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太阳风>第8章 樱桃树

  有时候,我觉得唐绪彦就像一个分裂人,一半踩着云端高高在上,坐在众人匍匐高捧的宝座里,整个人镀着一圈金灿的光,似乎从他口中吐出的只有真理至言;另一半躲藏在沾满泥土的角落里,就那样笑吟吟地看着你,连嘴角的弧度都是标标准准——然后猛然向你扑来,把最深最烈的荷尔蒙和疯狂统统灌注进你的身体里。

  旁人对他的评价都是清一色的“踏实认真、一丝不苟、细致温柔……”,把他描述成一副瓷白的雕塑,只可远观不得亵玩;可是只有我知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才会变回那个五颜六色的唐绪彦。

  “小唐,辛苦了。”班主任提着公文包,拍拍唐绪彦的肩膀,又对我说:“有小唐给你免费当课后辅导老师,安鹌期中考试可得加油啊?”

  “知道了。”我点头回答。

  等班主任顺手带上门离开后,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唐绪彦。帮助后进生是他向老师提出的,班主任最宠他,叫他随便挑人,于是他便顺水推舟选中了我——其实我的排名也不算差到离谱,中下游而已,而且我只是懒得把心思放在那些无聊的课本上,倘若稍微多花点功夫,成绩也是能看得过去的。

  他选我的真正原因,只有我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

  “昨天布置的作业,给我检查一下吧。”他推了一下眼镜,向我伸出手,我于是好整以暇地将那份试卷交给他,唐绪彦握着红笔仔仔细细地批改标注,黄昏将他修长优雅的手指拉出一道浅浅的影子。

  我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绵亘的群山,都说“路遥跑死马”,明明那些山看起来似乎近在咫尺,我却清楚地知道它们其实离我很远很远。晚霞顺延天际弥散开来,云层被晕染出幻境般的橙和紫,山头紧挨着云尾,于是也沾染上云渡的色彩,漫山遍野的花草都变成了霞光的附庸。

  我远远眺望这些景色,脑海里零散的旋律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外流淌。我赶忙抓起笔和纸飞快地书写,纸页上的笔迹凌乱扭曲,乍一看像一个个长着利刺的怪物,可是只有看懂的人才会明白,那些音符构成的旋律是多么的温柔动人。

  唐绪彦似乎叫了我一声,但我害怕灵感就这样溜走,于是埋下头继续写,直到他突然用力推了我一把,我恍然如梦初醒,被吓得一个哆嗦,水笔从手指间脱落,掉在了地上。

  “别写了,”他的眼中带着一点埋怨,有些愤愤地对我说,“你还在上课——不要看其他东西,看着我。”

  我茫然地和他对视,脑袋里变成一片空白。

  “我在写曲子……”我小声嗫嚅,低头去看那张纸,世间一切声音从横线格倒数第四行最后一个八分音符戛然而止。

  “还没写完。”我的声音很低。

  唐绪彦皱起眉头看着我,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他轻轻抓住我的右手:“对不起。”

  我冲他无所谓地笑笑:“没事,本来也不好听,不写了。”

  唐绪彦把试卷交给我:“103分,进步非常大……这应该是你高中以来成绩最好的一张数学试卷了吧。”

  我笑着把试卷对折再对折,最后折成一个敦厚笨拙的方块,塞进书包里:“因为昨天你答应我,要是做得好,你今天会翘课给我讲聂鲁达。”

  “如果你期中也能考这个分,我天天给你讲。”

  唐绪彦从不食言,他果真从书包里取出那本诗集,翻开其中一页:“聂鲁达是个天才。”

  “初中那会,班上的女生几乎只读两个人,席慕容和聂鲁达。”我摇头笑,“大家似乎总是特别的渴望爱情。”

  “可是聂鲁达确实可以满足大部分人对于romantic love的想象,这是他的魔力。”唐绪彦的眼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呢?”

  ——你渴望爱情吗?

  我慢慢地屏住呼吸,假想自己是一条没有腮的鱼,从诞生起就在海水中徒劳挣扎,连细弱透明的鱼鳍都被我奋力摆动到断裂,渗漏出触目惊心的殷红。

  鱼虾贝蟹在沙石垒起的象牙塔里高唱“众生平等”,我想要歇斯底里地质问,想要大声尖叫,然而一切乞求都化作了徒劳无功的气泡。我几乎目眦尽裂,血管砰砰跳动,试图冲破躯壳夺取我苍白的灵魂。

  直到唇贴紧唇的那一刻,暖温顺着嘴角细密扩散,氧气流过胸腔没入血液,我终于从绝处逢生。

  我渴望爱情……因为我从来一无所有。

  唐绪彦吻着我的脸颊,鼻尖到嘴唇,牙齿到舌头,我拼命从他身体中汲取空气,揣着一颗生长十七年却冰冷皱缩的心脏,一面委曲求全卑微如泥尘,一面恬不知耻地攀附着向他索求。

  我解开衬衫褪去校裤,任由唐绪彦在我身上落下樱桃颜色的吻痕,他用舌尖细细舔舐我的乳晕,痒极了,我不禁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

  “你每天都同宇宙之光嬉戏……精明的女客人,你乘着鲜花与流水而至。”

  唐绪彦解开腰带,凑在我耳旁慢悠悠地念诗。我的脸一定变得通红,因为他笑得非常开心。

  唐绪彦将手指探入我的后穴,动作笨拙地按压搅弄,他从来不愿意将讲题时耐心的十分之一用来替我扩张。我咬着牙等待他漫长的侵入,随后被他按住腰的两侧,翘起屁股趴在课桌上。

  “就在凄厉的风追杀着一群蝴蝶的时候,我爱你……我的欢乐咬着你樱桃般的香唇。”唐绪彦在我身后发出沉闷的笑声,顶弄得愈发快速激烈。他胀得越来越大,我快要承受不住,于是试图撸动自己来转移部分注意力。前端半翘着摇晃,湿漉漉滑腻腻的,手心沾上了透明的粘液。

  我的胸口紧贴着那首乐曲的半成品,纸张随着挺动的节奏,一下一下摩擦出幸福的呜咽。有些未干的墨迹蹭到了我的胸口,我用身体接纳这些注定不得善终的音乐残片。

  “幸亏没有让你习惯我的生活、我粗野而孤独的心灵,我那人人都回避的名字,否则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痛苦。”

  我被唐绪彦抱起来放在窗台边,敞开了腿让他继续操弄。交合处传来暧昧模糊的水声,我咬紧嘴唇想要阻止自己发出呻吟,唐绪彦摘掉眼镜抓起诗集,将铺开的那页一把撕扯下来,紧压着盖住我的脸,然后隔着这一页纸,胡乱肆意地亲吻我。

  纸面沾满了口水和汗水变得濡湿,我被挡住了口鼻,吸入肺腑的氧气变得岌岌可危,于是我像拽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搂住唐绪彦的脖子,在他冲撞的间隙伸直脖颈仰起了头,似乎又看到霞光重现,星星月亮都被撞成一团,在夜幕深处挽起手痴痴地笑。

  “你和我无数次看到了……启明星一面燃烧一面亲吻着,我们无数次看到了,曙光……在我们头上像扇面式地盘旋飞舞。”

  我眯起眼睛,承受着唐绪彦布撒在我身体里的疼痛和欢愉,甚至已经有些分辨不出幻觉和现实,就连口中无意间呢喃的诗歌,都变成了眼前实实在在的光景。

  “我的话像雨点般地抚摸着你,洒满了你的身躯……很早以前我就爱上了你那闪烁珍珠光泽的玉体。”

  唐绪彦抱住我的肩膀,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那些从未诉诸于口的话语都变成燃烧的精液,噼啪溅落在我微薄贫瘠的土壤之上。他喘着气,用西语在我耳边轻轻呢喃:

  “Quiero hacer contigo lo que la primavera hace con los cerezos.”

  写满诗句的纸页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含混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

  我要对你做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