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越野轰一声在莉莉丝发廊门口停下，陆星野摘了头盔，抬手将微微汗湿的半长发往后捋。
通过反光镜看到脸上两颗鼓胀发红的青春痘，手一摸刺疼，显然是上火。陆星野啧了声，颇感烦躁。
口袋里的手机突突震动两下，他打开信息看，发出一阵暧昧的低笑。
魏瑜像是长在自己脑袋里的细胞，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屏幕上赫然两行黑字：给你找了个漂亮的学生仔，今晚下下火。
陆星野掏出颗烟点燃，叼在嘴里，“等哥染个头就过来。”
打字的功夫人已经走进店里了，由于是周末，莉莉丝的美发师们忙得不可开交，连洗头小弟都腾不出手。
陆星野正想找袁元，目光一扫，却见柜台前站着个男生。他有些愣神，心突然跳得又轻又快。
这人不是一般的好看，而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淡淡的白色浮烟中，陆星野看到对方正低头发信息。皮肤洁净，像一捧新雪，雪上又点缀着黑与红。眉睫是黑，如点漆，嘴唇是红，似涂丹。红白黑互相映衬着，陆星野忽然想到了雪中的野玫瑰，艳丽又迷人。
他不禁走上前，闻到对方身上散出洗发露的甜腻香味，心里更加发痒。
“你给我洗头吧。”陆星野一把握住男生的手，轻佻地笑。
男生抬眼看他，眉头蹙起来，“我不是这儿的。”
手迅速抽回去，陆星野指尖捏了捏，回味着那清凉柔软的触感。他意识到是搞错了，但无所谓，还是想玩一玩。
正想再贴上去，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他，“小野。”
陆星野回头，看到袁元手里捏着几张纸币跑进来。他跟面前的男生赔笑，将清点好的钱递出去，“不好意思啊，找你零，我跑到前面百货店才换出来的。”
男生把钱揣进口袋里也没多说什么，朝袁元点了点头便要往门口走。
陆星野没死心，一个跨步挡在他面前，笑着，“弟弟，留个号码。”
“让开。”对方沉着脸，厌恶的目光射过来。
陆星野正想说话，却被袁元拽开，一推脊背，“进去洗头。”
眼看着人就这么走了，陆星野哎一声，脑袋被重重拍了下，袁元厉声警告，“你可别招他。”
“怎么了？”陆星野疑惑地看向袁元，顺手将烟头扔进小水箱里，“倒是快说啊。”
“人有男朋友了，刚刚还在门口等他呢。”
陆星野挑了挑眉，嗤笑一声，“有男朋友又怎么样，抢过来不就好了。”
“流氓。”袁元骂他，陆星野却不以为意，“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袁元无奈地摇头，手点在柜台上。陆星野垂眸一看，登记本上写着三个工整的字：邵西臣，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码。
“还是你好。”陆星野笑嘻嘻地掏出诺基亚将号码存好，接着问，“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不能招他？”
“问你好哥们儿魏瑜去，他清楚得很。”
“魏瑜知道？”陆星野想了想，猛地抬头，“魏瑜也看上他了？”
袁元不禁失笑，“谁敢看上邵西臣啊，也就你了。这话别给魏瑜听见，他跟邵西臣不对付。”
陆星野听得一头雾水，想再多问两句，袁元却不耐烦了，直接避开话题，“又要染？”
“嗯。”陆星野抬手撩起一撮金黄的长发，歪着脑袋沉思，直到袁元问他，“换什么颜色？”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野玫瑰一样的脸，陆星野想了想，回答道，“红色。”
染发的时候陆星野就忍不住给魏瑜发信息，没回。打电话，不接。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邵西臣怎么就不能招惹了？
于是，一做完头发陆星野就急匆匆往台球室跑，他非得找魏瑜问个清楚。
陆星野到的时候魏瑜正姿势扭曲地半趴在桌上戳球，一杆子下去，没进。魏瑜大失所望，骂骂咧咧将球杆往旁一扔，刚转身，见到陆星野便笑开了，“怎么这么慢啊。”
“过来过来。”陆星野在沙发上坐下，迫不及待地发问，“你认识邵西臣？”
魏瑜两道剑眉瞬间倒竖，神情显出愠怒，“问那个臭小子干嘛？”
“我看上了。”陆星野撬开一瓶啤酒喝了口。
“什么？你敢看上他？”魏瑜瞪大眼睛，揪了一把陆星野的衣领，沉声警告，“我告诉你，你可别招他。”
陆星野捏着酒瓶子大笑，“你跟袁元怎么说的话都一样，他怎么就不能追了？”
魏瑜冷哼一声，开口解释，“我一小弟追过他，被他整进去蹲着了。”
“哟。”陆星野心头一跳，“看不出来，他有这能耐。”
“就他那张脸，招他的可不少，但没一个有好果子吃。”魏瑜点了颗烟，手重重拍在陆星野肩膀上，“别看他长得漂漂亮亮，斯斯文文，狠着呢。”
“被学校记过开除算好的，他下手黑，揍完人身上都没个伤，直接就内出血了。”魏瑜边说边观察陆星野的表情，发现对方却在笑，他一瞪眼，骂道，“笑屁，不信啊？”
“信啊。”陆星野眼睛弯成月牙，更加心痒难耐，“挺有趣的。”
魏瑜把烟头砸在陆星野手背上，烫得他嘶了一声，“你他妈就有趣吧，等被收拾了可别哭爹喊娘。”
陆星野好脾气地笑，掸开烟灰，“看谁收拾谁，我一定草得他哭爹喊娘。”
魏瑜乜他一眼，戏谑道，“别到时候被他草了。”
陆星野从小受溺爱，性子野，胆大张狂。只要他想做的，就没人拦得住。魏瑜跟陆星野一块儿长大，知道多劝也无用，干脆随他去了。
有人扔过来一只杆子，催促道，“别聊了，过来玩儿。”
陆星野拿出皮筋把火红的长发束起来，“今天赌什么呀？”
“赌注早就到了。”魏瑜一笑，目光瞥到门口。陆星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有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进来了。
表情拘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显出忐忑，显然是新来的雏儿。陆星野朝他笑，温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会儿给你玩玩。”魏瑜说着朝那男生招招手，“过来。”
陆星野上下打量他，除了身形瘦小，挑不出其他缺点。长得唇红齿白，鲜嫩欲滴，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不知怎的，陆星野又想到了邵西臣。两相对比，这孩子比邵西臣差远了。
男生在桌边站着，帮他们理球，安安静静的。陆星野经过他的时候闻到一阵很淡的洗发水的香味，很像是邵西臣身上的味道。
他看了对方一眼，也没说话，继续打球。
陆星野桌球打得极好，局局都赢，赌注自然归他。不过就算是输，人依然是要玩的。
十二点多，球都打厌了。一伙人坐下来喝酒聊天，魏瑜胳膊肘一搡陆星野，“上次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
陆星野灌下一口冰凉的啤酒，眼皮都没抬，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不是那块料。”
这点自知之明陆星野还是有的，他不学无术，念书时插科打诨，高三开学第一天就被校方开除了。至于做生意，更是半点不通。魏瑜就不一样了，虽也是高中肄业，但在经营销售方面颇有头脑。
前阵子魏瑜得了个消息，星海广场的那家酒吧要转让。他拉着陆星野去谈，老板一口价要三十万。不算贵，甚至可以说是很良心。
魏瑜心里痒痒，知道那是块宝地，人流量大，租金又不贵。况且，这家酒吧在蛟江城也算排得上号，常来光顾的人不少。只不过魏瑜手头短钱，便想拉陆星野入股，合伙经营。
“谁让你管事儿了，有我就行，你光入股。”魏瑜苦口婆心地劝，“我请老板吃了多少顿海鲜，走了多少人脉才有这个机会，不少人都盯着这块香饽饽呢。”
陆星野被他说得心动，但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没钱。”
他平时玩乐队，在酒吧里演出拿点外快，大多数时候都靠家里给钱。而每天醉生梦死地吃喝玩乐，钱当然也没剩多少。
“找你干爹啊。”魏瑜说着看了眼坐在斜对面的小男生，对方会意，立即站起来走到陆星野跟前。
陆星野抽了根烟抿在唇间，小男生很有眼力见地为他点火。陆星野眯起眼微微一笑，把人拉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转头对魏瑜道，“干爹最近出了点事儿，躲到江西去了，我也不好这个时候管他要钱。”
“好吧。”魏瑜知道他干爹做的营生，被警察或者仇人追着跑是常事，便只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几个人又东拉西扯地胡侃，陆星野没再搭话，一心跟怀里的男生玩。
“你叫什么？”陆星野下巴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语气柔和。
“夏清。”
声音挺甜，又软。陆星野心想，比邵西臣那个硬邦邦的样子要讨人喜欢。但是，也没意思。
魏瑜靠在沙发上，看陆星野脸颊微微发红，显然是有些醉了。他刚刚喝啤的又掺白的，此时已经不胜酒力。
陆星野火烫的嘴唇贴在夏清侧脸上，不是亲吻，只温柔地摩挲。感受到对方因紧张而微微发抖，陆星野安抚般摸他的背，“别怕啊。”
夏清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回头看他，陆星野笑得随和，“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他虽然做派流氓，但面对这类娇柔可爱的小男生却又收敛了蛮横无理的臭脾气，总是笑，也总是喜欢哄人，并不粗野。要说真想强来，那也只是对自己格外喜欢的，或者迫切想要的，比如，邵西臣。
魏瑜看在眼里，踹了陆星野一脚，不禁哂笑，“装个屁正经。”
陆星野哼了一声，果真把人推开站起来，“谁装了，我出去吹吹风。”
夏清愕然地杵在原地，不明所以。他看向魏瑜，眼神惶惑，而魏瑜下巴一抬，轻呵道，“去啊，不想赚钱了？”
“噢。”夏清应声，立即跟了出去。
陆星野并没有走远，只站在拐角的窗口抽烟。凉爽的夜风吹来，身上的潮热褪下去不少。
他转头，就着暗淡的灯光看夏清的脸。只是一团模糊的白，白得没滋没味，不像邵西臣，白却也艳丽，漂亮得浓墨重彩。
“进去吧。”陆星野突然没了兴致，朝他摆摆手。但夏清没听话，他想着魏瑜给的那笔钱，不少，省吃俭用能抵一个月生活费。
夏清咬了咬牙，走到陆星野跟前慢慢跪下来。他颤抖着拉开裤链，没再犹豫，闭上眼张口吞了进去。
陆星野紧拽住夏清浓密的头发，眼前闪过星星点点。
突然，咚一声响，夏清裤袋里的手机滑出来砸在了地上。陆星野本不想理会，但手机又嗡嗡震动两下，他忍不住低头去看。霎时，屏幕上发信人的名字让他愣住了。
陆星野抬手捏住夏清的后脖，说道，“邵西臣给你发信息了，拿起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