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到家后,霍路遥单独给平竹发了消息,说他还是觉得虞山和石湖不对劲。如果是之前,平竹或许会当霍路遥多想了,可有了今天这遭,平竹就没法那样说服自己了。

  于是当初的提议又被翻了出来,两人约定好,明早上学时各自想办法再问问石湖恋爱的事,能问出点什么,自然是最好了,要是什么都问不出,那也没别的办法了。

  平竹开口前,并没觉得虞山会和他说,因为从认识开始,平竹一直觉得虞山的嘴很难撬开,这几年如果不是虞山自己想说,那任别人如何打听,都不能探听到分毫。

  就算问话的人是石湖,也有吃瘪的可能。

  所有平竹早就做好了问不出答案的心理准备,也正因如此,当虞山说了那些话后,平竹才会那么惊讶。

  虞山丢下一个炸弹,不管这会带来什么轰动,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做题了,留平竹心情难静。

  “虞哥。”平竹笑了笑缓和气氛,准备再求证一下。

  虞山停了笔,侧过头看他,也笑了起来,“还想问什么?”

  看虞山这样,平竹忽然说不出到嘴边的话了,他实在太坦荡了,似乎他们在聊的不是大事,只是中午吃什么的小问题,这越发让平竹觉得他小题大做了。

  平竹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凝滞,虞山却不觉得尴尬。

  虞山当然知道平竹想问什么,更清楚他现在的心情乱如毛线球,可他没办法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我和石湖在谈恋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出意外,平竹表情就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几秒内变了又变,虞山看得忍不住笑,“你歧视同性恋?”

  这顶帽子太高,平竹可承受不住。

  平竹疯狂摇头:“怎么会?”

  虞山适当地疑惑了下:“那你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我就是没反应过来。”虞山的反应让平竹觉得放松,他笑着说,“虽然早就有感觉你和石湖不对劲了,但一直没往这方面猜,冷不丁听到你承认,难免惊讶。”

  平竹逐渐冷静,想了想问,“是那次冷战吗?”

  平竹前后反应差别大,虞山一时没跟上他的节奏,过了几秒才明白平竹说的是什么。

  虞山笑起来:“是那次。”

  “我就说一直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人突然气氛变别扭,肯定是出问题了。”平竹和虞山说起他当时的感受,“第二天我和路小遥本来准备来问你的,结果你俩突然变好了,便没再问了。”

  想起来那几天的事,虞山嘴角不听话地上扬起来,却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平竹看到虞山笑了,跟着笑了起来,“那天晚上在一起的?”

  柜都出了,这没什么好否认的,虞山点头承认,“对。”

  平竹心情又复杂起来,但这次却不是担心好哥们可能是同性恋,而是虞山和石湖都谈这么久了,却一直没跟他们说。

  平竹无奈地笑了,压下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打开书准备认真听课。只是摊开书后,平竹没有立马集中注意力到书本上,又扭头看虞山。

  虞山迎上平竹视线,笑了一下问,“还有问题?”

  “没。”平竹咧嘴笑了,“就是忘了祝福你们了。”

  虞山是他好朋友,石湖也是他好哥们,现在两人在一起了,不说未来会怎么样,至少当下平竹为他们感到开心,也想好好祝福他们。

  虞山愣住,随即笑出声,“谢了。”

  虞山不认为平竹会单独行动,他猜霍路遥肯定也去问石湖了,所以平竹走后,虞山打算上微信问问石湖。

  然而他刚准备拿手机,孟长木就进教室了,虞山只能暂时放下手机,先认真听课,打算下课再问石湖。

  结果石湖比他积极,下课铃声一响,虞山刚拿出手机,石湖就跑到一班来找他了。

  理一班人员变动不大,很多人都是原一班的,而石湖人缘又好,一走进教室就有不少人同他打招呼,甚至还有人调侃他是回娘家。

  石湖也不反驳,笑着全应了,“我来找虞山的。”

  有同学表示理解:“不用解释,我们都知道。”

  “是啊,你回一班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虞学霸啊。”

  “古有关羽身在曹营心在汉,今有石湖人在文一魂在理一,”平竹也来凑热闹,揶揄起石湖。

  被别的同学打趣,石湖听完就算了,毕竟他虽然能和这些人玩,关系却没好到可以打闹。但平竹就不一样了,石湖认识他好几年了,两人的关系也更好,所以平竹一说完,石湖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捡了节断粉笔扔他。

  平竹眼法准,一把握住石湖扔过去的粉笔,却没有扔回来,而是扭头喊虞山,“虞哥,快管管你家石湖,他乱扔粉笔。”

  “我靠?!”石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去叫虞山。

  看了半天戏的虞山,这会不好再装透明,便扬起笑去看石湖,“你怎么来了?”

  石湖还没回答,就有好心人替他答了,“当然是来找你的呀。”

  石湖受不了这些人了,表情凶狠地开始威胁人,但因为嘴角没落下去,大家并不怕他,却也没再起哄,放石湖去找虞山了。

  原本有人想来问虞山题的,见石湖来了,便拐了个弯,问别人去了,没打扰这对好兄弟聊天。石湖见此,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平竹也有眼见力地离开了。

  虞山桌上有前桌给他的饼干,他将饼干往石湖那边推,“味道不错,你尝尝。”

  石湖拿了块饼干吃,果然很好吃。

  虞山笑笑,顺便将水推过去,担心石湖饼干吃多了会噎。

  “小鱼,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找你?”石湖吃了两块饼干,看虞山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先坐不住了,压低声音主动问道。

  虞山早猜到了石湖为什么过来,一直没说是等着他开口,现在听到石湖这么问了,虞山便顺着他话往下说,“霍路遥?”

  “平竹也来找你了?”石湖不意外虞山能猜到,虞山本来就聪明,猜到再正常不过了。

  “他俩约好的。”虞山说了平竹问他的事。

  “怪不得。”石湖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早上霍路遥问我时,我心跳都快停了。”

  虞山也小声道:“害怕?”

  “有点,但更多的是开心。”石湖摇头,轻笑着说。

  尽管他们没想过隐瞒,早就做好了跟朋友出柜的准备,可在事情到来前,心底多少会忐忑,怕朋友接受不了。

  石湖话没明说,虞山却知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虞山抿嘴笑笑,“我也很开心。”

  晚上放学后,虞山要去文一班等石湖,却被平竹拉住,“等等我。”

  分科后,两班放学时间不同,除了虞山和石湖会互相等对方外,平竹、霍路遥大多各自走各自的,偶尔才一起回家。

  “你也要等人?”虞山站在过道等平竹。

  “不等人。”平竹抓起书包走到虞山身边,“晚上一起去吃烧烤呗。”

  上一次一起去吃烧烤还是十月份的事,现在都到十一月底了,虞山以为平竹饿了,便没多想,同他一起走到一班。但等见了霍路遥,虞山才意识到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他俩知道我俩的事后,想请我们吃饭,算是祝福我们恋爱。”石湖放慢步子,和虞山并排走,“不过今天才周一,离周末太远,他俩就选择请吃烧烤了。”

  虞山听愣了:“一般不是谈恋爱的人请客吗?”

  “对啊。”石湖眨眼,“所以等会小鱼你拦住他俩,我去结账。”

  虞山朝石湖比了个ok手势:“明白。”

  “够了啊你俩!”虞山还想说话,霍路遥先受不了地叫了起来,还走过来勾住石湖肩膀,强行把他和虞山分开,“密谋得这么大声,当我们耳聋是吧?”

  石湖连哎几声,掰开霍路遥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这话这半年来霍路遥没少听,以前他还以为是石湖突然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亲密接触,这会儿倒突然醒悟过来:石湖哪里是有洁癖,他是恋爱了守规矩。

  “靠!”霍路遥看一眼虞山,再看一眼石湖,哼笑道,“我说呢,石湖为什么突然不让人碰,原来是恋爱了。”

  几人走得快,说话间已经下了楼梯,到了树荫道,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各自聊着天,他们说话并不需要刻意压低声音。

  石湖大笑道:“知道了还这样?”

  霍路遥吐槽石湖:“重色轻友。”

  石湖欣然接受霍路遥的批评,并坚决不改,霍路遥翻了个白眼,转头去看平竹,继续吐槽道,“石湖还骄傲上了。”

  平竹正在跟虞山讨论题目,闻言难得没跟霍路遥一条战线,“深情是优点,不是吗?”

  霍路遥被噎住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背叛了革命。”

  平竹反驳:“是你先背叛了革命。”

  作为在场另一个谈恋爱的人,霍路遥不敢再跟平竹说话了,干脆转过身继续和石湖斗嘴。

  虞山围观全程,嘴角挂着淡笑,忽然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

  平竹收回落在霍路遥身上的视线,疑惑地去看虞山,“谢我?”

  “谢你们。”虞山笑着说。

  平竹反应过来了,他噗地笑出了声,无奈地摇摇头,“这有什么好谢的?”

  “虞哥你不用想那么多。”不等虞山回话,平竹又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作为朋友,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虽然平竹不是gay,也没有喜欢的人,可他知道,能够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虞山和石湖相互喜欢,那就算都是男的又如何?

  而他作为朋友,要做的是理解是支持,毕竟虞山选的这条路,未来可一点都不好走。

  虞山本来还想说不是这样的,等听到平竹的反问,他就觉得没有说那些的必要了,便轻轻一笑,岔开了话题,“快走吧,他们都走远了。”

  平竹满意地笑了,加快步伐去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