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明的话一说完, 周围的人都朝这个棒槌望过来:“小伙子很勇嘛,竟敢威胁给你看诊的大夫,你不想看病啦?”

  “想看。”只是想耍个宝幽默一下的徐小明看白苏表情凝沉, 顿时傻眼了, 结结巴巴地忙和她解释:“白医生, 我说我是开玩笑的, 你信不信?”

  白苏呵了一声, 你猜我信不信。

  “真的, 没骗你。”因为眼睛的事情, 徐小明将做手术的医院告了,最近刚好要开庭,所以想着开个玩笑, 真没想要得罪人, 连忙双手合十朝白苏道歉:“我以我XX大学的名誉发誓,我真的是开玩笑的, 你别生气。”

  白苏嘴角抽了抽,大学生啊。

  “我只是太害怕眼瞎了。”徐小明大老远过来就是寻找白苏, 当然不可能离开去找别人, “拜托白医生大人有大量别生我气。”

  “害怕就回去, 别杵在我这儿。”白苏略带嫌弃地看向他,一个大男人还撒娇, 以为自己有小姑娘那么可爱?

  徐小明想说害怕,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是真有点害怕,“那么长的针啊, 真的不会戳爆眼球吗?”

  旁边大爷哈哈笑起来:“小伙子别怕,我之前就针灸过白内障, 不会扎你眼球,是扎边上,不会有事的。”

  “真的啊?”徐小明担忧地看向白苏,“白医生,是真的吗?不会扎眼球吗?”

  白苏一言难尽的问他:“你xx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是买的吧。”

  “没有啊。”徐小明抬手发誓,“我正儿八经考进去的,真的没骗你。”

  白苏嫌弃地摇摇头,转头看向一旁的程冬冬,“现在大学生都这样吗?”

  程冬冬连忙划清界限:“师父,我已经毕业了,可能后面的都这样吧。”

  徐小明也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耷拉着肩膀挠挠后脑勺,他今天水逆吗?做啥啥不顺的:“白医生,我错了,救救孩子吧,孩子真不想当瞎子。”

  白苏看得出徐小明不是真藏坏心眼的人,而且对徐小明这个情况也挺好奇,因此即便嫌弃但也掏出了银针,“你不怕就坐旁边。”

  徐小明听到这话,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坐到白苏指定的位置等着扎针。

  “闭上眼。”白苏抽出针走到徐小明跟前,钢针在阳光下寒光闪闪,看得他有点犯怵。

  “白医生,这安全的吧?你手稳的吧?”闭上眼的徐小明心底突突的,指了下自己红彤彤的眼睛,“我现在相当于一个半瞎,要是全瞎了我这辈子就完了。”

  “你这么吵,我可不保证手不抖。”白苏故意恐吓了他一句,等他闭嘴时利索插入睛明、太阳、风池、四白、合谷等穴位,“好了,等半小时我取针。”

  徐小明愣了愣,“这就好了?”

  刚才一直精神紧绷,就感觉眼皮上有什么叮了一下,之后都没觉得疼,这么快就好了?

  “怎么?还等我戳爆你眼球?我可不想站在被告席上。”白苏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身走开忙其他的去了。

  徐小明尴尬笑笑,然后闭着眼睛感受着眼周附近的针,胀胀麻麻的,眼睛四周还慢慢晕出阵阵热气,像是吹着热气一般,还挺舒服。

  不过他也没针灸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都这样,安安静静的等了半小时,取针后他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窗边倾泻而入的阳光正好照向他眼睛,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去摸墨镜,但是没找到,他只能小心睁开眼,借着光到处找一找。

  旁边的人问道:“你不畏光流泪了吗?”

  刚找到墨镜的徐小明愣了下,“诶?我眼睛好像是不怕光了?”

  “扎一下就好了吗?”徐小明连忙转头去看外面的阳光,对上几秒后眼睛又难受起来,他立即带上墨镜,“没有,还是怕光。”

  “有比之前好一点吧?”白苏问道。

  徐小明想了想,“好像是好了一点。”

  他之前看一秒就流眼泪,刚才针灸后至少十几秒后才有反应,他欣喜的看向白苏,“针灸真的有用。”

  白苏点了点头,“刚才针灸主要是凉血散瘀、通经活络了,你回头多来几次看看效果。”

  “诶,我过几天再来。”徐小明现在是一点儿都不害怕了,赶紧抱上大佬的腿,“谢谢白医生!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冬冬翻了个白眼:“你变脸可真快,半小时前还担心我师父戳到你眼睛呢。”

  “是我不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来之前,徐小明在网上搜了许多白氏医馆的消息,评论有好有坏,所以针灸前都一直提心吊胆,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白医生,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被网上一些评论影响了。”

  从药王谷回来后,白苏就对手机没什么兴趣了,也很少上网。

  “什么评论?”程冬冬最近忙,也没怎么看手机。

  “就是有些在夸你们的视频下有抹黑的话。”徐小明随便翻了两个给白苏看,“就是有一些博眼球的小博主说你医术一般,全靠营销,不如杏林堂的大夫,还有几个医学科普博主说中医根本救不了人,说那些夸好的都是你请的托。”

  白苏语气淡淡的哦了一声,抹黑中医文化的人一直都在,从没消失过。

  徐小明歪头打量她,“你不生气啊?”

  “这种人多得很,难道每一个叽叽歪歪的我都要去理会?”白苏需要的是病人的认可,又不是网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的认可。

  程冬冬也赞同,“这个叫什么丁香的一看就是收钱抹黑中医的人,我等下举报它!”

  徐小明刚才体验了一把,觉得白苏是有真本事的,于是也顺手帮忙举报了。

  白苏没理会这些,继续安心给大家看诊,后面又来了两个年轻女孩,衣着打扮鲜亮,一个黑色头发,穿着连体裙子。

  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穿着露腰小上衣,一截白皙的小蛮腰吸引了不少操心奶奶们的视线,“小姑娘啊,可不兴这么露,小心以后宫寒生不出娃。”

  两人尴尬笑笑说好,然后坐到椅子上,黑头发的女孩取下帽子和口罩,露出了自己的脸:“白医生。”

  白苏诧异地看向古月,“你怎么过来了?”

  “我陪我朋友过来看病。”古月拉着朋友坐下,“好久不见,你这儿人又多了好多,我们都来晚了,专门花钱找了个大妈换了个早点的号。”

  白苏挑眉:“……你当真我的面说这个好吗?”

  “哈哈哈,我忘了。”古月连忙捂住嘴,“白医生你当没听见。”

  白苏笑了笑:“下不为例。”

  古月笑着嗯了一声:“诶,保证不会了。”

  “你爷爷还好吗?”白苏想着也半个月没见了,于是问一问。

  “他还好,就是这两天有点忙。”古月小声告诉白苏孙老三天前去世了。

  白苏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微微点头但没有细问。

  古月知道的也不多,直接拉了拉自己的小姐妹,“白医生,这是我朋友梨子,这次是她身体有些不舒服,专门过来找你看病的。”

  白苏看向粉色头发的梨子:“什么病?”

  梨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有甲状腺结节。”

  “之前消融过一次,但最近又长了出来,我实在不想再做一次,听古月说白医生你医术高明,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治甲状腺结节。”

  “是瘿瘤啊。”白苏帮梨子摸了摸脉,手指搭在横纹的地方,的确像是脖子处有些问题,“好像还挺大?有五颗?”

  梨子点点头:“对,最大的一颗刚好两厘米大。”

  “之前也找中医看过,开了活血化瘀的药,但是效果不太好。”

  白苏:“有些疼?”

  梨子:“偶尔吞咽的时候会有感觉。”

  白苏继续摸着脉,梨子很瘦,能明显感觉到气虚,她平时应该熬夜多饮食少,从而导致正气亏虚、脏腑功能失调,另外还伴有气滞、痰凝:“平时胃口不好吗?吃这么少?”

  “有时候也想吃的,但工作需要,必须瘦弱上镜。”梨子是个爱唱歌的穿搭博主,因为拍视频和古月有了交集,两三年下来,两人关系还挺不错。

  “为了工作熬成这样?”白苏不赞同的拧起眉,她身为女生,能理解女孩子爱美,但作为大夫,就觉得梨子每一天都是在作死,“熬夜、不吃饭、压力大、还不怎么运动?还经常心情不好?”

  梨子心虚点点头。

  白苏叹气:“女生得病的原因你基本上都占全了。”

  梨子也知道不该这样:“工作嘛,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糟心事儿,我会尽量调整。”

  “工作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好。”如果一直内耗,倒也不必继续坚持,白苏简单提了一句,然后说话正题:“在我看来,你反复长甲状腺结节的原因是正气亏虚、气血□□失常、肝郁气滞导致的。”

  自己研究了一点的梨子询问白苏:“那是要活血化瘀吗?”

  “活血化瘀是治不好你的问题的。”白苏告诉梨子,“你本身肝郁气滞的情况就比较严重,所以得先让你身体内的气活起来。”

  梨子怔了下:“活起来?”

  “人身体就相当于一个池塘,你身体里的津气就是池塘里的水,水不动,池塘里的水就都变成死水,混杂着各种淤泥后就会导致各处瘀阻,慢慢变成一个一个的包块。”白苏顿了顿,“我们现在需要吃药疏肝理气,让肝脏气机转动起来。”

  梨子恍惚着觉得听懂了,“好像挺有道理,那我应该吃什么药?”

  白苏给她开了方子,以川穹、白芍、夏枯草、煅牡蛎等药材配伍,其中多用川穹白芍,川穹行气散结,白芍养血柔肝,两者是调动气机的最好搭档,“吃药期间注意休息,最好是停下工作、”

  梨子有些犹豫,因此没有回答。

  白苏知道她的答案了,没有再劝说,将方子交给何信去抓药,随后再帮古月把把脉,“少熬夜,其他倒还好。”

  古月笑着点点头,“谢谢白医生。”

  两人药柜那边等着拿药,等待期间还不忘拍拍照片,原木的窗格,古朴长街,青砖黛瓦,处处都透着历史韵味。

  白苏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帮进来的中年男人看诊,男人大概四十来岁,他撩起裤腿,指着小腿上凸起像小蚯蚓似的青筋说道:“白医生,我因为工作原因导致双腿静脉曲张,因为有点疼算是严重类型了,医院呢是建议手术,但我不太想做手术。”

  白苏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腿上的血管,有些都扭曲成块了,瞧着确实很严重。

  她给中年男人把了脉,脉象沉迟濡缓,湿气比较重,“你工作一直挨着水吗?”

  中年男人点头,“我是超市里卖水产的,每天都站在水边,旁边还有冻库,女人都受不住,只有我能受得住。”

  “你这脉摸着也危险。”白苏又看了看他的舌头,舌淡苔白,湿寒凝结,“你双腿静脉淤堵和湿寒有很大关系。”

  中年男人认真听着,很是赞同:“医院也说是血液淤堵导致血管扩张才变成这样的。”

  白苏点头,“没错,这个病本质上来说就是一团淤血堵在了血管里才变成这样的。”

  她顿了顿:“可以放一下血,然后再吃药去寒散瘀。”

  中年男人自然没有意见,配合地坐到针灸的区域等着放血治疗。

  放血比较简单,白苏叫了程冬冬帮他放血,放出来的是颜色偏黑的瘀血,和正常血颜色区别很大,一眼就能瞧出不同。

  放完后,中年男人不觉得失血头晕,反而觉得双腿轻松了一点点,“我这就好了吗?”

  “没有,只是放了一点淤血出来,还得吃药去寒散瘀。”白苏拿起笔给他开药方,“没有心脏病血栓之类的吧?”

  中年男人:“没有。”

  白苏点点头,给他开了一张很简单的药方,分别是芍药、甘草、附子,药方虽然简单,但组合起来却能治疗肌肤失温、筋脉失养。

  “才三味药啊?”中年男人都惊呆了,平时去医馆开的至少二十来种药,“会不会太少药效不够?”

  “不会,医馆的药材都是野生的,年份足,效果很好,而且开得也比较重。”白苏顿了顿,又写了一个伸筋草递给他,“你家是哪里的?知道这种野草吗?知道的话可以挖一些回家每天泡脚,可以去祛风除湿、舒筋活络,对静脉曲张也有不错效果。”

  中年男人:“医馆没有吗?”

  白苏解释:“泡脚用量大,从医馆买不划算。”

  中年男人有认识的朋友住在村里,“我问一问家里,谢谢白医生为我省钱。”

  “没事。”白苏将药方递给程冬冬。

  程冬冬接过药方看了看,忽然想起书上也是说过静脉曲张的,“师父,《外科正宗》里写过是不是?筋瘤者,坚而色紫,垒垒青筋,盘曲甚者结若蚯蚓?”①

  白苏点头,“记得啊?”

  程冬冬点头:“我这两天在瞎看,刚好看到。”

  白苏见他看了,于是顺嘴和他说道:“静脉曲张还有其他类型,气血瘀滞型或是血燥筋挛型,用药也各有不同。”

  程冬冬都立即记下,回头试着帮表哥辩证看看。

  两人说话间又有人进来,是之前来过的那个心脏病老太太,看到她的刹那,白苏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心脏病老太太问道:“小医生,我脚上也有那种凸起的筋,是不是也可以开那种药。”

  听到小医生这几个字,白苏轻轻蹙了下眉,重开医馆时大家不信任会这么叫,如今已经基本上都尊称白医生或是小白大夫了,“你心脏病严重,不能用这个药。”

  老太太耷拉下眼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药少便宜就不开给我?我又不是不给钱。”

  “……”白苏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回答她:“这方子是去寒化瘀的,用药都非常重,尤其是白芍会让身体血液加快流动,你有心脏病,还有血栓,完全是受不了的。”

  她给中年男人开这个药是因为他本身还算身强力壮,没有心脏病之类的疾病,“你如果想治静脉曲张,我得另外给你开温和一些的方子。”

  心脏病老太太皱着脸,总觉得白苏想坑她,转身就走,“算了,我不看了。”

  白苏看着老太太匆匆走远的背影:“……”

  程冬冬也很无语:“这人咋这样呢?”

  何信跑到门口看了几眼,“小师姐,还好她走了,不然我生怕她付钱时让我再送她几个纸壳子。”

  白苏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看来大家都这种老太太避之不及。

  排在后面的其他人也大为震惊:“排队这么久竟然不看病了?有病吧。”

  “她不看我看。”等在后面的病人直接进来,“白医生,我朋友之前来你这里治疗了子宫肌瘤,听说你厉害,所以我专程过来看看我的囊肿。”

  进来的人是周云娟的朋友,叫谢红,子宫里长了几个囊肿,医生让腹腔镜下切除囊肿,但她想着朋友之前吃中药消除了肌瘤,于是也过来看看中医怎么说。

  在白苏看来,囊肿肌瘤这些都是妇科癥瘕,这类病大多都是因脏腑失调、气血阻滞、瘀血内结引起,气聚为瘕,血瘀为症,只需要除湿祛痰、化痰逐饮、清热利湿、活血化瘀就行。②

  白苏帮谢红把了把脉,是气血阻滞导致的卵巢囊肿,用桂枝茯苓汤加减配方就行。

  谢红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我这里有一个腱鞘囊肿,吃这个药也可以一起化掉吧?”

  白苏伸手摸了摸谢红的手背腱鞘位置,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囊肿,按着还会移动。

  白苏看了眼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这么发现囊肿的,大拇指腹稍稍一用力,谢红的腱鞘囊肿就没了:“好了。”

  “好了?”谢红愣了愣,连忙去摸自己的手背,“诶,刚才还有啊,你怎么一按就没了?”

  何信说道:“我小师姐给你按没了啊。”

  “这个还能按掉?”谢红呆了呆,“我平时也经常自己按,怎么都没按掉呢?”

  “你又不是中医,又不懂手法,肯定按不掉的。”程冬冬刚才都看清楚师父的动作了,回头他也试试去。

  谢红想想也对,随即眼睛亮晶晶地望向白苏,“白医生,你能自己把我肚子里的囊肿按没吗?”

  白苏有点无语,想得倒是挺美。

  “……不能。”

  谢红笑呵呵地说道:“我以为可以呢,那样就不用吃药了。”

  “我没那么厉害。”白苏将药方递给程冬冬,然后继续帮后面的人看病。

  一个接一个的进来,白苏一直忙到下午六点多才将排队的小三百号人看完,整个人都要累瘫了。

  傍晚小镇在夕阳余晖下,显得宁静又热闹。

  白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望着满巷余晖发呆,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

  驱着轮椅从另一端缓缓开过来的檀越,看着坐在昏黄光晕里的白苏,乌黑头发简单挽起,耳边几缕发丝垂落,晚风吹过,头发随意飞动,令他有些恍惚,好像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

  白苏听到动静,抬头看向逆光而来的檀越,“今天头疼吗?”

  “好些了。”檀越今儿没过来,就是有些头疼,不过下午倒是好一些了,这会儿有精神出来透透气。

  “我看看。”白苏没起来,就坐在台阶上帮檀越把脉,脉象这会儿还算平,“倒是没撒谎。”

  檀越垂眸看她满脸疲惫,“你还好吗?”

  “还好。”白苏左右偏了下头,活动了下脖子,“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檀越问道:“休息想干嘛?”

  白苏仔细想了想,“想睡个懒觉,然后再吃一顿好的。”

  檀越刚想问想吃什么好的,程冬冬两人就跑了出来,蹲到白苏的另一边,“师父,不是说今晚吃好的吗?我们现在去吃火锅吗?”

  白苏问两人:“你们收拾好了吗?”

  何信说道:“都收拾好了,等下把垃圾扔掉就行了。”

  程冬冬看向檀越:“檀先生也一起去吗?”

  “他不能吃辛辣。”白苏转头看向清隽的檀越,抱歉地说道:“我们要出去吃晚饭了。”

  不能吃辛辣的檀越点点头,“你去吧。”

  “好,那你先回去,我晚点过来帮你针灸。”白苏叫何信锁上门,然后便同何信两个提着垃圾一起朝巷子外走去。

  檀越望着白苏光阴里的背影,以及围在旁边的两个小跟班,清润的眸中浮出一抹羡慕之色。

  宁远看到后小心询问:“您想吃火锅吗?我们可以让阿姨做清淡的鸡汤火锅。”

  檀越轻轻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想吃火锅。

  宁远耸耸肩,老板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白苏领着程冬冬和何信去了他们想吃的卤味火锅,里面除了新鲜菜品,还有很特色的卤鸡爪、卤猪蹄、卤肥肠等等,直接煮上就能吃,味道非常丰富。

  “还挺好吃的。”程冬冬啃着卤鸡爪,鸡爪又软又糯,一撸就全都撸掉了。

  何信啃着大猪蹄子,头也不抬的说道:“好吃。”

  白苏觉得还行,就是味道太杂了,她还是更喜欢简单一些的味道,所以她单独叫了一些莴笋、藕片、茼蒿等新鲜蔬菜。

  老板娘亲自过来送的菜,“小白医生,你们慢慢吃啊,不够再叫我们。”

  “好。”白苏说话时注意到老板娘时不时扶一下腰,“腰不好吗?”

  “这两天有点疼,估摸着是那个要来了。”老板娘月经不调,经期不准,上个月还是月初,这个月又到月中了,每次来时都很不舒服,烦得很。

  白苏询问道:“不准吗?”

  “对,不太准,但每个月都来,我也就没怎么管她。”老板娘无所谓的说道,“反正就那么一回事,有就行了。”

  白苏温声提醒:“还是要多多注意一些。”

  “应该没事吧?我看好多人都有这样的问题,医生也说很正常。”老板娘说道。

  程冬冬说道:“月经不调的确是常态,但你一直不注意肯定会影响身体气机的,就像很多时候你觉得不舒服,但去医院检查不出问题,这时候肯定就是这方面出了问题。”

  老板娘有点害怕,“可我天生怕苦,一吃药就吐。”

  白苏理解,有些人就是喝不下:“如果只是简单月经不调,多泡一些月季花来喝就行,月季花对活血调经、疏肝解郁效果还不错。”

  老板娘欣喜:“真的啊?我家里正好种着有月季花,回头摘了花瓣来泡水。”

  白苏提醒:“几片没什么效果,最好一把抓,熬一锅水喝一天。”

  老板娘笑着嗯了一声:“行。”

  老板娘询问道:“对了小白医生,我能再问一下吗?就是我爸爸之前得了肺结核,已经治好了,现在就还老咳嗽,你知道用什么止咳比较好吗?”

  白苏询问:“他人在哪里?可以把脉看看。”

  “在老家。”老板娘这里是做吃食生意的,自然不敢让生过传染的父亲过来帮忙的。

  白苏又问:“有黄痰吗?”

  老板娘点点头:“好像有。”

  “那多半是热咳。”白苏告诉老板娘,“家里应该有竹子吧,取一截下来用火烤,流出来的水叫作竹沥青,清热化痰、止咳效果都很好。”

  老板娘忙记下来:“什么竹子都行吗?”

  白苏颔首:“苦竹就行。”

  顿了顿又提醒一句:“我没有把脉,如果吃了没好还是得去看医生。”

  “谢谢白医生,我这就去告诉我爸。”老板娘连忙去打电话。

  等老板娘走开后,程冬冬忽然想起以前老师说过:“师父,竹绒是不是也可以治中风?”

  白苏颔首:“也可以是竹沥青,加姜熬对中风有一些效果,但不是特别好,不过烧过竹沥青的竹炭对肠胃出血、肾病倒是效果不错。”

  何信问道:“什么竹子都行吗?”

  白苏嗯了一声:“但我们多用常见的苦竹。”

  何信和程冬冬两人顾不上吃饭,连忙拿手机记了下来,期间还时不时问几句,一顿饭吃完也记了慢慢一整页了。

  “走吧。”白苏去付钱,老板娘还给她打了折。

  吃火锅店出来,几人迎着晚风往回走,路上遇到不少人和他们打招呼,一一回应后便快速走回医馆了。

  回到医馆,程冬冬将下午收到的快递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两盒月饼、一盒好茶叶、还有一些家里卤味调料、辣椒油、以及两只椒麻鸡:“师父~这是我送你的中秋礼物。”

  白苏看着整箱的礼物,“这么多?”

  “对啊,都是徒弟孝敬您的。”程冬冬将东西全部放到桌上,“提前祝师父中秋快乐,还有谢谢师父收下我。”

  “谢了。”白苏凑近闻了闻椒麻鸡,“还挺香的。”

  “我家里做的,味道绝对巴适!”程冬冬说着又从另一个小一点的巷子里拿出两个中秋礼盒、几双鞋和两个书包送给何信,“信儿,这是送你和你家人的。”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何信怔了怔:“我也有啊?”

  “这么多?花了不少钱吧?”

  “没要钱,我有个姑姑做批发生意的,都是从她店里拿的。”程冬冬之前听到何信打电话给弟弟妹妹,说等十五号拿到工资给他们买书包,所以他就直接送了。

  何信眼睛润润的,“谢谢。”

  程冬冬拍拍他肩膀:“客气啥,你别嫌弃我没花钱就行。”

  “怎么会?不嫌的。”何信高兴还来不及呢,“谢谢你冬冬。”

  程冬冬扬着圆圆的小脸,乐呵呵地说道:“不客气啊。”

  “我回家给你摘核桃,给你摘很多野果子。”何信情况不同,没有提前准备东西,只能回家再准备。

  程冬冬嗯了一声,“好啊!”

  白苏看两人关系这么好,心也很欣慰,于是去厨房准备了要做桂花糕的食材,隔天早上六点多早起来,将糯米粉、面粉、白糖、蜜桂花混合一起。

  搅拌均匀后上锅蒸,中间再洒薄薄一层的新鲜桂花,上面再覆一层,最后再在上面撒一点点细碎桂花做装饰,颜色金黄漂亮,瞧着就很好看。

  蒸熟后时趁热再用湿纱布压一压,尽量让表面光滑漂亮一些,最后上面再摸一层油润一润。

  等完全蒸好出锅后就直接切成四四方方的一块,等凉一点用油纸简单包装一下,便是很漂亮的一份小礼物了。

  “小师姐,好香啊。”何信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搭车回家了,离开前看着白苏已经做好,忍不住围了过来。

  “尝尝。”白苏将切下来的边缘处分给何信和程冬冬。

  程冬冬拿起一块塞嘴里,刚出锅的桂花糕色泽洁白、细软滋润,吃着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好好吃啊!”

  “还可以舀一勺蜜桂花淋在上面,这样会更香甜一些。”白苏拿了一小块放到碟子里,舀上一勺浇上去,晶莹剔透的蜂蜜顺着光滑的糕面往下流,瞧着诱人极了。

  程冬冬觉得看起来是很好看,但担心糖分超标:“师父,这样会不会太甜腻了?”

  “不会腻的。”白苏以前在药王谷就这样做,不喜甜的师父、师兄也是喜欢的。

  程冬冬和何信都尝了尝,随即眼睛一亮“虽然是甜了一点,但吃着一点都不腻,感觉单吃还好吃。”

  “喜欢就行。”白苏已经蒸出了两锅,一锅可以装两包,装好后再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分别拿给两人,另外再各发了一个红包:“中秋快乐。”

  程冬冬双手捧着热乎乎的桂花糕,笑眯了眼:“谢谢师父~~~师父中秋吉祥。”

  “谢谢小师姐。”何信也高兴极了,但老实的他说不出太多漂亮话,只能重复说着谢谢。

  白苏笑了笑,又给两人各拿了一份王婆婆做的糍粑和黄粑,另外还给何信单独拿了一只椒麻鸡,“这是冬冬你送来的,我就不给你了。”

  程冬冬点点头,他才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呢:“师父,那我们去搭车了,明晚见。”

  “走吧。”白苏送两人出门,目送两人离开后才折回家中继续蒸桂花糕,又蒸了三锅,一锅送给王婆婆,一锅分给文大妈和周老三他们。

  她送东西出去,也陆陆续续有人给她送礼物过来,陆问奶奶刘阿婆也特意给她送了月饼、家里制作的桂花酒,王婆婆还让她一起去过中秋。

  中秋佳节团圆日,白苏到底是个外人,因此没去打扰王家,自己做点菜自己一个人过吧。

  简简单单吃过午饭,白苏去了一趟山上墓地看望亲人们,摆上爷爷喜欢的桂花糕桂花酒,摆上其他亲人们可能爱吃的糖果和其他食物。

  山风阵阵,野鸟掠过,白苏坐在地上沉默地望着家人、祖辈们的墓碑,爷爷说祖上的亲人们都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尤其是老祖宗,传言他靠一手针法治愈了不少疑难杂症。

  只可惜命途多舛,后来遭遇各种不测,家族医方针法丢失了,爷爷一直惋惜,也一直懊悔当时年纪太小记不住,导致好多传承断在了他这儿。

  白苏看着爷爷的新坟,爷爷别担心,我会想法子找回来的。

  “爷爷、爸爸、妈妈,诸位长辈,中秋安康。”白苏陪着爷爷坐了许久,最后说了一声才起身离开。

  风吹着坟前的草,吹着路边的树,一路护送着白苏下山。

  白苏回到小镇里,已经临近傍晚,小镇里家家户户都是欢声笑话,她有些羡慕的看了几眼,然后快步往回走。

  刚走到后院门口白苏便看到檀越正敲自己家门,“没回家?”

  她记得昨晚针灸时宁远说要回家的。

  檀越嗯了一声,“太远了。”

  “只让宁远回去一趟。”

  白苏连忙上去开门:“你找我做什么?身体不舒服了?等很久了吗?”

  檀越才刚过来,他指了指轮椅旁边挂着的几大盒礼物,“给你送东西。”

  “这么多?”白苏看着这么多礼盒,忙推着轮椅上的檀越进院。

  白苏随即拿出早上做好的桂花糕,上午以为檀越回家了就没送,这会儿重新包好补上,另外还单独拿了一份装在盘里拿出来:“我也有中秋礼送你,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你别嫌弃啊。”

  “不嫌弃。”檀越看向切得方方正正的桂花糕,上面洒满了一些金色细碎的小桂花,“你做的很好看。”

  白苏用碟子装了一小块递给他:“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好。”檀越接过桂花糕,然后下意识的拿勺子舀了一勺蜂蜜淋在上面。

  白苏瞧见他的动作,有些怔忪的看向檀越:“你也喜欢这样吃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