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擎霄回到家，打开手机就看到周汝元给他发的分手短信。
他回来时慌慌张张，动静很大，吵醒了何秀娟。何秀娟披了件外套出来，就看到儿子靠在门后气喘吁吁，忙过去抓着他的手询问。
“怎么这么晚回来？一副累到了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晏擎霄看着母亲眼里的担忧，不再年轻的容颜，突然想起了早逝多年的父亲，心里整个陷下去一块，感受到全身至灵魂的重量。
他扯了个若有若无的笑，用一种让何秀娟安心的口气说：“没事，就店里今天生意好，加了班。”
说着还扶何秀娟进房间，“你早点睡，我去看看兰珠。”
何秀娟牵住他撒开的手，犹豫地说：“今天银行里发了个新的理财政策，有条和房贷有关的，妈仔细问了单位同事……我手头上还有一些存款。擎霄，我们买个房吧，现在社会的女孩子谈恋爱，都会先取家庭条件的，妈不想你低人一等。”
晏擎霄转过身，丧着一张脸，认真说道：“妈，你手头的存款又有多少呢，我们没必要提早把日子过得那么累。先紧着兰珠读书吧，她学习好，指不定以后能上哪所名牌大学呢。”
“擎霄……”何秀娟拉开卧室的门，听着晏擎霄跨大步伐时裤腿摩擦的声音，突然很难过：“你是不是经常羡慕小寒，觉得你们现在的差距大了？”
晏擎霄没回头，心脏就跟突然被大山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打算装没听见，他知道今天着实不适合坐下来谈心。
可他破功了，脸色没撑过进门，叹了口气：“妈，我和小寒都长大了，他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会有自己的交际圈，好兄弟间没必要这样相互比较，伤感情。”
何秀娟说：“你真当感情有多靠得住吗？时间久了，小寒……有伴了，不得跟你避嫌啊，而且他爸现在生意做大了，你们以后还能那么好吗？我不信。”
“我们还会这么好。”晏擎霄说：“妈，我老实和你说，我这辈子就对他李梓寒那么掏心掏肺好过，他怎么好意思和我关系淡了。”
“你才多大就说一辈子了……”
晏擎霄掩在暗黄走道灯下的脸色看不分明，但他的口气却大得很，“因为我知道，如果他以后有一天要撇下我，那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对别人像对他这么好了。”
说完，他推开晏兰珠的卧室门，在门口站了会儿，妹妹睡觉很安静，心里沉甸甸的东西似乎落下来了一些。
自分手后，晏擎霄就没在清色麝香见过周汝元，问亮哥，寻亮就说她早就想离职了，结完当月的工资就没来了。
世界真的很奇妙，当你有天发现谁乍然离场后，你找遍平常相遇的角落，都见不到她了。
相反是你不太想见的，整天都能见到。
这就是个悖论，还没人能打破。
明明计算机学院和化学系，离得并不近，却每天都能听到曾渔在他耳边一惊一乍：“是系花！看到系花了吗？我靠！系花身边的男人是谁？系花又换男朋友了？我跟不上吃瓜的速度了！他们看起来还挺配，这觉得是系花男朋友中最帅的一个了，虽然比不过系花。”
晏擎霄在心里小声叹气，不，他不是。你会这样认为，一定是没见过小寒的初恋，那个人和小寒站在一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俨，是连站在李梓寒身边都毫不逊色的人。要不然李梓寒身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怎么还能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专门开通了国际长途等他的电话。
晏擎霄的大学生活越过越规律，上课，打工，睡觉。曾渔都能掐准他三连，奴役晏擎霄给他带早中晚三餐了。
在有天中午曾渔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锅贴后，他下巴沾酱满嘴油调戏晏擎霄：“公子那么贤惠，奴家都忍不住要以身相许了。”
晏擎霄没理他的玩笑话，夹走了他剩下的锅贴进嘴里，然后拿出了四级试卷做。
曾渔在等LOL的加载页面时，撑着下巴看向晏擎霄努力挺直的后背：“没想过再找过一个？”
晏擎霄低头看着英文段落，扫兴地说：“没钱谈什么恋爱，我现在只想搞钱。”
“那也有一举两得的法子啊。”
“什么？”晏擎霄转身，直直问道。
曾渔坏笑道：“找个富婆！”
晏擎霄继续写四级试卷，两耳再不闻曾渔的插科打诨。
无奈他没长到张令富婆惊艳的脸呐，便唯有暴富一个梦想了。
李梓寒终于发现了晏擎霄不对劲。他连着几天看到了晏擎霄好几条伤感说说，也没见周汝元和晏擎霄互动。直到晏擎霄昨晚的说说，直白地提到了分手两个字。
李梓寒戳开晏擎霄的对话框，看着上一条聊天记录，才惊觉他们俩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李梓寒：【分手？】
李梓寒：【截图】
李梓寒：【什么意思啊？我没看懂……】
晏擎霄直到下完晚班才登了下QQ，看到消息上冒出的几个红点，眼角的情绪暗淡下来。
晏擎霄：【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发截图给当事人看吗，怪尴尬的……】
李梓寒可能是刚好在玩手机，电话立马打过来了。
“别转移话题，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晏擎霄做在吧台椅上歇了歇，才把手机拿到嘴边说，“字面意思啊，就是她变成我前女友了啊。”
“啊？什么时候？我记得你们不是刚在一起没多久吗？”
“你记错了，我们在一起有一个星期，整整七天。”晏擎霄捏着啤酒易拉罐拉环，噗地一声拧开，气泡呲地把酒味扑到他鼻前，突然鼻音就有点重，他说：“一个月以前就分手了。”
李梓寒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晏擎霄喝了口酒，又说：“小寒，你看，我就说你不太关心我吧。”
舞厅的气氛搞起来了，晏擎霄却没有像这刻，觉得太吵了，吵得他完全听不出电话那头的李梓寒听到这句话是什么反应。
他的呼吸有打乱吗？为什么还不说话，安慰我两句的话，那么难说出口吗？
可现实是，难不难说出口还不知道，没机会是真的。
李梓寒那边，孟野的声音渐渐地让晏擎霄听到了，“寒寒，炒面是放西红柿，还是洋葱？”
晏擎霄抓了把头发，问：“你带他回琼瑶山庄了？”
“是，最近和他处得很舒服，这个周末的饭都是孟野做的，他很会照顾人，我挺喜欢他。”
晏擎霄闻言顿了顿，才说：“那就好，那就好……”
当他把第四个“那就好”说出口时，李梓寒似乎就不高兴了，声音沉下来问道：“你还好吧，到底怎么了？你和她，怎么突然分手那么快，玩吗？”
“可能吧。”晏擎霄扯了个苦笑：“我没事，你先去吃饭吧，孟野都叫好几声了，我也要下班了。”
李梓寒慢吞吞挂电话，确定晏擎霄没什么要说的了，才点下挂断。
夜里一点的样子，晏擎霄拿着瓶啤酒，边走边喝，他心里盘算着每口喝多少，才够到校门口。
在忙碌的日子里，发呆和胡思乱想的时间，多一秒都嫌长。可晏擎霄确实是在这一个多月尝透了寂寞的滋味。
没事儿，至少，我们两个，还有一个现在过得很幸福。晏擎霄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走得很慢，路边奔驰而过的车，照过来的远光灯，更显出他的萧条。
可怜巴巴的，像被哪个主人粗心大意弄丢的狗。
不知道走了多久，晏擎霄醉眼朦胧睁开条缝，判断前行的方向，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校门口开着霓虹的灯，李梓寒站在那等他。
真是醉糊涂了呢，晏擎霄自嘲，寒寒，现在和孟野过得可好了呢，已经不需要他了。
晏擎霄第二天醒来，是在他自己宿舍的床上。
脑子仍被酒精麻痹着，他难受地呻吟了一声，曾渔从卫生间出来，扔给他一条毛巾：“醒来就快擦擦，去洗个澡，这一身味道太大了。”
晏擎霄道了声谢，拿着毛巾擦脸，随口问道：“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口气是他自己都没听出来的得意和期待。
“还谁送你回来的！”曾渔嗤笑道：“你自己送自己回来的呗！我就奇了怪了，你失恋的时间也太长了把，以前是真没看出来你对周汝元感情有这么深啊？”
晏擎霄脸色变了，又似是自己都不信般，追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昨晚喝醉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
“看到阳台上的那扇窗了吗？”曾渔往外指，“昨晚我在寝室开着灯打游戏，你突然酒气熏天摔进门来，然后一脸憧憬地张开双臂，走向阳台，差点从窗口跳下去，老哥。”
“可是这和我前女友有什么关系？”
“你叫她名字了啊，好几声呢，模糊不清的，我听了个大概，你平时是叫周汝元，元元吧，就是一直在喊元元！”
晏擎霄盯着窗，使劲回忆，却一点记不起喝醉后他在想什么，但是很肯定地说：“我从来不会这样叫周汝元。”
2021-02-11 22:0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