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县的风一夜之间变了。

  “家主,裴老板、武老板、季老板各自派人送上了一份歉礼,道是过上几年以后一定合作。”

  胡家家主不威自怒,下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家主道:“都收下。”

  “不愧是京都有名的人,确实有些手段。”

  沈乐成一行是在第三日傍晚抵达的旗县。

  “去旗县县衙。”沈乐成看着旗县的牌子,迫不及待。

  “驿站早就收拾妥当了。”赵茹的意思也很明确,准备在城外驿站歇一晚离开。

  沈乐成想也不想理直气壮:“你去驿站,我去县衙。”

  沈乐成认为,他们之间只剩下撕破脸皮了,他也不愿迁就或是留面子了。

  “以侯爷身份,白知县知道我们抵达,自会到驿站,何必去县衙。”赵茹冷脸。

  主动到县衙去看知县,她不会去自降身份,也不想让沈乐成连累她被降了身份。

  “侯爷,夫人说的在理。”伺候的人也小声劝道。

  沈乐成直接道:“去县衙。”

  马车没有动静。

  沈乐成笑了:“这几年我待你们太好了,你们怕是忘了我在京都的名声吧。”

  说着,他一脚踹开刚刚说话的人,出了马车将车夫也踹下去,将马车的绳子割开,翻身上马:“明日起,不必出现我在面前了。”

  “侯爷如此怕是不妥!”赵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沈乐成,等反应过来了,她尖声质问。

  沈乐成手中短刀甩过去,插在赵茹的马车窗柩上:“不听话的人何必留在身边呢。要幸好,我这几年脾气好了不少。”

  “沈乐成!”赵茹被近距离的短刀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喊着沈乐成的名字。

  赵茹的侍女也都吓了一跳,特别是林桐,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一个声音越来越大。

  “侯爷在警告公主。侯爷真的会对公主动手。”

  沈乐成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是以为他不知道之前事情的真相,还是说以为他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

  赵茹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久久无法平复,嘴中反复说着:“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自从嫁入侯府,沈乐成便一直待赵茹有所优待,之后即便赵茹自作主张去了北疆,沈乐成也未说什么。凡事均无人压她,她自己做主。

  她自然是没有感受过沈乐成混账的一面。

  马车与伺候的仆人则脸色苍白,他们是知道沈侯爷之前的名声的,便知道,他们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在侯府的日子是到头了。

  沈乐成骑在马上还骂骂咧咧:“让白和泽来拜你。呵呵。”

  不说他,我这边都过不去。

  沈乐成车马抵达旗县地界的时候白和泽便已经收到消息了。沈乐成马车具体何时抵达驿站也是早有预测。

  白和泽站在衙门侧门,管家小声道:“老爷,沈侯爷他们已经在驿站歇下了,我们还在这儿等着吗?不去驿站吗?那三家人可都已经派人去送拜礼了。”

  “那快了。”

  “什么快了?”

  话音刚落,管家听见马蹄的声音。

  远处一个少年郎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没有马鞍,有一种洒脱、随意。

  “这里是禁马区!”

  “在这儿呀!”

  听见管家的声音后,沈乐成才朝侧门方向看去,露出灿烂笑容,拉着马跑过去。

  马不动,沈乐成也懒得管,丢了手中的绳子接着跑。

  “你慢点。”白和泽站在原地,看着沈乐成对身边管家道,“你去将马牵到衙门后的马厩去。”

  “什什么?”

  白和泽:“那是侯府的马。”

  那就是沈侯爷?那是沈侯爷!不是吧,他可是曾远远见过沈世子的,可不是现在这幅模样。

  “我来了。”

  白和泽笑了,低低道:“二货。”

  将人轻轻一拉,沈乐成还未站稳便被拉进了门,白和泽将门合上将人压在门上。

  门外牵马的管家一脸问号。

  两人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这种你就在身旁的感觉,让心都安宁下来。

  沈乐成盯着白和泽傻笑。

  白和泽牵着沈乐成的手。

  白和泽去哪儿,沈乐成就在哪儿。

  “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火锅。”

  沈乐成点头,听见“火锅”二字便想到了红油汤中干辣椒在其中不断翻滚的模样,口中口水疯狂分泌。

  白和泽打碎他的幻想:“别想了,你只能吃清汤锅。而且这里并没有辣椒。”

  “清汤呀。”沈乐成嘟嘴,也晓得自己是个伤患,吃不得辣,“什么汤底的?”

  “骨头汤。我还让厨房炖了鸡汤。”

  “嗯嗯。”沈乐成点头,现在就算是白和泽说,还有一盘仰望星空鱼,他想了想,大概还是不能接受。

  那鱼想着就腥。

  “我之前听你说,衙门里断盐了?”

  “都解决了。”白和泽心道,就是因为知道你马上就到了,才赶着时间解决了。

  “之前你没饿着吧。”沈乐成可是知道白和泽的口味,挑剔得很。

  “还行。”白和泽实话实说,“上个世界吃的还不如没盐的时候。”

  那确实。

  心疼。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沈乐成受伤的事情。

  “我看你过来牵的是套马车的马。一会儿我让人将车厢搬回来。”

  “车厢就放驿站好了。”沈乐成无所谓,要不是他伤着,才不会坐这么颠簸的马车。

  白和泽发出抗议:“你药膏和衣物都在车厢内。明日也好直接从县衙出发,可以多睡上一会儿。”

  说完,便让人跟三家人传话,示意他们从驿站回来时记得将马车厢带回来。

  末了,白和泽特意强调:“记住,这是侯爷的意思。”

  沈乐成眯眼坏笑:“你好坏啊。”

  两人享用完夕食,沈乐成躺在白和泽身边,懒洋洋不想动,哼哼唧唧的。

  白和泽将沈乐成头发解开,开始提他按摩。

  “事情我都知晓了。你该知道在你被赐婚后,太妃曾经召见赵茹。之后又赐下两个宫女。”

  “我知道。”

  沈乐成可是经历过一个复杂世界的人,人懒了点,佛了点,可是不是傻了。很多事情心里门清着。

  “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白和泽问道,仿佛只要沈乐成提,他就能满足他的所有要求。

  “我想要气死她。”沈乐成舒服的声音都懒洋洋的,没有一丁点的气势,“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哎。”白和泽叹了一声气,终是拿沈乐成没办法。

  静谧一阵后,白和泽道:“我们离开吧。”

  “去哪儿?”沈乐成不解,“我这身份可不能到处走。”

  “我们可以假死,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到时我们每□□夕相对,不分开,不用考虑阴谋诡计,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心事。或者我们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沈乐成直视白和泽,问道:“如果离开这个世界,我们还会有下一个世界吗?”

  白和泽沉默,而后叹息,轻声道:“会有的。”

  “我不想赌。”沈乐成声音闷闷的,他接着道,“既然穿到这具身体,就该好好替身体活着,要是身体的原主人看我们糟蹋他的人生,他该多糟心。”

  白和泽戳穿真相:“原主人要是看见我俩一起,那才是真的糟心。”

  “我为他证明,为他抱住沈家,自然是要收些利息,这就是利息啦。”

  沈乐成来回滚了一圈,差点将伤口压住,脸色变了变:“我们说些别的啦。”

  “说什么?”白和泽查看起沈乐成的伤口。

  “就说。你那个未来的未知未婚妻。”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难道你是准备三年后娶亲?”沈乐成故作伤心,戏精上身,“你说,是不是我们异地,你变心了,在外面已经养了相好的?”

  “安分点。小心伤口崩开了。”白和泽面无表情将沈乐成按躺回去,“我的老相好躺在我腿上,小情人在我手上。”

  “哇哦。你好花心啊。”沈乐成笑嘻嘻接着问道,“倘若三年后,那个真给你指门婚事,你准备怎么办?拒绝就是抗旨不尊了。”

  “那要看你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沈乐成哼哼唧唧,又跳了个话题说起来,“我这次回来,陈茂将军说,他唯一的孙女要入宫为妃,想让我帮忙看顾一下。”

  “跟你说作甚?”白和泽接着道,“准入宫的嫔妃,不能与外男接触吧。难道是让你那个傀儡夫人帮忙看顾?她要是真有那个手段,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吧。怎么看都不妥当。”

  “可能他觉得混的天不怕地不怕吧。”沈乐成笑道,“军营里都这样的。”

  两人在被窝里谈天说地,白和泽看着天色不早了才强制停止了沈乐成的嘴巴。

  “睡觉。”

  沈乐成脸红彤彤的,侧身整个抱住白和泽,深深吸一口气,一股他在白和泽身上闻到过无数次的香味传入鼻子。

  “你好香。”

  “想一口吃掉。”

  说完,沈乐成直接上嘴咬上去,啃一口,不满道:“可是啃上去就一点都不香了。”

  “别动。”白和泽嗓子有些哑,“睡觉。”

  沈乐成头埋在白和泽怀里,闭眼认真睡觉,半刻钟,他小声问:“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你还有伤。”白和泽眼睛未挣。

  “就是我伤口疼得睡不着。”

  夜里,县衙叫来的大夫为沈乐成看伤口。

  大夫为沈乐成上药,包扎好后对两人道:“伤口只是有些炎症,没有大碍。”

  白和泽问道:“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大夫道:“侯爷穿的合适就好,睡觉也是合适的被褥便足够了。”

  懂了。沈乐成和白和泽同时都懂了。

  都是温度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