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能把剩下的食材一起烤了吗?让我自己烤,都烤不到吃,我好饿……”

  须王环委屈巴巴地举着自己手里和常陆院馨同款焦黑的A5级和牛,得寸进尺地提着为难人的要求。

  合着,自己今天,就是来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烧烤机器吗?

  这么多食材,一起烤的话,她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会累惨的。

  有没有什么,省力点的菜谱?

  项翛年抱头愁眉苦脸地思索菜单,还不如都做成火锅,烫烫熟就能吃。

  等等,火锅。

  她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个烤盘还有吗?再来一个。”

  项翛年决定做烤鱼大拼盘。

  “是!”厨师连带大弟子,超有干劲地喊了一声,然后给她送上了围裙。

  项翛年:“……”只能面带微笑,接下围裙。

  周围这么多的视线,好像又回到了埴之冢道场。

  那时也是,只要她一开工,四面八方就有视线汇集过来。

  所以,现在,她也不会怯场。

  把剖好的真鲷放上案板,项翛年把手上的菜刀掂了掂,挽了个刀花,试试手感。

  还没下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声惊呼,厨师给的反应尤为捧场,其次就是须王环,甚至还鼓掌。

  项翛年抽动嘴角,把注意力全部贯注到眼前的真鲷上,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划了两下,就把真鲷一分为三,两份完整的大块鱼肉,还有一串鱼骨。

  众人只见,刀光剑影,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项翛年刀是如何舞动的,案板上就多了骨肉被完美分离的真鲷。

  “哇!”

  然后是一阵阵的鼓掌声。

  感觉像是被看着耍猴的。

  怎么回事,这既视感。

  项翛年抿了抿唇,把两大片鱼肉细细抹上盐和料酒,加入葱姜蒜,用锡纸包好,放到两个烤盘的正中间,碳火最旺的地方。

  然后在已经被烤红的烤盘上,倒入冷油,等油融合烤盘的温度开始微微冒烟,把分成两半的鱼骨分别倒入两个烤盘。

  “滋啦。”鱼骨上没有祛除的水分,接触到高温的热油,发出了一声令人愉悦的音调。

  将鱼骨两面煎至焦黄,便倒入开水盖上锅盖,滚上几分钟。

  等待的时间内,项翛年又快手切了蒜末小葱辣椒等作料,浇上热油,又是“滋啦”一声,小料的香气飘到空中,霸道侵袭着众人的鼻腔,让众人不禁垂涎,再加入酱油糖等调味,一会儿直接淋在锅里。

  这时,盖上的烤盘也噗呲噗呲冒着蒸汽,势要顶破锅盖,项翛年掀开锅盖,原本的清汤寡水已然变成了奶白醇香的鱼汤。

  “咕咚。”

  现场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声,鼻翼翕动,汲取飘逸在空中鱼汤的鲜香。

  捞出没有肉的鱼骨残渣,然后整齐地放进剩余的食材,一锅就这般盖上锅盖,吃原味的,另一锅倒入项翛年特别调制的酱料,再盖上。

  “可以了,等个十五分钟左右吧,就可以吃了。”

  项翛年把剩下的交给厨师,自己捶着酸涩的腰,摸到一边的靠椅上坐下,翻动这么重的锅,就她目前这个小身板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年年,辛苦了。”春绯走到项翛年身边,给她递了一瓶草莓牛奶。

  看到瓶子的包装,项翛年立刻用舌尖抵住自己的上膛,咽下喉咙深处涌上来的涩意。

  牛奶,对现在的她来说,是禁区,隔着盒子她仿佛都能闻到一股腥味。

  “年年?”

  春绯看着项翛年骤然苍白下来的脸色,凑近担忧地询问她,连带着她手上的那瓶牛奶也跟着靠近。

  糟了。

  项翛年憋住气,咬紧下唇,手指甲扣紧座下的垫子,指节用力的泛白,拼尽全身气力努力压抑住喉头的翻涌,身体不自觉的轻颤。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体验。

  当你越是急切的,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后往往,事与愿违。

  就是说项翛年现在的情况,她快憋不住了。

  “春绯,你不去吃嘛?烤鱼好了哦。”

  发现这边情况的常陆院馨,急忙跑上来,喘着气接过春绯手上的牛奶,推着春绯的肩膀往烧烤架的方向走,用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挡住项翛年,让别人都看不见。

  “但是,年年她……”春绯还是担心项翛年,脚步有些抗拒。

  “年年?她没事,就是肚子痛吧,是吧?”常陆院馨最后一句是对着项翛年说的。

  常陆院馨的突然出现,虽然很突兀,也让人想不明白,但却是让项翛年喘过了一口气,她用手捏了自己一把,挤出一抹笑容,对着担忧自己的春绯道:

  “嗯,我现在肚子痛,要去一下卫生间,春绯你快去吃吧。”

  项翛年装作肚子痛的样子,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在春绯看不见的角度,si命地扣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作势要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好的。”春绯迟疑过后,闻着空气中霸道的香气,就往热闹沸腾的人群中走去。

  本来拉着春绯去吃烤鱼的常陆院馨,却在春绯往前走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转身,随手把牛奶往宽大的兜里一扔。

  确认完美遮住后,往项翛年走去。

  “诶?年年你说不知道卫生间在哪里?真拿你没办法,我带你去吧!”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

  常陆院馨大声地喊着,好像是说给人群中望向这边春绯听的话,也不管项翛年此时看向他,满脸的惊讶。

  他强硬地搂过项翛年的腰,贴近自己,让她把全身的力气倚在自己的身上,把她带着往前走,直到拐到没人能看见的角落。

  到现在为止,常陆院馨奇异的掩护举动,再结合之前他本来是往项翛年的方向递的大虾,后来他虽然顺势怼到了凤镜夜的面前,但那不合常理扭转的空中轨道。

  项翛年如果还不能明白,她真是白长了一个脑子。

  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脑子里一片混乱的项翛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僵立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常陆院馨。

  “哈~”常陆院馨看着一脸仿佛世界要毁灭的项翛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松开她腰间的手,让她站稳,递给她一瓶刚才慌忙间拿的矿泉水,给她指了个方向,道:“那里是卫生间,你自己能去吗?”

  “……你,不问吗?”项翛年抖动着自己的双唇,艰涩出声,这么一会儿,嗓音中就带上了沙哑。

  “你会说吗?”如果我开口问的话。

  “……”是这样啊。

  呼啸的秋风吹过,拂起项翛年散乱的黝黑发丝,卷起地上散落的红枫,飘扬着向两人之间吹去,绯红的枫叶盘旋卷起一袭漩涡,不知吹散了谁人内心的嘈杂。

  因为空中红枫的不断飞舞,项翛年看不清,站在对面,常陆院馨掩藏在金色眸子里的神情。

  “我明白了,谢谢你,馨。”

  项翛年将乱发拨到自己的耳后,扬起一个略带苦涩又解脱的微笑,头一次呼唤了常陆院馨的名字。

  少女喑哑的嗓音被风吹散,辨不分明,但他,清楚地听见了。

  “……”

  [这还真是,要我命啊……]

  常陆院馨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下颚紧绷,露出属于少年人棱角鲜明的轮廓,轻抿的唇瓣透着几缕克制,喉结滚动,好似在抑制某种即将喷发而出的情绪,眼底明明灭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暗光。

  “下一次,我也会奔向你的。但是,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出口的少年音透出几丝嘶哑,常陆院馨目光眺望不知何处的远方,言简意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项翛年:“……好的,我知道了。”

  被别人保护——

  是这样的感受吗?

  项翛年抬手摸上自己微快的心跳,喉间鼓胀,但第一次不是恶心想吐的感觉。

  很新奇。

  “去吧。”常陆院馨抬起下巴,风轻云淡的,带过了。

  秋风也知趣,放过了旋风中快被搅碎的干枯红枫,静静任由它落地,融入地上的一堆,再分不出你我。

  项翛年抱紧手中的矿泉水,抬步往卫生间走去,没有回头。

  此刻。

  两人,默默的,做了一个约定。

  ——只要你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我就掩护你,瞒着他们。

  常陆院馨站在原地,抬起方才搂过少女细腰的那只手,送到鼻尖,轻轻地嗅,掌间还留有一丝少女专属的柠檬草的香气,还有掌下感受到的,少女腰侧的软肉,无一处不让他贪恋。

  抬步往回走,原地只留下一句:

  “好想快一点……”

  步步为营,却退在少女划定的安全范围之外,天天在少女的眼皮子底下漫不经心的转悠,表明自己的无害。

  暗地里巡逻环视,抵御其他害虫的同时,琢磨着从防卫较弱的哪一侧,侵入领地,将城墙中央的少女占为己有,舔舐每一处角落,让少女彻彻底底沾染上自己的气味。

  不容他人觊觎。

  此时正在化妆镜前,整理自己仪容的项翛年,并不知道,接受他的庇佑,就意味着,只被允许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活动这一件事。

  她脑子里还回想刚才常陆院馨对她的承诺,天真地想着:自己这是,有靠山了?

  很奇怪,但是,不讨厌,不厌恶,也不排斥。

  不得不佩服,策略大师,常陆院馨,选择了最容易摘下胜利果实的方法。

  前提是,足够耐心,也兜得住,不被她发现他的偏执与狂暴。

  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

  题外话。

  项翛年这次没有抵触,轻易就接受了常陆院馨的好意。

  关于这一点,在这里想要作个说明:

  常陆院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以及没有追问的体贴,再加上他不追其因,在自己的地盘上,无条件的庇佑项翛年这一承诺。

  全部都被项翛年实实在在的,看在眼里。

  项翛年感受到了他给她带来的安全感,就心动地接受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