但这样做也是认真的。

  一路上,夜兰都在催我快点儿走。

  结合她听见人死的消息时的表情,我不知道她是遗憾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可她为什么要遗憾呢?她为我在遗憾吗?半年前,我们交锋的时候,她都不曾顾忌过我可能有的感受。

  大胆的试探底线,因为立场不同不需要考虑对方,无论对谁都很正常,夜兰在这个位置上应该更熟练才是。

  所以,为什么要遗憾呢?

  马奥尼科夫知道的一切夜兰可能都知道,他一死,我想了解某些事只能通过夜兰。

  而她知道,我不信任她,就算想明白来龙去脉,按照以前的行为习惯大概也是问都不问就走。

  但我为什么要按习惯做事?

  在她准备跟进调查卧底的事时,我突然叫住她:“等调查结束,我想听听马奥尼科夫对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