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花阳焰1

  入秋之后天气稍微变得凉爽起来,时尚人士在下班放学后聚集在商场挑选秋装的新款。好歹不再有路人盯着你万年不变的三件套小声交头接耳,认识的角色也不会担忧地望着你的背影担心你会在高温天气的城市里徒步中暑后脑勺着地。

  在中小学生正常开学后他们在课堂后又流行起了新的东西,对你来说不算新鲜,不就是宝O梦卡牌游戏,你经过公园的时候看见不认识的小学生在玩,于是打发时间地凑过去打算展示一下大人的魄力与智慧。

  然后毫无疑问地惨败。由于在游戏开始前约定好了是不存在押注的比赛,你除了面子什么也没失去。

  友善的小学生们热心地帮你指点如何构建卡组如何配招,点评道起码你这一手烂卡得更新换代,里面几张攻击不错的卡还是圆谷和灰原施舍给你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给人感觉得心应手的样子。

  “谁啊?不认识,我们这片最厉害的可不是他们。”刚刚把你打趴下的平头小学生说,他和身边的几个小孩一起露出向往的神情,你往他们注视的方向盯了半天谁也没看见。

  “那个小子个子很矮,我开始还以为他是幼儿园的学生;对PTCG也是初学者,但是居然能在看过一次对战后把我们四天王全部击败,然后和第五人展开厮杀。”

  平头把卡牌收回口袋,忽略了你吐槽的“都四天王了哪来的第五人”,继续崇拜地看着远方:“他第一天失败了,第五人是攒了很久零花钱抽到最强卡牌的高中生。但第二天,他居然带着战力满分的卡组再次来挑战!”

  “听说是他姐姐帮忙抽的盲袋,一发就中了,真令人羡慕。高中生喊着区区一个眼镜小鬼然后哭着跑了,川上侦探你说我也戴个红领结就能变得这么酷吗。”

  这个描述怎么越来越耳熟,但不会吧,江户川君是连同样成熟的小学生灰原都陷落后仍然保持着侦探粉的矜持对此不屑一顾的小男孩。

  “他叫柯南,你认识吗?”

  “哈哈,听都没听说过。”你果断地摇了摇头。

  接着平头嘀嘀咕咕说了一串他们和江户川不打不相识后的故事,你敷衍地点头表示在听,但对江户川即将参加米花町业余组比赛挑战联盟冠军的事无力吐槽。

  具体是什么奖品你也没在意,总之不是你这种公园小孩都打不过的角色该专注的东西,再说你在公园停留的目的本身也不是真的为了和小学生交流游戏经验。

  你从便利店前往公园的路上遇到了正在发传单的高木警官。对方先是对着你欣喜地挥了挥手喊了句好久不见,然后又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工作时间,立刻做出认真的表情把手里的传单递给你,接着敬了一个标准的礼,提醒普通柔弱的米花居民注意安全。

  恢复了一些力量、起码能称得上人类巅峰身体素质的你慈祥地看了一眼攻击力大概二十左右的高木警官,低头阅读起传单:“出现了连环杀手?”

  这点小事也需要进行宣传警戒了吗,这种犯人出现在米花不是和活着需要喝水吃饭一样正常。被你过于刻意的沉默打击到了的高木陷入沮丧,他挣扎着树立起警视厅的威严,辩解道:“警方还在进行案件调查,这次的犯人非常恶劣,三名受害者都是孩子。虽然具体案情还未向社会公开,但已经在各个学校进行了官方宣传教育。”

  “山田警官完全没和我提过这件事,他也太见外了。”你颇感意外地挑挑眉,“我看新闻听说第一起案件是在两年前发生的。”

  “第一个受害者是叛逆的初中生,和家里关系不好,过去也有离家出走的先例,所以等接到报警电话已经是失踪半个月后了。”高木艰难地说。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一年之后,桥下钓鱼的大叔差点吓得心脏病突发,具体情况我就不再描述。因为在水里浸泡过久加上鱼群啃食的原因,有些问题很难判断,但随后出现的两名受害者验证了专家的检测结果。”

  他捏了捏拳头,脸色阴沉地垂下头:“抱歉,我说得有点多了。”

  从他透露的只言词组中大概猜到是什么样的事件的你点了点头。虽然不是什么能让人振作的消息,至少被杀三个男孩死前没有受到太多折磨;你对他们的遭遇深表遗憾,但在警方没有委托意愿的情况下,你不打算违反规则横插一脚。

  尤其最近你也破天荒的心事重重,在便利店坐着吃关东煮的时候你和风见先生周边的位置没人愿意踏近,其他的客人买完食物之后就逃也似地离开这片地狱般气氛的世界。

  山田店员对此没感到烦恼,反正营业额也不能进他的口袋,他清闲下来便热心肠地为被黑暗气息笼罩的二人组进行心理疏导:“如果有烦恼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你阴暗地盯着山田店员许久,无法下定决心把自己的隐私告诉完全不熟的山田格雷森。得说明一点,你确实是夜翼的手下(对方提醒过你作为泰坦成员不要用反派的词汇形容自己,但你在他抓狂之前是不会改的),所以你熟悉的格雷森是那个揍你毫不留情的夜翼。

  在和米花町山田们愈发相处之后你才进一步意识到,也许是为了社会着想,世界意识把你脑内熟悉的紧身衣偏执狂们统统弱化处理成他们生活中对外展示的样子。

  比如一掷千金博鲤鱼王一笑的山田总裁,你在想起对方皮下是蝙蝠侠的瞬间远离了装着项链的盒子五米,同时担忧着自己的事务所会不会已经填满了摄像头监听器和其他危险装置。

  即使在苏格兰彻底调查之后证明这只是虚惊一场,你还是被害妄想症发作般跟踪了好几天的山田总裁。为了确认对方是演的还是真的这么废物的过程复杂且不愿再提,你终于松下一口气,对方只是普通富二代,构不成威胁。

  如果苏格兰在场肯定会冷笑一声,刻薄地指出你的判断标准只是知道了对方的父母尚且健在、接着自顾自地恢复活力精神饱满地找天谷奴玩去了,美其名曰弥补前些日子一直在救猫找物的无聊遗憾,毕竟提心吊胆怕使用非法手段被从天而降的正义使者连着老巢一锅端掉。

  在没有超级反派的正常社会蝙蝠侠的道德标准说不准也会随时代变化继续进化,而你不想让他对你失望。

  你当时以为苏格兰好奇满满问东问西是拿蝙蝠侠当假面骑士代餐,反正你也乐意和他谈论世界上最顶尖的侦探——和楼下的那个福尔摩斯粉小屁孩无话可说。

  但谁知道他其实目的是想更了解你本人一点啊?把你当作超级英雄百科全书这点暂且不提,起码在听到一些你被正义之士殴打的反派经历时不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吧。

  你想到这里又垮起个批脸,面前双手捧脸的山田店员还在耐心地等待着你的回答。你和全布鲁德海文最受欢迎的警察真的没什么东西好说,除去蝙蝠家特有的性格缺陷他就是个普通的讨人喜欢的帅哥,换到这边就是个普通的讨人喜欢的山田。

  他无法理解你。

  就像你无法理解苏格兰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你和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他的相遇本来就是一期一会,他尝试捧起水中的月亮才是做无用功。

  感情本就是当下产生的火花,对于人生不断被重启的你更是如此。你也不是没在旅途过程中被陌生的中年人拦下,涕泪横流地指着自己的脸问你是否还记得自己;你往往连眼神都不会施舍,只是径直路过你毫无记忆的路人,对方看着你毫无变化的脸也不敢来追。

  你尝试着用你的思路去理解苏格兰的想法,首当其冲的理由是他想把你留在这里,这样他就能永远徘徊在人世间。但平心而论,苏格兰就算真的黑化成爱情疯子也干不出这种缺德事,即使他曾是黑衣组织的一员,你也不得不承认他本质上是一个好人。

  苏格兰在知道关于你的一切的前提下,还会因为你不打算去了解对未来肯定会忘记的事情感到生气,这让你无比困惑。

  不如说在冲矢提到之前你完全没往那个方面去想,谁知道这家伙这么麻烦,你给予他足够的秘密自由,他反而倒打一耙,和你僵持着不肯道歉,然后离家出走了。

  他在过去也会离开米花,只是没有现在这么频繁;而且更令人意外的是安室先生还在本地,他终于不再用恐怖的眼神注视着你,变成了暗自出现的恶婆婆的挑剔扫射;偶尔你也会在街边巷子里的车中看到闭目养神的降谷警官,一般和风见先生搭配着鬼鬼祟祟地出没。

  鬼鬼祟祟的风见死气沉沉地趴在便利店的餐桌上,尚且一口未动的关东煮摆放在陷入漫画般灰白石化的眼镜社畜前方,像献祭给黑暗前程的供品。

  你在米花主要遇到过两类社畜,一种是被你和苏格兰迫害过的观音坂先生那样、脚步虚浮头重脚轻嘴里隐约传来充满怨气的对顶头上司的诅咒的类型,你有时候在夜晚的车站口见到他混在行尸走肉的社会人大军里,看起来随时能死在你面前。

  还有一种就是风见这样只会忍气吞声的家伙,面对难搞的上司连背后都无法指责他的缺点还反过来吹嘘对方“虽然不让自己下班但是他自己也从来不下班”的斯德哥尔摩患者。

  前者好歹能破口大骂领导是该死的秃子,后者连发泄的通道都没有、只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你同情地拍了拍风见的肩膀,然后从他的碗里顺丸子吃。

  “因为年轻的上司心情不好所以想为他分担、反而因为任务繁重压力过大险些搞砸了基础事务,导致上司进化成恶鬼了吗?好辛苦啊风见先生……呃,为什么要用怨恨的表情看着我,管我什么事,你上司心情不好又不是我导致的。莫非是因为我吃了你东西吗,你都是公务员了为什么这么小气!”

  维持着【你怎么好意思说】的风见摆着扑克脸把纸碗从你面前夺走,有气无力地望着一直以来积极给予所有客人关心的好人山田店员,希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些许支持和慰藉,或者单纯把你赶出去也行。

  “上司的问题吗,我能理解。”山田店员点了点头,露出怀念的表情,“我过去的领导也是难以追赶的顶级人类,我们也会出现意见相左的情况,所以我忍无可忍地和他大吵了一架——”

  能有正常人倾听自己烦恼而显得迫不及待的风见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然后呢,山田先生?”

  “然后我离家出走了。老板哭着求我回去,说没我他做不到,他已经老了。”山田店员元气满满地握拳,接着给再次趴倒在桌上心如死灰的风见鼓劲,“风见先生年轻有为,有你这样的下属值得庆幸才对,让他见识一下你的重要性!”

  “不,作为合格的成年人我不会做出这种叛逆期中学生的行为,所以算了。”毫不犹豫拒绝的风见把山田的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还是来解决川上侦探的困扰吧,早解决我也能早解脱。”

  你的困扰管他屁事啊,这种高中女子会一样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你迷惑地面对两个人期待的目光,干巴巴地陈述这是比较复杂的感情问题,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要么就用那个方法吧,‘我有个朋友’什么的。”山田店员提出建议,“然后把每个出场人物信息都模糊化处理,应该就不会感到尴尬了。”

  你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拒绝:“做不到,我没有朋友,所以说不出口。”

  “……冒昧地问一下,在你心里我们的定位分别是什么角色。”

  “说过话的便利店店员和说过话的公安警察。”

  “居然只是说过话的人,太过分了,那其他人不会就是楼下的小学生、认识的jk之类的吧。”

  【你这不是很清楚嘛。】

  你给山田店员一个上道的眼神,对方在萎靡了几秒后紧接着露出反派的坏笑,哼哼两声指出你感情问题的源头:“那山下先生呢?他是什么角色?”

  就连风见也坐正了身体,他别扭地把头撇到另一边,但身体稍微往你这侧倾斜,认真地等待你的答案。

  这份事不关己坚持八卦的态度你只在冲矢身上见过,顺便一提自从你把江户川完好无损地带回米花町之后,你感觉起码在毛利兰心里你的靠谱程度已经超过了冲矢昴,你很期待她在她父亲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关于苏格兰的定位你自然可以用【便宜好用的助手】来糊弄过去,只是不知道何来的直觉、如果这么说出口风见先生会暴跳如雷,你结合着苏格兰离开家时萧瑟的背影和即使每句话都透露着“我很生气”但坚持每天给你发短信的态度,试探地说:“这段感情的苦主?”

  风见先生还是暴跳如雷,他一跃而起的时候差点没把桌子打翻:“谁教你的国文啊??”

  “山下先生说得没错,川上侦探,你果然没上过学。”

  “川上侦探?在道路中间走神可不好,注意安全。”高木警官的声音把你从不好的回忆中拖回现实,你反映过来自己沉默太久了,含糊地敷衍了两句,从手里提着的便利店塑料袋中取出果汁递给他:“辛苦了,给你的。”

  高木手忙脚乱地对你道谢,他有点意外地露出微笑:“好像是第一次从川上侦探手里收到礼物,很有纪念价值呢。”

  你其实从离开便利店的时候就后悔了。沉甸甸的袋子里装着你不喝的饮料、你不吃的零食、你不抽的烟和你完全没兴趣的时尚杂志。

  你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能拿得这么顺手,仿佛苏格兰还在旁边一边教育你与人为善一边把东西哐哐往购物篮里扫,反正花的不是你们两的钱。

  敏锐如草食动物的高木观察着你苦大仇深的脸以为你因为他开的玩笑而生气,慌忙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会抱着敬仰之心喝完的;你才不关心他怎么处置你赠送的物品,沮丧地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变了,对吗。”

  他诚实地点了点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忙补充:“不是说川上侦探过去不好的意思,只是现在更好接触。即使我们已经是朋友很久了我都不敢透露,最开始的时候和川上侦探说话我其实有点害怕。”

  现在也不算朋友,摆正你的位置好吗认识的警察。

  你受伤地掉头就走,然后想起什么原路折返,凑近摸不着头脑的高木警官小声问:“最近有连环杀人犯目标是年轻女性的吗。”

  “据我们所知是没有的。”他悄悄地往后挪了挪,警觉地反问,“你发现了什么吗川上侦探?不要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如果有问题请联系警察。”

  “我不会这么做的,安心。”被断断续续跟踪了起码一周以上的你毫无愧色地发誓。

  老实人川上,会说谎了(抽泣

  蝙蝠侠对夜翼说的那番话不是我编的,电视剧泰坦里演的。我看泰坦时经常笑得魂不守舍。

  卡文卡得天昏地暗,还是把原定的内容改成了子供向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