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力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还没说出口, 就要被当做医药代表给撵出去了,忙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白苏,“白医生, 你误会了, 我们不是医药推销, 我们是来找你谈一笔生意。”

  白苏没看名片, 语气冷淡:“不是推销?那就更不需要了。”

  “白医生, 你别着急, 先听我们说完。”方大力宽圆的大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随后看了眼外面排队的人,压低声音说道:“要不我们换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白苏不愿意:“没什么好聊的。”

  方大力看白苏想直接撵人,于是顾不得外面还有人, 压低了声音对白苏直接说道:“白医生, 我们药厂对你家风湿止疼膏很感兴趣。”

  白苏冷笑了一声,“想买我家药方?”

  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的程冬冬和何信走了过来, 护在白苏左右:“买药方?镜子都塞不下你的大脸了!”

  方大力是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知道这一句是说出去, 肯定被打出去, 他笑着迂回地说道:“我们了解到你家药方效果很好, 治好了不少病人,可就是数量太少了, 好多人想买都买不着。”

  “我们作为药厂, 看着这么好的风湿膏不能被家家户户知晓, 实在觉得心痛,所以想和白医生合作, 回头将这个药做出来卖到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手中,让他们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 也算是功德一件。”方大力说得十分的冠冕堂皇。

  白苏神色冷漠的看着他,静静看着他编。

  方大力似早有准备的将方案推到白苏跟前,“白医生,你个人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如果交到专业药厂手中,大批量制作售卖,才能治更多的病人,这可是惠民的大好事。”

  如果那一天没有看到他对沈陵泉点头哈腰,白苏大抵会多问几句,但知道他和沈陵泉是一路的,连翻一页的兴趣都没有。

  上辈子沈陵泉作为杏林馆的传承人却找她借人参,这事儿想想都很猫腻。

  因此不管他图什么,不管方大力说得多天花乱坠,白苏都懒得搭理他,“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请你离开,不要耽误我给病人看诊。”

  方大力没想到白苏这么油盐不进,也低了一些声音:“白医生,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们药厂是很有诚意的,给出的条件也非常丰厚。”

  “不考虑。”白苏的声音冷硬了几分,脸也阴沉得厉害,“回去告诉你老板,不要来打我药方的主意。”

  方大力僵了下,随后笑着说了一句:“白医生,你知道你和你的止疼贴最近在网上多有名气吗?”

  白苏抬眼看着他。

  “你们不关注中医圈大概不知道,现在许多医馆、药厂都知道白医生的厉害,他们很可能也会找来,但他们可没有我们这么大方。”方大力声音有些低,透着一点威胁的意味,“白医生,你这么年轻,一定是想好好经营医馆的,我们背靠国医泰斗,至少能护着一些白医生。”

  白苏又不是三岁小孩,不信这种鬼话,她清冷的眸子睨向方大力,面色浮肿,眼睑下一片青黑,“国医泰斗这么厉害,他没帮你治治肾亏吗?”

  方大力:“……”

  白苏轻哼一声,“慢走,不送。”

  “白医生,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们是真的很有诚意。”方大力将方案留下,然后起身就走了。

  “这人可真是不要脸!”程冬冬拿起方案翻了翻,“啥玩意儿啊这是,又是上市又是扬名全世界的,画最大的饼,坑最多的人吧。”

  何信也瞅了瞅:“小师姐,你要答应吗?”

  “当然不能了,药方是最宝贵的东西,手握药方才是我们医馆扬名的法宝,可不能拿出去给别人用。”程冬冬说道。

  白苏也是这么想的,普通辩证汤药方给大家看了就看了,但是药王谷的秘方不行。

  “不过那人口气挺大的,背靠什么国医,不会还会找上门来吧?”程冬冬有点担心,“师父,要不我们放把刀在这儿,来一个砍一个。”

  “砍谁?”檀越被宁远推着过来时刚好听到这话。

  “一个脸大的人。”正生气的程冬冬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这些资本真的是过分。”

  檀越拿起所谓的方案看了一眼,随后就蹙起了眉头:“方案夸大其词,描述得很好,实际做起来很难,风险也非常大。”

  白苏心底明白,他这是想空手套白狼,用所谓的合作骗取药方罢了。

  檀越看她不动心,于是直接把方案丢进了垃圾桶,“不要理会。”

  “没想理会。”白苏看了眼桌上留下的名片,也直接扔进了垃圾桶,“还拿国医泰斗出来唬人,国医泰斗知道他们家有这样的败类吗。”

  檀越见过很多:“他们是商人。”

  “嗯,把中医、治病做成了一门生意。”白苏觉得真是讽刺。

  檀越莫名地能感受到白苏身上溢散出来的痛心,他亦莫名生出了相似情绪。

  程冬冬也觉得有些生气,“师父,你别难过,他们不好好做,我们就好好做,我们做最大的医馆,做最好的大夫。”

  白苏看着气鼓鼓的程冬冬,腮帮子鼓鼓的,脸更圆了,像只土拨鼠,她心情莫名好起来,笑着嗯了一声,“好,我们开最大的医馆,将中医好好传承下去。”

  程冬冬嘿嘿笑着,心底顿时充满了豪情壮志,立即转身去干活了,以后他们变成最有名最大的医馆,那他就是首席大弟子,哈哈哈!

  何信也被感染了,继续去干活。

  檀越看她眉间放松,心底也跟着松了松,“以后再有合同方案可以给我们看看。”

  “好啊,不过应当不会有,我不会将药方卖出去的。”白苏打起精神看向檀越,“昨晚睡得还好吗?头疼好一点没有?”

  檀越点了下头,“好一点。”

  白苏多问一句:“真好还是假好?”

  “真好。”可能是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檀越昨晚睡得挺好,也没感受到明显头疼,“醒来后还是有一些。”

  “回头让护工给你按摩时多按按太冲、行间、悬颅这些位置,缓解头疼的。”白苏告诉檀越几个缓解内伤头疼的穴位。

  檀越颔首,表示记下,“好。”

  “您在这里?我一会儿过来接您?”宁远将檀越安置在昨天的空处,然后便回去处理工作。

  檀越颔首,停在窗边阳光里,暖洋洋的,还挺舒服。

  等在隔间外面准备新一轮针灸的赵老爷子担忧的看向檀越:“小伙子也是来针灸?”

  檀越说不是。

  赵老爷子几人松口气,不是来插队的就好,于是脸上表情和善许多,“你是车祸变成这样的?”

  檀越迟疑着点了下头。

  众人听着都露出惋惜的表情,“不过没事,你都找到小白医生这里了,她肯定能治好你的。”

  崔非妈妈也开了口:“对啊小伙子,你别着急,白医生很厉害的,一定很治好你的,你看我儿子,今天都能自己拿着馒头吃饭了。”

  “还有小伙子,我跟你说要多多复健,这样才恢复得快……”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檀越默默往旁边安静点的地方挪。

  白苏余光看见檀越躲开的动作,压了压嘴角后继续帮大家看诊。

  后面进来的是一个戴着渔夫帽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像是在耍酷。

  “白医生。”年轻男人坐下后才将手从裤兜里逃出来,手上包着一层纱布,“我的手上长了两个疮,去皮研所开了不少药,一直没好,还说继续发展下去可能要切掉手指。”

  年轻男人叫李周,是陆问的高中同学,前几天聊天询问陆问是不是真的要切掉手指,陆问说要真腐坏了手指桡骨,肯定是要切掉的。

  他当时很害怕,于是又问他有没有皮肤科好医生推荐,陆问给他推荐了一个,同时也推荐了白苏,“他说你是他师父,特别厉害,让我先找你看看,兴许问题不是很严重。”

  “我先看看你的手指。”白苏让李周将外面的纱布拆开。

  李周打开纱布,露出了里面的手指,大拇指和食指都肿胀像个蛇头,并且已经发脓,散发出淡淡的臭味。

  白苏蹙了蹙眉,“你不应该包上。”

  “一直不透气反而让情况更严重了。”

  李周回答:“我去医院那儿清理脓疮之后就给我包着的。”

  “应该也没让你一直包着吧。”白苏伸手给李周把脉,脉数舌红苔黄,热毒蕴结,“之前只是一点小伤?”

  李周点头,他是做工程造价的,八月初他过去看现场时不小心伤到了手,随后有一点红肿,但他没怎么在意,就简单消了消毒。

  后来有点麻痒,还有点痛,但李周也没上心,后来没两天就肿大了起来,他就赶紧去医院,医院开了点消毒水消炎药,可是吃下去没用,反而慢慢的变成了这样,疼得要命,碰都不行。

  白苏看着他红肿得伸不直的手,看起来像只小红萝卜,“你最近是不是喝酒比较多?”

  李周点头,他们这个行业应酬是比较多,他基本上每天都跟着领导吃吃喝喝。

  白苏了然的点了点头:“这叫蛇头疮,热毒蕴结证导致的。”

  李周听不懂:“啥是热毒?”

  白苏解释了一句:“火热之邪过盛从而化毒。”

  李周更听不懂了。

  白苏叹了口气:“就类似于你平时口腔溃疡是上火热毒导致的,但这个更严重一些。”

  “本来只是一个小伤口,消消毒就好的,但因为夏天你体内本来就有热症,一直喝酒相当于再用火去炙烤,小问题也被你喝成大问题了。”

  “那该怎么办?不会真的要截肢吧?”李周还需要双手去测绘呢。

  “没那么严重,把脓去掉就好了。”白苏让何信帮李周去脓。

  李周的手一碰就痛,去脓时他痛得嗷嗷的叫,整个医馆都能听到他的嚎叫。

  后面的病人探头往里看,一个穿着背带裙的软糯可爱的小女孩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白苏:“医生姐姐,你们这里在杀猪吗?”

  白苏、程冬冬几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其他人也全都哄然大笑,只有李周哭丧着一张脸,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白苏笑着给他开了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还给他开了六次量的雄黄、硫黄粉,“一日涂三次,之后少喝酒。”

  李周委屈嘤嘤:“好。”

  等他离开后,白苏看向刚才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女孩,“几岁啦?”

  小女孩口齿清晰地比划了下手指,“四岁哇。”

  白苏语气柔和,“四岁啊?没去上幼儿园吗?”

  小女孩嗯嗯点头,“我陪妈妈看病,妈妈一个人会害怕。”

  女孩妈妈坐到椅子上,解释了一句:“我是昨天提前赶来小镇的,今天没办法送她上学,所以帮她请了一天假。”

  白苏表示理解,“哪里不舒服。”

  女孩妈妈看了眼离了一米多的檀越,有些犹豫,感觉自己压低了声音说话也可能被听见。

  檀越见状,默默地移开了,坐着轮椅走进了一排一排的药柜之间,这边没人,只有何信和程冬冬会过来抓药。

  等檀越离开后,女孩妈妈才小声对白苏说道:“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较好。”

  “那你再酝酿一下?”白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余光看见扎着丸子头的可爱小女孩朝药柜方向跑去。

  女人忙唤着:“奶糖,别乱跑哦。”

  “妈妈我不跑,我就在这里。”叫作奶糖的小女孩走到檀越跟前,歪着头喊了一声叔叔,然后就蹲到地上去看药柜上面写着的字去了。

  檀越颔首,往旁边退了退,但没离远,免得小孩跑远不见了。

  看病的女人叫范书,打扮得挺知性的,说话也很温和的,她纠结半响才和白苏说起自己的情况:“白医生,我有点性冷淡。”

  白苏看她一直吞吞吐吐,心底就猜是不好说的女性病,但没想到是这病,“嗯。”

  可能是开了第一句,后面就好说了,于是范书开始娓娓道来,“其实没生孩子之前还挺有欲望的,但生完孩子后我就对这件事完全提不起兴趣了。”

  “我老公每次想要,我却觉得很烦,但不配合吧又怕他去找小三,就只能应付了事,还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能到关键时刻配合喊几声。”

  “……”白苏揉了揉耳朵,继续听她说病情。

  “我老公可能也察觉到了,最近有点闹得不太愉快。”范书叹了口气,都说夫妻能不能长久相处下去,就要看这方面和不和谐,要是不和谐,这家迟早得散。

  范书对老公还是挺满意的,工作不错,也顾家,她们也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一切都很完美,所以她也不想散掉,“医生,能不能帮帮我?”

  白苏摸了摸她的脉象,脉象细数,肾阳亏虚,“你所生产之后就没什么兴趣了,之后是不是生病了?”

  范书点点头,“生的时候差点难产,之后身体就不大好,月子之后因为照顾小朋友又生病一次,那次刚好在冬天,直接住院了半个月,之后回来觉得身体大不如从前,也一直在调理身体。”

  白苏也看出来了:“我看你气血还好,气血是调理回来一些的,但肾阳没有补回来,因此你才会很怕冷,经常腰膝酸软,疲乏无力。”

  范书仔细回想,白苏说的这些都对:“是有这些症状,冬天我必须穿棉袜子才行。”

  “那就是了,男人肾阳不足会阳痿早泄,女人肾阳不足也会出现相似症状。”白苏轻声说道,“补补就好了,别太担心。”

  范书耳尖红红的,飞快看了眼四周,确认没人听到后又小声问白苏:“要补多久?能快点吗?我怕我老公憋不住出去找小三。”

  “吃两付就应该有效了。”白苏给女人开了真武汤,“平时自己也可以多吃吃补肾的食物。”

  范书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白苏将药方递给何信去抓药,她则继续给后面的人看诊,看诊时余光看见奶糖在地上捡什么东西。

  奶糖从药柜下面捡起一颗不知什么时候掉落的药材果实,小小的一颗,她好奇的拿起来看了看,又递给檀越看,“叔叔,这是什么?”

  檀越看了眼:“是中药。”

  奶糖奶声奶气询问:“是什么中药哇?”

  檀越看着小颗粒有些晃神,头也有些疼,他揉了揉额头,有些恍惚地说了一句:“菟丝子。”

  刚好走过来的何信听到檀越在说话,“檀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檀越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一声没什么就推着轮椅走开了。

  “是吗?”何信揉了揉耳朵,“可我怎么好像听到檀先生说菟丝子?是我听错了吗?”

  “叔叔,这个给你,这是我在那里捡到的。”奶糖将手里的药果实递给何信,“我妈妈喊我回去了。”

  何信哦了一声,接过奶糖手里的菟丝子放回另一排的货柜里,“什么时候抓药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正帮人把脉的白苏看檀越折回来了,于是问道:“你很招小朋友喜欢,她一直围着你说话,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檀越头有些胀疼,“我先回去了。”

  “好。”白苏以为他是有事,于是让程冬冬推他回隔壁院落。

  待他走后,白苏继续给人看诊,是一个年轻妈妈带着五岁孩子过来看病了,她指着儿子脖子上的一个忽然鼓起来的包对白苏说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

  他们本来就是小镇居民,所以第一时间就来医馆排队看病:“小白医生,他这个摸着还挺痛的,是什么情况啊?”

  白苏给小孩把了下脉,只是单纯的风热发炎,没有其他毛病:“是风热邪毒导致的淋巴结肿大,小孩子很容易得这个。”

  白苏小时候就长过,爷爷直接用石蒜花根给她涂抹,一天就散下去了,“不是很严重,自己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孩子妈妈很无奈:“我家小孩消炎药过敏,小白医生你给我们开中药吧。”

  “这个不用喝药,我给你开个外涂的药吧。”白苏让何信直接去后院外面挖一小截新鲜的石蒜出来,直接捣碎后敷在小孩凸起的肿大处,“敷七八分钟,热了就取下来。”

  “诶。”孩子妈妈看着时间,一直守着,大概七分钟时小孩就喊热了,她连忙让白苏帮忙取下来。

  白苏带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将药取下来,然后装好递给小孩妈妈,“晚上再敷一次就可以丢了,不过要记住这个有毒,手碰了一定要洗干净。”

  小孩妈妈连忙应好,又仔细给儿子擦了擦脖子上残留的汁液,擦拭时发现儿子不喊疼了:“不疼了?”

  小孩摇摇头,“不疼了。”

  小孩妈妈简直惊呆了:“这效果也太好了吧。”

  何信挺直腰板,“这药种了很多年了,药效很好的。”

  “那得多少钱啊?”小孩妈妈有点担心会很贵。

  白苏算了算刚才的用量,“给二十就行。”

  准备大出血的小孩妈妈怔了怔,这么少吗?“小白医生,你不会亏吧?”

  “不会的。”白苏让她放心。

  等在后面一个也有淋巴结的女病人忍不住问:“白医生,我也有一些淋巴结节,可以用这个石蒜吗?石蒜就是彼岸花对吧?我家屋后的公园里就有,我直接挖一些来敷上可以吗?”

  那是石蒜的一种,但白苏不建议自己挖,容易中毒,“我先帮你看看你的情况,再看适不适合。”

  她帮女人把了把脉,脉弦,寸关滑、尺脉沉,脉弦,舌淡苔簿白,还有明显的肝气郁结:“平时老生气郁闷?”

  “对。”女人叫刘春,是开店做生意的,因为生意不太好,心情郁闷压抑,忽然有一天洗澡时摸着脖子时发现有黄豆大小的结节,按着有一点点轻微疼痛。

  刘春发现后立即去了医院检查,说是淋巴结节,边界清晰,暂时不用管,只需要多观察,但她在网上搜索说可能引起癌变,心底特别害怕,于是就想再找医生看看。

  刚好婆婆从小镇走亲戚回去,说了白苏的名头,刘春网上搜索后发现她确实挺厉害,于是专程从市区开车过来看病。

  白苏摸了摸女人的脖颈,隐约摸到几个小小的结节,“三个?”

  刘春点头,“对,三个。”

  白苏点点头,“除了心烦郁闷,是不是还经常出汗、口苦恶心?”

  刘春说对:“早上起来尤为明显,另外还有肚子胀的问题。”

  白苏基本确定了,她这是枢机不利、郁热结滞导致的淋巴结节,也是少阳病的一种,“虽然也算是热毒炎症导致,但你还有其他毛病,外敷没太大作用,给你开药吧。”

  刘春点点头,那也行吧。

  白苏用柴胡桂枝汤加减配方,和解少阳,调和营卫,“给你开五付,喝完再来。”

  “喝药前两天可能会干呕,这是正常的,过几天基本就好了。”

  刘春连忙道谢,立即拿了药方去抓药。

  白苏继续帮人看诊,中午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又忙起来,下午又吃了一份檀越家保姆烤的饼干。

  等到下午六点,看完所有病人后的白苏才疲惫的站起身,拍拍浑身上下的经脉,“好累。”

  程冬冬和何信也跟着拍了起来,“拍拍手太阴肺经,色红精气足,拍拍手阳明大肠经,排便顺畅瘦肚子……”

  刚拍了两分钟,王婆婆就过来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拍十二经络,免得淤堵住了。”白苏多拍拍自己的足少阴肾经,这会儿正是酉时,酉时肾藏精,这个时候不适合剧烈运动,但拍一拍走一走,能纳华藏精效果很好。

  “这样子,等下我回去也到处拍拍。”王婆婆将手里的篮子递给白苏,“我是给你送糍粑过来的。”

  篮子里装着十个又圆又大的糍粑,另外还有几大块黄粑:“都是下午刚做的,热乎乎的,晚上你们煎一个试试看。”

  白苏下午隐约是听见隔壁传来敲打的声音,原来是王婆婆在做糍粑:“王婆婆,你给我这么多?”

  “今年你王爷爷手脚便利了,帮着多做了一些。”王婆婆笑着解释了一句:“还有两天是中秋节了,我提前做了几十个等你王叔他们回来拿,手工制作的更好吃,到时候送给他们亲戚朋友领导都尝尝。”

  白苏觉得王婆婆夫妻俩太为王叔前途着想了,不过想想也正常,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帮衬他又帮衬谁呢?

  “你吃不完可以冻着慢慢吃,不会坏的。”王婆婆忽然想起刚才给隔壁文大妈送糍粑时听到的话,“白苏,我刚才听文大妈说你们可能要和人合作大批量卖止疼贴?”

  “没有。”提起方大力,白苏就不太舒服,“她哪听来的?”

  她记得方大力说话时声音压得低,周围人隔了两米远,应当是听不见的。

  王婆婆说:“她说她看到你们扔的垃圾里的东西了。”

  “她怎么还去垃圾桶翻八卦啊。”白苏有些无奈,“王婆婆你别听她瞎说,那人不怀好意思,我们不会合作的。”

  王婆婆也不懂这些,只是听着大批量售卖,以后可能大家买也方便一点,“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程冬冬告诉王婆婆:“为了合理拿到止疼贴的药方。”

  王婆婆一听,立即懂了,“白苏你不说出去是对的,药方可得好好把握在手中,这是你们赚钱的窍门,凭什么给他。”

  “……”其实不是因为想留着赚钱,而是因为方子是药王谷独创的秘方,她可以用,但没有权利代替药王谷说出去。

  但这也不好拿出来解释,就让王婆婆这样默认吧。

  王婆婆和程冬冬一起吐槽着方大力不要脸,“他以后不会再来恶心人吧?”

  白苏不知道:“我已经明确拒绝了,稍微知礼一点就不会再来。”

  “就怕不要脸。”王婆婆又骂了一声,“对了,还得小心他背后使坏,我看电视剧里那些做生意的人给对家下毒,给对家造谣什么的,玩得可黑了。”

  白苏笑着嗯了一声,“好的,多谢王婆婆你提醒我。”

  “客气啥,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老白去世前还请她们帮忙多照看一些,因此王婆婆自然要多提几句,“别嫌婆婆我话多就行。”

  “不嫌的。”已经没有亲人的白苏如今已经听不到长辈的唠叨了,能听到王婆婆的念叨,心底反而觉得亲切,“你多像爷爷一样念叨念叨我。”

  王婆婆听到这话,猜测白苏心底肯定还是想念亲人的,可惜父母家人都去世得早,苦了这个孩子,还好白苏争气,现在立起来了。

  王婆婆心疼的拍拍白苏的胳膊,“快吃晚饭吧,吃了早些歇息。”

  白苏嗯了一声,是有点累了,不过不能休息,还得做止疼贴和去隔壁帮檀越针灸。

  等王婆婆离开后,白苏关好医馆大门就回后院做晚饭,简单做了个三菜一汤,白切鸡、番茄炒蛋、煎糯米糍粑以及一个豆腐野三七叶汤。

  手工糍粑切块煎得两面金黄,倒上一点熬制的红糖,沾一点吃一点,一口下去外酥里糯,口感丰润醇香,白苏还挺喜欢:“好吃的。”

  程冬冬一连吃了两块:“师父,这个比买的好吃多了。”

  白苏也觉得手工打的好吃:“王婆婆给的多,等过两天你拿两个回家尝。”

  “好啊,谢谢师父~”程冬冬也不客气,直接答应下来。

  何信说道:“小师姐,我家里应该会做,到时候我也给你带一些过来。”

  白苏嗯了一声,“好。”

  晚饭吃完,天已经黑了。

  椭圆的月亮高高挂在天际。

  白苏让何信两人在家磨后面几天要用的止疼贴,借着月光去了去了隔壁院子。

  进去时就看到檀越今天是靠在贵妃榻上的,身上缠着宽松的深青色丝绸睡衣,头发有些湿,像是刚出了汗,“这是怎么了?”

  “檀先生睡了一下午,刚做了噩梦才起来。”宁远将靠枕往檀越身后塞了塞,尽量让他舒服一点。

  白苏点了点头,“那让他先吃点东西,吃点东西才有体力针灸。”

  宁远也是这么想的,“白医生稍等一下。”

  他说话间,保姆端了清淡温补的晚饭进来,三菜一鸽子汤,分量都不多,但做得很精致。

  和气的保姆看向白苏:“白医生,你吃过了吗?”

  白苏刚吃饱了:“刚吃过,不用管我。”

  保姆点点头,“那想喝什么茶或是饮料?”

  白苏要了一杯白水:“其他就不用了,晚上要让肠胃好好休息休息。”

  “那我给你倒白水进来。”保姆重新端了一壶白水进来,另外也放了一小壶鲜榨的石榴汁进来给白苏备选。

  白苏想了想,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石榴汁,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还挺不错,她看向正安静吃饭的檀越,“你家保姆做事太周到了。”

  檀越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觉得困扰?”

  白苏摇头说没有:“就是吃人嘴软,待会儿给你针灸时再多捻转一遍。”

  檀越看她知道了,但好像并不厌恶,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那等下麻烦你了。”

  白苏不觉得麻烦,“多一遍就会更疼,其实是你受苦。”

  “没事。”檀越知道那是对他好。

  白苏笑了笑,将石榴汁喝完就开始消毒,等他吃完休息片刻再帮檀越把脉,脉象显示头里的瘀血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后背也好了一点:“脑子里的淤堵散尽了。”

  檀越颔首,“眼黑也没了。”

  白苏觉得挺高兴的,“是好兆头。”

  “不过你还头疼做梦,我们还是会继续针灸头。”白苏还是按照昨天相同的针法和穴位针灸,唯一变换的是多运了一遍气,“今天会更疼一些,实在难受可以咬个东西,别咬到舌头。”

  “还好。”檀越咬着牙,面色如常,但泛白的手指关节早出卖了他。

  守在旁边的宁远很担心,“白医生,能行吗?要不还是恢复昨天的力度?”

  “没事。”檀越阻止宁远,满头是汗的对白苏说道:“继续,我可以。”

  “好。”白苏继续往下,在尾椎处时她轻声询问檀越,“有昨天那种酥麻感觉吗?”

  因为昨天檀越感受到尾椎处有所变化,于是今天白苏更谨慎也更期待,下针时都仔细问一问檀越的感觉。

  檀越轻声回了一句:“没有。”

  “现在呢?”

  “没有。”

  针灸到脚下时,檀越还是没有明显的感觉,白苏一颗心有些沉,她号错脉了吗?

  檀越看她停顿了,努力抬起嘴角,“没事的。”

  “昨天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不是的,你的脉象在变好。”白苏抿着嘴继续将针插入最后一个穴位。

  下针后,随着白苏运气流转,檀越经脉里的气都连了起来,在经络里开始乱窜。

  檀越越来越觉得疼了,在他疼得快晕过去时,腰椎处又闪过一阵酥麻,让他瞬间清醒许多,“……我好像又感觉到了。”

  “真的?”白苏和等在一旁的宁远和护工都激动了起来。

  檀越点头,“刚才又一下。”

  白苏忙给檀越把了把脉,脉里显示下焦区域有了一丝气机,她笑着看向檀越:“你没有感觉错,是真的有好转了。”

  檀越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