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阳醒来时头晕乎乎的,有点恶心,中药的味道更是让他躬身干呕,虚弱的身体除了一些苦水外什么都没呕出。

  “醒了?”白和泽问道,“你刚醒来身体有什么不适的?”

  何阳也知道身前的白衣俊俏少年是他的救命恩人,压下想要干呕的感觉,揉揉脑袋:“很晕,有些恶心。”

  “大夫说有这些反应都是正常的。”

  “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我叫何阳。”

  白和泽看着何阳,犹豫问道:“大夫言,你是从高处滚落而下受伤,我在一树桠上发现的你,你是遇上了仇家?”

  如果床上的人真受到仇家的追击,他可就要做准备了。

  何阳苦笑摇头:“实不相瞒,是我太过不小心,赶路时脚下一滑便从山崖上跌落,要不是有恩人相助,我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白和泽点头,救人的时候,他也有想过会是这个理由,只是理由过于简单,他不是很相信。

  白和泽一边想着事,一边指了指桌上的包袱:“你的行囊都在这儿。我没有动。”

  “我信恩人。”何阳对白和泽现在有种盲目信任,能救他一命,现在不管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

  白和泽见何阳脸色苍白,又说了他病情和大夫的交代便退出了房间。

  傍晚,何阳感觉身体好了不少后找到白和泽,两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双方都相对了解了一些,不过白和泽只是透露他的姓名、举人身份和现在入学的书院,何阳则是把自己底都露了。

  何阳是广府举人,参加了一次会试未中还生了场大病,前几年的两场会试因为父亲病逝守丧,家中变故的缘故未能参加,沉寂了几年再加上家中变故,他也想开了,不准备继续考下去,想谋个县丞的差。

  三个月前,京中的叔父写信说离京不远的全抚县正好有个县丞的位子空缺,叔父已经疏通了关系,让他过去。

  白和泽看着才三十几岁的何阳有点可惜:“你还年轻,不多试试可惜了。”

  “对他人而言,会试是跃龙门的坎儿,对我来说却像是鬼门关。家中已经没了父亲,我又是家中独子,我的身体可耗不起次次应试。”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何阳的想法倒是让白和泽颇有好感,自己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些放在心上的人,他自认不是高尚的人,做不来舍小家为大家的事。这与何阳是相似的。

  白和泽和何阳聊得投缘便多留了一日,两人在客栈告别,相约到京后要再聊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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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与平常一般出宫去拜会自己的老师,顺便让老师给这几日积攒下的问题答疑解惑。

  太子的老师很多,每个老师教的侧重不同,太子也会根据老师的学问不同每周寻不同的老师。

  今日他去拜访的便是曾经的内阁学士,一个文人能够入阁并顺利从内阁退出,已经很能看出他的学识以及为人处世。

  太子每次与之交谈都会觉得很舒适,这次也不例外。

  问题在中午前解决,老师府上留了饭,太子委婉拒绝。

  离开老师府后太子去了外家私下转给他的一家书馆。是他偶尔与幕僚讨论“学问”的地方,也是他获取宫外信息的来源之一。

  午时过后,太子返回宫中。

  “皇上今日砍了两个丹士。”的消息出现在太子的桌上。

  负责皇上身体的太医们暗道运气不错,之前皇上身体虽然不算健康,但一切绝对稳定,外头的那些皇上重病的传言传播的时候,他们夹着尾巴,怕皇上听了要了他们命。

  哪晓得,皇上真的呕血了。

  这要是没有那些传言,说不定掉脑袋的就不是丹士而是他们了。

  镇北侯府,书房。

  沈乐成将手中的笔抛开,整个人摊在太师椅上,仿佛沙滩上的咸鱼,又咸又干。

  “不行了,不行了。”三世为人都没有这么拼过。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沈乐成疲惫瞟了眼管家。

  管家连忙道:“皇上下旨,让大皇子去北疆。”

  沈乐成疑惑,之前不是说禁足么,怎么现在要“发配边疆了”。

  大皇子去了北疆,皇上又明显不想让他去南边接手沈父的兵力,他大概率会被留在京中做个侯爷。

  不过这样也好。

  “那想个办法,让周文武回来。”那样他就不用劳心劳神的处理这些琐事了。

  管家欲言又止,那可是周家人,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呀,管家想摇醒自家侯爷,最后咬牙应了是。

  小侯爷不容易,那就委屈周文武了。

  “要是白和泽帮我……”

  “侯爷。”管家出声提醒,让小侯爷不要抱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快点醒过来。

  最近太子的日子不是很好过。

  皇上可能早上还有明显的培养和将权力慢慢交给他的意思,到了下午就被随便一个理由惩罚。跟随皇上回答问题慢了或者答的中庸便会被皇上说不堪大用,表现好了又会面对皇上冷酷不喜的表情。有时候入夜了,皇上会将太子从床上拉起来让他候在身边。

  太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并表示现在皇上是真的很难伺候。

  他不知道他对皇上的那丝父子之情会在什么时候被磨到丝毫不剩。

  如果现在父皇驾崩该多好?太子连忙制止住他疯狂的想法。

  大皇子被派到北疆,现在应该还在去往北疆的路上,五皇子是唯一的弟弟现在才七岁不到,母族不显,还是因为五皇子的出生,其父兄的官职才升到最高四品。

  他要成为这个国家名正言顺的皇帝,他是太子,又是现在唯一能继承皇位的人,他等得起。

  夜里皇上咳嗽起来,帕子上是血,稍稍漱口。

  “朕还有多少时日?”

  “慢慢调养完全可以抑制住病情。”太医长跪伏在冰凉的地面上,浑身冰冷却汗流浃背。

  皇上笑了笑:“朕的身体朕知道。”

  当初吃多了丹药,已经将身体拖垮了。

  没两日,皇上感觉心闷喘不过气,双眼发黑,昏了过去。

  身体上的虚弱让皇上害怕。死亡,他终于要面对死亡了,他以为他能够正常面对,可是他发现他无法面对。

  他无法面对死亡,更加无法面对虚弱的自己。

  “让所有皇子来给我侍疾!”

  “大皇子呢?”

  皇上无力思考,咆哮道:“让他回来!朕让所有皇子都来侍疾,所有!”

  待到太子和五皇子到了,皇上又不准他们进入寝宫。

  让大皇子也回来?太子站在寝宫外目光复杂盯着宫门,父皇在想什么?

  沈乐成看到宫里的消息后,哈了一声,吐槽:“这脑子没两斤水都做不出这样脑残的事。”

  不过想到他这一家子快死全了,在位的这个皇上明显就是个多疑自私的主儿。

  “自私的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足为奇。”已经回到白府的白和泽坐在书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