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第一时间就注意到檀越的手动了,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瑞凤眼,眼眶里布满红丝,里面透着水光, 还有一丝惊愕和庆幸。

  “檀越, 你终于醒了。”白苏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 颤音里也带着一点点庆幸的笑意, “终于没事了, 吓死我们了。”

  别怕。

  檀越想出声安慰她, 可喉咙痛如刀割, 几乎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强撑着一抹虚弱的笑意,目光柔柔地望着白苏,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庞, 看着他惦念了许久的人平平安安站在眼前。

  真好。

  他的小白苏没事。

  檀越目光越发温柔, 里面的缱绻情意缓缓倾泻了出来,唯一能动的手握紧白苏的手, 似乎想将她牢牢抓住,生怕她又被水冲走了。

  白苏感受到他手在用力, 以为他是害怕, 想了想还是回握住他的手, 轻声安抚他:“檀越,没事了……”

  对。

  没事了。

  师妹还好好的在这里呢。

  檀越精致的眉眼里氲满了温柔, 缱绻的温柔里又透出几分一丝欣慰, 她如今很好, 已经独当一面了。

  白苏被他温润目光看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师兄朝自己笑, 她嘴唇嗫嚅想要说话,但下一刻就被医生往外赶。

  “檀先生苏醒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我们来为他做检查。”医生们立即忙碌起来。

  “万一他再烧起来呢?我在这里可以随时帮他针灸退烧。”白苏担心他又继续烧起来。

  “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叫你。”医生将白苏推着往外走,“这里是无菌室,你多停留一分钟,他就多一分感染发烧的风险。”

  檀越伸手想抓住白苏的手,指尖划过,但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苏被撵了出去。

  白苏回头对上檀越的视线,轻声安抚他:“我们在外面。”

  檀越点点头,视线一直追着她离开,然后隔着玻璃望着她,一直望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白苏就站在窗外,一眼不眨的望着檀越,生怕他又烧了起来,反复高烧容易烧成傻子。

  幸运的是檀越退烧后没再发烧,其他检测后也一切正常,但因身体里有感染,所以还是必须待在里面。

  但好在人醒了,大家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没事就好。

  檀越刚苏醒,精力有限,在检查结束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事吧?”白苏有些担心的问医生。

  医生解释:“他身体虚弱,需要睡眠来补回体力。”

  “不过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大家不用再担心,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没问题就能移到普通病房。”

  檀父凝肃的眉宇微微松了松,确认儿子不会有事后转身走到白苏跟前,中年人特有的磁性大叔音响起:“白苏,我能这样叫你吗?”

  白苏颔首,“檀先生随意。”

  “白苏,刚才多谢你。”檀父看得清楚,若不是白苏,儿子不可能这么快退烧。

  “应该的。”白苏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是因为我出车祸,我应该负责的。”

  檀父颔首,又问起檀越双腿的事情,“他的双腿还有机会站起来吗?”

  “檀先生,我医馆有几个情况好一点的偏瘫病人,目前都能站立行走了,只要继续针灸下去,檀越肯定能站起来的。”白苏顿了顿,“而且现在有了金针,效果应当会比之前好。”

  檀父了解过白苏,知道她不是在说大话,“等他出院后,双腿的事情还请你多上心。”

  白苏保证,“他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多上心的。”

  听到这话,檀父不由看了眼病房内的儿子,刚才他将儿子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看来他还有一段路要走,“总之多谢了。”

  檀父工作很忙,和白苏简单聊了几句后便先去处理工作,白苏在玻璃门外站了几分钟,然后也在医生的催促下回了病房。

  因为檀越醒来,白苏心情好了许多,胃口也好了一些,晚上饭也吃得多了一点。

  这几天因为檀越没有苏醒过来,白苏几乎没有睡好过,吃饱后困意袭来,直接躺到病床上休息了。

  等睡醒已经第二天。

  晨光明媚,鸟雀啼鸣,瞧着今天会有个好天气。

  白苏用过早饭,隔壁病房传来动静,是檀越搬进了隔病房,她第一时间走了过去,在门口遇见了檀父。

  檀父要回A城了,离开前满含深意的拜托白苏多照看檀越。

  “檀先生,我会的。”白苏目送檀父离开,然后轻轻推开门朝里面看去,看到檀越躺在床上,脸色仍旧苍白,但嘴唇多了一抹淡淡的红,瞧着精神许多。

  “白医生你过来了?”宁远将小心放好水杯,然后将椅子挪到床边,“你坐这里。”

  “好点了吗?”白苏走到病床旁,小心询问了一声。

  “好多了。”檀越的喉咙还很痛,声音沙哑得厉害,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白苏忙问道:“你喉咙怎么了?”

  “是戴呼吸器插管伤到了喉咙,导致严重水肿,过两天就能好。”宁远在旁边解释了一句,然后出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屋内只剩下她们俩,空气显得十分安静。

  “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了。”白苏走到病床旁,和檀越郑重地说了声抱歉。

  檀越轻轻摇头,想说话可喉咙疼得厉害,只能无声的说是沈家。

  “嗯,都怪沈家!”白苏想着沈家全都完了,心底也稍稍痛快了一些,“沈家现在都被抓了,东西也都还回来了,不过还是觉得挺奇怪,一切都顺利过头了。”

  白苏说着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一抬头便对上檀越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太温柔了,多看一眼都会沦陷进去。

  白苏抿了抿嘴角,垂眸将视线落在他骨折的左手上,还有明显浮肿,她出声转移注意力:“我帮你把把脉。”

  她说着用自己完好无损的左手帮檀越把起了脉,“脉象很沉细,血脉不通,脑袋倒还好,胳膊瘀阻严重,我给你扎几针?”

  檀越目光柔柔的望着白苏,轻轻点头,容着白苏给自己扎针。

  “我拿金针给你扎。”白苏跑回隔壁取了金针回来,“这是昨天从沈家取回来的,成色还不错,但用起来的气感却不够好。”

  “有点奇怪。”白苏消毒给檀越扎针,“也不知道是祖上也没定做出品相上乘的金针,还是其他问题。”

  “虽然不够好,但也能凑合用。”白苏小心翼翼的帮檀越扎着针,“会有点疼,忍着点。”

  檀越张了张嘴,可想到自己的喉咙还是放弃了,身体基本没办法动的他只是用目光一直追随着白苏扎下的穴位,金针确实不太好,但她每一个穴位都扎得很稳,而且有运气帮他梳理经络,眼底不由露出一抹欣慰。

  “我再给你开一副药。”针灸完,白苏左手拿起笔给檀越开药,写药方的她没有注意到檀越一直在看她的方子,待看她写完后再次露出一抹欣慰。

  白苏抬起眼眸,恰好对上檀越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有种师兄在检查自己方子用量的既视感:“你看什么?”

  檀越目光温和,嘴角上扬,无声地说道:“写得很好。”

  白苏仔细辨认出他的口型,轻轻晃了晃药方,“你又看不懂,哪能知道我写得好不好。”

  檀越眸里的笑又浓了几分,她的大部分医术都是他教的,他怎么会看不懂?

  檀越已经想起自己作为檀青时的记忆了。

  有了那部分记忆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看白苏的草药头像会觉得眼熟,为什么他能脱口而出那是莬丝子。

  为什么能熟练捡出药材里的杂草,为什么做挂号程序时会无意识的浮出药王谷的画面,为什么吃桂花糕时下意识去放了桂花蜜。

  为什么总是做那些梦,为什么总是无意识的忍不住靠近白苏。

  白苏不知道檀越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对上他那双温柔如灼的目光时,心跳不由加快,让她忍不住心动。

  但同时又很心慌,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

  他和师兄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很好。

  她怕自己分不清,所以不敢去回应。

  恰好这时宁远进来,白苏借口抓药,起身快步往外走去,“我去给檀越抓药。”

  “白医生,我让人去就好了……”宁远看白苏走得很快,像是有狗在后面追似的,疑惑的回头问檀越,“檀先生,白医生怎么了?你欺负人家啦?”

  “……”檀越回想起在小镇相处的一幕一幕,想着她曾情不自禁地唤过自己师兄,大抵也就猜到了原因,她是怕分不清檀越和檀青。

  等他能说话了,一定要亲口告诉她,他想起来了。

  檀越用勉强能抬起的右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金针,让宁远想办法安排见一面王威,让他确认一下金针。

  “是金针有问题吗?”宁远也不懂这些,但瞧着金灿灿的,看起来也值不少钱:“王威现在被警察控制着的,我让律师去申请。”

  檀越眨了下眼,算作是应了。

  白苏出去买了药回来,刚到门口就看到前两天找她开过药方的年轻护士正等在门口。

  白苏询问道:“有事吗?”

  年轻护士双眼放光,极为崇拜的望着白苏,“白医生,听说您昨晚直接给病人扎了几针,病人的高烧就退下去了,这是真的吗?”

  白苏颔首,“怎么了?”“就觉得你好牛。”年轻护士昨儿买了药,今连续喝了两天,觉得自己精神好了不少,私心里就极为信任白苏了:“就是有个不情之请。”

  戴了半天高帽,终于说到正题了,白苏笑了笑,“是什么事?”

  “就是儿科有个病人,他是我表弟家的小孩,因为骨折手术这会儿正高烧不退,小脸都烧红了,那孩子平时很乖巧,一直烧着哭闹个不停。”年轻护士双手合十,“能不能请您帮他扎一针?”

  白苏问道:“远吗?”

  年轻护士:“不远,就楼下。”

  “等我下。”白苏将抓回来的药交给宁远,然后跟着年轻护士去了楼下的儿科住院病房。

  年轻护士进去后和憔悴的小孩父母说了一声,“表弟表弟妹,我把白医生请来了。”

  “白医生麻烦你了。”两人已经听表姐说过白苏了,也同意请白苏过来。

  “没事。”白苏走到病床旁边,小孩才三岁左右,一只手绑着绷带,小脸红扑扑的,上面还挂着烧干的泪痕。

  白苏伸手摸了摸小孩额头,看他已经快烧糊涂了,她伸手摸了摸脉象,脉象洪大,波动时像洪水一般汹涌,“打了退烧针吗?”

  小孩妈妈:“打了,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还没明显效果,麻烦白医生帮我孩子扎一针,让他快点退烧吧,我怕他烧出问题。”

  “好。”白苏取了钢针给他扎了几针,几针下去小孩烧就缓缓退了。

  小孩父母连忙摸了摸小孩的脸颊,已经没有之前烫了:“真是神了,谢谢白医生。”

  其他房间的病人也闻讯过来,“这么厉害?白医生,能不能请你帮我家孩子扎一针?我家孩子也在反复发烧。”

  “可以。”白苏去隔壁病房帮忙看了看,是个早产小孩,隔三差五就生病住院,身体虚得很,“你家小孩早产,先天禀赋不足,五脏俱虚亏,吃什么都吸收不了,胃口差,爱过敏,肠胃也各种不好……你家孩子光扎针退烧没用,还得吃药。”

  小孩妈妈说道:“只要能治,吃什么药都行。”

  “这个得慢慢调。”白苏帮这个小孩开了半个月的药方,“如果后期还想找我调理,可以去小镇。”

  小孩妈妈将地址记下,虽然有点远,但如果真有用她们会去的。

  在儿科病房转了一圈出来,白苏还没回到病房,半路又被之前见过的几个护工拦住了,“你们又有什么事?”

  “白医生,我们雇主得知您今儿在帮人看病,想请您过去帮忙看看病。”护工们说着自己的来意,“白医生,拜托您随我们去看看吧。”

  “行。”白苏看时间还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又去其他病房区域转了一圈。

  这几个护工领着白苏去的都是老年病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捂着心口的位置,“白医生,我是心肌缺血,前几天出门遛弯忽然晕倒被送医院的,医院一直不放我出院,劳烦你帮我看看。”

  “我看网上说你什么病都能治,有人得了糖尿病都被你治好了,我这个病应该也可以吧?”

  “效果因人而异,看中医也讲究缘分。”白苏给这个两鬓斑白的老人仔细把了把脉,是很明显的结代脉,左寸心脉还有明显瘀阻。

  心肌缺血大多都是心脉痹阻导致,心气不足、阴血亏耗、血行不畅导致胸痹是很常见的,考虑到对方年纪大了,所以主要用炙甘草汤来益气养阴,通脉扶正气。

  除了吃药,白苏还顺手给他扎了几针心包经络上的内关、外关等穴位,这两天右手恢复大半,运气也足了一些。

  因此老人在针灸后,胸口闷堵、气短难受的情况明显好了许多,“不错不错,效果很好!”

  “白医生,帮我们也看看。”其他人等不及,便提前来了老人得病房,“老周,不介意让我们进来吧?”

  心肌缺血的老人自然不介意,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坐下来一个一个慢慢看吧。”

  这些老人大多数都是糖尿病、心脏病、高血压这类的老年病,不舒服了就来医院保养几天,身体功能恢复一点后就再回家,周而复始,慢慢成了这医院的常客,“若真能彻底治好就好了。”

  其实这些病于白苏而言,再简单不过了,只要对症下药就行,“你们先自己抓几副试试看,没有效再换。”

  “你将我什么症状都说得清清楚楚,好多病症机器都没查出来。”病人觉得白苏的药肯定有效,“我吃完了再找你?”

  “我过两天应当就回小镇了,你们可以来小镇找我调理身体。”白苏出来已经快十天了,再不回去怕医馆被程冬冬和何信俩给拆了。

  “要回去?”众人觉得惋惜,“小镇终究不如大城市,大城市扬名立万的机会很多。”

  “是啊,白医生你医术这么好,不如留在B城吧,以后我们都找你调理身体。”

  “或者我雇你做的家庭医生,一年五百万,如何?”

  这个医院里住的大部分人都是非富即贵,各个身价不菲,出钱也阔绰,五百万挺多的,但白苏觉得开医馆、给更多人看诊会更有成就感。

  “抱歉,你们有需要就去小镇吧。”真留下来,那就违背了自己开医馆的初衷了,因此白苏拒了大家的好意,只受了针灸费用就离开了这一层楼。

  白苏在病房区溜达了一圈,又给白氏医馆扬了一番名,然后才慢慢回到自己所在的那一层病房。

  她先到檀越的病房看了看,发现他在休息睡觉,她压低声音问宁远:“他睡着了?”

  宁远点点头,“檀先生身体很虚弱,你上午离开一会儿就睡着了。”

  檀越脑子里多了许多事情,乱糟糟的,头晕疲惫得很,加上吃了药,昏昏欲睡的时间自然比之前多许多。

  “那让他好好睡吧。”白苏轻手轻脚地退出病房。

  宁远跟了出来,将刚收到的消息告诉白苏,“白医生,我上午请律师去申请见王威,但是刚才收到消息,王威于上午十一点去世了。”

  白苏怔了怔,“去世了?”

  宁远点头,“王威原本就有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自沈家的事情发生后,他忽然就陷入了昏迷,人就不太行了。”

  白苏蹙起眉头,王威是唯一可能知道白家金针成色如何的人,可现在去世了,那线索就彻底断了。

  宁远说道:“白医生,我们再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人。”

  “金针都是传家之宝,除非家人和至亲,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白苏已经不抱消息,“就这样吧,也能凑合用。”

  宁远点点头,“白医生,还有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白苏问道:“是什么?”

  “沈家出事后,他们家后代快速转卖产业打算出国。”宁远压低了声音,“包括各地自己的医馆场所、药材等,我听说春和堂、回春堂等大医馆都准备接手,白医生你需要他们的药材吗?抛售价格很便宜。”

  “纯野生的倒是可以。”白苏讨厌沈家人,但药材是好东西。

  宁远应下,“那我去安排。”

  白苏点点头,“对了,他们的药行也卖?”

  宁远点头,“药行被春和堂接手了,如今全国最大的药行就是他们,第二大的变成回春堂了。”

  这春和堂胃口真大。

  白苏小声嘀咕了一句。

  听完宁远的小道消息后,白苏回病房休息,下午起来阳光正好,她坐在窗边随手拿起一本医书翻了翻。

  刚看了一半就接到姜老头的电话,询问她身体是否好一点。

  得知她身体好一些后,邀请她晚上到家里用饭。

  白苏的手好得差不多了,打算这两日办理出院回小镇,想着姜老头在沈家事情上有帮忙,也是该上门拜访一下。

  于是准备了一些礼物提去了姜家。

  姜家离顾老家住的片区不远,是一处三层楼高的别墅,别墅周围种满了花花草草,侍弄得很精细,秋风下也长得很好。

  “白苏你来了。”姜老头笑呵呵的将白苏请进家门,“手恢复得如何?”

  “好得差不多了。”白苏轻轻抬了抬胳膊,“这两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我就猜你这两天可能就要回家,所以想着请你来家里认认门,以后再来B城一定要来家里坐坐。”姜老头领着白苏进屋,招呼着她客厅坐下。

  整房子都是复古中式风,到处都是黄花梨的木质家具,全都泛着柔和细腻的光。

  姜老头让保姆给白苏倒了饮料,“不是我小气,而是你应该在吃药吧?吃药不能喝茶。”

  白苏颔首,她的确不能喝:“谢谢姜爷爷。”

  “我今儿叫你过来,其实是想问问你爷爷的事情。”那日在顾家,姜老头也不好多问,后面处理沈家的事情也没时间,今儿终于空闲下来。

  人老了。

  总是喜欢追忆过往。

  姜老头也不例外,在他印象里,白术是个跟在屁股后面玩的小弟弟,可是眨眼功夫,小弟弟却已经先不在了。

  白苏对姜老头印象挺好,当日在顾家他明明可以不插手,但顾念和爷爷幼年的相处之情,主动揽了过去,她对他是很感激的,“姜爷爷,你想问什么?”

  姜老头问了一些白苏爷爷相关的事情,兴趣爱好啊,喜欢食物啊,爱不爱钓鱼什么的,得知白苏爷爷喜欢钓鱼,立即笑了起来,“我也爱钓鱼,技术还挺好,应该比你爷爷厉害。”

  白苏看他好胜心这么强,也就没再说爷爷从不空军的传说了。

  姜老头问完白苏爷爷的事情,又问起医馆的事情以及白苏的打算,“你们家在B城生活了许多年,这里也算是你的祖籍,可有想回来开医馆的打算?”

  说实话,白苏没有,“我们家现在在小镇,小镇挺好的。”

  “但小镇终究不如大城市。”姜老头以为白苏是担心没有住处,于是说道:“虽然你们当初的医馆、房子没办法再拿回来,但沈家赔偿的钱应该够你买一处房产和铺面的,我女婿是开房地产公司的,你想要哪里的都任你挑。”

  “不是房子的问题,而是我习惯生活在小镇里了。”白苏看着白家曾经的院落,心底很感慨,但没有归属感。

  比起繁华热闹的城市,白苏更喜欢小镇里悠闲惬意的生活,“姜爷爷,小镇那边挺好的。”

  姜老头看白苏是真不想回B城,也不再多劝,“也罢。”

  他说着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又伸手去端茶壶,刚一伸手后背忽然扯了一下,疼得他猛吸一口凉气,“哎哟。”

  “姜爷爷?”白苏忙起身扶着姜老头坐好,“腰椎不舒服?”

  姜老头摆摆手说没事:“前几天打高尔夫,好像扭到了一下,这两天后背有些疼,不过不是很严重。”

  白苏皱眉问道:“没看医生?”

  “没有,这几天忙。”姜老头也是今天才忙空,他忍着不适揉了揉疼痛的后背的,“揉一揉就好了,不碍事。”

  白苏主动提议:“姜爷爷,我帮你看看吧。”

  “好好好。”姜老头早就知道白苏医术精湛,还没请她看过,今儿刚好合适,“那麻烦你了。”

  白苏走到姜老头身后,简单按了两下,“还好,只是肌肉拉伤了,我帮你扎两针就好了。”

  姜老头点头应好。

  白苏让姜老头坐在凳子上,脱掉上衣,她拿出银针在拉伤区域的穴位扎了扎,主要是疏通经络、行气止痛,“需要留针三十分钟。”

  姜老头感受着后背的热气,“你扎得一点都不疼,好像有一股热气在里面流动,我感觉我扎完应该就好了。”

  “应该差不多。”白苏搬了板凳坐到旁边,顺道帮姜老头把把脉,“姜爷爷,我帮你把下脉看看。”

  姜老头嗯了一声,刚要说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外面传来,“老头子,我回来了!你在干什么!”

  姜老头没好气的看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外孙女,“没大没小的,什么老头子,我是你外公!”

  “外公老头子,你脱掉衣服干什么啊?”女孩子说完才注意到旁边的白苏,可爱圆润的眼睛瞬间亮了,“是你?”

  白苏打量着打扮时尚的女孩儿,是初来B城那一天去私房菜馆时遇见的那个可爱女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也有些诧异,“好巧、”

  可爱女生眨巴着大眼睛:“我之前还想找你道谢,但一直没找着你,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我们家。”

  一旁的姜老头听出了一些讯息,“芝芝,你们见过?”

  可爱女生叫姜芝芝,她忙不迭的点点头:“外公,她之前救了阿香。”

  阿香就是那天哮喘发作的女孩,是姜芝芝的朋友,当时阿香参加朋友的生日宴,结果被渣男坑、弄丢了哮喘喷雾,气得哮喘发作:“要不是她给阿香扎了两针,阿香肯定会出事。”

  “谢谢你啊。”姜芝芝朝白苏甜甜的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不用,举手之劳。”白苏看着她可爱的小虎牙,忽然想起在私房菜馆里她露出獠牙像只老虎一样护着朋友的画面,凶萌凶萌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姜芝芝很好奇她怎么会在家里,“外公请你来看病的?”

  “白苏。”白苏顿了顿,“是过来拜访姜爷爷的。”

  “芝芝,她是外公幼时玩伴的孙女,我今天是专门请她过来做客的。”姜老头指着自己的后背,简单说了下自己扭伤的事情,“她医术很好,扎了几针我这会儿后背就舒服许多了。”

  “我知道,她很厉害的。”在私房菜馆也是,唰唰几针就好了,姜芝芝杏眼微睁,满脸崇拜。

  白苏朝她浅浅的笑了笑,小姑娘挺可爱。

  “说起来你爷爷家祖上也是中医,医术也不错,结果却断在你爸这儿了。”姜老头的语气里透着几分惋惜,这些传承都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儿,他不由看向白苏,“白苏你医术好,一定要将你们家的中医好好传承下去。”

  “我会的。”白苏郑重的回了一句,然后帮姜爷爷把脉,上了年纪的老人五脏六腑亏虚、阴阳营卫失衡都很正常,但姜老头的情况尤为多,下焦处还有实证:“姜爷爷,你有糖尿病、心脏病,还有严重的肠胃病?”

  姜老头点头说是:“对,有,好多年了。”

  姜芝芝看白苏都说对了,立即搬了椅子过来凑热闹。

  白苏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对姜老头说道:“不过姜爷爷你最好先去做一个肠胃检查。”

  “不过不要紧张,不严重。”白苏摸着有瘀结息肉之类的问题,但情况并不严重。

  “那我明天就去检查。”姜老头看白苏语气郑重,也不敢敷衍,立即让人去安排:“正好我最近是一吃东西就有点拉肚子,确实也该检查检查。”

  姜老头顿了顿,“那其他病怎么调理呢?”

  白苏回他:“你的情况比较复杂,数症并脉,想要调理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我先给你开几副试试看,后面想继续调理就再找个靠谱医生慢慢调。”

  姜老头怔了怔,“你后面没办法开药吗?”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隔得太远无法把脉面诊,我也没办法继续开药的。”为了保证药效,白苏需要看到人来开药。

  姜老头知道白苏的顾虑,“那行。”

  姜芝芝探着脑袋看白苏写着方子,等她写完后试探的伸出手,“你能帮我把把脉吗?”

  “你有不舒服吗?”白苏问她。

  姜芝芝仔细想了想,“我脾气有点暴躁。”

  “你那叫有一点爆炸?你那是随时能点燃的火药桶。”姜老头不留情的戳穿外孙女的面具,别看小外孙女长得可可爱爱,但性格火爆,和她去世的外婆一样,不过好在两人都讲道理,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姜芝芝冲着外公吐吐舌头,她脾气很好,只是有一点点小暴躁。

  白苏笑了笑,帮她摸了摸脉,确实有一点肝火上扰、阴虚火旺的症状,不过这并不算严重的病,“心火有点旺,多喝点菊花茶吧。”

  姜芝芝眨巴了下眼:“不用吃药吗?”

  白苏幽幽提醒道:“性格问题吃药也没用。”

  姜老头闻言大声笑了起来,“自己好好改改,好好修身养性。”

  姜芝芝耷拉着脑袋,她都天天敲电子木鱼了,还不够修身养性?她想着就掏出手机,哒哒哒的敲了起来。

  白苏仰头望天:“……”

  在姜家吃过晚饭,白苏就准备回医院,离开前姜爷爷送了她一份礼物,还邀请她有空再来。

  白苏应好,然后带着礼物回了医院,回到医院后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方上好的端砚,触之石质坚实、润滑、细腻,她很喜欢。

  应当是姜爷爷得知擅长写毛笔字后,便记在心上送她的,多了个长辈的感觉真好。

  白苏小心收好,洗了洗手就去隔壁看望檀越。

  此时檀越是清醒的,斜斜倚靠在靠枕上,见她进去,平静淡漠的眸子里立即浮起一抹温柔的笑,终于回来了。

  看着清隽柔和的笑意,白苏怔了怔,好像师兄在朝自己笑,她缓了缓心神才走进去问道:“好些了吗?

  檀越用唯一能动的手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好些了。”

  白苏又轻声问道:“吃过晚饭了吗?”

  檀越轻轻的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能说话啊?”看他完全成了个小哑巴,白苏有些不习惯。

  “过两天。”檀越将下午拍的喉镜照片给她看,里面还红肿得厉害。

  “我帮你针灸一下吧,好得快一点。”白苏有点不忍直视,取出银针问檀越:“你头呢?还疼吗?”

  檀越轻轻摇头,不疼了。

  “白医生你放心,檀先生的头不疼了。”一旁的宁远补充道:“之前檀先生一直头疼,很难入睡,今天因为不疼了,所以睡得久了一点。”

  “难怪你一直没有醒。”白苏也为他开心,“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檀越温和浅笑着点点头,的确是因祸得福了。

  让他想起了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