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闻言退开了，乖巧地捡起手机递给陆星野，眼神中满是疑惑，“你认识邵西臣？”
“嗯，我看上他了。”陆星野边翻信息边说，并没有注意到夏清惊讶的表情。
手机里的聊天内容简单明了，只有两条。夏清在昨天下午发给邵西臣一句，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而邵西臣刚刚才回复他，不用。
陆星野捏着手机问夏清，“你为什么谢他？”
夏清犹豫片刻才嗫嚅着回答，“我，我在学校被欺负，邵西臣帮我揍了那个人。”
“哦？”陆星野眉毛一抬，居高临下地审视，“他这么帮你，你们关系很好么？”
夏清摇头否认，“我们只是在一个班，不太熟。”
他跟邵西臣的交集确实不多，偶尔讨论习题，除此之外并无联系。至于邵西臣见义勇为，夏清知道，是因为邵西臣自己的心病。
陆星野点了烟，火光照进他明亮的眼睛。夏清见他笑了，俊朗的脸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哪个学校的？”陆星野一边问一边把裤链拉好。
“蛟江书院。”
陆星野闻言叼着烟点了点头，一缕长发散落，盖在了眼前。他忽然想起自己在蛟江书院上学的最后一天，站在国旗下听教导主任念退学处分，当时他的头发也是这样热烈的红色。
陆星野把手机递还给夏清，见他嘴角还沾着潮湿的水液便抬手抹掉。临走前，陆星野轻拍了拍夏清的脑袋，说道，“小学弟，明天学校见。”
当然，陆星野没真想着去见夏清，而是要找邵西臣，那个见了一面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邵西臣，谁都劝他不要招惹的邵西臣。
第二天下午，陆星野轻车熟路地翻墙进了蛟江书院。视线穿过碧绿的香樟树叶，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升旗台上的邵西臣。
漂亮挺拔，脊背拉得笔直，整洁的校服衬衫在风吹过时轻轻鼓起，犹如一只雀跃的白鸽，直往陆星野心头撞。
他掏出一颗烟咬在齿间却忘了点燃，只是专心致志地看。作为高三优秀学生代表的邵西臣带领全体同学宣誓，激情昂扬的声音顿时热烈一片。
陆星野不禁牵起嘴角，暗想，这小子怎么这么好看。
抽完两根烟，动员大会结束。陆星野走到操场口，在鱼贯而出的人流中逮到了邵西臣。而巧的是，夏清跟邵西臣并肩站在一起。
见到陆星野，夏清怔住了，而邵西臣脸上则浮现出烦躁与厌恶，“你干什么？”
他当然记得陆星野昨天在发廊对自己的骚扰，只是没想到，这人竟会死皮赖脸地追到学校来。
陆星野冲邵西臣暧昧一笑，直截了当地表白，“我喜欢你，所以要追你。”
“我对你没兴趣，让开。”邵西臣想走，但陆星野挡在他面前纹丝不动。想动手，也不切实际，四周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陆星野一副流氓作派，继续纠缠，“你跟我交往，我就让开。”
邵西臣皱起眉，他想了想突然握住夏清的手，说道，“我有男朋友了。”
“哦？”陆星野看了眼夏清无措尴尬的脸，冷笑着逼近一步，凑到邵西臣耳边轻声告诉他，“知不知道昨晚你男朋友在帮我口。”
手腕猛地被拽住了，邵西臣的力气很大，几乎要把陆星野的骨头捏碎。他的眼睛泛红，咬牙切齿地质问，“你凭什么欺负人？”
“我给钱他出力，两厢情愿，我可没欺负他。”陆星野边说，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搭上邵西臣的腰，似是挑衅，“所以，你要不要跟他分手？”
脊背狠狠地撞在铁网大门上，哗啦一声响，经过的师生都往这边看过来。夏清急忙去拉邵西臣，满脸惊慌，“别，别这样，我们走吧。”
“哎，你们干嘛呢？”突然一句震天大吼，陆星野转头，看到教导主任那张老脸登时烦躁。但他还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朝对方挥了挥手，“王老师好。”
“嗬，陆星野啊。”王主任说话时瞥了眼站在一边的邵西臣，厉声训斥，“你愣着干什么，不参加省竞赛啦？还不快去上课。”
邵西臣点了点头，转身就走。当他经过陆星野时，小指被轻轻勾了一下，听到对方低语，“我等你下课。”
邵西臣蹙眉，迅速缩回手，他并没有搭理陆星野。
“还看。”王主任一把揪住陆星野的后领，气得脸红，“你回学校就是耍流氓来的？”
陆星野不敢动手，只是嘻皮笑脸，“我马上走。”在王主任大动肝火之前，陆星野迅速跑开，溜之大吉。
但他没有真走，而是谨守承诺在教学楼下等邵西臣。
陆星野坐在角落里抽完了剩下的半包烟，又玩了一个多小时的俄罗斯方块。天快黑的时候，邵西臣还是没出来，而他已经饥肠辘辘。
给邵西臣发了条短信，问他想吃什么，自己去买。等了半个多小时，邵西臣没有回复。
陆星野忍不住走到教室后门张望，透过那块窄小的玻璃窗，他看到邵西臣正在认真写习题。
红黑笔来回换，仔细地标注。打开的书本上密密麻麻都是字，陆星野看不清，当然也看不懂。邵西臣始终低着头，试卷一张一张翻，永不会厌倦似的。
陆星野忽然轻轻微笑了一下，觉得邵西臣的好看其实不仅仅在于那张漂亮的脸蛋。
于是，陆星野没再给邵西臣发信息，生怕打扰他。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陆星野摸着空瘪的肚子走出了学校大门。四周什么摊贩都没有，陆星野只好将就，买了三个烤红薯。但他没着急吃，想等邵西臣下了课一起吃。
陆星野依然翻过操场边的矮墙进去，刚落地，他就听到了纷杂的人声。
出言嘲讽，语气挑衅，话说得很难听，“一个烂卖屁股的你帮他？你是不是也想草他？”登时传来一阵响亮的嬉笑。
“我看到他那个样子就觉得恶心，娘们儿唧唧的，就是欠揍，装什么好学生。”
接着，是另一个男生愤恨的声音，“妈的邵西臣，我教训教训他怎么了，轮得到你来管，你忘了初中的时候是怎么被我们玩的吗？”
陆星野听到邵西臣的名字心头一跳，迅速跑了过去。他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站着一群人，都是穿校服的学生，但不是蛟江书院的特制衬衫，而是隔壁职高的蓝黑色夹克。
陆星野清楚，这群半大的小混子，经常打架殴斗，看着年龄小，其实手黑。况且，他们个个都捏着刚硬的铁棍，凭着青春少年的力气，打两下骨头就折了。
而在这群人中间，站着一个邵西臣，形单影只，手无寸铁。只有背上的一只书包，里面装的是软绵绵的卷子跟习题册。
陆星野看着他，那薄瘦的身体却挺得笔直，一副骨骼像是硬邦邦的钢板，轻易不能折服。
邵西臣轻蔑地嗤笑一声，正想说话，对面那个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已经举起了棍子。
“喂。”陆星野不禁喊出声，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纷纷转头往后看。
陆星野拎着一袋烤地瓜走到邵西臣面前，递给他，“你去吃，这里交给我。”
邵西臣看着他，神色复杂，有惊讶，有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他没想到陆星野真的在等自己下课，甚至买了东西给他吃，而现在，还要替自己打架。
“走远一点。”陆星野已经将自己的长发扎了起来，手轻轻推开邵西臣。
邵西臣没拒绝，当真听话地走开了。既然有人主动送上门要帮他挡灾，作壁上观，何乐不为。
“草，你他妈又是谁啊？”对面不耐烦了，挥着棍子就逼上来。陆星野没说话，只想专心打架。
他十二三岁就被干爹送去学散打，七八年练下来，虽然时常偷懒，敷衍塞责，但对付这些小屁孩还是轻而易举。
陆星野出手快，干脆利落，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这群小弟弟打趴了大半。铁棍落在地上铮铮响，掩盖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但他还是大意了，有个毫不起眼的小孩儿握着一把小刀突然冲出来。没来得及躲，手臂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温热粘稠的血登时涌出。
陆星野疼得皱起了眉，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对方脸上肿起半边，“草，你他妈搞偷袭啊。”
又重重踹出去一脚，人飞了，小刀就落在陆星野眼前。他捡起来把玩了一番，觉得挺漂亮，便顺手揣进口袋里。陆星野微笑着跟对方打商量，“这把刀送我，我让你们走，好不好？”
谁都不敢再反抗，只是迅速站起来狼狈地往外逃。不出半分钟，四周便彻底安静下来。
陆星野回头看邵西臣，见他仍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在看到自己手臂的伤口时表情有了微弱的变化。
陆星野在心里笑，这小子原来也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
犹豫片刻，邵西臣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给陆星野，“包一下伤口。”
陆星野却不接，笑吟吟地伸出手臂，“你帮我，我一只手不方便。”
邵西臣没说话，利落地帮他裹好，用力打了一个结，“你要去医院。”
“嗯。”陆星野轻哼一声，并不在意。反倒凑上去，看着邵西臣讨好地笑，“我帮你把人都收拾了，有什么奖励？”
他注视着邵西臣，那双细长的双眼忽然眯起来，邵西臣在冷笑。接着，下巴被掐住了，邵西臣柔软的嘴唇近在咫尺，“怎么，想亲我？”
陆星野摇头，胸膛贴靠上去，不要脸地说，“不想亲，想直接上你。”
“你够格吗？”邵西臣眼神凶狠，警告道，“别再缠着我。”
“我偏偏不呢？”陆星野抬手握住邵西臣的腕子，骨骼粗壮，透出男性强劲的力量。他就喜欢这样的，看着漂亮脆弱，实际上凶狠顽韧。
“你可以试试。”
陆星野很调皮地笑了一下，回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