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来珺第一次邀请旁人一起回家以前可能也邀请过,不过她记不得了,只感觉从记事儿起就一直冰里冰气邀请对于她来说过于屈尊降贵,和惯常的画风不搭。

  这次一同回去两人的画风也不搭。来珺能感觉尤若颜的迷乱话不知该如何说,脚不知该如何迈走在路上不停拢肩包,如果要细看没准还能见她喉头滚动,吞咽动作频发。

  来珺踩在路灯树影上,脚下平稳,但心里波动——其实尤若颜坦坦荡荡,她也不会多想但她若先慌了,那就很难让人不联想翩翩——

  瞧这慌乱的样子,难不成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不过这次一同回家并不是为了制造尴尬,来珺一路上引导对话问了不少内容。

  “尤老师和许诺伊认识吧?”

  “嗯对。”

  “你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的吗?”

  “不是她是沪滨大学我是燕郊大学。”

  “你毕业多少年了?”

  “快8年了。”

  来珺心想你和宁栾居然是同一届的。

  “是负责哪些区域的考核呢?”

  尤若颜顿了片刻一拢肩带“主要是鄂安和湘安这两个。”

  来珺嗯了一声知道她肯定去过珞玉市。

  “是上半年负责湘安,下半年负责鄂安?”

  “是的。”

  一路上,来珺就像是个户口调查员,或者是面试考问官,将对方的家庭状况和职业道路问得七七八八。而尤若颜居然也不恼,有问必答,只是越答越是犹豫,不知当讲不当讲,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好像答什么对她无害,倒是会对来珺产生影响。

  不过幸好一路不长,到她家路口时,只花了几分钟,也顺理成章结束了问话。

  路口路灯挺立,超越了树梢头,光芒四落,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抻开的面条似的,斜铺在地上。

  尤若颜本想转身离开,又开始犹豫,拢了两下包带,终于主动开了口,“珺子,你才到上安没多久,忽然换了环境,有什么难受的地方吗?”

  来珺心想,我可难受得紧了,现在就想直奔酒吧,来一场行为艺术,到派出所蹲个两三天,醒醒脑子。

  “没有,挺适应的,”来珺的唇角浅浅扬起,“尤老师觉得,我有什么地方应该难受吗?”

  ……

  回到了家,来珺第一眼瞅见的,就是白木青惨白的小脸,菜还是热的,灯光还是暖的,但人已经凉透了。

  听到开门声,她没想以前那样上门迎接,而是定格在圆桌边,一脸不祥的深意。来珺打开手机,才发现微信、短信和电话,都被白木青逐一问候过,但都未得到应有的回应。

  真是奇怪,她之前也有加班到这么晚,而且也嘱咐过加班的情况,今天是怎么回事,跟有紧急情况一样?

  “阿青,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木青双手一叠,腮帮子鼓了起来,“没事,就是想问你要不要回家吃饭。”

  “这样呀,”来珺把大衣挂在落地衣架上,洗了个手,拉开椅子坐下,“不好意思,我今天进实验室了,手机关机,之后又和同事一起回来,没来得及看消息。”

  白木青的脸色依旧煞白,之前在珞玉晒了不少太阳,再加上每天上蹿下跳,脸色红润又健康,现在窝在冬日的深居里,时不时还得肾上腺素飙升一下,好不容易积攒的红润,褪得一干二净。

  “那你以后要记得时常回我消息,不然我会得‘爱妻被拐妄想症’,跑到总所去闹了。”白木青给她盛了饭,又递上了筷子,算是原谅了她的疏忽。

  来珺接过筷子,发现这人着实好哄,甚至不需要哄,就给她说句话,她自个就恢复了,自愈能力好得让人心疼。

  来珺夹了口红烧肉,发现菜的温度刚刚好,好像算准了她回家的时间,把菜回了锅,重新热了一遍。

  “你又热了菜吗?”

  “你去实验室干什么?”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题撞了上,来珺今天毕竟是罪人,把提问权让给了她对方,先行回答问题。

  “是高所请我去的,他向我展示了一个实验。将编有电子程序的电极,移入仓鼠的大脑中,通过电流的形式,将电子程序转化为大脑能读懂的生化程序,在仓鼠头中创建信息,改变它对食物的偏好。”

  “食物偏好……是怎么改变的?”

  来珺夹起一个萝卜块,“一般认为,我们爱吃什么,是由基因决定的,基因通过设计大脑中的神经通路,来影响我们对食物的偏好。比如仓鼠的头脑中,受遗传或者环境影响,原有的通路是对洋葱厌恶,但是电极程序输入之后,喜爱洋葱的通路建立,并且连续得到强化,变得稳固。再次见到洋葱时,仓鼠就会难以自持,把对它的喜好,放在了胡萝卜前面。”

  白木青细细听完,她今日没出门,素面朝天,长发四散在肩头,再加上一脸灰白,沉思时眉头压低,自带三分凝肃。

  “这么看来,这项技术不像是只面向动物,若是用在人身上,不就是和几位来访者的情况类似了吗?”

  第一个是小芩,戒掉了撬别人对象的习惯;第二个是单敏浩,戒掉了逃课打架的爱好;第三个是章伟宁,热心了二十多年的理想,说戒就戒,都扔进了垃圾回收厂。

  不得不说,这些习惯值得改,只是连带着连人格都改了。

  白木青目中倒映着一桌热气渐微的菜,眉目中生出了寒气,兀自喃喃:“他给你看这些,是想干什么?”

  来珺今天吃得尤其快,边吃嘴里也不闲着,“你给许诺伊发个消息吧,让她到我们这儿来,有重要事情讨论。”

  白木青被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表情的转换都不自然,卡出了一脸茫然,“嗯?”

  “单敏浩失智的原因,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加班回家,已经是晚上八点,来珺吃完饭,白木青洗完碗,许诺伊赶过来,已经是晚上九点,要是睡得早,这正是洗澡的点,她们三人却开起了会。

  圆桌上铺了黄底绿格餐布,白木青细心,还用玻璃盘装了盘红豆酥,旁边加湿器吞云吐雾,往桌前一坐,就不像是开会的,而是靓女的夜宵会。

  许诺伊深夜出行,依旧粉面檀口,妆容跟纹在脸上一样,鼻影在灯光的描摹下越发深浓,可是见了白木青后,她精致的妆容开了裂缝,眼线一翘,瞪大了眼睛。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位是贵所的扫地阿姨吧。”

  来珺用抓夹将头发一绾,拿起笔记本,坐到了主位上,“对,你没记错,她是。”

  刚刚她让通知许诺伊来,白木青就稍显犹豫,毕竟现在除了郝岸和丁冬,其他人都不知道珞玉所的保洁阿姨,还会特殊的移意技巧,更不知道会移意技巧的保洁阿姨,还和来珺有一腿,若是把许诺伊叫到家来,岂不是当面穿帮了吗?

  不过此刻穿帮在即,白木青也豁了出去,挥动小手,给贵客打招呼,“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许诺伊后知后觉,瞅向来珺,“所以你说的那个家政阿姨,就是她呀?”

  “对,”来珺翻开笔记本,用笔固定住特定的页面,“不过她这个家政是永久性的。我来正式介绍一下吧,她叫白木青,是我的女朋友,同时能够意识场转移,她之前在所里负责清洁,主要是为了陪我,至于她为什么会移意,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故事,我们暂且不做说明。需要提一点的是,她和我一样,也是‘单敏浩案’的调查者”

  这番介绍出来,白木青再一次惊呆——穿帮就穿帮吧,没想到还是自爆!自爆就自爆吧,没想到还这么狠!

  不过在惊呆之余,白木青发挥脸皮优势,立刻给来珺比了个心——“女朋友”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依然那么赏心悦耳,让人恨不能当场半跪下,给她说声:“Yes, I do”。

  来珺回了她个眼神,算是明送秋波,安抚住她荡漾的春心。

  虽然直接挑明身份过于突然,但是来珺以大局为重,知道当务之急,是把“调查小组”的成员集中起来,互相知晓,互相合作。

  不然你避着我,我避着你,畏畏缩缩,只和她一人单线联系,集体的力量虽大,但集聚不起来,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白木青和许诺伊心里有数,没过多纠结彼此的身份,你问一句我答两句,很快就打成一片,比老熟人还亲切,达成战友关系。

  来珺瞅着她俩热络,全程面无表情——白某人和许某人,完全可以自来熟,根本不需要中间人引线搭桥。

  见她俩战友关系达成,来珺清了清嗓子,公布此次会议主题:“两位,你们还记得我们的调查,进展到哪里了吗?”

  许诺伊:“怀疑单敏浩的神经世界巨变,和总研所有关,但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没错,但是今天我去实验室,发现了这么一个现象:实验员通过操控电极,在仓鼠大脑中植入梦境,促成相应神经通路的形成,并进行巩固强化,仓鼠从挑食,变得对洋葱情有独钟,完全改变了之前的进食习惯。”

  “这种实验,其实地方的意研所也有做,如果换算成移意,就是移入仓鼠大脑,进行植意,将对洋葱喜爱的感觉,通过梦境植入到它的大脑里,促成神经世界改变。”

  许诺伊听完,那双韩式半永久的平眉,都皱出了波浪,“珺子,你是不是想说,高蔚来是像改变仓鼠的食物偏好一样,一点点改变来访者大脑的各个部分,从而使其浑然大变?

  “可是这样解释有两个疑点:第一,人的神经世界非常宏大,即使是段位最高的意识师,也无法触到它的边界,调整改变一部分可以,但要让它面目全非,基本上不可能做到;第二,来访者的咨询的需求,是改变自己的不足之处,比如小芩,是想改变‘专抢他人配偶’的癖好,但这一癖好反应在神经世界中,只占微小的一部分,高蔚来犯不着把整个神经世界都变了吧?”

  来珺乜斜她,端着没吭声,末了来了句:“谢谢你妄自揣测我的意思,又贴心地否定掉。”

  气氛尴尬了,许诺伊只得拿了块手边的红豆酥,战术性缓解臊皮,同时朝白木青挤了挤眼,示意你女朋友脾气可真是冰辣,又冰又辣,像是冰雹上洒了圈辣椒面,一口下去,让人的大牙从牙缝麻到牙根管。

  白木青也朝她挤了挤眉,示意毕竟是我女朋友,不辣一点怎么调剂这生活苦淡?

  她俩“眉来眼去”,来珺装作没看到,目光垂到了笔记本上,开始半读半讲——

  “实验完后,高所长还跟我讲述了另一个实验,实验对象是只恒猴,它因为年幼时经历过一场实验,留下了后遗症,性格变得孤僻易怒,无法融入猴群,经常攻击同伴。总所知道后,将它又接了回去试图改变其暴躁的性格。

  “实验员也在它的大脑中植入电极,这次电极里的程序,是一段美好的童年,以及和同伴和睦相处的体验,电极将程序输入恒猴大脑,发现它的个性确实有了改变,但是并不能保持稳定。也就是和其他猴子在一起时,有时能够和平共处,有时会爆发暴力行为。”

  “于是乎,实验员开启了电极的第二项功能——推动神经信号的传递方向,在与其他恒猴相处时,电极一直处于工作状态。神经信号就像是马路上的汽车,在路口可能左转,转到暴戾的区域,也可能右转,前往良善的场所。而电极做的,就是保证信号在良善的区域顺畅前行,巩固强化植入的体验,让恒猴得以安分下来,不再攻击同伴。”

  来珺说完,抬起了眸子。白木青和许诺伊听得入神,没反应过来已经说完,还保持着倾听状态。

  来珺拿起签字笔,在桌面点了点,“小白,总结一下恒猴实验的关键点。”

  小白同志立刻端正了坐姿,只恨自己没带个笔记本,彰显自己听讲的认真,“感谢来老师的讲话,关于你对恒猴实验的介绍,我认为有以下几个要点:第一,实验员在它大脑中放入电极,植入记忆和体验,这是为了建立新的神经通路;第二,恒猴还是会有暴力行为,说明原本的神经通路并未消失,并且会时不时发挥作用;第三,电极推动神经信号的传递方向,也就是促进新的神经通路发挥作用,而废弃原来的那部分,从而彻底改变恒猴的性格。”

  许诺伊:“这样的话,如果换算成移意,就是原本的神经世界还在,只不过总研所……是给它重新搭了个世界出来?”

  “没错,”终于说到了关键点,来珺的面色都提亮了几分,“之前我们的疑惑点,是高所长怎么改变了神经世界,但是如今看来,他并没有改变,而是重新建造了一个,并且促使新建的神经世界发挥作用,压抑住原来的那个。”

  许诺伊惊诧之后,陷入了迷茫中,“重新搭了个世界出来,这,这……”

  “不过就像我们说的,原来的神经世界,是一个人从娘胎开始,一路发育,一路成熟,扎扎实实建立起来的,像一座城池,固若金汤,不可能大幅度改变。就像是小芩的癖好,单敏浩的陋习,章伟宁的偏执,那是从年幼时期带过来的东西,神经世界里的信念,已经运作了几十年,要改变太难。

  “于是高所长另辟蹊径,不去动原本的世界,而是在它的上面造一个地基,在地基上建立一个新的世界,他之后要做的,就是让新的神经世界投入运行,压抑住原本的世界,新的世界里没有‘恶’的信念,于是来访者的问题 ,也得到了解决,只不过整个人会人格大变,因为头脑里运转的神经世界,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

  说着,来珺将笔记本拿起,递给她二人过目。

  纸页上,画了一座城池,准确来说一叠城池,两座城,一层地基隔开,像罗汉一样叠起,但它们的建筑呈现出不同的特征,分属于不同的朝代。

  “不知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城摞城’?在开封,以宋都御街为中轴线,各个朝代建立起了城市,但因为黄河的动荡,城市经常被淹,泥沙封顶,所以人们便在原来的基础上,建立起新的城市,久而久之,就出现了六重城叠城的现象,越挖下挖,就越接近最原始的城市。”

  就着笔记本上的图像一看,简单明了,白木青忍不住感叹:“我懂了,在头脑里建立新的神将世界,就跟开封城一样,新世界将旧世界压在下面,拥有不同的朝代,呈现不同的气象,而在神世里,就是思想观念的完全不同。”

  许诺伊头往笔记本前凑,盯住分层的地基,看得起劲,“可是建立新世界需要建立地基,那这地基是什么呢?”

  说完,没等来珺回答,她和白木青就反应了过来,同时一呼,“那扇门!”

  来珺示意她们把笔记本翻页,第二面就是神经世界示意图,两个世界,平行运作,由一扇门相连,如同平行时空的往来通道。

  “我怀疑,那扇开在地表的门,就是地基的一部门。在恒猴实验中可以看到,建立新的友善世界后,原本暴戾的世界,还是可能运行,需要电极的不断操控,推动新世界的运作,调整恒猴的性格。

  “在人的大脑里也一样,虽然建立起新的世界,但不可能保证它就全程占据上风,于是高蔚来就在地基上开了道门,那扇门不是为了让两个世界联通,而是新世界的建立,需要参考旧世界,如果建立得不够完善,有门存在,就方便他们下到旧世界,整合所需元素和框架后,再对新世界进行完善,从而使它臻于完美,顺畅运行。”

  许诺伊和白木青一人托住笔记本的一边,瞳孔皆是扩大,像是困惑已久的难题,终于被人解开,连眼神都通畅了起来。

  “那小芩和单敏浩的失智,就是那扇门被打了开,新旧世界发生冲突,被压抑的观念和被植入的观念水火不容,世界一片混乱,于是连最基本的意识,也丧失掉了?”

  来珺颔首,“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单敏浩车祸之后,大脑受损,神经世界的结构松动,于是结界门打了开,他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个结界门,就像是个‘死结’,压抑了原本的世界,只要它一开启,两个世界相遇,就会鱼死网破。”

  说着,她长舒一口气,但尾音沉重,舒得并不松缓——调查了一个多月,困扰她们的失智原因,终于摸到了边,但是似乎并不让人高兴,因为这个原因,又牵扯出了更广阔的问题。

  一个单敏浩,只是浮出水面的一个,也许还有无数个单敏浩,在水底潜伏着,只是因为看起来并无异常,对整个水域环境无污染,于是彻底地“被蛰伏”起来。但也因为如此,还会有更多“单敏浩”诞生,诞生后即进入蛰伏期,无声无息。

  去年7月的那场车祸,不知是撞破了一条生命,还是撞破了蛰伏水域的平静。

  此刻,距离总研所1.1公里的租房内,解开谜题的惊喜快速散去,紧跟而来的,是得知真相后的愤懑。

  许诺伊坐不住了,论活泼,她和白木青旗鼓相当,论暴躁,白木青可不是她的对手,现在一个还安稳坐着,一个已经在饭厅里踱成了永动机。

  “总研所这是在干什么?维护来访者的神世平衡,是意识师最基本的责任,结果他们反倒自创了个世界出来,连人格都一锅端了!”

  她越说越气,本来好好的烟熏妆,给拧成了复仇妆,有了黑寡妇那味儿,“我真的搞不懂,他们到底是想救人,还是要灭人?换了神经世界,这是在杀人啊!”

  白木青一听,顿时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转向来珺文明提问;“你们意识师这样做,是非常缺德的对吗?”

  来珺沉默了片刻,谨慎回答:“一般情况下,意识师不会大幅改变来访者的神世,像我们之前的经历的梦女、鬼影和围楼个案,都是移入来访者头中,探索原本的世界,引导其进行调整和修缮,而不是去改变和控制它。像总研所这种行为,相当于是……给人换了个脑子。”

  “对,所以我搞不懂他们这样做的目的,”许诺伊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撑住椅背,一手叉着腰,“你说是为了解决问题吧……但不管是小芩、单敏浩还是章伟宁,都有其他解决办法,可以进行探意和寻意,然后疏导,只是效果会慢一点。”

  白木青:“那会不会是想操控别人呢?自己建立一个神经世界,那世界里有什么,怎么运转,就可以都由自己说了算?”

  室内沉默了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

  来珺的面色越发暗沉,气息吞吐了半晌,甚至可以听见胸腔里的浑浊——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毕竟还在意识界混,得仰仗总所的鼻息,不敢贸然质疑,没想到白木青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一语点破,半点余地也不留。

  最后,她没应和,也没否认,而是把调查的落脚点往前推进了一步,继续深入。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十分了解总研所的人,不然讨论得再多,也是主观的猜测。这样吧诺伊,你那位叫尤若颜的邻居,常年在总所上班,要不要邀请她加入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