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过来帮我看看我这个有没有熟。”常陆院馨一边冲向凤镜夜,恨恨地咬着项翛年给他做的豪华版烤冷面Plus,一边明目张胆的,把项翛年从凤镜夜的身边支开。

  “来了,来了。”项翛年操着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慢慢挪到常陆院馨旁边低头查看。

  自然就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背上,两人之间的眼神官司——常陆院馨得逞的耀武扬威,和凤镜夜暗地里的咬牙切齿。

  “常陆院弟弟君,你手上的都快熟过头了,赶紧离火。”项翛年看着常陆院馨面前边缘已经被烤得泛黑的几串大虾。

  “噗!”凤镜夜笑得肆无忌惮,心情好的换了自己手上被扭曲得微弯的筷子。

  “什!?弟弟君是什么!?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常陆院馨羞恼的直跳脚,没想到自己垒起来的防卫线,反而被项翛年轰了碉堡。

  “上次你不是叫着喊,我的称呼分不清你们兄弟两个吗?那我叫回来,常陆院君?”项翛年有些烦的摆摆手,不太理解他的抗拒。

  “你的选项里就没有叫我名字的选项吗?直接叫我馨不就行了么!?话说,你不是比我还小吗,竟然叫我弟弟!”情绪上头的常陆院馨,全然忘记了上次项翛年直呼他名字时,他感受到的刺激。

  听到这话,项翛年的反应有点微妙。

  因为前世的她已经成年,平时的生活基本都以一名成年人的角度去面对,一般不会刻意去注意,也就经常忘记自己现在实际还没有成年的年龄。

  所以在刚上大学的她看来,在场的都是弟弟妹妹,也没有觉得自己喊常陆院馨为弟弟有什么不妥。

  但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她才觉得自己的心态放得太老了。

  内里思绪千回百转,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项翛年定了定神,开口道:“咳,那常陆院馨君,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

  “……”常陆院馨蠕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项翛年不可能再退一步,说道:“不能再往下了,不然我就喊回‘常陆院君’,怎么样?”

  “……行叭。”常陆院馨应的勉为其难,不情不愿地吃着自己烤的表皮有些焦黑的大虾,举着串的手分出一串,往项翛年的方向递。

  但在递出去的途中又突然想到了,她不一定能吃。

  他仔细地观察项翛年的神色,果不其然,她的眼底藏着抵触,微蹙的眉头好像在想着拒绝的理由。

  如此情况下,常陆院馨把这串大虾顺势送到了,不知何时走到项翛年身后的凤镜夜的手上。

  隔开他走得过近的距离,把项翛年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对着凤镜夜翘着嘴角,道:“镜夜前辈,给,尝尝后辈烤的大虾。”

  凤镜夜:“……”

  项翛年看到不是送给自己的,如释重负,偷偷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卸了下来,也就没有追究常陆院馨无缘无故拉自己的行为。

  凤镜夜看着快抵到自己胸口的签子尖锐的头,不情不愿地停下前进的脚步,用手背把常陆院馨的手推了回去,然后皮笑肉不笑道:“谢谢你的好意,馨,但是我现在不想吃虾,你自己吃吧。”

  “A sou~那就没办法了。”常陆院馨收回手,懒懒散散地倚靠在项翛年的肩膀上,但没怎么用力。

  项翛年还是没有习惯和别人如此近的距离,哪怕常陆院馨撑在自己肩膀上的姿势没有让她感到疼痛,但她也还是不适。

  装作要去厨师那里那帝王蟹的蟹腿,项翛年转出了两人的包围圈。

  常陆院馨:“……”

  凤镜夜:“……”

  棋差一招啊。

  谁知道对方直接釜底抽薪了。

  顿觉无趣的两位男性,双双挪开视线,吃着手里的大虾。

  “师傅,麻烦给我一个蟹腿。”

  项翛年凑到切菜的后厨区域,看着台面上琳琅满目的高级食材,还有圆滚滚胖乎乎一看平时就没少吃的师傅的磨刀声,感受到了华国菜市场的亲切,愉快地下单。

  “好嘞。”切菜的厨师热情昂扬地应了一声,剥去一半的壳,利落地装盘,递给项翛年。

  “年年酱,你就吃这么点啊?不要客气,多来一点?”

  埴之冢光邦捧着自己快堆成小山的盘子大快朵颐,对比地看着项翛年盘子里少得可怜的一根蟹腿,咽下嘴里的一大堆,作势要给项翛年的盘子里夹菜。

  “不,不用了,埴之冢前辈,”项翛年慌乱地收回自己的盘子,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可疑,又弥补解释道:“我想各种都尝试一下,因为平时都不太吃得到这种高级品质的食材,所以会少一点少一点吃,埴之冢前辈不用担心。”

  “啊,是这样啊,那我推荐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埴之冢光邦点了点他觉得好吃的给项翛年推荐,不再执着给她的盘子里夹菜。

  项翛年又舒了一口气,捧着自己盘子里的帝王蟹,在烧烤架上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放上蟹腿,准备给自己简单做一个盐烤蟹腿。

  把剖开的蟹腿架上,淋上几滴清油,再撒几粒方盐,静待片刻,蟹肉褪去透明的外衣,染上勾人涎水的银红,这时火候正好。

  项翛年夹起,小心将肉壳分离,脱出一条完整的蟹腿,吹了两口凉气,趁其还处于微烫的状态,一口咬下。

  鲜甜不腥,没有过多的调味,能够明明白白的,吃到食材本质的鲜美,蟹肉紧致而不松散,内里还有汁水,汇聚着大海的味道。

  “大家!快看!这里还有一条大鲷鱼!”须王环兴奋得好像发现了大宝藏,从冷鲜冰桶中举起一条胭脂粉的真鲷,朝众人示意。

  “哦!看上去很好吃诶,但是,这种品质一般不是都切片生吃的吗?能拿来烧烤吗?”常陆院光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但想着今天的主题是烧烤,又犹豫地看向在他心中,在场厨艺顶好的项翛年。

  “没关系,机会难得,今天就拿来烧烤吧,但是我们来烤的话,可能会烤坏……年年,能拜托你吗?”须王环向项翛年态度恭敬地递上老大一条真鲷。

  项翛年:“……”你就不会让后面的师傅给你做吗?

  感觉自己被架起来的项翛年,脸上保持微笑,对后面还在切菜但耳朵竖起来听这边动静的厨师说道:“师傅,这条鱼要不你来……”烤?

  “好的,我帮你剖好,等下方便你烤。”

  仿佛就等着这一句,那厨师麻利接过须王环手上的真鲷,大刀阔斧的清理鳞片和内脏。

  然后给项翛年端了过来,有些殷勤道:“我听我姑婆小姐妹的朋友的弟弟说,项桑你做的菜好吃的有股魔力,不知道我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尝一点……”

  大概是看到项翛年茫然的表情,厨师才后知后觉道:“啊,那个我姑婆小姐妹的朋友的弟弟,在埴之冢道场里说你的手艺可是这个!”

  厨师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向她举了举,又继续道:“所以我个人非常好奇,请务必让我拜尝一下!”

  这关系,还真是够远的。

  不过,埴之冢道场啊,看到面前这位厨师眼底闪烁的期盼,难以想象,她在道场里都被吹成什么样了。

  “对!你很懂嘛,这位师傅,年年做的料理的确是,不可思议但很好吃,尤其是在她做华国料理的时候。”

  须王环跟着项翛年顺口的叫法,仿佛找到了志同道友的好朋友,用自豪的语气给厨师科普项翛年之前在部里,给他们做的各种美食。

  这下,是彻彻底底的,被架高了。

  “有大一点的烤盘吗?最好是这条鱼的两倍大。”

  项翛年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如是说道。

  “有!”

  一声精神满满的应答后,后头类似厨师大弟子的一位青壮年,麻溜的,把大烤盘架上烧烤架,和他师傅如出一辙殷勤地问着她还缺什么。

  那架势,好像项翛年说什么,哪怕天南地北都可以给她找来,只求给他吃一口。

  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

  虽然前世发展到后来,华国以“舌尖”名扬中外,吸引大量外国友人涌入,其中也不乏霓虹国人。他们享用了华国美食之后,有声称不想回国想久居华国的夸张言论,但国内许多厨师确实有高超的技艺。

  她呢,是为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领先了二十年左右的烹饪技巧,所以他们才?

  但是,又何至于,推崇至此?

  从小到大,不管是原主,还是前世的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手艺而被称赞过。

  原主是因为,在她拿起锅铲张罗吃饭的时候,她的母亲早已陷入了神智失常的状态,之后被姨妈一家奴役的时候,他们也只会埋头享用原主的劳动成果,不会多说一句话。

  只会在吃的只剩下残羹冷炙的时候,骂骂咧咧让原主去收拾。空腹的原主只能耐着恶心,收拾着泔水,那时又恰逢夏季。

  那气味。

  可想而知。

  不过原主后来学聪明了,会事先留一小团白米饭,然后在出门倒垃圾的时候,躲在垃圾桶附近,吃掉迟来的已经凉透了的晚餐。

  这也是原主病症的起因。

  而她,虽然有血缘上的亲属关系,但也不是能够平心静气坐下来吃饭的关系。

  所以,项翛年,不知道她的手艺有多棒,多么的有灵气,又是多么的有天赋。

  所以,每次别人称赞她手艺极好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她只觉得自己做得很家常,并不相信自己的厨艺,有好到这种,人人吹捧的程度。

  [奇怪。]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