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阳焰7

  光井的目光在孩子间打转,你并不喜欢那种令人作呕的视线,全米花町好人的守护者苏格兰比你更反感,但他对你摇了摇头,不建议打草惊蛇。

  “他的目标在这里?”你默记完在场的每一张面孔,轻声发问。

  按你对苏格兰的了解,他肯定在光井休息的时间里翻遍了他的屋子,如果还有多余时间说不定连着尾长家一起调查完毕,这也是你不着急着潜行进尾长房间的原因之一:“在光井家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凭什么他死了以后能这么方便啊,你死了徒有原地刷新,身体重置附赠一个空荡荡的脑袋,倒像你每天十二点后倒地不起的下场,果然不论哪个世界都对你充满恶意。

  苏格兰阴下脸。他在对你表达好感之后脾气好得过分,虽然会被小学生吐槽“这种冷淡的牛郎也叫善解人意的话你真是被pua习惯了”,但和最初五句话三句挑衅两句暗戳戳地诋毁你的智商对比之下,现在的苏格兰简直是清纯男子大学生;偶尔生气也是顶着别人的面容火冒三丈,你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和冷漠的眼神,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他的注意力全在光井身上,没发现你微微眯起的捕猎者般的眼睛,点了点头,指向在沙坑旁玩耍的几个六七岁的孩子:“一个女孩两个男孩,他们的照片被挂在出租房墙上的展示板上。”

  人数是不是太多了点,而且连年龄都不符合符合受害者画像。如果说是爱好进一步更迭也未免太随便,连环杀手在没有应激源的情况下轻易违背自己的献祭标准才让人感到奇怪,除非他是个真正的疯子,但尸体上干脆利落的致命伤又显示出古怪的仁慈。

  “条子盯上他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他来到东京前的职业是屠夫,另一部分是他的前科。”苏格兰咬牙切齿,狠不得把不远处的男人一枪毙命,“我跟了他一天,光井在工作的时候健谈又温和,善解人意且会读空气,是看不出破绽的随处可见的热心人。”

  “他在两年半前因为滋扰罪被拘留了半个月,如果不是因为……那谁发现了档案的问题,就要被糊弄过去了。诉讼方孩子的家长不知道是息事宁人还是受到威胁撤诉,才让他能潇洒至今。”

  呼之欲出的愤怒和无法掩饰的深深的羞愧,你在彻底判定了苏格兰的公安身份后反而没有想象中的理想玩具出现时的兴奋雀跃。

  如果让过去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你纠结的样子都会瞠目结舌,你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而现在却在为一个死去之人的心情而苦恼。

  苏格兰的怒火还在燃烧,你抛开顾虑回归现实,敷衍且长长地欸了一声:“所以原本是什么罪名?”

  “强制猥.亵罪。”他气得连黑恶势力的口癖都不演了,一拳锤向旁边的树干,毫无意外地穿过了实体。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灵体状态,讪讪地收回手,掩饰般干咳一声,在你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补充道:“那里的警察都在干什么,不调查清楚就同意和解,光井的房间里的影片和杂志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取向,他们这群垃圾还专门有相关的暗网,他在睡前看了很久,而且——”

  苏格兰不说话了,脸黑得像锅底;你对处男一边要盯着犯罪嫌疑人在网络浏览的偷拍内容一边被迫看整场中年变态表演幸灾乐祸地笑了,在接触到他严厉的眼神时一秒收回脸上的表情,义愤填膺地挥舞拳头:“太过分了,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就该被人道毁灭!”

  “……你觉得你的癖好正常到哪里去吗,在我看来你也不是好东西。”

  他的怒气波及到无辜的你身上,幽灵冰冷的手指直穿过你脑门,他气呼呼地鼓起脸。

  你在心里很掉价地觉得还挺可爱,但表面还是诚实地露出看到三十岁男人装嗲该流露的神情。

  “总之,虽然光井确实是性.无能(他说得很艰难,你又没憋住发出轮胎漏气的声音)、恋.童、青少年会轻易给予信任的出租车司机,有处理动物尸体的知识和经验,但我不认为他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苏格兰冷冰冰地总结,“不过就出租屋里的东西够他在牢里待到悔过,今天将是他最后的自由。”

  在这位同居许久的不知名警官开口之前你就能猜到他会说些什么,提不起精神地嗯嗯两声作为响应,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对:“不过你的证言不能算证据吧?”

  即将落下的夕阳最后的余晖点亮了他背部的轮廓,他的正面被投下了一片深沉的阴影,苏格兰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他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只能捕捉到眼中的涌动的暗流。你明知这是大脑认知带来的幻景,即使在日本传说的逢魔时刻幽灵也没法重归物理意味的世间,你面前的苏格兰只是过去历史里尚未消散的剪影,真实的世界里阳光直接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洒落在你的脸上,在微凉的秋风里留下一丝暖意。

  “违法搜查不是公安最擅长的领域吗。”他轻快地说,略带挑衅地观察着你因为吃惊而放大的瞳孔,轻笑一声,“如果是你也会这么做,对吧。”

  你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下意识地摆出高高在上的冷酷姿态掩盖住即将爆发的欣喜若狂。在必要的时候无耻得没有底线,你非常喜欢他这一点。

  如果苏格兰现在是实体化的状态,你肯定会吻他。

  公园门口有人在喊你的名字,高卷医生的脸从摇下的车窗后显露出来,平川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打瞌睡。

  “川上侦探,我送您回事务所吧?反正也不远。”她期待地望着你,紧张地用手拨弄着垂在胸口的发梢。苏格兰在旁边发出嘘声,你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把手伸进车内抚平她的发丝:“谢谢你,但我还有事要做。明天就来不及了。”

  她因为你的举动呆愣了两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脚下无意识地踩上油门,车子的引擎发出了一声急促的轰鸣,因为熄火戛然而止。她的脸上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但还在强装镇定:“莫非是因为飞泽君的委托,辛苦您了。”

  “……你出了很多汗哦,没事吧。”

  “没事的,就是天气太热了啦!”高卷欲盖弥彰地解开衬衫顶端的两颗纽扣,以手做扇疯狂在脸侧挥动,冒着蒸汽和你道别之后逃跑似地离开,连着不在状况内的平川的道别都只说了一半,浅灰色的大众就消失在街头的拐角处。

  “光井要走了,你不跟着他?不是你说要把他堵在巷子里先打一顿再说吗。”你扭头看着始终维持着目送姿态若有所思的苏格兰,努努下巴好心提醒他注意远处在公园里的孩子纷纷回家之后、同样打算离开前往停车场的光井。

  “明天就打不到了哦?亏我还为此拒绝了高卷医生的顺风车,你也给我戴上口罩恢复人形一起徒步,不然我好亏。”

  “那件事先放一边,我自有办法。”他摆摆手,用一只手托住下巴,皱着眉问你,“你注意到高卷医生身上的纹身了吗,虽然只露出了一小块,那是什么的上半部分,你清楚吗?”

  “你难道觉得我会是死盯着别人胸口看的童贞,我的视线只集中在女士的脸上好吧,你的清纯度已经大打折扣了。”你在对方的眼刀戳过来之前老实地回答,“好像是火焰和背后的光芒,剩下的长条应该是十字架的部分,不过说不定只是画的难看一点的冰激凌和巧克力棒呢。”

  “也是,她都能喜欢你了,在身上纹巧克力棒也很正常。”

  喜欢你明明是人之常情,再说了他自己不是也很喜欢你。你郁闷地翻了他一眼,余光瞥到光井的出租车从面前驶过,他在经过你的时候还礼貌地点了点头,同样发现这点的苏格兰又冷笑了一声:“对自由挥手告别吧,人渣。”

  他骂人确实攻击力不高,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个词,再难听的话也很难说出口。

  你怜悯地盯着自觉凶猛飘在前头的苏格兰的背影,按照他透露给你的过去倒推,知名不具的警察苏格兰在二十二岁大学毕业考进警察学校、毕业之后不久就进入公安然后进行卧底培训,用四年不到的时间从底层一路摸上小领导的位置,然后在某个很有气氛的夜晚因公殉职死得悄无声息。

  “你的眼神很恐怖,收敛一点。”被你死盯着背后的苏格兰抖了抖身子,飘回你身边;他不知道是出于恶心你还是真心的原因解释道:“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走路回去,就算戴了口罩也能看出来五官完全不同。这样亲密同行被小学生或者jk看到会很糟糕。”

  “山下的人设不适合被戴绿帽,而且本身围绕在我四周看小白脸的目光已经很刺眼,再加上同情的视线就太沉重了。”

  他真的有在好好经营自己的马甲账号。

  你遗憾地咬住嘴唇,一方面可惜无法触碰闪烁的蓝眼睛,一方面又可惜没能给煞风景的苏格兰正面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