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消息, 如同一阵风,一下子吹散了檀越心中积攒已久的阴霾,深邃如潭的眼里也氲满了欣喜和感激。

  白苏也暗暗松了口气, 她没有把错脉, 治疗方向也没有错,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檀越还是有些恍惚, 但后背阵阵涌上来的疼痛和尾椎处独特的酥麻, 令他也更清晰知道自己真的在好转, 他又对白苏说了一句:“谢谢你, 白苏。”

  脸上的笑虽然虚弱,却如寒冬遇见了春风,让整个屋子都明媚起来。

  白苏看他笑着, 眉眼也跟着弯了弯, “不客气。”

  一旁的宁远也顿时喜笑颜开,“白医生, 谢谢你,这是我们这近四个月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之前那些大夫自诩名医, 结果每日针灸却一点效都没有, 还不如白医生一个年轻小医生, 宁远对白苏越发敬重了:“白医生,檀先生现在尾椎有一点知觉了, 那双腿是不是也能很快恢复知觉?”

  “这是个好讯号, 但还是得慢慢来, 你别太急躁。”白苏也不能保证三个月还是半年能好起来,她只得看向檀越, “每天坚持针灸,会好的。”

  檀越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点了下头,“好。”

  白苏看他很配合,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帮他把把脉,脉象还不错,对应肝脏的左关脉也明显平和许多:“挺好。”

  檀越眉眼里都是笑。

  等去针后,白苏又问檀越:“现在还有酥麻感吗?”

  “还有一点。”檀越觉得像有几只小蚂蚁在爬,想去挠一挠。

  “别挠,小心别感染了。”白苏忙按住他的手,碰到时觉得他的手很凉,于是让宁远帮他将上衣穿上。

  “好。”檀越看了眼她移开的手,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手背。

  白苏退开了一些,将银针消毒收起放到盒子里,收好后檀越已经穿上了衣服,衣服领口微敞,露出流利的脖颈线和一小片瘦削白皙的胸膛,在深色衣服下显得尤为白皙。

  白苏只看了眼就移开了视线,“那个感觉应该会慢慢消失,等再针灸几天,酥麻感更强了应当才会一直表现出来。”

  檀越已经感觉不到了,“好像是没了,针灸时尤为明显一些。”

  白苏颔首,因为运气帮他将各个穴位串起来了,所以会比较明显:“不急,以后会更好的。”

  “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白苏同檀越说了一声便先回去了。

  大抵是檀越有所好转,天上月亮都更明亮了一些。

  白苏心情不错,一路轻松的回到自家院子,看程冬冬他们俩已经磨好药粉,正在看书等她回来。

  何信起身喊着:“小师姐,你回来啦?”

  白苏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程冬冬疑惑看过来!“师父,你看起来很高兴?”

  白苏一怔:“很明显?”

  程冬冬如实点头,“挺明显。”

  “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白苏笑了笑,“病人尾椎有感觉了,是不是好消息?”

  何信问到:“是檀先生情况好些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他之前尾椎以下都没有知觉,现在有一点了,虽然不多,但是个好兆头。”

  程冬冬满眼崇拜:“师父,你也太厉害了!下身瘫痪都被你扎好了!”

  白苏被他夸张的话给逗笑了:“还没好,只是尾椎有点知觉了。”

  程冬冬也嘿嘿笑起来:“差不多差不多。”

  白苏扬眉:“那可差远了。”

  程冬冬:“师父,你对他那么上心,他好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白苏当即否认:“哪上心了?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程冬冬可太清楚医馆里一般的针灸流程了,而檀越的是不一样的,而且他还有单独的泡澡药、膏药,这才让情况更严重的檀越半个月就有了好转。

  白苏笑了笑,“都是病人,应该的。”

  “师父,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程冬冬觉得白苏对檀越很不一样,完全不是病人那种客套的样子。

  白苏尴尬笑了笑,程冬冬这眼睛可比何信好使多了,她也不好说是因为他长相似师兄的缘故,拿起刚收到宁远转诊费的手机晃了晃,“……因为他钱给得太多了。”

  程冬冬晃眼看到好多个0,眼睛都亮了,“这么多?”

  何信也凑过来想看,“小师姐,是多少?”

  白苏收起来手机去制药房,“快点干活了,早点干完好休息,后日晚上请你们吃火锅。”

  程冬冬已经被勾起了馋虫:“不能明天吃吗?”

  白苏说道:“明天要告诉大家我们休息的事情,大概会很忙。”

  “也是哦。”程冬冬立即不再追问了,直接跟着白苏去制药房帮忙:“那就后天晚上吧,师父我想吃那个卤味火锅,昨天经过闻着好香……”

  “后天再说。”白苏撩起袖子去制药房里开始熬药膏,她需要按先后顺序下药,下药顺序也事关药效,不得有一丝误差。

  何信两人不会熬药,就在旁边递东西,一边帮忙一边想明天吃哪家火锅,因此活儿就干得很快。

  两个小时白苏三人将后面几天的药都熬好了,一共装了三大罐,一罐够二三百人使用了。

  隔天开门,白苏就抱了一大罐膏药出去,顺道还再门口贴上中秋休息两天的通知。

  大家一看到要放假的通知,立即打电话通知亲戚朋友,让准备中秋放假来看诊的人提前过来看病。

  还有人将通知拍下来发到了网上,一直关注着白氏医馆消息的网友纷纷感谢视频博主:“幸好你们发出来了,不然我们肯定跑空。”

  好多去过或是没去过的网友都打算中秋放假时去小镇看病,现在看这个通知,立即安排提前请假或是延迟时间,“哎,医馆为什么要放假啊?我的时间安排的刚刚好的啊!”

  “因为小白医生也是人啊,过节需要陪伴家人吧。”

  “可以其他时间陪吧,像我们这种社畜只有节假日才有时间啊。”

  “我经常刷视频,医馆好像一直都在开门,小白医生肯定也想好好休息一下,也想好好陪伴一下家人。”

  “我妈经常去买止疼贴,她说每天人特别多,小白医生从早忙到晚,估计也是累坏了。”

  “唉,我妈还说中秋去买止疼贴,我得赶紧告诉她得提前去了。”

  “我也得转告我家亲戚中秋就白跑了。”

  评论区还有围观路人:“我真的很好奇这个中医真的有这么好?那个止疼贴真的那么好用?”

  白苏这几个月逐渐攒了一些名气,在关注中医的一撮人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但在不关注的人眼里第一印象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

  “是真的还是演的?这么漂亮有气质是不是明星啊?我之前怎么没刷到呢?”

  “给大家讲一个笑话,一个群里除了自己剩下的全是托。”

  真病人:“当然是真的!直接搜白氏医馆就可以看到相关消息,好多人都推荐的,医馆最有名的是止疼贴,好多风湿关节炎病人靠这个止疼贴治好了,还有中风瘫痪的、小儿麻痹的病人也靠针灸慢慢好转了。”

  大家点开相关视频看了看:“这个偏瘫崔非瞧着像是真的,每天都像是在记录生活,看来针灸还是有用?”

  “这个止疼贴黑乎乎的,看着有点恶心呢!”

  “这个止疼贴是自己做的?卫生条件过关吗?质量合格吗?”

  一般夸夸的评论没人点赞,像这种挑刺找茬的言论就很容易获得认同,一下子就多了十几个点赞。

  真病人:“这个止疼贴治好了我多年腱鞘炎,配享太庙!你说它质量好不好!”

  “人家医馆一付药就能把你脑子治好,你说合不合格?”

  网友:“你怎么还攻击人呢?没素质!”

  真病人:“我可没说,你自己对号入座觉得自己脑子不好的。”

  白苏还不知道来看过病的病人为了自己和网友吵起来了,她这会儿正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

  许多知道她中秋准备休息两天的小镇附近的病人都提前过来复诊开药了,一下子医馆外面排队人数就超过了二百人。

  平时都维持在一百二三左右,今天一下子就多了不少人,白苏有些头疼,但好在大多数都是过来针灸买止疼贴的,勉强还算应付得过来。

  不过大家都知道规矩,所以都坐在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檐下的台上晒太阳,白露过后的太阳温婉许多,照在身上不会火辣辣的疼,大家都觉得晒一晒很舒服呢。

  白苏偶尔往外看一眼,大家安安静静的玩手机闲聊,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欣慰地笑笑,然后继续帮大家看诊。

  “小白医生,这事儿怪尴尬的,如果你不是一个女医生,我都不好意思来看病。”来看病的是王婆婆亲戚家村里一个比较传统的中年妇女,打扮得非常朴素,但身上总是有一股别样的味道。

  “身体不舒服应该及时看病,不要忌讳那么多。”白苏伸手帮中年妇女把脉,脉濡数,舌苔黄腻,身体以湿热为主,其中右尺脉有些细弱,还有湿气聚集于下焦子宫。

  “我知道,但始终是不好意思。”中年女人骨子里是传统内敛的,有些私密话真的羞于出口。

  白苏没强求她改变,只是询问了一些相关的症状,“小腹是不是经常坠痛?腰也经常疼痛?”

  “对。”中年女人拍了拍后腰,又小声说着,“就经常流出很多豆腐渣一样的东西,还有些黄,有些臭,有时候内裤都湿透了。”

  白苏是发现她有一些妇科疾病的,“还会瘙痒是吗?”

  中年女人点头,“对,挠出血了还是发痒,还有些疼。”

  白苏眉心跳了跳:“……别瞎挠,挠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手指上细菌很多,更容易感染。”

  中年女人询问:“那该怎么办?”

  白苏告诉女人:“你下焦湿热严重,这才导致湿浊下注,需要化湿止带。”

  中年女人不太懂:“啥意思?”

  “就是你因为身体有湿热引起了盆腔炎、阴\道炎之类的毛病,需要吃药去湿热止痒。”白苏提笔给她开了止带汤,“吃三付吧。”

  中年女人询问:“贵不贵啊?”

  “不贵,不到二百。”白苏本想让她再买一些外洗用药,但看她拮据的模样,于是问道:“你家附近有野山姜吗?”

  中年女人点点头,“是会开粉红色小花那种吗?”

  “对。”白苏拿手机搜了下野山姜的图片,“就是这种。”

  中年女人确认了一下:“有的,我家屋后的树林里就有。”

  “回去挖下面的野山姜,熬水清洗下身,每天一次,很快就不会瘙痒了。”白苏顿了顿,“这个也可以熬水喝,治疗白带效果也挺好。”

  “谢谢医生。”中年女人连忙道谢,真是太好了,自己挖药能省下不少钱。

  门外等着的一个年轻一些的女病人凑近小声问了问,“白医生,我那个也挺多的,可以用这个什么野山姜吗?”

  白苏点头:“可以。”

  “但如果有其他症状就还是得开药。”

  “我和他情况有点差不多,也是很多白带,不过瘙痒情况倒是不明显。”年轻女病人坐过来小声说道:“我有点宫颈糜烂,有点小出血的状况。”

  白苏给她摸了摸脉象,脉滑数,脾虚肝郁,湿浊带下,还有些气血,“倦怠便溏?”

  年轻女病人点点头。

  “你情况和她有些区别,她主要是湿热,你脾胃还很不好。”白苏对她说道:“需要补脾疏肝、化湿止带。”

  女病人小声问:“那我那个糜烂怎么办?西医说不是病,但我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白苏知道:“在中医里这些都归于带下病,你之前开过药吗?”

  女病人点点头:“开过药,但是效果不太好。”

  “你一边吃药一边不遵医嘱,当然不好了。”白苏摸脉时发现她左尺脉有些细缓,说明性生活频繁,以至肾津不足,“我给你开完带汤,这是即可以调理脾胃也可以调理下焦湿热的,吃药期间禁欲。”

  女病人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下去,“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是大夫。”白苏笑了笑,只要摸准脉象,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女病人真的尴尬死了,拿了药方灰溜溜地跑去药柜旁抓药,抓药时她瞄了眼看药方抓药的程冬冬,他不会也知道吧。

  程冬冬当然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症的药方了,但太多病人了,他完全没时间多看这病人一眼。

  白苏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帮后面的病人针灸看病,新进来的是一对夫妻,夫妻俩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白医生,我们是来给孩子看病的。”

  白苏点头,看着乖乖趴在父亲怀里的小女孩,瘦瘦小小的一只,看起来身体不大好,“她怎么了?”

  小孩妈妈谭云袖告诉白苏:“我女儿患有不宁腿综合征。”

  “不宁腿综合征?”白苏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病症。

  谭云袖点头:“对,是一种主要累及腿部的神经系统感觉运动障碍性疾病,在静息状态下,尤其是夜晚睡觉时会出现下肢不适,比如撕裂感、蠕动感、刺痛、烧灼感、疼痛或者瘙痒,然后会有强烈活动下肢的欲望,活动后可缓解。”①

  过来送药方笺的程冬冬问:“是不是生长痛啊?”

  “不是,是一种罕见病。”谭云袖解释了一下,“她白天睡觉都会有这个症状,每天都睡不好,一睡觉就哭,每天晚上我们都得给她按摩,她才能睡得好一点。”

  白苏看谭云袖夫妻俩眼睑下都有一片漆黑,看得出两人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过:“检查过吗?”

  “检查过,这些是我们的病例。”谭云袖将一个文件夹的病例递给白苏:“我们去医院检查,医院开了药,但效果不太好,还是得我们每天帮她按摩舒缓才行。”

  “医生说这病分遗传和继发性,我们家小孩没生过其他病,如果是遗传就没法治疗。”谭云袖说话间眼眶已经红了,“我们两口子、上数三代都没有这个病,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谭云袖抹了抹眼眶,很不甘心:“她才四岁,她还有一辈子啊。”

  “小白医生,你连中风的人都能治好,我孩子这种病应该也有办法的,对吧?”谭云袖是看到崔非的恢复视频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来的。

  其实她们已经看过不少中医,也针灸过,但都没有效果,白苏是她们目前能打听到最厉害的中医了,所以专门从外地过来的。

  “我先把脉看看吧。”白苏之前没遇见过这类病症,只能摸索着看病。

  小孩脉象细弱,气血亏虚严重,同时因为睡眠不好,肝肾阴虚亏虚严重,脏腑亏虚,津液不足,津液无法到下肢荣养经脉。

  白苏打量着小孩巴掌大的小瘦脸,精神不大好的打着呵欠:“她出生后是不是生过一场大病?”

  谭云袖点头:“一岁左右发高烧,烧成了肺炎,住院了一段时间,后来出院两三个月后她会说话了,经常就开始喊疼。”

  白苏收回手,“我摸脉看着她也不像是先天羸弱的身体。”

  “那该怎么办?”谭云袖一眼不眨地望着白苏,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信息:“白医生,之前我们也找了不少医生,但都没什么效果,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白苏颔首:“之前看过的中医怎么说?”

  谭云袖回答:“大部分都说是气虚不足,脏腑亏虚。”

  白苏点点头,“从我摸到的脉象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谭云袖听白苏也这么说,有些失望了,因为他们之前也开药了,也针灸了,但是真的没有明显效果,她也将这个情况告诉了白苏:“当时针灸时可能白天稍微好一点,但一到晚上睡觉还是老样子。”

  “只针灸几天是没有效果的,她身体亏空完全没有补起来,而且睡觉时气血都集中在肝脏,双腿经脉营养减少,经脉抽动或是难受,孩子自然也会不舒服。”白苏觉得可以先将肝肾亏损补起来再说。

  谭云袖问道:“那需要多久?补起来了就好了吗?”

  “我第一次见这种疾病,所以无法准备预知结果。”白苏谨慎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谭云袖,“我只能根据脉象来决定治疗办法,针灸吃药补肝肾,肝肾好了,才能生出更多气血濡养经脉和肌肉。”

  失望多次的谭云袖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尝试,求助地看向丈夫。

  丈夫许瑞也不懂中医,“老婆,你觉得呢?来都来了,要不试试看?”

  谭云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低头看向晃悠着双腿的女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西西,等下怕不怕扎针?”

  小女孩很懂事地摇摇头,“不怕。”

  “妈妈,扎针没有睡觉时那么疼。”

  谭云袖听到女儿的话,眼泪又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伸手抱住女儿,轻轻拍拍女儿的后背:“西西好勇敢啊。”

  小女孩奶声奶气的安慰着妈妈:“妈妈不哭~”

  白苏有些艳羡地望着母女俩,有妈妈真好,她轻轻叹了口气,去取了针过来帮小女孩针灸,用的是治檀越那套针法,直接扎的是火海脏穴、手五金、次白穴、足三里等穴位。

  谭云袖小声和丈夫说:“之前的医生基本上扎的是腿,白医生还扎了手上。”

  许瑞也不太懂,“听医生。”

  白苏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继续针灸,手足相对穴位也有奇效的,有时候比单扎足三里、阳陵泉、承山穴会更好一些。

  白苏扎完后看向小女孩,“疼不疼?”

  西西摇头,“不疼,暖乎乎的,麻麻的。”

  白苏怕小孩疼,所以运气少,扎得位置也比较浅,“如果不舒服告诉我。”

  西西嗯嗯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漂亮医生姐姐,我不怕疼。”

  “真勇敢。”白苏抬起手,揉揉她小小的脑袋,然后出去帮她开药,药方以滋补肝肾、荣阳经脉为主。

  等小孩子针灸完,药也配好了,没抱多大希望的谭云袖就带着孩子开车回家,车飞驰在小镇外的盘山公路上,阳光透过树枝倾泻下来,洒进车窗里,溪水潺潺,鸟叫声阵阵,安静又美好。

  谭云袖安静的看了会儿风景,忽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怎么这么安静?西西呢?”

  她连忙回头,发现女儿正坐在安全座椅里呼呼大睡,她眼睛瞬间瞪大了:“老公,你快看西西。”

  “西西又难受了?”丈夫许瑞连忙路边停车,回头望去时发现女儿竟然睡着了,还流口水了,“西西累得睡着了?”

  “她没喊疼。”谭云袖拽着丈夫的胳膊,激动地小声说着。

  许瑞看着睡得香喷喷的女儿,“才刚睡着吧?”

  一瓢冷水瞬间浇灭了心底的希望,谭云袖叹了口气:“可能吧,那我们再等等,等她腿疼睡醒了带她出去活动活动。”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西西睡醒已经是下午,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爸爸妈妈紧张兮兮的脸,“爸爸妈妈?我们到家了吗?”

  “没有。”谭云袖忙问女儿,“腿难不难受?”

  西西点点头,又摇摇头。

  谭云袖忙问:“什么意思啊宝贝?”

  “有点难受,但不是特别难受。”西西自己给自己揉揉小腿,“西西可以忍着。”

  谭云袖激动得落泪:“老公,咱们回小镇住下来吧,以后就继续找白医生治病。”

  许瑞也很激动,直接将车开回了小镇。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车朝小镇开过来,当晚小镇的旅店全都爆了。

  等隔天一早,天蒙蒙亮时医馆外面就排满了人,人一多,声音再小都有些嘈杂,周围邻居们推开门窗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有些无奈,“才五点啊,咋就怎么多人了?就不能晚一点再来吗?吵得都睡不着觉了。”

  “晚点过来估计得等到下午才能看病,大家肯定能早来就早点来吧。”巷子里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都非常浅眠,被吵醒后都睡不着了。

  王爷爷翻身起床出去看了看,然后回到院子里:“还好我们治病那会儿没啥人,要不然得排哭。”

  王婆婆也庆幸,“白家医馆的名头是真的打出去了。”

  “老白这下肯定能瞑目了。”

  王爷嗯了一声,望着灰扑扑的天空,“早上炸油条吃吧。”

  王婆婆穿好围裙进厨房去和面:“行啊,我多炸油几根给白苏送去,她估计都没时间去买早饭。”

  等白苏七点多练完八段锦、吞吐纳气后,就收到了王婆婆的爱心投喂,一篮子油条和一盆豆浆,香得很。

  王婆婆手艺很好,做的油条色泽金黄,吃着还外酥里嫩,白苏很是喜欢,陪着豆浆吃饱喝足,然后去将药方补一补就打开医馆的门。

  医馆门一开,外面站着得二三百人都开始往里挤:“白医生,我们是来买膏药的。”

  “听说你明天休息,我们四点半就出门了,五点就到这里排队了,还好排在了前面。”

  白苏没想到这么多人,脑袋嗡嗡地疼:“你们也太早了。”

  “我们怕来晚了就买不到了。”

  “对啊,来晚了都排到巷子口去了。”

  “以后不用这么早过来排队了。”白苏将昨晚从檀越那儿拿到的挂号小程序链接贴在了墙上,“我搞了个挂号程序,你们以后买膏药或是把脉看诊直接挂号就行,按挂号顺序到点过来就行。”

  “这么先进啦?”会玩手机的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程序,一点开程序就看到了非常漂亮的水墨山水画,水墨晕染开后慢慢变成了白氏医馆四个大字。

  进去后便看到水墨分的功能界面,大家直接点进预约挂号,里面分为看诊预约、针灸预约以及膏药预约。

  看诊预约目前只有白苏一个人的号,一天只有一百号,上午五十,下午五十,可以提前三天挂号。

  预约针灸是方便看过诊且每天需要针灸的人过来,固定在某个时段一起来,病人不用单独排队等待,她也刚好可以一次性针灸。

  预约药膏也是需要看过诊的人才能预约,一人限购三贴,一个身份信息三天内只能买一次,一天限量三百贴,并且固定在某个时间段一次性取走,以免何信程冬冬一会儿要抓药一会儿又要帮人贴膏药。

  预约挂号费都是10元,价格不贵,需要的人都能接受,那种只是想找白苏把个平安脉、小风寒的大爷大妈们也会稍微克制一点。

  “这样也挺好,在预约的时间段过来,不用一直守在这里排队。”

  “而且手机里就能提醒你前面还有多少位,这样我们出去买点东西也不会慌张了。”

  “我爱预约,再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了!”

  “但是数量好少啊,约不上怎么办?”

  白苏算过,每天卖出去的止疼贴也就三四百贴,其中还包括第一次过来的看诊的人,所以其实完全够了,网上预约不上就来医馆,不过她没有告诉大家,免得大家都有用而来。

  有人当即想预约中秋后过来取膏药,但发现根本点不进去,“小白医生,怎么打不开?”

  “明天晚上八点才可以。”白苏知道很多人还不知道,所以等大家互相传播一下再开启挂号模式。

  大家都默默将这个小程序收藏保存起来,“白医生,有没有快递服务啊,我们外地过来买药比较麻烦,如果可以在线取药就更好了。”

  白苏说抱歉:“不会有的,因为我需要把脉后根据脉象来调整用药。”

  也有人说:“可是有些地方都可以网上买药。”

  另外有人说道:“我觉得没有摸到脉象就给你开药其实有点不负责任,中医就讲究望闻问切,而切脉又是最重要一环,省略后效果能好吗?”

  “没错,我还是更愿意亲自来找白医生看诊,至少知道身体好没有好,需不需要调理用药,盲开药吃坏了还说不清楚。”

  白苏也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而且快递路上药材出现什么问题也无法保证,所以没有让做这个功能。

  此刻的白苏不知道,她因为这份机警,倒是让她避开了一个陷阱,“大家依次进来吧,我给大家看诊。”

  挤在前面的都是小镇里的老太太老大爷,都是买止疼的或是针灸的,等他们离开后谭云袖牵着女儿走了进来,很激动地告诉她女儿的情况:“白医生,我又来了,昨天针灸离开后,她就安安静静的睡了一觉,一直没喊疼,不过晚上又疼了,但没疼得那么厉害。”

  虽然昨晚也熬了许久,但谭云袖却觉得很开心,女儿针灸至少是有效果的。

  “那说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就是需要滋肝补肾养经络。”白苏给西西把了把脉,脉象显示还行,“刚针灸后聚集了气血,她是会舒服一些,等气血行走开后她又就会继续疼。你让她继续吃药,每天过来针灸,完全补起来了才可能恢复正常。”

  “好。”谭云袖就是这么打算的,“我们打算住在小镇上,每天找您针灸。”

  白苏好奇:“最近好找房子吗?”

  “不太好找,中介告诉我们说您医馆出名以来,好房子都被选走了,剩下的民居条件都一般般,需要自己安置家具。”谭云袖打算再看看,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凑合着住一段时间。

  白苏提醒她:“外面村子里也有很多住处。”

  谭云袖感激地道谢:“那我待会儿看看。”

  白苏颔首说没事,继续帮其他人看诊,大部分都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看了一会儿后来了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男生,看起来酷酷的。

  一个大妈问道:“小伙子,都进屋了,还装酷呢?”

  年轻男生摇头,“我不是装酷,是我眼睛不舒服,畏光。”

  “屋里光线太亮了,我取下来就无法睁眼,会畏光流泪。”

  大妈:“啊?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这样?”

  “我做了近视手术,然后就这样了。”年轻男生解释了一句。

  大妈:“啊?做近视手术会这样?我外孙女也做了,可她没事儿啊?”

  “说明她幸运吧。”年轻男生心底很郁闷,亲戚朋友做手术后都恢复得很好,只有他出现了畏光、晕眩的症状,他真的很后悔,真不应该去做。

  “一开始我以为只是还没恢复好,可是半年后还这样,我去其他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手术出现了后遗症。”

  “医院推脱是我自己手术后用眼过度的导致的,让我好好休息,再用药治疗,可是目前已经过去一年,我眼睛还是没有恢复。”男生叫徐小明,是一个搞笑视频博主,因为眼睛问题,已经断更很长一段时间时间了,千万粉丝都快掉没了。

  徐小明到处寻找办法,最终在网上搜索时找到了白氏医馆,听说白苏可以针灸治疗近视眼青光眼,所以专程过来看看能不能治疗他畏光的毛病。

  白苏以往接触过畏光的人都是老者,大多都是肝肾阴虚、肝阳上亢导致的,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手术后导致的畏光。

  “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白苏如实说道。

  徐小明有些失望,但想想也正常,这种后遗症都不可逆,中医再厉害也不可能修复已经造成的伤害。

  白苏又说道:“你取下墨镜,我给你看看。”

  徐小明取下眼睛,眼睛泛着红,在光线的刺激下,眼睛更红了,随即他溢出眼泪来,他连忙闭上眼睛戴好墨镜,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你眼睛好红,是揉了吗?”白苏问道。

  都这样了,徐小明哪敢揉啊,“没有,就是有滴眼药水。”

  “眼睛很红,瞧着有些血瘀。”白苏又帮徐小明把了把脉,脉象确实存在肝肾阴虚的情况,但并不足以影响到眼睛。

  徐小明立即追问:“是不是淤血堵住我的眼睛了?放血能不能让我眼睛变好?”

  白苏说道:“不确定,但可以针灸眼周穴位试试,先梳理一下经络再看。”

  徐小明一脸的害怕,“不会把我戳瞎吧。”

  白苏无语:“我至今为止还没戳瞎过谁。”

  万一呢?

  他做手术前医生还说概率很小。

  他妈的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他碰到了。

  因此徐小明真的有点害怕再次出现医疗事故,“白医生你确定不会有事?要是出了问题,被告席上就会多一个名额。”

  白苏嘴角抽了抽:“……那你还是去找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