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青一听不假思索便准备摇头,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眸色一凝“理论上可以有比如像蛊虫,寄生在宿主的体内等将宿主体内的毒素食取完后便会寻找新的宿主,但到新宿主体内后环境差异明显,便会引起新宿主的死亡。”

  来珺听她说得玄乎不禁质疑:“这感觉怎么像是巫医?”

  “对,是巫医,如果用现代的医学手段来看,救一个杀一个,确实不太可能。”

  “你对巫术了解吗?有实施过吗?”

  “我?”白木青咬了口棒棒糖“只能算是知道有这么个用蛊记载,但具体实施起来可不可行,我就不知道了也从来没有试过,我只研究算命这个领域和医术相关的一般不掺和。”

  来珺当即便反问:“你当时拦住我说我要‘灵异掉血’不是要卖给我阿胶把我治好吗?”

  “这不一样嘛”白木青对着她露齿一笑不知是不是才吃了糖笑容甜味满分,“你是漂亮妹妹,我有医治你的兴趣。”

  来珺知道,要绕圈圈,肯定是绕不过她的,她可是专业的忽悠大师,一张嘴又玄又甜,要是放开了跟她侃,能把她溺死在糖罐里。

  于是她及时把话题一收,回了意研所,打算还是从科学的角度,追查“梦女之谜”。

  她从陈和那里,要来了陈奶奶的照片,在路上便通知了陈鑫和,所以他跟在她们后面就到了,一来就直奔咨询室,对四楼的构造已经烂熟于心,完全是老顾客了。

  把门关上后,来珺也不废话,直接将照片往桌上一放,都是陈奶奶的个人照,照出了大部□□体,脸部也十分清晰。

  “你现在仔细感受一下,她的脸庞,她的身体,以及她带给你的感觉。”

  陈鑫和之前过照片时,就排除了他奶奶,但此刻被来珺要求,还是拿着照片专注感受起来,双眼一动不动,生怕错过微妙的细节。

  良晌,他将照片放了下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老师,不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是奶奶,但是我觉得,梦女肯定不是她,我可是她的亲孙子,而且小时候,都是她在带我,比我爸妈还宠我,我就是怕谁,也不会怕她呀!”

  来珺:“那你以前有梦见过她吗?”

  陈鑫和顿时一僵,说不出话来。

  来珺看着他的眼睛,沉声又重复了一遍:“有吗?”

  在她的追问之下,陈鑫和产生了自我怀疑,他没慌着回答,而是深入回想了一遍,把以往的梦都翻了出来,在零零星星的记忆中,挖掘他奶奶的身影。

  “我好像真没怎么梦到过她,即使梦到过,也应该是温暖和平静的吧。小时候爸和妈出去打工了,就她一直陪着我,不过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对她没什么印象,都不知道她长啥样了,如果照片里确实是她的话,那我肯定梦女不是她。”

  来珺看了眼桌上的照片,这是陈和给的,但他不可能给假照片,既然都抖出了当年的“死亡交易”,也没必要再隐瞒他奶奶的样貌。

  “你记得当年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没印象了,不过我爸告诉我是年龄大了,自然死亡。”

  来珺狐疑:“真的没有一点印象?那她去世的那段时间呢,有发生什么事吗?”

  陈鑫和想了想,“我依稀记得,好像有开一个灵堂,然后周围的亲戚朋友来吊唁。”

  “你奶奶死后没多久,你就搬到了这儿来?”

  “应该是这样,我现在只会说珞玉方言,都不会说老家那边的话了,肯定是很小就过来了,后来只有过年什么的才会回去。”

  说完,陈鑫和不禁问道:“老师,你怀疑梦女是我的奶奶,是不是因为今天我爸,告诉了你关于的她事情?”

  来珺一脸思索之色,斟酌着措辞:“是的,我听说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你爸妈带你去庐元看了一个医生,但是从庐元回家后,你奶奶就去世了。”

  其实来珺离开之前,陈和曾恳求过她,暂时不要将苟神医的话告诉陈鑫和,怕他知道后有心理负担,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奶奶,更加难以入睡,但既然都说到了这儿,来珺想藉机询问一下,陈鑫和对苟医生到底是个什么印象。

  她记得,这个神医当初还提了一个要求,要单独照看陈鑫和一天,在那一天中她做了什么,只有陈鑫和还可能记得。

  万一这个梦女不是陈奶奶,而是那个神医呢?

  听来珺说起庐元的医生,陈鑫和没什么反应,只是点头应和:“哦哦,对,我小时候身体确实不太好,让家里人操坏了心,现在我又是这种情况,越发让他们操心了……”

  来珺将话题拉回去,着重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在庐元时,看医生的经历吗?”

  果不其然,陈鑫和摇了摇脑袋,表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都没听说过庐元这个地方。

  来珺的胳膊肘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沉默了下来——果然涉及到记忆相关的咨询,最棘手的就是童年记忆。

  如果是成年时期的记忆,她进去一看,没准就能看到真相,但如果把成年时期的记忆比作逻辑清晰的自传,那童年的就是几张残稿,不仅数量少得可怜,纸张本身还残缺不全,说白了就是几块碎片,好不容易拼在一起,还凑不出个完整的故事线。

  比如这次,她好不容易从陈和口中问出话来,锁定了梦女的真实身份,结果又被陈鑫和否决,说梦女不像是奶奶,而且关于那位神医,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见来珺有点心累的样子,陈鑫和发挥小天使的属性,主动为她排忧解难。

  “来老师,我听你这么问,好像庐元市对我的童年很重要?要不然我亲自去一趟吧,看能不能触景生情,找回点记忆?”

  来珺抬起眼眸,其实她也正想到庐元去一趟,亲自去会会那个神医,还有那个记忆中的菜市场。

  做了每日固定的催眠后,来珺便让陈鑫和先回去等通知,她会考虑他的提议。

  不过陈鑫和刚走,郝岸就来敲了门,头往里一伸,汇报情况:“珺子,我向陈和的姑奶奶陈芝确认了一下,陈鑫和三岁的时候,他们确实带着他到庐元那边看过病,而且当地也确实有个神医,专治疑难杂症,医馆现在还在。当初就是陈芝介绍的,但在调理期间,陈鑫和好不容易好了一点,又伤寒病了,陈和他们便带着陈鑫和回了老家,之后的事情也差不多,陈奶奶去世,陈芝一家还去吊了丧,丧礼过后没多久,陈和他们就搬了家。”

  来珺点点头,既然证明庐元市确实有神医坐镇,那她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了。

  郝岸这边的问话有了结果,她便同他一起到了丁冬的办公室,看看她的战况如何。

  丁冬直接将笔记本端了起来,和他们一起坐在沙发上,操控着键盘,欣赏完工大作。

  “这是菜市场的全景图,你看一下还算还原吗?”

  昨天在来珺的监督下,丁冬把菜市场的二维图整了出来,包括不同视角下的画面,今天全部拼合到了一起,用手滑动,画面也会跟着动,像是亲自走进了记忆中的场景。

  确认无误后,郝岸便摩拳擦掌,准备去订机票和酒店,提前把行程安排好。谁知来珺叫住了他,一脸深沉,好像要搞什么大事情。

  “这次你别管,把白阿姨叫过来吧,我让她来。

  于是,在来珺的精心安排下,订票、订旅馆、打包行李、安排行程,全由白木青一手负责,白木青抱着手机,感到了深深的难言之隐。

  她原以为,她的这个职位,只用擦擦桌子,扫扫地,偶尔陪来珺去别人脑子里散散步,然后去来访者家里串串门,还能顺便骗点糖吃,结果没想到,这才上班第一天,就要远程出差。

  她真的好怕过几天从庐元回来,来珺把她叫到办公桌前,一脸平静地交代:“你准备一下吧,这次我们打算去一趟月球,分析月球的引潮力对陈鑫和梦境的影响。”

  她现在只恨自己手贱,当初没有问清具体的工作内容,只贪图工资的铜臭和来珺的美色,就草草签了协议。

  在飞机上,来珺一看她这样儿,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直接问了出来:“怎么?不想随行出差?”

  “没有没有,能陪你出远门,我兴奋还来不及呢。只是如果有出差补贴的话,那当真也是极好的!”

  说完,她一脸期待,眼睛又大又亮,暗示性极强,快要直接闪出两个¥的符号。

  在如此赤果果的暗示下,来珺戴上眼罩,直接将她整张脸屏蔽掉,就是不回应。

  下了飞机后,一行人直奔订好的宾馆,白木青在网上订了三间房,两间双人间,一间单人大床间。

  郝岸和陈鑫和两位男士,肯定是一间房。白木青原本打好了如意算盘,想和来珺睡一间,分房的正准备拉她的袖子尖,但来珺一侧身,移到丁冬身边去了,将豪华大床房留给了她。

  入住之后,郝岸又开始操心,敲门进来问来珺:“我们几个外出采集信息,这个很正常,但是把保洁阿姨都一起带走了,所长会不会觉得我们有点毛病?”

  来珺倒是不在意,“没事,我就说我洁癖比较刁钻,需要一个人随时帮我打扫卫生,包括旅馆里的。”

  “你觉得所长会接受吗?”

  来珺瞟了他一眼:“你不是每次外出,都带着个娃娃镜吗?所长也没说什么吧。”

  郝岸是个颜控,不控别人控自己,他虽然喜欢挠锅盖头,但每次挠完后,必对着镜子,一根一根梳理好。路过玻璃门时,也会驻足打量一番,理理领口衣襟,露出闪亮的门牙。所里除了来珺以外,最爱干净整洁的就是他,所以当时把他派给了来珺,让他俩互相折磨。

  外地出差时,不方便照镜子整理,郝岸便随身带了个小镜子,周围用绒布包起来,是娃娃的形状,以防碎裂。丁冬见了,有次笑他娘,他气得三天没和她说话,差点和她断绝姐妹关系。

  这次,见来珺把娃娃镜拉出来当挡箭牌,郝岸有些急了,又挠了把锅盖,“嗐,别闹,我带的是假娃娃,你带的是大活人,这可不一样!”

  来珺笑了笑,神色说不上高兴,有些意味不明,“那你最好还是习惯一下吧,我以后会经常带着她。”

  郝岸知道她属性不直,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用指头点了点她,半是无奈半是让步:“你啊你啊,我都不知道你是看上了她的技术,还是看上了她的人。”

  …

  因为任务较多,一队人兵分两路,丁冬和郝岸根据陈芝提供的地址,去拜访传闻中的神医医馆,陈鑫和对他记忆里的菜市场很感兴趣,来珺则和白木青一起,带着他故地重游。

  陈鑫和拿着菜市场的全景图,一个劲摇头 ,“没什么印象了,真的没印象了,我脑子里真的有这地方吗?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吗?太神奇了!”

  来珺拿着打印好的图片,询问当地人,她专门挑那些中老年问,因为这图是二十年前的情景,也就是现在至少在三十五岁以上的人,才会对这菜市场印象深刻,而且说得清楚。

  果不其然,连续问了两个老太太,她们都表示,这菜市场在北门那边,叫黄果树菜市场,现在黄果树砍了,还是这么叫,不过只有年长的人,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

  确定了目的地,她们打了辆车,直奔黄果树菜市场。

  到了入口处,来珺便认了出来,虽然周围的楼房和门面有了改变,但核心的布局还是老样子,先是楼栋间的入口,接着是两排夹道门面,有的货摊摆了出来,琳琅满目。

  她们走进去一看,里面的货物也全换了样,经过规划之后,地面干净了不少,摊位摆得整齐,小吃少了一半,入眼的全是瓜果蔬菜,其余便是五谷杂粮加作料。

  来珺带着陈鑫和步行其中,周围的顾客不时转头投来目光,因为见他们这样,不像来买菜,倒像来菜市场参观旅游的——不过他们确实也是来游览的。

  走到一半时,来珺略微顿了顿——当时就是在这里,陈鑫和将小红头掉落在地,那哭声可是惊煞了众人,被他妈妈揪住痛骂了一顿。

  她甚至能回忆起小红头掉落的位置,误差不超过一分米,但当事人现在却毫无记忆,一步就跨了过去,目光集中在悬挂的五花肉上,似乎在感慨“天下猪肉一般肥”。

  不用问,来珺见他这样儿,就知道他压根没记起什么,可能记忆提取本来就有了问题,再加上现在菜市场内部改头换面,并不能刺激出什么记忆火花。

  他们走到了菜市场尾端,来珺找了一圈,没发现画糖人的老人,也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还在不在世,当真是物是人非。

  不过她虽然没找到糖人,却瞥见了一个餐馆,灶台上摆着一笼小红头,虽然店面变化巨大,但这小红头还是当年的模样,不愧是本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见了这鲜嫩多滋的小红头,最激动的不是陈鑫和,也不是来珺,而是白木青,她一路走来,没见着米饺、大烧饼、乌饭团和芙蓉糕,一时间思念成疾,最后期待落空之际,居然见着了小红头,一下子久旱逢甘霖,当即上前买了一小竹篓,虽然馋得慌,但她自己没吃,转身就递给了来珺,让她先尝一个。

  陈鑫和盯着她手里的竹篓,忽然来了句:“小红头!”

  来珺心里一动,立刻将食物递了过去,“你认得这种小吃吗?”

  陈鑫和拿在手里,端详了一阵,像是在钻研什么玉石古玩,得拿出专业的目光。

  “有点印象,但忘记什么时候吃过了。”

  “那你尝尝,看能不能想起来。”说完,来珺有点期待。

  陈鑫和拿出一个,见来珺和白木青都盯看,有点不好意思,便小小地咬了一口,就把顶端的那一点咬掉了,看得白木青都着急,明明可以一口一个的东西,他非要吃成了“菜里有毒”的感觉。

  陈鑫和只吃了一点,很快就咽了下去,但味道在口中蔓延开的刹那,他脸上神色忽然一僵,双手一抖,当场将食物扔了出去。

  十多小红头从竹篓里滚落而出,沾上了尘垢,滚得七零八落,但顶端的那抹红,依旧十分耀眼,刺入人的眼珠。

  这个变故太快,来珺让开了滚动到脚边的一颗,又抬头看向陈鑫和,只见他一脸惊恐之色,直往后退,好像这东西里真的有毒,会要了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