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以前他一心想活命,天道的各种折磨与苦难他也通通照单全收,可他仍是对未来充满希望。

  如今他与沈梨初互诉衷肠亲密无间,他有着一身巅峰武义,他有着三两酒肉朋友,他分明拥有世间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但他仍是深感寂寞。

  苏鹤一度怀疑是自己犯贱,可真的是吗?

  相处时间越久那股无力感就越重,沈梨初对他疯狂的占有欲和偏执像是一座巨型牢笼般将他禁锢。

  在沈梨初这里他从不缺爱,他只是觉得窒息。

  有时候爱情并不是生活的全部,难道不是吗?

  许是苏鹤想的太过认真,沈梨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师兄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鹤摇摇头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身侧的位置:“上来。”

  沈梨初顺从的脱了鞋袜上床,他揽着苏鹤的腰将身子埋进他怀里紧紧抱着,嗅着苏鹤颈间香甜的气息,内心那股无名狂躁也跟着缓缓平静下来。

  苏鹤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顺着毛:“宝贝,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这个词儿沈梨初并不觉得陌生,苏鹤给他解释过,在他们那个世界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这么称呼对方。

  “我不想你瞒着我一个人做这些事,我不想总是担惊受怕,更不想任何人看着你,我只想你永远看着我一个人,永远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梨初和他脸贴着脸,亲密无间。

  苏鹤被他的体温烫到,从心底涌上一股燥热,稍稍将他扯开:“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的,即使不是我……”

  “那就让别人去做啊。”沈梨初和他大眼对小眼。

  在他看来阻止三界大战拯救天下苍生本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苏鹤不是圣人,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这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

  苏鹤再次尝试和他讲道理:“可天道选择了我。我也见到了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是怎样努力的生存着,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从小流浪街头吗?”

  他无意中戳在了沈梨初的痛处,沈梨初蓦地愣了一下,苏鹤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伸手去拉沈梨初。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梨初……”苏鹤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沈梨初一把扯过他的手腕将他拉在怀里禁锢。

  苏鹤抬起头与他对视,沈梨初通红的瞳孔微微颤抖着,内里明目张胆的痛苦像无数把利刃直直扎进苏鹤的心脏。

  “那我呢?”他听见沈梨初隐忍又压抑的声音,“你的世界那么大,装得下那么多人,在你心里什么都比我重要是吗?”

  沈梨初嗓音低沉哑暗,苏鹤心脏剧烈跳动,竟有些慌张起来:“我不是……”

  沈梨初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厉声道:“天下苍生和我,你究竟选哪个?”

  有那么一瞬间,苏鹤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困难几乎喘不上气来。

  沈梨初在逼他。

  苏鹤捏紧拳头尝试把手抽出来,沈梨初却握的死死的,一时间气氛陷入僵局。

  似是看出他的挣扎与犹豫,沈梨初轻笑一声:“看来师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苏鹤猛的抬头看见他面无表情地将一把短刃抵在自己的胸膛,刀刃锋利无比,尖端已经没入胸口几寸,血迹染红他的黑色外衫。

  苏鹤瞳孔猛缩,伸出手握住还没来得及全部送入胸膛的刀身。

  掌心的疼远不及心口半分,血珠连成线,尽数滴在两人的身上,分不清是沈梨初的还是他自己的。

  苏鹤被他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的眸子对上沈梨初含笑的眼睛,他说:“师兄你看,你舍不得我。”

  疯了,真的疯了。

  忍着将要颤抖的手,苏鹤哑着嗓子开口:“别逼我,沈梨初。”

  闻言沈梨初手上力气徒增,刀刃更加深入胸口几分,十指连心,苏鹤觉得自己要疼死了。

  被纪远鸿打了几十鞭都没这么疼。

  他终于哭出声:“我选你!沈梨初!我选你!”

  话音刚落,沈梨初握着他的手将暖融融的灵力覆盖到他的伤口上,苏鹤用了十成的力气去抓住刀身,刀口过深,整只手几乎呈僵硬状态,一时间竟掰不开。

  他哭的撕心裂肺,沈梨初红着眼眶轻声喊他:“师兄……苏鹤师兄……”

  不知他喊了多少声,也不知道苏鹤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沈梨初先前的认真学习也颇有成效,他很快替苏鹤包扎了伤口。

  只是苏鹤仍哭个不停。

  沈梨初简直要急死,他捧着苏鹤委屈的脸,小心翼翼地替他抹掉眼泪,红肿的眼睛像只小兔子。

  他讨好的亲了亲苏鹤的眉眼轻声哄道:“别哭了师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愿意听你的。”

  苏鹤不说话,他继续道:“天道选择了你并不代表你一定要替它去完成本不属于你的使命,也许另有其意呢?”

  苏鹤哭声一顿,似乎是觉得有些道理,沈梨初乘胜追击:“你已经把絮棠抓到了,我们把她送给那些仙族,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他说的每句话都是苏鹤想听的,只是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是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心底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絮棠筹划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这样轻易就结束,沈梨初是个没脑子的,可苏鹤总得未雨绸缪。

  最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梨初竟会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他究竟拿自己的命当什么?拿他们之间的感情当什么?

  苏鹤这么多年的驯化和说教全部都是假的,明晃晃的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沈梨初永远都改变不了。

  见他逐渐止住了泪,沈梨初松了口气,他低头去亲苏鹤的嘴唇,后者面无表情地躲开,薄唇印在他的脸上。

  “师兄,你在生我的气吗?”沈梨初捏住他完好无损的左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进手里。

  苏鹤的手似乎总是冰冷,无论沈梨初怎样努力都无法使它暖和起来。

  这让沈梨初无比焦躁,他几乎压不住心底那股暴怒,声音又冷又涩:“苏鹤,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