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这些要串起来嘛?”尝到烤串甜头的常陆院馨,想到项翛年刚才手里握着一大把豪迈帅气的烧烤姿态,他对着满桌子的食材跃跃欲试。

  “我看看?”项翛年咬着自己手上最后一串鸡爪,走到桌边翻看着食材。

  哇,这都是些什么。

  澳洲大龙虾,A5级和牛,松茸,帝王蟹……竟然还有鱼子酱。

  确定这是烧烤的食材吗?

  项翛年嘴角抽动,不太能理解这群公子哥脑海中的烧烤到底是什么样的。

  “……串不串其实无所谓,烤熟了都能吃,”项翛年看着他脸上遗憾的表情,没忍住又问道:“你会做饭吗?”

  “不会,怎么了?”常陆院馨回得很快,且理直气壮。

  项翛年:“……”

  “你想吃什么,你让那边的师傅给你劈开,串个几串,我看着你烤。”项翛年摆摆手,把他推到那边候着的厨师边上。

  项翛年顿了顿,又叮嘱道:“你自己吃多少烤多少,别浪费了。”

  “诶,我也想烤,年年酱,你也能帮我看着吗?”只要不和她肢体接触,就还算正常的埴之冢光邦,也想跟着常陆院馨,试试项翛年方才烤串的姿势。

  项翛年无力挥挥手,把他往厨师边上赶,同意了。

  赶羊嘛,一只是赶,一群也是赶。

  正好,她上手烤,可以磨一点时间,不用全程假装吃东西。

  然后,刚才还极为冷清的厨师边上就挤满了人,很是热闹。

  “烧烤啊,这个感觉和奶茶也很配,”凤镜夜自己手里举着项翛年的同款鸡爪,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好似在细细品味这最后的一点余味,补充他没说完的下半句:“如果配合起来开店的话,不觉得会很赚吗?”

  项翛年认真思考凤镜夜的提案,斟酌开口道:“嗯……可能不太行,因为烧烤一般都吃得火气大,奶茶大都也是上火的,在我们那边讲究‘中庸之道’,吃烧烤得配下火的饮料,例如酸梅汤,柠檬茶……”

  说到这儿,她停了停,转头去看凤镜夜的表情,见他没有抗拒反而洗耳恭听的样子,她就继续说了下去:

  “这样客人才不会因为上火而搞的身体内部失调,到时候客人如果把身体的不适全部归结于吃了我们店里的食物,那就不太妙了……做生意嘛,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凤镜夜耐心聆听的样子,让项翛年逐渐大了胆子,舔了舔嘴,略一停顿,复又说道:

  “如果专门为了配合奶茶而去开一家烧烤店的话……凤前辈,你不觉得在还没有吃透奶茶这块‘大饼’的现在,讨论这个还为时太早吗?步子先不要迈得太大吧。”

  项翛年一阵见血。

  “……原来如此,这种时候也很可靠呢,我知道了,年年,我会听从你的意见。”

  凤镜夜也是人,看着眼前可创造不菲价值的配方,想借此自己创造一番事业摆脱家世桎梏,他不想以后只是凤氏集团的少爷。

  而是凤镜夜本身。

  所以。

  行事难免也有些急躁。

  尽管平时他表现出超乎同龄人的成熟和周到,但,他也还只是一个青少年。

  “不过,年年,我觉得你这个脑袋,如果只是钻研配方的话,就太可惜了……怎么样,有兴趣和我一起筹备开店事宜吗?占比可以再分你半成。”

  凤镜夜不舍地啃完手上最后一点鸡爪,用和须王环同款的优雅姿态擦嘴,一脸精明的,对项翛年抛出诱饵。

  “容我拒绝。”项翛年想也不想,果断回绝。

  “诶?”没想到问出的下一秒就收到了拒绝的答复,凤镜夜没有崩住自己一贯的冷静。

  “因为,在我们那里有一句话叫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看着凤镜夜脸上因为自己的速答,露出了来不及遮掩的惊讶,项翛年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又从你的嘴里,听到了令人费解的词汇呢……所以,是什么意思?”

  尽管能听懂也能看懂华语,但华国更深奥的语言体系,显然并不在凤镜夜的涉猎范围之内。

  “就是说,对学识的了解有先有后,技术学业,各人有各人的专长。凤前辈,你从小就是在和我和春绯不一样的环境长大,我记得你家里不是经营医疗相关的生意吗?”

  “打个比方,关于经营事项,凤前辈你从小就耳濡目染,在这一方面,不管是见识还是经验,你一定是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丰富,而我,只是一个做点心提供配方的一般群众,对经营一事的了解还太浅显,那也不是我擅长的事情……”

  凤镜夜听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项翛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不间歇地说了下去:

  “所以,凤前辈,你要对你擅长的事情多一点自信。不要急躁,慢慢来吧……不过凡事都让你一个人扛好像也不太好,如果以后你需要意见的话,我会准备好茶点,和大家一起坐下来听你说的。”

  项翛年徐徐说了一大堆,自己做的鸡爪也跟着啃完,吐出最后一节骨头,准备再去烤点什么她能吃的。

  虽然食材奢华得离谱,但她也好奇,它们烧烤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我知道了,那下次就麻烦你了,年年,谢谢你。”

  凤镜夜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卸下了重担似的,笑得轻松,整个人也变得松弛,手也顺势抬到项翛年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

  “谢我?我没有说什么值得凤前辈你感谢我的话吧?”

  项翛年举着一串厨师切好的、闻着没有什么腥味的、一看就是极品的澳龙肉,微微歪着脑袋,没让他多拍,疑惑地看着他。

  “是吗,那算了。”

  见到项翛年这个反应,凤镜夜耸耸肩没有再多话,也走到边上,挑起了自己待会儿要烤的食材。

  真的,不知道该说她是迟钝还是敏锐了。

  他,凤镜夜,作为凤氏集团的三男。

  自小就浸染在人情往来中,对什么样的人该把持什么样的交往尺度,了如指掌。

  而且因为哥哥们的优秀,他的身上背负着外界,更多的期待,也更多的压力。

  人情世故,酒会上觥筹交错间,无论自己身体的状态好或是不好,他从来都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处理得游刃有余。

  而如今,此时此刻,竟然被年年这个小自己两岁的后辈,看穿了自己的不安,这还真是

  ——崭新的体验。

  这样想着,凤镜夜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到了一边项翛年的身上,清冷的眼底是一片兴味。

  仿佛之前一直蛰伏的凶兽,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出手。

  项翛年好似察觉到凤镜夜的目光,转过身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话说回来,你好像还带了另外的一点什么,这个是,面皮吗?这也能烤?”

  凤镜夜不动声色收敛自己眼中的欲动,笑得温和,指着项翛年今天带来的另一样新奇的食物。

  “是的哦,可以拿来做烤冷面吃,在我们那边的夜市小摊上可是人气单品。凤前辈,你要吃吗?我现在做一个给你?”

  项翛年想着不太好描述,就打算做一个成品,现场这么多人,总不会吃不完。

  “那就麻烦你了。”

  “好的。”

  嘴上答应着,项翛年把自己那一串澳龙肉推到碳火不旺的边边,防止烤焦,然后在正中央放上一张面皮,熟练地做着她之前实验过的烤冷面。

  不过这次是豪华版,先垫上标配生菜,再加入三成熟的A5和牛粒,鲜嫩脆弹的澳龙肉,半个手掌大高级品质的帆立贝,然后卷吧卷吧,咔嚓咔嚓切成段,放进凤镜夜的盘子里。

  凤镜夜看着盘子里的烤冷面,杂乱但诱人的外观,霸道的香气不断激起他口腔里唾液的分泌。

  明明只是这么简单的手法,仅仅只是一张朴素的大饼把各种复杂的内馅包起来而已,为什么会散发如此激发食欲的浓香。

  “你的国家,料理的文化还真是,”凤镜夜夹起一段烤冷面,仔细端详,然后送进嘴里,思考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最后只能感叹一句,“不可思议但是很好吃。”

  “嘻嘻,那可不?”

  项翛年自豪一笑,坦然接下他人对自己国家的称赞,也不再看他,转而慢吞吞地啃着哪怕自己放在碳火边缘,也熟了的澳龙肉。

  嗯,一口刚刚好。

  这还是她头一次吃到这么珍贵的食材。

  但是,是没有烤好的缘故吗?还是自己烤过头了?

  虽然也很好吃,鲜甜没有腥味,但口感怎么觉得不如小龙虾嫩呢?

  是个头大小的原因吗?

  项翛年一心一意地比较高级食材与普通食材的区别,没有注意到边上凤镜夜正怔怔地看着她。

  “你……”凤镜夜停下筷子,两瓣嘴唇微微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项翛年明媚又灿烂的笑脸,如一丝暖光,照进凤镜夜的内心。

  一向能言善辩,从来没有在言语上输过的他,竟一时失言。

  她对自己身份的自信感,是凤镜夜现阶段怎么也没有办法到达的豁达。

  人,一旦在他人身上,发现了自己一直欠缺的东西。

  就像是蜜蜂对花蜜,总是会被吸引过去,汲取对方的甜美。

  凤镜夜能感受到,自己不规律的心跳,鼓膜震动的声音,仿佛就响在自己的耳边。

  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一朵朵浪潮,一声比一声浩荡,也一声比一声汹涌。

  他的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往项翛年的方向伸去。

  “啊!镜夜前辈,你偷偷让年年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举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烧烤架前的常陆院馨,紧紧盯着凤镜夜的盘子,高声抗议道。

  “……我没有偷偷摸摸。”是光明正大。

  被打断的凤镜夜郁结,收回手顺势捏了捏自己的眉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如果任由刚才的感情膨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虽然并不需要避讳,但看看当前,离他几步远的少女,满脑子只有食材。

  还不是时候。

  不能太鲁莽。

  一个合格的商人,只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进攻。

  现在上去也只会被拒绝,她怕是会躲得更远。

  但是这个打断的时机……

  馨,是凑巧吗?

  凤镜夜盯着常陆院馨看了一会儿,直到把他看得发毛,才收回视线,夹了一筷子烤冷面送进嘴里,带上些许炫耀的语气,幼稚地说道:

  “年年亲手给我做的,仅此一份,嗯,真好吃。”

  凤镜夜做着与自己平时形象不相符的行为,难得有一番少年的意气。

  他牙齿飞快咬合,把脆嫩的生菜嚼得嘎吱作响,眯着眼看向常陆院馨,仿佛嘴里嚼的不是烤冷面,而是常陆院馨。

  [有点,碍事……]

  “年年!我也要吃镜夜前辈盘子里的那个!”

  被嫉妒侵占大脑的常陆院馨,没有看漏凤镜夜眼底的挑衅,他明智的没有杠上凤镜夜,而是转头向项翛年控诉。

  但话语间,藏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还有撒娇。

  “好,好。”

  项翛年敷衍应到,手上又麻利的在架网上摊上一张面皮。

  但和他抱着同样念头的凤镜夜,又怎么可能看不清。

  嘴里的烤冷面,瞬间就不香了。

  他眸底一暗,手上不自觉用力,坚韧的筷子发出快被折断的痛苦□□。

  收回前言,不是有点,是太!碍!事了!

  这一天。

  凶兽突然发现,自己想要独占的宝物,竟然,还有另外一匹,在觊觎。

  ——————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真是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