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寒到他们班找晏擎霄，晏擎霄心情很复杂，眼前的这张脸，有段日子不注意了，突然多了几分刺眼的妩媚。
李梓寒乖顺着朝晏擎霄笑，细长笔直的腿搭在椅子腿上，等教室里人走了，只剩他们两个时，才探前来小声问：“你真的和周汝元分手了呀？为什么呀？”
晏擎霄盯着他软白的脸，忍不住上手掐了掐，没用什么力，李梓寒也难得乖巧任他为所欲为，像是小孩子在安慰人，晏擎霄心里好笑。
然后弯下腰，抱起李梓寒的双腿，将他转了个身，俯唇落在他耳面，骗他：“她问我，如果在她和你之间做选择，我选谁？”
李梓寒果然被骗了，信以为真的他，一脸吃惊看着晏擎霄说不出话，晏擎霄故意误导他，还低声下气卖可怜：“你让我怎么答，这个送命题，换个问法就是，你和她谁更重要。”
“你是笨蛋吗？”李梓寒突然给晏擎霄肩上来一拳，“回答女孩子这种问题就不能犹豫啊，你犹豫什么呢？”
晏擎霄：“……”
李梓寒越说越煞有介事：“肯定选女朋友啊！她是因为这个和你吵架，然后说气话要分手，对吧！”说着李梓寒就拉起晏擎霄要去找周汝元解释。
晏擎霄甩开他的手，坐在位置上不动如山。
李梓寒着急上火，操心得要死，说话的口气已经不自觉更重了：“为什么啊！这就是个小事，你连这点矛盾都处理不好，活该单身！”
“是啊！”晏擎霄大言不惭认下李梓寒的说教，“所以我没女朋友啊。”
李梓寒被他气得两眼一翻，找了个比较远的位置坐下，生闷气去了。
僵持了大概十来分钟，晏擎霄坐到李梓寒旁边，握着他的肩膀说：“算了吧，我和她不合适的……”
李梓寒转过脸来，眼睛红红的，哽咽道：“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追了她那么久。”
晏擎霄看他是真要哭，好笑地哄劝道：“也没有多久。”
“你以前因为追她，没少嫌弃过我，骂我还和我吵架。”
晏擎霄皱眉：“哪里就因为要追她，还骂你了，我有骂过你吗？明明是你自己女孩子脾气大！”
李梓寒红着眼睛瞪他，晏擎霄投降，念叨了一句：“其实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不算小事。”
看着李梓寒恍然大悟点头的样子，晏擎霄心知肚明他是被误会了。
李梓寒以为他是因为那个不合适的幌子，那就这样以为吧。
最好永远都别发现，他的选择与谁权衡，都只有一个答案。不管是十七岁，十八岁，二十岁，还是以后有可能的一百岁。
李梓寒和孟野的感情，熬到了另一年的夏末。
分开的原因，是因为那个长途通话终于不再是零分钟。
孟野坐在清色麝香和晏擎霄说这些缘由时，晏擎霄给他调了杯忘情水。寻亮离职后，清色麝香由两年业绩突出的晏擎霄接管。忘情水，味苦，一杯下肚不知今夕是何夕，是许多失意的断肠人必点的一杯酒，但一夜店里只供应此一杯。只有清色麝香的店长才有资格将这杯酒送出去，送给当晚店里最想醉死的伤心人。
孟野醉倒在晏擎霄面前时，笑了一声，然后满脸幸福地说：“这杯酒，满口都是他的味道。”
晏擎霄给孟野在楼上开了个房间，等到夜里两点，才关上清色麝香的卷帘门，从后面偷溜到停车场，开着店里送货的面包车去琼瑶山庄。
一路上，伴着高高挂起的灯光，晏擎霄想了很多种开场白。他不想提起阿俨让李梓寒回忆起伤心事，但他心里总也想着要给孟野一个交待。
至于到底为什么要给孟野一个交待，他站在李梓寒的角度，也说不清为什么。
但晏擎霄很确定，今天哪怕是要和李梓寒吵，也不能让孟野的忘情水白喝。
发动机引擎轰天响地冲向那座两年来鲜少停驻的宅院，路面的落叶随风飞起，再懒洋洋落下，车速已经超出了晏擎霄往日稳重的作为。
他终于得承认，他有点疯了心。
车灯下拥吻的那两个人，般配又绝对，忘乎所以又浪漫不渝。晏擎霄没挪开放在油门上的脚，身体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前冲的时候，他听到李梓寒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阿俨！”
那个在李梓寒心里占据一辈子的人没有醒来。
这年东京的樱花开得比较早些，坐在墓地的女人卷起裤腿，将木屐脱下，祭了杯酒，才轻轻柔柔地问道：“城一君，近来还心悸吗？父亲总叫我不要可怜你，说你至少往生时，还见到了心爱的人。穗子较你年岁小些，还不懂你说的喜爱一个人的感觉，只知道城一君开心了，穗子也开心。只是这个感觉，城一君再听不到穗子亲口说了。”
监狱长给晏擎霄送饭时，也许是想刺激他泯灭的良知，给他多嘴提了一句：“也不知道你跟人家有多大仇恨，要直接用车撞飞了二十米，血溅满了整面挡风玻璃，当场死亡。唯一的目击证人做心理疏导半年了，现在人还是恍恍惚惚，不知所云。亏得你还能没点负担，该吃吃，该睡睡的！”
趴着装睡的人，和往常一样，睡得像个死人。呼吸轻得听不见。
2021-02-11 22:0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