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回去后根据林高懿的安排,来珺在实验大楼的休息室中休息,洗漱用品一应俱全本来平时是为加班到深夜的研究员备的但今天她来,便破格享受了研究员的同款待遇。

  宁栾没有回家就住她隔壁第二天醒来后,亲自带她到食堂用餐。

  临近新年所里大部分办公室都停了业,但来访者的问题可不分时间研究部和实验部仍有人员值班,连带着食堂也没关门。

  姜黄色为主调的食堂,因为人员稀少、桌椅整洁,出落得像是高档餐厅,而不是蜗居在所里的一隅饭堂。她们到时高蔚来已经坐在临近窗口处,抬手轻挥致意。

  三人一同吃了饭,又一同往咨询大楼走去。

  来珺也是佩服高蔚来昨晚她一夜无觉,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信息濒临炸掉但高蔚来看起来睡得不错仿佛真是良心无愧半夜安睡。

  在神经世界中高蔚来还有些许焦虑但进了总所大楼坐进自己的办公椅,掌控一切的感觉再一次回归,他的气场也松缓下来,收敛了所有急躁和锋利,面向来珺的全是柔软的耐心。

  来珺没有坐在他身旁,而是在办公桌另一端,保持了公事公办的姿态,请他履行承诺,出示相关证据。

  高蔚来把手机就放在手边,还开了震动,和外界保持着沟通。

  “看起来昨晚你睡得并不好。”

  昨晚回到总研所,来珺急于知道真相,想趁热打铁,但高蔚来见夜色深重,便要求她睡个好觉,因为移意本就耗费脑力,而真相残酷,要消化和理解更是耗费精力,高蔚来以来珺的身体为重,执意要求当晚休息,不谈正事。

  但现在看来,这一夜的休整还不如不休,休得她精力憔悴,两颊的肤色不是白皙,而是白丧,祭奠一去不返的睡眠。

  “谢谢关心,一日不知道真相,我就一夜别想睡得安稳。”

  “好,我能理解,”高蔚来颔首 ,“那我们就从你和柏情的关系谈起。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会少说话,既然是证据,就要减少我的主观谈论。”

  说着,高蔚来抬手示意来珺桌上的手机:“现在你可以给你的大学室友伍小奇打电话,询问她你和柏情的关系。她肯定知情,也肯定有所顾虑,不肯明说。不过我相信你很聪明,能够让她吐露事实。”

  来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小奇的电话,为了公开起见,她开了免提,把手机置于二人中间。

  接到珺子的主动问候,伍小奇兴奋之情就像是气泡,咕噜咕噜往外冒,但她没昂扬多久,泡泡就被来珺的一个问句,给扎得粉碎。

  “小奇,我想问问你,我之前和柏情的关系如何?”

  “嗯……柏情是咱们的学姐,是我们学习的楷模,是我们好好学习的动力……”

  “除了这些,私人关系呢?”

  “私人关系……私人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来珺的面色暗沉了几分,像她母亲一样,伍小奇也是“谈情声变”,声色里已经昭然若揭,摆明了有关系,但说出的话却是背道而驰,一口一个没关系。

  若是真没关系,她至于坐在这里,当着总所长的面打电话吗?

  “没事,”来珺轻笑了一声,缓解对方的紧张,“我妈妈已经和我说了,我也知道了大概,但她不清楚学校里面的事情,所以我就问问你,了解一下全貌。”

  “你妈妈跟你说了?”伍小奇这个问句上挑得厉害,惊讶得翘上了天,“她跟你说什么了?

  来珺微顿,见高蔚来用白纸写出了“情侣”二字,她心中酸涩,鼻腔也是一酸,但好歹保证了声线如常。

  “我和柏情之前是情侣对吧,就凭咱俩之前的关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来珺话里带上了埋怨,用了激将。

  伍小奇着实吃了一惊,不过也是信了,就着话头答了下去:“对,确实是情侣,哎,不过听你现在的状态,应该也没什么了。之前柏情出了车祸,你妈妈见你伤心过度,就委托我们不要再在你面前提起她,让你好好恢复呢。”

  来珺垂下了头,深呼一口气,“可是后来我竟然忘了她。”

  “对呀,她去世后,你的反应太大了,差点出了事,所以你妈妈就求助总所的老师,把你从危险边缘拉了回来,当时让你忘记,也是权宜之计,不然你也回不来了。”

  “我反应那么大,柏情肯定是个极好的人,对我肯定也非常好。”

  “唔,她对你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你对她可是真的好,当初是你主动追求她,什么好吃的都给她送,就算是不好吃的,也要做成好吃的讨她欢心,我当时还在想,如果谁有你这么个女朋友,肯定死而无憾了。”

  结果没想到,柏情真就出车祸“死了”。伍小奇自知说错了话,哽了许久,没敢轻易做声。

  “没事小奇,我现在都放下了,只是听你们说起,我觉得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喜欢她,不是吗?”

  “是的吧,柏学姐当真是出类拔萃,每年的演讲和大型比赛,总少不了她的身影。我们都以为她是总所未来之星了,但她最后选择去了沪安……对了,是因为你呀珺子!你是沪安人,说毕业之后想回家乡发展,于是她就先去那边等你了,只可惜……没事,珺子你走出来了就好,你那么优秀,我相信你肯定能找到一个更爱你的人!”

  来珺听完,心里发暖,好像吃了一口蜜糖,嘴角都想扬起。但她维持住一贯的面色,瞟向对面的高蔚来——伍小奇所言,和他的说法出现了出入,但他却并不慌张,听得气定神闲,耐心等她说完。

  来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结束了对话,屏幕画面弹回到锁屏界面,天蓝的界面和棕黑的桌面,一相对比,色泽不容,突兀了起来。

  高蔚来双手平齐放于桌面,坐姿依旧端庄,“她确实你的前女友,你也确实十分痴迷于她,但她对你并不好。”

  说着,高蔚来望向研究大楼的方向,“之前我跟你提到过,她喜欢操控他人的思想,在移意期间主观干预。去沪安之后,我原本以为她已经改过自新,但没想到是变本加厉——她的触角从来访者身上,伸展到了同事身上,现在她身边的程谚、许若伊便是她的‘忠实粉丝’,最严重的是,她的触角向最亲密的人下了手——她操控了你。”

  “当初她准备用小芩案来举报我,你正好在我这里实习,于是她命令你潜入我的办公室,偷取来访者的移意记录和相关的实验报告。但是当时你还有神志,没有服从她的安排,两手空空就回去了。但她非常生气,对你进行了惩罚。我清理你的记忆,不是因为她车祸后,你肝肠寸断,而是因为我们找到你时,你的神志已经几乎崩溃,如果不清除记忆,基本上没了生存下去的力气。”

  来珺双手交握,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交缠,紧攥左手的中指,逐渐用力,疼得骨头发麻。

  “那之后呢,为什么柏情出了车祸,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高蔚来本想开口解释,但他犹豫了起来,又见手机屏幕一亮,便改口道:“我们还是保持那个原则,我少说,你自己判断。走吧,我们到市局去,我给你看最直观的证据。”

  ……

  这一天本是周末,上安公安局处于休假状态,按理说除了紧急情况,行政类的工作不予处理。

  但来珺去了之后,发现办公室警员还在值班,见了他们来,不消询问,起身就带他们到了档案室。房间里,密集架已经开启,层层排列,渐次深入。他们往里走,里面寂静一片,只有个男人,身穿黑色夹克,身形低调,手里捧黄色卷宗,正读得认真。

  高蔚来与他打了招呼,转身开始介绍:“珺子,这是意识管理司的卫司长,当年柏情的案子,就是由他亲自督办的。”

  来珺虽不认识人,但听这头衔,就知道是重量级人物。

  总研所是中央科技部的直属事业单位,而中央意识管理司,便是科技部划分出来,单独管理意研所的权威机构,可是说是全国意研所的顶头上级,在意识领域拥有最高决策权。

  但是来珺见这位卫副司长打扮休闲,衣着低调,再加上模样年轻,往那儿一站,还以为是局里的便衣警察,帮忙来找卷宗。

  卫司长对高蔚来很是尊敬,对他带来的来珺,也是彬彬有礼,点了两下头,目光复杂,“我记得你,不过你可能对我没有印象了。”

  来珺确实对他没了印象,这些天她经历得实在是太多,脑子里信息量爆棚,也没工夫再去记忆深处搜寻,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她只想听有关柏情的车祸。

  为了保密起见,卫司长吩咐警员将卷宗带到会议室。偌大的会议室,红桌皮椅,绿植茂盛,“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的横幅挂了整面后墙,本该是商议大事的地方,现在却单单开了出来,可谓是给足了他们三人谈话的面子。

  卫雨泽把卷宗摊开,推给来珺查阅,来珺手没动,垂眸一瞟,入目的是一张“讯问笔录”,写明了时间、地点、讯问人、记录人和被讯问人。

  时间:四年前12月27日。

  地点:上安市公安局。

  讯问人:姜元纬(上安公安局副局长)、卫雨泽(意识管理司副司长)、江淑鸿(意识委员会会长)。

  被讯问人:柏情。

  记录以一问一答的形式,简单明了,以最直观的形式,陈列出了被讯问人身上的疑点,以及她所犯的罪过。

  来珺的目光扫过,把每个字都揉进了眼里,在心间重重落下,卫雨泽见她状态良好,便开始解说,在伤口上磨起辣椒面来。

  “四年前,柏情对你进行了精神操控,利用你进总所窃取移意记录,但是好在你意志坚定,并未偷窃任何资料,但是她见对你的操控失灵,怕你说出事情真相,于是将你囚禁了起来,对你进行了残酷的……”

  高蔚来清咳了一声,目光下沉,“卫司长,你陈述案件主要的处理方式,就可以了。”

  卫雨泽明白他的顾虑,从善如流,当即转了话头,“找到你之后,专案组将柏情扣押了起来,姜局亲自审问,最开始时她百般抵赖,但是后来姜局把证据逐一亮了出来,铁证如山,她才认了罪,交代了犯罪经过,不过她只承认了精神控制、承认了推广意识操控的野心,并未承认囚禁等非法行为。”

  他说着,手中勤快,伸手帮忙翻阅,在场三人里段位最高的是他,倒成最慇勤的那位。

  来珺伸手按住纸页,无声地一挡,示意自己操作,无需他操心。

  她翻动纸页,下面依次出现了《失踪立案决定书》、《拘留证》、犯罪嫌疑人照片、身份证明等,跟着一张犯罪嫌疑人亲笔供词,最后还签了名字,按了指模。

  来珺看向那白纸上的“柏情”两个黑字,以及上方腿了色的指印,大脑里像是发了烧,有根筋在突突直跳,快要疯魔,蹦出脑门来撒野。

  她合上所有的资料,其中的照片却落了出来:柏情坐在审讯椅上,目视前方,看得出来与警方进行了长时间交战,她额发杂乱,面色发青,眼下的乌黑快要吞噬眼珠,将它包裹进无尽的黑暗里。

  那双和白木青一模一样的双眼,明明那么明媚灵动,怎么在这照片里,却像蒙了尘翳的玻璃珠,失了神采,满是污渍呢?

  高蔚来察觉见她呆呆坐着,状态不妙,于是果断伸手,将照片塞进了卷宗里,眼不见心不烦。

  来珺强自镇定下来,问出了疑点:“那之后为什么她没有受到惩罚,还换了个名字?”

  见她面色发白,高蔚来越发担忧,喉结上下滚动,有千言万语要发泄而出,但仍旧遵守“公正客观”的原则,他没说话,把发言权交给了旁观者卫雨泽。

  “柏情的野心确实非常宏大,不仅是想操控他人,更想要取代高所长的位置,成为意识界的一把手,推广她的移意方式。但是可笑的是,我们拿到她的口供后,却发现不能对她进行起诉,也定不了她的罪。”

  “意识咨询近些年发展得太快了……但在刑法里面,没有精神控制这一罪名。若她挑唆你进行自残或者自杀,这肯定构成犯罪,但我们找到你时,你身上并无伤痕,是之后高所长移入你的大脑,发现你的意识场已经崩溃,受到了非人的……总之她确实是犯了罪,但是罪行不能以常规的刑法来判定,最后警方几经尝试无果,决定让意识管理司,来决定案件的处理方向。”

  卫雨泽说到这里,出现了犹豫,不知后面的内容当讲不当讲。高蔚来细细听着,将下巴一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来见你……那个样子,总所和管理司是愤怒至极,就算是以‘严重精神伤害,导致身体健康受损’论处,告柏情一个故意伤害罪,也要给她一个惩罚!但是第一考虑到法律操作起来,确实有困难,第二嘛……当时正处于意研所的成长上升期,民众对于意识咨询的信任逐渐加深,从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的接受,这个转变非常不容易,是所有意识从业者十几年来兢兢业业、恪守职业操守的成果。

  “我们想着这一发展难能可贵,如若这个时候将实行精神操控的柏情告上法庭、或者是公开处理,这对于整个意识界的形象来说,会是一个过于沉重的打击,几乎要让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但是如果不给她应有的惩罚,又难以给你和其他受害者一个交代,更不能遏止更多受害者的产生!

  “几经权衡之下,我们商议出了一种折中的方式——既保护了意识界的名声,又给了柏情应有的惩罚。我们将她驱逐出了意识界,并且要求她对你进行巨额赔偿。因为事情没有公开处理,针对她的突然离开,很多人会感到奇怪,所以我们在一场车祸中,加入了她的名字,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也能以防她依靠‘柏情’这个名气,实行更多的操控计划。”

  来珺听完后,口齿僵硬,几乎是从嘴里挤出的言语,“所以你们联合公安部门,给了她一个假身份,一个名为‘白木青’的身份证?”

  卫雨泽颔首,他讲到这里,也算完成了所有的陈述,见这位曾经的受害者,还能保持正常交流,不由发出了鼓励性微笑,“珺子,你是个很棒的女孩,经历了这么多,现在能够平静地接受现实,走出过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欣慰!”

  来珺听他这话,便知道高蔚来信守了承诺,还没对外界透露“柏情重出江湖”一事,大约给他说的是,受害者想要了解案情真相,所以受邀前来讲述,增加可信程度。

  不过越是这样,来珺心里就越不好受。如果说之前和伍小奇通话时,她还能怀疑伍小奇是高蔚来的托儿,那现在卫雨泽出马,连怀疑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这里是上安市公安局,卷宗来自于“重兵把守”的档案室,周围有警员陪护,眼前这人是中央意识管理司副司长,客观陈述当年事件,还是站在安抚受害者的角度,柔和回避了一些犯罪行为的描述。

  这么串硬核组合,组成了支硬捶,把任何作假的可能性,都给锤得一干二净。

  来珺脑子里发糊,神经世界里的无力挣扎,再一次涌上头颅。出了市局大门后,她不想回总研所,想一个人静静,寻求片刻喘息的空间。

  “高所长,麻烦你让司机去信义花园吧,我想回家看看。”

  ……

  来珺的手机里,积有无数个来电和长篇信息,她不消看,就知道来自于白木青。但是下决定时,她说了不想被打扰,所以所有信息来电,她一律不回,权当她们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因为得知真相,带来了巨大的断层感,由此也引发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真实感”。她执着地想回家看看,去回顾过往生活的痕迹,寻求一丝熟悉的安慰。

  虽然说是想一个人,但高蔚来担心她精神状态不稳,所以还是跟了上去,不过给了她私人空间,就在门口等候,隔了扇薄薄的房门。

  可能是防备总研所的人,白木青等人换了地方,不知躲去了哪里。总所的所有活动都光明正大,一相对比,另一方却显得畏畏缩缩起来。

  来珺走进房间,发现原本热闹的屋子,空旷得不成样子,落寞之中,也给了她宁神体会的机会。

  房屋中,往日的痕迹历历,橱柜里洗得发亮的瓷盘,遥控器盒的花边布穗,卧室里的纯色枕套……一切还残留着家庭气息,还弥漫着白木青特有的温暖。

  但是为什么一夜之间,这股气息却变得廉价?仿佛是地摊上买来的香水,过于劣质,闻进肺里都呛得难受。

  来珺坐到了沙发上,身旁空荡。如果白木青还在,见她愁眉不展,一定会凑到身边,等着她说出心事,在聊天中就对症下药,为她排了忧解了难,完事了还作一番妖,气得她一乐呵。

  她还记得意识入侵前夕,白木青拉紧她的手,对她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相信我。

  可是现在铁证如山,她该拿什么去相信,拿着公安局里,那一摞白纸黑字的卷宗吗?

  来珺犯了难,一方面是情感上的偏向,一方面却是铁证上的碾压,将她逼到了最后关头,急需给出立场来,这将决定白木青一行人的命运走向,也将决定“死结”一案的最终发展。

  她满面凄凉,从兜里摸出那朵白蘑菇。往日她一直戴在脖间,但从昨晚开始,就收进了衣兜,准备舍弃,但还是没舍得扔。

  在她第一次出门去总所上班时,白木青给她戴上了这朵蘑菇,一为思念,二为辟邪。蘑菇盖上缀有黑色斑点,浑身圆滑,乍一看像是牛奶巧克力的脆壳,而来珺小心翼翼,没让它沾上一点污渍,如今看起来,仍是才戴上去那般纯净,像极了一颗赤子之心。

  能给她这颗赤子之心的人,怎么会藏污纳垢呢?

  来珺目光出神,来回抚摸蘑菇头,忽然感觉手里一动,那蘑菇头向右旋了旋,似乎可以拧动。她的注意力一顿,聚起神来,一手固定菌托,一手开始旋转菌盖,不久盖托分离,露出了内部的洞天。

  原来蘑头中空,在盖顶藏有一个黑色小圆珠,后面后拖了两条线圈,与小方盒连接。来珺的大脑有瞬间刺痛,她拧起线圈,提到眼前细细打量,最后看到那圆珠前端闪亮,仿佛一颗金鱼眼珠,正盯着她的面庞描摹。

  一瞬间,她所有的思绪聚集,又猛然炸开,化成一串烟花,在脑子里响得辟里啪啦——白蘑菇里有微型摄像头,伪装成了菌盖上的黑点斑点,监视佩戴者身边的一切。

  ——白木青一直在监视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还窃取了总所内部的布局和资料信息!

  难怪她那次进实验室,白木青疯狂地给她发消息,原来是摘掉了监视器,她无法察看内部环境,于是心急如焚,乱了阵脚;也难怪她每次回家,菜都才热好,白木青像是精准掌握了她到家的时间!

  怔忪了半晌,来珺手指一松,摄像头掉到地板上,她抬起右脚,磨砂短靴一抬一放,力道到位,那颗黑色“眼睛”发出一声脆响,转眼就在脚下四分五裂,碎得不成样子。

  这声响动在屋内惊心,却没能穿过防盗门。门外,高蔚来身子前倾,不敢走动,甚至不敢分神,凝神倾听动静,生怕生出什么意外,但没让他提心吊胆多久,来珺很快从门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头颅上扬,眼睛瞪得发怔。

  “我们现在就回所里!你把我的记忆解开,让我亲眼看看她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