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

  刹那间,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让车甩出去了十几米远。

  随即而来的碰撞令白苏觉得天旋地转,等落地后脑子里是一整片空白。

  冷风从破碎的窗玻璃灌入,吹得她一个机灵, 她从头晕脑胀中睁开眼, 细细密密连成线的雨透过破碎的车窗落进来, 落在脸颊上。

  有些冷。

  白苏也逐渐找回了一点点意识, 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传来急刹车和各种惊叫声。

  意识逐渐恢复清醒, 白苏感受到右手膊传来剧烈疼痛, 估计是断了, 旁边有血腥味传来,她忍着疼偏过头看去,发现檀越额头上全是血。

  刚才碰撞发生时, 檀越倾身想要护住她, 但一切发生太快了,他被翻转的车晃有动撞向了另一侧, 虽然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但头顶上还是有伤殷红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

  “檀越?”白苏又轻轻喊了一声, 声音有些哑, 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担忧, “檀越你醒醒。”

  檀越没有任何反应,已经陷入了昏迷, 白苏伸手想推开安全气囊和解开旁边的安全带, 可是卡得死死的, 根本解不开。

  “檀越?”白苏担心他出事,忍着痛抬手一点一点去伸手去触摸他的手, 很快摸到了檀越的手。

  两人的手离得很近,白苏顺着他微凉的指尖慢慢往上摸脉搏, 脉象很乱,但乱中有序,没有大出血的迹象。

  还好还好。

  白苏松了口气,忍着痛慢慢将手往上挪,搭在檀越手臂内侧中央的孔最穴,用力掐着帮他止额头上的血,“你不要有事。”

  不知道掐了多久,一直脑袋昏昏沉沉,隐约听到外面有救护车的声音后,白苏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后。

  白苏缓缓清醒过来,入眼的是医院里常见的一片雪白,屋里到处都是消毒水味道,有些刺鼻。

  她想换一口气,忽然发现喘气都胸痛难受,头也昏沉得厉害,右手上还打着石膏。

  “白医生,你醒啦?”一个眼生的阿姨在旁边小声询问。

  白苏朝她望去,“你是?”

  “我是宁先生请来的护工,专门照顾您的。”护工阿姨脸上堆满了和气的笑容,“你哪里不舒服、想要说什么都和我说。”

  “头晕恶心。”白苏心口泛着恶心,想要喝点水:“水。”

  “你被撞成了脑震荡,头晕恶心是很正常的。”护工连忙帮她倒了水过来。

  白苏喝了水,稍微觉得舒服了一点点,刚放下水杯宁远敲门走了进来。

  “白医生。”昨晚宁远要处理其他工作,没跟着一起去顾家,因此逃过了一劫,“你现在哪里不舒服?”

  “头晕得厉害。”白苏的胸腔里也有内伤瘀肿,呼吸都觉得疼,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问他:“檀越呢?”

  宁远说道:“檀先生撞到了头,另外脾脏微裂、左腿骨折,刚做完修复手术还在监护病房,暂时还没醒。”

  “我去看看他。”白苏听到檀越还在昏迷,挣扎着坐起来。

  “这会儿进不去病房的。”宁远劝同样身体不适的白苏先休息。

  出车祸时,檀越下意识的护住了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大概不会受那么严重的伤,白苏想去看看,“没事,我就在外面看看。”

  “可是你……”宁远有些犹豫,毕竟白苏现在也脑震动、手臂骨折。

  “我没事。”白苏撑着浑身都酸疼的身体坐起来,披上外套,扶着墙慢慢往外走。

  “那坐轮椅过去吧。”宁远借了轮椅过来,推着她往病房外走。

  门口坐着一个黑衣保镖,是宁远专门安排过来守着两人的,以免又有心术不正的闯进来。

  白苏跟着宁远慢慢走到另一栋楼的监护病房,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去,可以看到檀越还没苏醒,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手和脚上也缠着一圈,在白纱布的衬托下,他的脸白得像一层白纸,“他这么严重吗?”

  宁远在旁轻声解释:“有伤到头,不过医生说没有大碍,只是可可能会昏睡几天。”

  “要这么久?”白苏皱起眉,“我明明帮他止血了,为什么还会失血这么多?”

  车祸时,她把脉时檀越明明不严重的,怎么现在这么严重?是她脑子昏沉把错脉了吗?

  “白医生,檀先生的手和腿骨折了,手术修复也是会失一些血的。”宁远顿了顿,“白医生您别自责,如果不是你在现场帮他止血,他撑到医生抵达时可能已经失血过多了。”

  司机因为车冲出去后又最先落地,所受伤严重,流血过多,这会儿还在抢救室,老板这样已经算是运气好。

  宁远顿了顿,“幸好司机发现不对,立即加快油门冲了出去,货车只撞到了车后面的空间。”

  要是直接对撞上车身正中间,哪怕老板坐的车经过防撞改造,哪怕后座安全气囊再好,可能也无法保护几人。

  目前这个结果是最好的了。

  白苏回想那一道炽白的光,脑中又浮现昨晚的事情,头胀疼得厉害,她缓了缓神才问到:“那个司机抓到了吗?”

  宁远点头:“已经抓到了,现在也躺在医院里,而且我们连夜查到他已经身患癌症,并且查到沈家曾派人找过他。”

  “又是沈家。”白苏敛了眸子,抱歉地看向病房里的檀越,“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却牵连了他,抱歉。”

  宁远安慰道:“白医生你别想太多,你先好好休息,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就好。”

  这件事檀总已经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沈家的。

  之前沈家只是一些经济犯罪,如今涉及杀人,沈家一个都别想跑。

  宁远又说道:“白医生,等下警察会来询问你关于车祸和白家的一些事,你如实说就好。”

  白苏点点头,十几分钟后就有警察来找她,仔细询问了车祸的情况,另外还询问了白家和沈家事情。

  白苏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警察,最后语气虚弱地祈求着:“七十年前他们害了我祖辈,如今又再次害我,还请你们还我一个公道。”

  警察们看着白苏苍白的脸色以及骨折的手臂,心底的太平倾向了楚楚可怜的她,“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在警察询问白苏时,此时的沈家也已经被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

  准备出发去机场的沈家人看着涌入的警察,吓得脸色苍白,“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这是违法的。”

  警察是直接带着抓捕令上门的,“谁是沈远志?谁是沈文竹?跟我们走一趟!”

  沈父护在父亲前面:“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带我们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警察:“经人举报你们医馆偷税漏税,另外涉及走\\私、恐吓、抢夺他人经方、谋杀等多项罪名……”

  沈父皱一脸懵,走\\私偷税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怎么又多了抢夺他人经方、谋杀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没有做过,你们不要冤枉我们。”

  “有没有,你们父亲应该最清楚。”警察鄙夷的看向平时一副和善、伟光正形象的沈老,“我们已经查到你派人接触一名癌症司机,指使他杀人!”

  沈老捂着刺痛的心口,强装镇定:“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这个癌症司机他有录音视频,还有你们家发出的命令。”警察已经看过证据,确定就是沈老指使的。

  沈家其他人都很茫然,“父亲?”

  沈老猜想一定有人背叛了他,气得心痛得更厉害,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家顿时乱做了一团:“父亲!快扎针!快叫救护车!”

  白苏得知沈家当家人被抓以及沈老头心梗差点嗝屁时,沉郁的心情好了许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头也不疼了,气不喘了,骨折也快好了,“他们这次应该没有机会了吧?”

  “没有。”宁远保证,“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出来。”

  宁远顿了顿,“等将沈家的事情清查出来,找到白家的东西,会完璧归赵。”

  “好,太好了。”白苏太激动了,说话间一下子呛咳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肺腑都要咳出来了。

  护工阿姨连忙帮白苏顺气,“白医生,你还好吧?”

  “喝一点水吧。”

  “我没事,就是车祸震出内伤了。”白苏看向宁远,“麻烦你帮从包里拿几包银针过来,再去帮我抓两付治内伤的药。”

  白苏抬手抵住苍白的嘴唇,虚弱地念了一串活血化瘀、补气养血的药名。

  等宁远出去抓药后,白苏就在外面坐着,隔着透明玻璃看向病床上戴着呼吸罩的檀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像个随时会碎裂的玻璃娃娃,“对不起。”

  白苏心底涌起一阵阵懊悔愧疚,又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遭受无妄之灾。

  要是没来B城就好了,沈家大概也不会狗急跳墙。

  要不是檀越想要护着她,他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白苏想起车祸时他倾身过来护着自己的画面,心口沉甸甸的,又欠了他一个人情,她要怎么还啊。

  “你一定要醒来,千万别出事,回头不收你诊费了。”白苏心底默默祈祷檀越能平安,要真是出事了,她真的不知道拿什么还。

  白苏鼻尖有些酸涩,眼眶有些湿润,她垂眸望向干净的地板,努力压着心底的情绪。

  “白医生,你怎么了?”取东西回来的护工阿姨看到白苏情绪很低落,眼眶也有些红,“是不是太疼了?我现在推你回病房休息吧。”

  “我再等等看。”白苏说话间,宁远已经取了银针回来,她直接拿针为自己扎了一直很疼的手臂和缓解脑震荡头晕恶心的穴位。

  几针后,白苏的脸色好看许多,苍白嘴唇也多了一些血色。

  护工阿姨都惊呆了:“哎哟喂,白医生你是华佗在世吧?进去一会儿出来气色就好了许多。”

  “只是活了下经血,疏通了一下脉络。”白苏将薄毯搭在双腿上,静静在门口坐了许久,一直到晚上檀越还没苏醒,她才被撵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程冬冬打来的视频。

  一接通程冬冬就兴奋喊道:“师父!快上网看!杏林堂的沈老被抓了!师父你们不声不响的干了个大的啊!”

  白苏被他的声音吵得又有点头晕,她轻咳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程冬冬这才注意到白苏这头的背景是医院,这才注意到白苏右手打了石膏,“师父,你怎么不声不响把自己搞进医院了?”

  白苏轻声说道:“我就是被沈家搞进来的。”

  “啊?怎么回事?”程冬冬连忙追问。

  何信听到动静也连忙跑到镜头里来,“小师姐,你怎么了?”

  白苏简单的说了一下。

  “他们就是谋财害命!是杀人犯!”程冬冬顿时义愤填膺的大骂起来,“他们可真刑!”

  何信很生气,“一定要抓他去坐牢。”

  “肯定会的。”白苏稍微挪了挪身体,尽量让自己舒服一点,然后看着手机里头两个担心自己的徒弟,“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程冬冬看出师父在逞强,“师父,你一个人在那边行吗?我们过去照顾你吧。”

  “不用,宁远帮我请了护工。”白苏虚弱地朝二人笑了笑,“你们俩好好看家。”

  何信点点头:“小师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病人还都等着你呢。”

  “过几天,等拿到白家的东西再回。”白苏顿了顿,“檀先生还没醒,我想等他平安后再回来。”

  “檀先生好倒霉,一年出两次车祸。”程冬冬对檀越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等他回来,我给他熬当归枸杞羊头汤补身体。”

  白苏淡淡笑着嗯了一声。

  “你们俩知道止疼贴的配方,如果很多人问,你们可以做一些给大家。”

  “师父你放心,我们会好好做的。”程冬冬也叮嘱白苏,让她好好休养身体,“我们等你回来。”

  白苏轻声应好。

  两人知道白苏暂时回不来家,直接又通知大家延期,大家一问,白苏受伤的事情就很快在巷子里传开,大家得知白苏是被杏林堂的人害的,纷纷骂杏林堂是杀人医馆!

  金老和古老爷子等人听说沈家买\\凶\\杀人后,立即赶回C城,让下面的彻查得更清楚一些。

  网上也陆续传出白苏被沈老坑害的事情,有些人乍一听觉得不可置信,“不会吧?人家一个全国连锁大医馆怎么可能针对你一个名不见经传小医馆的大夫?”

  “杏林堂出事了,什么小医馆都跑出来碰瓷。”

  “不是碰瓷,小镇里的人都知道白医生出车祸,医馆开门又延期了。”

  “我爸有小道消息,据说杏林堂不止买\\凶\\杀\\人,还曾经偷走了白氏医馆的经方,还害死了白家人。”

  “他们说杏林堂那么多好药方好药膏,都是偷的白氏医馆的,之前为什么有人黑白氏医馆的止疼贴,就是因为杏林堂觉得有危机感。”

  “啊这……真的假的啊?”

  “真的真的,比金子还真!!”

  “白氏医馆好可怜!白医生也好可怜!我听说白医生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要是再出事儿,白氏医馆就彻底没了。”

  “不止白氏医馆没有了,也再没人去寻找真相了!杏林堂手段很毒辣!”

  在程冬冬、古月等人的煽动下,杏林堂的名声跌落谷底,与此同时大家对白苏的同情也达到顶峰。

  白苏没有关注网上的事情,一直担心着还在昏睡不醒的檀越,想去帮檀越把脉针灸,可右手使不上力气,左手运气也不如右手熟练。

  她想了想,让护工阿姨将自己的包拿过来,然后自己给自己扎了一遍针,扎完针喝了药,然后又让护工阿姨帮自己肿胀的手臂涂抹上从医馆带来的止疼贴。

  “白医生,这个药真的能行吗?”护工阿姨怕医生说她。

  “可以的,是我自己做的效果很好。”白苏让护工阿姨包扎好后,便躺下休息。

  隔天一早起来,白苏浮肿的胳膊就消肿了大半。

  “白医生,你的手真的消肿许多诶。”护工阿姨整个人都看呆了,“你什么膏药?咋这么厉害?在哪买的?”

  “我们医馆做来售卖的。”白苏看护工阿姨的手腕似有点风湿变形,“你手不舒服?给你涂一点试试。”

  “诶诶诶,那我就不客气了。”护工阿姨没有客套,小心接过膏药舀了一小勺涂抹在手腕处,“这个药味道有点厚重。”

  护工阿姨凑到手边闻了闻,很刺鼻,但触碰到皮肤却觉得凉悠悠的,感觉十分舒服:“白医生,你这个膏药多少钱啊?”

  白苏告诉她:“一小勺一百。”

  护工阿姨怔了怔,有点贵,但她一想到白苏连夜消肿的手臂又觉得不贵了,“白医生,我能买一千块钱的吗?我手腕老疼。”

  “你帮我跑上跑下的,也辛苦了,你拿个袋子来我给你分一点。”白苏直接送了她十几天的量,足够治好她的手腕了。

  “谢谢白医生。”护工阿姨白拿了止疼贴,照顾起白苏更尽心了。

  白苏分了膏药给她后,就去了檀越所在的监护病房,里面的檀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只好在外面守着他,“都昏睡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醒?”

  “白医生,你别担心,檀先生不会有事的。”宁远顿了顿,“医生下午给檀先生做了一次全身检测,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脑损伤之类的问题,脑部活动也挺正常,苏醒过来是迟早的事情。”

  “唉。”白苏还是很担心,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檀越,她抿了抿嘴角,小声问宁远:“我进去帮他把把脉。”

  “这……”宁远也很想让白苏把把脉,可里面是无菌监护病房,贸然进去很容易造成感染,“这事儿还是问过医生再说吧。”

  白苏点点头,“医生大概不会同意。”

  她猜得没错,医生没有同意,里面是无菌病房,就算放她进去看望檀越,也不允许她对檀越进行其他治疗的,万一造成感染他们承担不起责任。

  而且白苏还是个病人,医生更不会同意了,“你们先回吧,有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可是他一直没醒。”白苏很担心。

  “目前都在正常范围内。”医生让白苏别太担心:“其实这种情况很常见,脑出血、失血过多、窒息昏迷都会导致,还有可能是车祸创伤性太大,导致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醒来。”

  “……不可能。”白苏觉得檀越不是这种轻易被吓到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

  医生也不清楚具体原因,“白小姐,我们知道你很担心檀先生,但他檀先生脑部有创伤,昏迷是很正常的。”

  “这不正常。”白苏就想进去看看,看过才能放心。

  “白小姐,我们已经联系了神经科专家过来帮檀先生查看,保证会尽快让檀先生醒来的。”医生看白苏也是个病人,“你回病房休息吧,有消息我们通知到你。”

  白苏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宁远,“你怎么说?”

  宁远也没办法做主,“白医生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檀总从国外赶过来你再进去?”

  白苏不是檀越的家属,没办法为他做主,只能走到玻璃窗前,满脸愧疚的望着里面的檀越,都怪她,要不是她,檀越也不会昏迷不醒。

  “你到底是累着了不想睁眼,还是睡着了?”白苏叹了口气,心底默默祈祷:“你快醒醒吧,一定要醒来,一定别有事。”

  病房里的檀越紧闭着眼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脑中却做起了梦,恍惚地梦见了一处茅草房搭建的药寮,里面很大,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而他正仔细晒着药材,旁边有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正在捣蛋,“师兄帮我看看这个~师兄帮我拿一下那个,师兄~~~师兄啊~~~”

  很熟悉的声音,檀越转头望去,只看见一道纤瘦的背影,逆着光站着,光线炽白,令他看不清那是谁。

  但觉得很亲近,很亲昵,让他忍不住想要看清她。

  那边还有声音传来,“师兄,分我几颗救心丸吧,我回头做了还你。”

  “师兄,将你的笔墨借我一套,我下山买了还你一套新的。”

  “师兄,你顺带帮我炮一下生附子吧,我改天给你做附子猪蹄汤。”……

  白苏在外面待了许久才离开,到病房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些人,“这是?”

  护工阿姨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其中还混着几个护士“你们怎么来了?”

  其他护工:“你说那个药膏好用,我们来见识见识。”

  护工阿姨想起自己下午发现手腕没那么疼后,就和一个医院的朋友们显摆了一下,没想到大家都赶过来了:“白医生,她们闻见我身上的膏药味道,就和我打听了一下,得知你家止疼贴很好用,也想找你买几贴。”

  其他护工连忙点头说对,一个年轻护士打量着白苏,惊喜发现她就是白氏医馆的大夫,立即说出相认:“白医生,我知道你,我看到过一个偏瘫男孩子的视频,他就是在你们医馆治好的吧?”

  白苏颔首,“他叫崔非。”

  “对,好像是姓崔。”年轻护士激动地看着白苏,“网上的事情我都看不到了,那个杏林堂真坏,偷你们的药方就算了,还叫人撞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其他护工不知道网上的消息,一听她这么说,立即义愤填膺的帮着骂杏林堂,“之前他们还来医院了,看着绅士儒雅,没想到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人不可貌相,一脱衣服就是衣冠禽兽。”

  白苏听着护工们的嫌弃,不由好笑,“都过去了。”

  “你能想开就好。”年轻护士又安慰白苏几句,然后才别别扭扭的说道:“我之前就想去C城找你看病,可是最近很忙都没时间,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了,能请你帮我看看吗?”

  护工阿姨皱起眉:“白医生还受伤呢,回头再来吧,别耽误白医生休息。”

  “额,不好意思,是我太急躁了。”年轻护士忙道谢,“白医生你好好休息吧。”

  白苏看了下时间,时间还早,她需要找点事转移注意力,于是说道:“我的手没办法针灸,止疼贴不多所以不继续卖,但可以把脉开个方子,你们如果想看病可以进来。”

  “诶诶诶,把个脉有方子就行。”年轻护士今年三十三岁,赚够钱正打算怀孕,结果备孕一年都没怀上,去医院检查说卵巢早衰,已经很难怀孕。

  这段时间她也在想办法调理,还去了杏林堂,一次药收她二千五,吃了两次就吃不起了,“白医生,有便宜一点的方式吗?”

  白苏抬起左手帮年轻护士把了把脉,肝肾阴虚、痰湿阻滞严重,“你熬夜太多了。”

  年轻护士点点头,她以前是在公立医院做护士,夜班熬太多身体虚得很,实在熬不住今年就来了这个医院,工作相对轻松一些,想怀孕了却发现卵巢早衰了,一直在吃药,但目前效果一般。

  “肾主胞宫,肾不好子宫也不好,你目前肝肾阴虚得有点像四五十多岁的大姐了,早衰太正常了。”白苏给她开了滋补肝肾、健脾化湿瘀的药方,“你自行去药房抓药,直接抓七付,吃完再换药方。”

  “谢谢白医生。”年轻护士笑着接过,然后就想要付钱。

  “不用。”白苏又帮其他人看了看,半小时后累了便躺下休息,其他人离开后便在医院里开始宣传白苏的医术,一些有钱有权的病人们听到都有些心动,纷纷让家里人打听下白氏医馆到底行不行。

  隔天,白苏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

  脑震荡基本上不怎么头晕恶心了,胸腔肋骨也不怎么疼了,手也消肿了许多,已经勉强能拿起银针了。

  “白医生,你这手也恢复太快了。”护工阿姨小声嘀咕,“都不需要医生什么事儿了。”

  “还是得他们帮我输液取针的。”白苏仍然吊起手,然后拿了银针去监护病房,抵达时门口站着不少白大褂,各个年纪都很大,不过精气神都还不错。

  “白医生,是檀总从A城那边安排过来的神经方面的专家。”宁远小声同白苏解释,“檀总这会儿在回国的飞机上,我联系不上。”

  白苏轻轻压了压外套口袋里放着的银针,安静坐在一旁等着,余光时不时看一眼换了无菌服的医生们,“我们等下也搞一套?”

  宁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不看住白医生,她下一刻会出现在病房里面。

  他轻咳一声,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白医生,警察那边已经将事情搞清楚了,沈家各项罪名确凿,他们家以及产业都会被清查。”

  “这么快?”白苏错愕地看向他。

  宁远小声说道:“被顾老他们压着,自然很快的,三天了,该查的都该查清楚了,我猜很快就会联系你询问白家的事情以及拿回白家的医书。”

  宁远说完没多久,就有警察来请白苏去了警局,告诉了她沈老和王威都认了,另外参与了的沈家人都会有牢狱之灾,不知情的不会有事。

  “可沈陵泉出国了。”白苏想着自己上辈子车祸的事情,估计也是他们干的,所以不想放过他。

  “他只要回国,就跑不了。”警察让白苏放心,然后起身将清理出来的白家医书全都还给了白苏。

  “这些是被沈老单独封在保险柜里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些书特别破旧,但上面都写着白氏的印记,我想这些应该都是你家的。”

  足有四箱,都是线装的古书,一打开一股年代久远的味道扑面而来。

  白苏看着残破的扉页,看着上面写着白氏医方几个字,心忽然有些紧张了。

  白苏小心翼翼的翻开书页,找到了风湿贴的方子,和她推断出来的一模一样,也和师父手记里模糊记录的很相似。

  她又翻了翻其他的书,好多都能和爷爷的手记里对得上,有些也和家里那些剩下的半册的医书对上了。

  真好。

  终于拿回来了。

  白苏鼻尖一酸,晶莹的泪瞬间滚了下来。

  “别哭。”警察忙给她递纸巾。

  “我太开心了。”白苏抿着嘴唇,努力憋着眼泪,她真的太开心了,爷爷一直盼着找回白家的医书,现在她终于找回来了!

  虽然过程很艰难,但她找回来了!

  她把他们家的传承找回来了!

  “谢谢,谢谢。”白苏朝警察们连连道谢,声音里是压抑着的欢喜和哭腔,喜极而泣的说道:“谢谢你们还我们家一个公道,谢谢你们!”

  警察:“没事,这事也多亏你们举证,要是你们拿到证据,我们也没这么顺利。”

  白苏也觉得尤为顺利,她心底觉得怪怪的,到底是谁送来的证据?“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帮我?”

  “回头我们会留意。”警察将打印出来物品清单交给白苏签字,“你清点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一共二百二十本书,另外还有一盒金针。”

  家里没有关于这些医书的记载,白苏也不知道有没有遗漏,她转有看向其中一个箱子里放着的一个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二十四根成色很不错的金针,盒子上刷了桐油,瞧着色泽鲜艳,宛如新的一般。

  真好。

  有金针了。

  有了金针她就可以帮檀越治好双腿了。

  因为太过高兴,白苏忽略掉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带着东西匆匆赶回了医院。

  在她拿走东西时,在一处幽静无人的茶馆里,两位老者悠闲喝着茶,“这事儿就到沈远志这里为止吧。”

  “金针啊。”一个老者拿起一盒金针,金针上泛着淡淡的柔光,明显是上品,“还是年份大的养得好。”

  旁的人轻轻附和着:“几百年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白苏拿着金针匆匆赶回了医馆,彼时已是傍晚,天阴沉沉的,又下起了雨。

  当她匆匆走到监护病房时,就看到一群白大褂匆匆往里走,而此时门外正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

  宁远正恭谨的和为首的人说话,听到她的脚步声后,几人都朝她看了过来。

  为首的人西装革履,眉宇间和檀越有一丝相似,应当是檀越的父亲,他眉眼锐利,不怒自威,带着上位者的架势。

  檀父目光锐利,也打量起白苏一眼,倒是个漂亮姑娘。

  宁远连忙解释:“檀总,这是白医生,之前檀先生全靠白医生针灸身体才有所好转。”

  檀父这些都知道,他轻轻颔首:“你好。”

  “白医生,这是檀总,知道檀先生专程从外地赶回来看望他。”宁远也向白苏介绍了一下。

  白苏心底莫名有点心虚,都怪她,要不是她,檀越应该不会遭受无妄之灾,她正了正色,抱歉说道:“这件事都怪我,抱歉。”

  檀父来之前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这件事是沈家狗急跳墙,怪不得白苏,现在看她态度很诚恳,更不会责怪她了,“这事与你无关。”

  檀父看白苏拘谨抱歉,语气尽量和缓一些,免得吓唬到人家小姑娘:“之前听檀越提过你,他夸你医术很好,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

  “是宁助理他们照顾得好,我只是帮他针灸和开了一些药。”白苏焦急看向监护病房里的檀越,很多人正围着他,她心底涌起不好的预感:“檀越怎么了?”

  “檀先生忽然发起高烧,现在已经高烧至四十度。”宁远和白苏解释,“医生们要立即给檀先生打退烧针。”

  “打针起效也需要一会儿,让我给他扎针退烧,很快就能退烧的!”白苏转头看向檀父,“檀先生,请你让我进去。”

  檀父已经听宁远说过白苏想帮檀越针灸但被医生以规则阻拦的事情,他目光肃凝的看了眼满眼担忧儿子的小姑娘,颔首应好。

  医生阻拦:“檀总,里面是无菌室,为了贵公子的身体着想,不建议进入做其他治疗,以免感染。”

  “他发烧了,早就感染了。”檀父直接让白苏进去,“一切由我承担。”

  檀父同意后,不等医生开口,白苏就闪身走了进去,推开正准备打针的医生立即给檀越把了把脉。

  准备打针医生疑惑看向白苏,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白苏没有理会他,继续把脉,浮而洪数,浮大中空,按之如葱管,是失血后的伤阴、伤津液的脉象,同时还血脉瘀阻至头顶、以至于高烧不退。

  如果早点清理,就不会这样了。

  白苏沉着脸拿出刚拿到的金针,消毒后为檀越针灸了曲池穴、合谷穴以及大椎穴,下针时金针的气感有点不太对,好像不够精纯。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了那么多,先帮檀越退烧要紧,金针比普通钢针好了不少,三十秒后檀越就开始退烧,如同夏天山洪一般,退得极快。

  “退烧了。”医生不敢置信地看向白苏,中医都这么牛吗?

  檀父听到医生的话,不由看向小心凑近儿子的白苏,眼底露出几分欣赏。

  白苏取了针,又帮檀越把了把脉,脉象平和许多,但如今又细软气虚起来,阴虚、津液亏损都能调,但前提是他快点醒过来,她凑到檀越耳边轻轻喊了一句:“檀越,快醒醒,别睡了!”

  刚还在高烧的檀越此刻眉心紧蹙,似乎梦见了很不好的事情。

  “檀越?醒醒啊。”白苏帮他擦了擦满脸的冷汗,然后抬手握住檀越的手,轻轻晃了晃,“快醒醒。”

  梦中的的檀越,遇见了半个月的暴雨,暴雨导致洪水爆发,大水冲走了人,也淹没了无数村庄。

  他还看见他和白苏穿着类似的白色长衫,背着药箱一起救人,可刚进入村子不久,又遇见山洪爆发。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穿着白衣的白苏坠入了一个波涛汹涌的河中,白苏大声喊着他师兄,让他回去,让他不要靠近河边。

  檀越没听,而是疯了般的朝奔腾的河里跑去,可他怎么也抓不到白苏,只能追着她越飘越远,然后被一个江浪直接卷了进去,河水浸人口鼻,漫入肺腑里,剧烈的窒息感一涌而上。

  他慢慢的沉入水中,越沉越深,就在他快要溺死时,一只手拉住了他,将他从冰冷漆黑幽暗的水中拉了出来。

  刹那间,檀越如鱼获水,瞬间得了呼吸,他缓缓睁开眼,下一瞬就看到了白苏,嘴角艰难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真好,他的小白苏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