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眼前的男人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陌生。

  琴酒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告诉他,他与公安绝不可能和平共处。

  可是……诸伏景光喉咙哽动, 他就是公安啊!

  身为公安, 怎么可能不将男朋友拉入正途?

  荆棘冷冷看着他,张嘴无声地对他比了个口型:他有自己的人生。

  但那是错的!

  诸伏景光想, 那根本就是错的!

  违法犯罪,杀人抢劫, 各种黑色交易, 那些全都是错的!

  琴酒现在所选择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hiro?”琴酒皱着眉, 打量着他。

  琴酒又开始喊他hiro了,明明之前在针对他的时候, 琴酒喊的是“苏格兰”。

  “我不行的, 琴酒。”诸伏景光松开了琴酒。

  琴酒挑眉, 问:“你想怎样?”

  “我想你和公安……”

  “hiro, 睡。”

  下一秒,诸伏景光睡了过去,身体变成了猫被琴酒一把抱住。

  “啧~”荆棘很不满意。

  眼见诸伏景光睡熟, 琴酒这才对荆棘说道:“我和他签订了契约, 他永远无法违抗我的命令。”

  “可他依旧会干涉你。”

  “他没有那个资格。”琴酒紧紧抱住猫咪, 对自己的老师说道:“他必须听我的。”

  诸伏景光没给琴酒选择的权力,琴酒又何尝不是?

  诸伏景光想拉他走入光明,琴酒却希望诸伏景光和他一起烂在泥里。

  琴酒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究会赢, 在放过波本的时候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他早已筹谋好了一切, 心思缜密的猎人为猎物准备了可以禁锢他一生的牢笼。

  “我没有那么多顾忌,也没有那么多在意的人。”琴酒直视荆棘的眼睛。

  事到如今, 除了诸伏景光之外,琴酒就只在意荆棘,而荆棘绝对有自保的能力。

  他要带走诸伏景光,哪怕诸伏景光并不愿意,哪怕荆棘并不满意。

  荆棘提醒他:“你可以让他更加听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琴酒偏开视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荆棘长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以琴酒现在对诸伏景光的重视,根本没办法调/教好他。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诸伏景光已经回到了琴酒的安全屋。

  琴酒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他已经接了好几个特殊任务,等着和诸伏景光一起去做。

  “来个丸子?”琴酒将刚刚煮好的肉丸子递给猫咪一个。

  诸伏景光犹豫了片刻,张开嘴接受了琴酒的投喂。

  “一个和莱伊有关的,两个和波本有关的,准备先做哪一个?”琴酒问他。

  “先做莱伊的吧。”

  “嗯,是要给莱伊摸摸你,并夸你一声可爱。”

  很日常也很轻松的任务,但放在此刻却显得格格不入。

  诸伏景光看着琴酒欲言又止,琴酒真的要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挑破这一切,吃过饭后,任务也很顺利的完成了,接下来和波本共进晚餐的任务也十分顺利,最后一个任务是和波本在月光下散步半小时。

  很奇葩的任务,但积分应该不菲。

  琴酒从不抱怨环境,两人一起散步,谈的全是工作,甚至有些部分还将波本问的满头大汗。

  最终,波本在半小时后落荒而逃,琴酒则收获了积分抱着猫咪准备回去。

  “砰——”

  一声枪/响。

  诸伏景光脸色一变,是波本刚刚离开的位置!

  琴酒看了眼猫,摸出枪朝波本所在的方向跑去,波本正靠在道路左侧的景观树上,脸色有些难看,鲜血从他的腹部汩汩涌出。

  “我刚刚看到路边有东西在闪。”波本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另一只手张开,里面是一张连接着小彩灯的卡片。

  卡片上,赫然画着一朵浅紫色的鸢尾花,含苞待放。

  是来自B组织的警告。

  “是荆棘!”诸伏景光震惊地叫出了声。

  琴酒没有躲避,他知道子/弹绝不会飞向他。

  诸伏景光却已经怒不可遏,他想到了荆棘对他的态度,这根本就是对他的警告!

  荆棘已经查明了波本的身份,并且借此警告了他。

  可恶!

  “琴酒,那个人或许还没跑远……”

  “闭嘴。”琴酒打断了波本的话,语气相当不爽:“我送你去医院。”

  波本震惊的眼睛都瞪大了,今天的琴酒真的很不对劲儿,不但和他吃饭、散步,如今竟然还要送他去医院?

  若是琴酒,这会儿不应该高兴得在一旁幸灾乐祸吗?

  波本几乎要认为琴酒是想要谋害他了,甚至朝后退了几步,紧张地盯着琴酒。

  琴酒却只是开车过来,邀请波本上了车,并将他送去最近的医院便离开了。

  琴酒的目标很明确,离开之后便去了荆棘的宠物医院。

  可惜,没有人。

  宠物医院黑漆漆的,大门也锁着,很明显主人不在。

  “琴酒,荆棘是在针对我吧?”诸伏景光化身为人,坐在副驾驶上朝外张望,问:“他跑路了?”

  “他知道我会来找他,所以避免了和我的冲突。”

  “他以后还会伤害zero吗?”

  “会。”格外笃定的回答。

  正因为“会”,所以才要避免和他的冲突。

  荆棘所决定的事情一向难以更改,如今他已经决定要插手这件事,就不会半途而废。

  要么诸伏景光妥协,要么诸伏景光扛不住了再妥协。

  电话不接,人也不在,两人无功而返。

  诸伏景光本以为事情暂时就到此为止,可第二天的时候,他却在新闻上看到了最新报道,长野县的一位警官失踪,有人在他的家中找到了“荆棘”图样的卡片。

  诸伏景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荆棘这样做,先不说会不会伤害高明哥,如今新闻已经报道了出来,荆棘对于组织或者说对于乌丸莲耶来说绝对是一个敏感点,组织肯定会因此注意到高明哥。

  他和高明哥的容貌那样相仿……

  瞒不住的,肯定瞒不住的。

  后患无穷。

  诸伏景光正僵硬着,完全没发现琴酒看他的眼神是那样冷漠,仿佛对如今发生的一切全都无动于衷。

  荆棘这一失踪,就失踪了两周。

  这两周,诸伏景光完全无心任务,积分毫无进展。

  这两周,琴酒一直都在寻找荆棘的下落,可惜同样没有任何进展。

  两周之后,荆棘重新将宠物医院开门,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不管是诸伏景光还是长野,都已经因为诸伏高明的失踪闹翻天了。

  “荆棘!”荆棘开门的第一时间,诸伏景光过来了,并且直接变回人形要抓住他。

  琴酒随后进门,他关好门的时候,荆棘已经将诸伏景光彻底控制住了。

  脸颊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诸伏景光不断挣扎,口中咆哮:“你到底把高明哥怎么了?他在哪?你这个恶魔!”

  荆棘没有开口,而是欣赏着诸伏景光的垂死挣扎。

  琴酒在旁“咳”了一声。

  荆棘这才遗憾地开口:“别这样,你可是个公安。琴酒,看到没有?遇到真正在意的事情,哪怕是公安也和一个可怜的普通人没任何区别。”

  没有睿智,没有冷静。

  激动甚至是冲动,莽撞地咋咋呼呼。

  其实很简单,对于这种有弱点的公安来说,只消针对他的弱点,他便会像是个普通人一样脆弱不堪,甚至会跪在地上哀求。

  “很奇怪吧?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答案也很简单,琴酒爱你,可我不爱,这就是区别,也是你一直有恃无恐的原因。”荆棘扯着诸伏景光的头发将他的头狠狠撞击在手术台上,甚至见了血。

  琴酒皱眉,就要阻止。

  “给我站在那里别动!”荆棘一声厉喝。

  和以往很多次一样,在荆棘正正经经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琴酒只会顺从。

  琴酒立在原地,看着诸伏景光的惨样,却又像是完全看不到诸伏景光一样。

  “看到没有?他刚刚想要救你。”荆棘扯着诸伏景光的头发让他抬头看向琴酒,自嘲地说道:“我从小将琴酒带大,他刚刚却竟然要为了你反抗我。”

  诸伏景光已经满脸都是鲜血。

  荆棘下手太重了,诸伏景光的大脑都有些昏沉,琴酒的身影在他眼前模模糊糊。

  “知道他为什么又不管了吗?因为他知道我才是对的。”荆棘将诸伏景光丢到一旁。

  诸伏景光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跌在地上甚至昏沉着爬不起来。

  “从小到大我都在教他,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成为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才能在组织里活下去,可以被人影响情绪,但绝不能被人完全操控。”荆棘在一旁长篇大论:“现在他遇到了喜欢的人,我很高兴,可是你却妄图改变他的人生,你有问过他的意见吗?知道为什么我做那一切他没有去阻止吗?因为我做的一切,恰恰是他心中所想却还没下定决心去做的。”

  荆棘伸手指向琴酒。

  诸伏景光努力去看琴酒,却发现自己的视线更加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普普通通的谈一场恋爱,我支持。轰轰烈烈的谈一场恋爱,我也支持。但是琴酒,如果那个人不听话,想要逃,想要掌控你,你该怎么做?”荆棘大声质问。

  琴酒没有回答。

  “好,你不说,那我来说。”荆棘继续说道:“折断他的羽翼,禁锢他的自由,如果想要得到他的人,那就将他关起来,让他只属于你一个人。如果想要得到他的心,那更要将他关起来,让他斯德哥尔摩,连人带心全部属于你!”

  疯狂,变态,那不是爱情。

  诸伏景光想要纠正,却全无力气。

  “你想反驳什么?和我们这种人谈恋爱,从一开始就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荆棘语气讥讽:“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你怎么敢来追琴酒的?”

  是这样吗?诸伏景光大脑一片浑噩。

  啊……就是这样啊。

  荆棘以前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就连琴酒都提过想要将他关进地下室。

  可那个时候诸伏景光都没有在意,因为爱情不是那个样子的,他也相信琴酒绝不会那样做。

  可是现在……

  琴酒,你要如此吗?

  若是琴酒真的这样对待他,诸伏景光真的会很难过的。

  他看错了人,完全看错了,所以才会害了zero,才会害了自己的哥哥。

  一切不该是那样,根本不该。

  诸伏景光的脑袋越来越昏沉,身体也越来越冷,明明只是被撞了几下头,他却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如果真的就此死去,琴酒会不会后悔任由荆棘对他实施的这一系列暴行?

  如果他真的死了,琴酒会不会帮忙救出高明哥?会不会悔恨终生?

  诸伏景光突然间变得非常难过,他当然也知道自己没有给琴酒足够的尊重,可是他认为那是错的,在大多数人的眼中,琴酒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他将一条正确的道路摆在琴酒面前的时候,琴酒却不愿去选。

  诸伏景光陷入了昏迷。

  琴酒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下手太重了。”

  “可是你根本没有阻止。”荆棘回答,又问:“你爱他吗?”

  琴酒抱紧了诸伏景光,抿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荆棘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却又像是能够理解。

  “没关系,像我们这种人……”

  “我不是不爱他,只是还不够爱他。”琴酒打断了荆棘的话,他单手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缓缓喷吐出烟圈。

  琴酒当然是爱诸伏景光的,尽管他一直没有在诸伏景光面前承认过。

  “我可以不伤害他的家人、朋友,可以容忍组织里有卧底,可以对他纵容甚至爱屋及乌,但是我不可能按照他的意思去生活。”琴酒唇角嘲讽地扬起。

  “别吃亏。”荆棘叮嘱。

  琴酒嗤之以鼻:“你觉得我会吃亏?这件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琴酒抱着昏迷的诸伏景光出门,只字不提诸伏高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