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倪霓掉进蛋糕里, 变成了奶油人儿,围观众人发出哄声大笑。
“我操,纬爷, 你搞什么呢?”
“居然连女人都不敢亲。”
“明明早就十八了, 连农历生日都过完了。”
“咱们纬爷的初吻是想留给谁呢。”
伍明纬笑了笑, 淡淡回应:“当然是留给老子的妞。”
言外之意是, 今晚主动为他来这儿的倪霓不是他的妞。
“你们玩吧,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有点着急。”下一句,伍明纬很突兀的在一片热闹里说。
“诶?干嘛?怎么了?”寿星公忽然说要离开,大家面面相觑, 纳闷是谁不小心惹他了。
他怎么能忽然说不高兴, 就不高兴了,还是在切蛋糕的这种关键时候。
知不知道今天为了给他攒生日宴,他们都把钱包里的钱都花光了。
深思熟虑以后, 他们觉得会不会是刚才众人一起起哄他亲倪霓,惹他不高兴了。
有眼力见的都知道他跟倪霓只是玩玩。
伍明纬走到适才自己落座过的位置, 捡起靳淙专门为温琰转交的那双毛线手套,回头招呼江沉:“江沉, 走。”
江沉正在打牌,没想到又中途被阔少叫走。
“去哪里?”江沉赢得手气正顺, 不想走,不爽的应, “你自己去。老子正打牌呢。”
“我要你开车。”伍明纬喝过酒,不能开车, 而且今天他才满十八岁不久,之前去交通局换在国外考的驾照没换到, 那天交警用交通局的系统当了,要他下周再去换。他嫌烦,就再也没去。
反正有江沉给他当司机。
“到底去哪里?”江沉手里捏着扑克牌,一脸恋恋不舍的问。
江沉知道他准没什么重要的事,他总在大家都开心的场合忽然就颓了。
因为他小时候受过刺激。长大后真的很难高兴。
他跟这个包厢里的任何同龄人都不一样。
“走不走?”伍明纬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娴熟的喷出长烟圈,眼神胁迫式的看向江沉。
江沉大他两岁,但是天天却被他管着,倒成了他的跟班跟司机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纬爷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呢。
江沉只好把自己放在牌桌上的钱收了,笑着对一群哥们说:“兄弟们,对不起,我们家公子爷叫我走,我只能走了,今晚一不留神赢太多了,不好意思。下次你们再找我报仇。要怪就怪我们家公子爷哈,别怪我,你们知道,他一不高兴,这外面的天都要变。”
“操,伍明纬,什么事那么着急啊?”
“这才十点,不是说打通宵吗?”
“江沉,别走。你赢他妈那么多,怎么好意思走。”
伍明纬不理这些人,自己含着烟出了包厢,去了露天停车场。
江沉的车停在那里。
江沉对酒精过敏,不管什么场合,从不喝酒,所以伍明纬不管去什么局,都会带上他,说的是带他玩,其实是把他这个表哥当生活助理使。
江沉从后面疾步跟上来,问伍明纬:“去哪儿?”
“去conquer卡丁车俱乐部。”伍明纬神情静静的回答。
“去干嘛?大半夜的你不会想开卡丁车吧。它在西五环,我们现在在市中心,来回要五六个小时,还不算上中间堵车。中段那里有个必经的夜市摊,晚上特别堵。”
江沉在警校里上大二了,要开始实习了,南市的片区划分情况他都在了解,对各个片区的形势都很熟悉,他可不想被分到破辖区去,吃力不讨好。
“我想找岑珍要一个东西。”伍明纬忽然就觉得这事非做不可。
“要什么东西?她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江沉记得岑珍这个女生根本没入自家公子爷的眼。
“上路再说。”伍明纬偏要大晚上的跑半个城去找岑珍。
江沉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对公子哥选择服从。
路上,要十二点了,伍明纬的手机姗姗来迟的进来一条陌生信息。
【伍明纬,生日快乐,以后我都会与君同行。^_^。】
伍明纬没有存那个号码。
但他知道信息是谁发来的。
她发的这条信息,还有她送的礼物让伍明纬的这个十八岁农历生日过得特别有意义。
伍明纬在这个生日收到的最多的祝福都类似于祝他所到之处,遍地阳光。
唯有一个人说,不管他去哪里,她都会与他同行。
后来,进入社会的伍明纬做了缉毒警,去了很多没有阳光的黑暗又可怕的地方。
走了那么远,一回头,却发现那个温软的小姑娘信守诺言,一直都鼓起勇气在他身后陪着他。
冬夜夜色浓郁,坐在玛莎拉蒂越野车的副驾上,伍明纬蹙眉,盯着温琰发来的短信许久,迟疑了很久,他要不要给她回复。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回复,就那么一直拿着手机在发愣。
*
莱万特举步维艰,像蚂蚁爬一样,终于通过那个人声鼎沸的夜市街,到了郊外的卡丁车俱乐部。
俱乐部的场地早就关门了,一片黑灯瞎火的。
给小公子爷开车开得心情巨不好的江沉问:“这么晚了,奔这儿来到底是要干嘛呢?”
伍明纬给岑珍打电话。
岑珍正在俱乐部的宿舍里跟室友玩手游。
游戏界面框忽然被弹,她生气的骂:“谁啊,谁他妈这时候打电话来?”
见到是有钱二世祖,岑珍立刻嗲兮兮的接起来,“纬爷,怎么啦?想我啦?”
“到俱乐部大门口来,把上次我给你的那个戒指带上。”少年懒倦的声音传来,口吻是命令式的冷酷。
“什么戒指啊?”岑珍装不记得了。
“银蛇。”伍明纬轻吐二字。
“你不是都已经给我了吗?”岑珍纳闷,大晚上他跑到这荒郊野外的俱乐部来干嘛,这里什么都没有,堪称荒无人烟。
岑珍在这里上班,要不是为了拿工资,她才不呆这里。
“我现在想要回来了。”伍明纬不容岑珍拒绝的口气。
“哎呀,纬爷你怎么这么小气,到底什么意思呀,让人家猜不到。你这样的有钱少爷,还稀罕一个小玩意啊。”岑珍不想归还。
“别废话,五分钟之后拿出来,老子帮你去城里找一个像样的工作。五分钟后,拿不出来,老子让你明天打包行李回老家。”公子爷蛮横的胁迫。
岑珍心里一沉,只能打开自己的衣柜,把那枚银蛇戒指找出来。
岑珍那日在起雾台球室被他打发了这个小玩意儿,问了旁人好几次,想把这玩意儿拿去换钱,没人敢出价,因为挺贵的。
岑珍正想着等她放假了,拿去市区的高奢典当行碰碰运气。
没想到今晚伍明纬专门来找她要回去。
想搭上伍明纬的那帮女生私底下都聊过他这个人,他阴晴不定,脾气怪得不得了,高兴的时候能把女生宠得心花怒放,忽然生气,板起脸来,能把女生分分钟吓哭。
岑珍忖了忖,只好说:“嗯。来了。”
岑珍披外套下楼,瞧见一辆深蓝色玛莎Levante停在关门的俱乐部大门口。
少年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烟,如霜雪般清冷的手腕伸出来,手里夹着燃烧的烟卷,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唇边送抽着。
侧脸线条被暗淡的夜映照里迷离扑朔。
岑珍即使大他两岁,只看他一眼,依然会为他怦然心动。他太迷人了。
岑珍难以想象将来长大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岑珍迈步,来到车边,摊开手心,把戒指还给他。
“怎么了?这是前女友送的礼物?她问你要了?”岑珍特别不高兴。
“不是。”伍明纬回答。
江沉坐在他旁边,笑吟吟的圆场,“小姐姐,麻烦你了,我小表弟脾气就是有点怪。”
“下次再送我东西,如果忽然又想要回去,就别送了。”岑珍噘嘴,一脸失落,他今天的生日会也没请她去,不请她都算了,还这么晚了,故意跑来找她还东西。
她比他大,拉下脸来,追逐他一场,也就只得了这个戒指。
现在,他忽然还想要回去。
岑珍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好奇他这样的男生以后长大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能拿得住他。
他不羁,傲慢,散漫,任性,自大,甚至冷漠,将这些综合在一起,就是不可一世,偏偏投胎投得好,不仅有绝美的皮囊,还有显赫的家世。
他有本钱一辈子不可一世。
岑珍想,以后他会像普通男人一样结婚吗,会生子吗。
肯定不会,因为他是伍明纬。
“放心,没下次了。”伍明纬淡漠回应,接过那戒指,跟江沉说,“我们伍家不是有个娱乐公司吗?最近在选练习生,你给岑珍报个名,就说是我介绍的。”
岑珍立刻欣然喊道:“真的?真的帮我报名?谢谢纬爷,超级谢谢!”
其实,岑珍接近他,一是为了垂涎他的美色,二是为了在娱乐圈出道。
伍家什么生意都做,也做一些娱乐传媒。
“祝筑梦成功。”眸光礼貌的投向岑珍,伍明纬给了岑珍一句真诚的祝福。
“嗯,我一定会努力的。”岑珍笑得闪出了眼泪花。
在这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少年的真诚,她舞到他身边去,都还没来得及说她的目的。
因为他根本不正眼看她。
但是其实他早就识出了她的目的。
岑珍归还了那个银蛇戒指,却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梦想。
岑珍这个晚上才知道,其实,伍明纬是一个体贴的会成人之美的人。
*
别过岑珍,江沉开车,照原路返回。
此时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伍明纬的农历生日过完了。
陪他强撑着睡意打来回的江沉不悦的问:“那戒指怎么了,有什么特殊意思?给了别人还要回来。这不像你会做的事。无端端介绍一个人去当练习生,姑父知道了又要骂你。”
江沉瞧出,伍明纬是用这个善举安抚岑珍,不然要岑珍还东西说不过去。
捏着那枚银戒指,伍明纬慢吞吞的回答:“本来觉得毫无意义,现在有意义了。”
“有啥意义?你他妈小小年纪能别搞这么深沉么。天天都老气横秋的,老子看了特别烦。”江沉深深的吐槽。
这个晚上,江沉熬夜开车往返市区跟西五环,腰都开疼了,也没搞明白伍明纬为何要刻不容缓的找岑珍要回这个蛇形银戒指。
多年之后,当伍明纬去终年热夏的中缅边境上当缉毒警,将一双根本用不上的毛线手套一直带在身边,
跟他一起并肩作战的江沉看清楚为他织毛线手套的人为他织了什么图案,才明白到,在伍明纬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不止伍明纬的戒指,甚至伍明纬的人生,都因为这个织手套的人产生了特别的意义。
从这个晚上起,伍明纬的心里不可或缺的住进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温琰。
*
时间很快来到高三上学期末。
大家都在埋头学习,温琰的成绩提高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靳淙这个学霸转来朝励,平时她跟靳淙在一起,沾染了学霸身上的灵气,高三下学期,念理科的她的成绩排进了全校前五十名。
临近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班上同学最爱讨论的莫过于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熟悉温琰的人都认为她肯定会考政法大学,继承她父兄的衣钵。
可是温琰心里却并不喜欢法学,她偷偷告诉靳淙,她想考医学院。
以前在职高上的半年,她对护理学就展露了不少天赋,靳淙鼓励她不照家里的安排,考医科大。
伍明纬的生日过去以后,送他手套的温琰在学校礼堂里对他公开告白失败,温琰好像对他死心了,再也没有让靳淙帮她给伍明纬送过饮料跟小礼物。
反正她不送,伍明纬也不缺人送。
靳淙很体贴,一直刻意避开跟温琰聊伍明纬这个人。
高三下学期,伍明纬来学校的频率并不太高,最近消息传来,说伍明纬要考警校。
跟他那个天天跟着他的那个表哥江沉一样,他也要上警校。
警察专业类学校有不少体能考试安排在校外跟外地,他去参加了,就很少出现在校园里。
伍明纬家里其实也有很多生意等着他长大后去接手,虽然他上面还有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但是财阀家的继承人无论如何也应该读商科,才更能成功的继承家业吧。
学校里不少同学在迷惑怎么伍明纬会选择考警校。
有一次,得知伍明纬真的在一本正经的考警校,靳淙就问了跟他关系最好的梁霆空这件事。
梁霆空回答:“伍明纬这个人,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离经叛道,他绝对不会走别人为他规划好的路。”
梁霆空顿了顿,又补充说:“其实他有点儿心理疾病。”
“什么心理疾病?是吧,我也觉得。真的。”靳淙闻言,终于在某件事上跟梁霆空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伍明纬这个人真的有病。
“他表哥江沉,你见过吧,他父母是警察,被毒贩报复,弄死了,事情发生的时候,伍明纬正好在他们家度假,他亲眼目睹了整个流血事件。幸好当地派出所赶去得及时,不然伍明纬也挂了。”
也许是临毕业,有股跟好兄弟们分离的氛围作祟;又也许是哄靳淙,想教她人情世故,梁霆空告诉了靳淙伍明纬小时候有过的不幸。
“……”
靳淙听得目瞪口呆,面色苍白。
靳淙以为伍明纬这种人生下来就是无忧无虑,每天想的都是吃喝玩乐呢。
财阀家的小儿子,一直被人宠得高高在上,睥睨众生,永远不懂人间疾苦。
“江沉后来就被他们伍家收养了,所以江沉才天天跟他一起。”
梁霆空用难受的口吻说,“弄死江沉父母的毒贩到现在还没找到,江沉当了警察,就是想找到他们,不过伍明纬现在也决定考警校,我可没想到。估计也是想替他舅舅跟舅妈报仇。”
他俩说这件事的时候,在情侣电影院的包厢里,梁霆空躺在床上看电影,靳淙在一旁的小桌边握笔写作业。
平时她都不屑于问起梁霆空他们那群富家子的事。
可是,今天她偶然问了一下,得到的真相让她心里产生了自己过去是不是太肤浅的怀疑。
为何要那么轻易的下结论,觉得伍明纬跟梁霆空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扶不上墙的阿斗。
靳淙压根没想过伍明纬有那么痛的过去,还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这些跟他的浪荡外表差了十万八千里。
“做警察很辛苦的。”靳淙说,“薪水也不高。”
十八岁的她早就研究过成人世界的各种职业。
“缉毒警就更危险了,说不定连命都会丢。要不,你让他别当了。”靳淙居然有点着急的要求梁霆空。
靳淙有一股想让伍明纬立马放弃这个志向的强烈念头。
因为,要是伍明纬去做警察了,那温琰怎么办呢?
靳淙心里开始泛酸。
她真的认为,她唯一的好朋友喜欢的人毕业后不应该去从事那么危险的职业。【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温琰很胆小,要是伍明纬真的选择了这一条路,温琰会为他日日夜夜的担惊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