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已经在他面前坐着,陆书聿很快重新获得平静,对商人来说,在一单生意中多赚一分钱和在约会中多求一分幸福是一样的。

  他将池砚带到一家常去的奢侈品店,进去前,池砚挺期待的,他说他知道这个牌子,他朋友或许会喜欢。

  店长亲自接待,从品牌故事开始讲起。只是陆书聿很快发现,池砚不是真的感兴趣,他睁大眼睛看着店员们手中的腕表、钱包和配饰,说着:“这样啊。”

  本来已经准备刷卡买下,陆书聿立刻改口,说这些不太合适。

  “真的吗?”池砚问。

  “不值什么,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陆书聿想要尽快让池砚转移注意力,生怕他反应过来刚刚看过的奢侈品并不像他想象的有趣,更害怕他把这个牌子打为庸俗的同时,也把自己看成有钱的冤大头。

  虽然行为上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叔叔先吃个饭吧。”池砚并不着急,“为了感谢你陪我出来,我来请客。”

  陆书聿嘴角上扬:“好。”

  在附近找了一家烤肉店,池砚让陆书聿点单。这个商圈没有便宜的店,陆书聿生平第一次,点单点得小心翼翼,生怕一顿饭就让池砚一个月白干。他一边计算价格一边让这顿饭看起来还算丰富。

  这里烤肉不用自己动手,陆书聿看着逐渐变熟的牛舌牛五花,实在想不到要把池砚带到哪里。他离池砚的世界太远了,连想象也无法成型,但他却渴望进入。

  突然,陆书聿想到有一个朋友很会捣鼓新奇玩意儿,还开了一家店,没准池砚会喜欢。他低头发消息,问朋友能否现在接待他。

  朋友回复可以。

  陆书聿心中庆幸,还好一直与这位朋友保持着联系。

  池砚一无所知,吃得饱饱的,要结账时便把自己的银行卡交出去,并不在乎饭钱是多少。

  从烤肉店出来,陆书聿开车载池砚去朋友的店。

  朋友姓傅,陆书聿叫他傅老板,在店里穿着白大褂,工作的柜台后挂着一整面墙的手术刀。

  “家里是做这些的。”傅老板解释道。

  傅老板的店内新奇东西确实多,动物化石、贝壳、珠宝是一层,机械装置是一层,古籍名画是一层……池砚觉得这里能提供所有朋友的生日礼物。

  在他到处转的时候,陆书聿在同傅老板说话,他们是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挑挑拣拣,除去怀旧模式,能聊的东西很少。

  “希望他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小情人?”

  陆书聿不承认不否认。

  傅老板笑:“原来是还没追到手的小情人,他想找什么?”

  “给朋友送礼物罢了。”陆书聿道。

  “那他很上心呀。”傅老板很会戳心窝子,“所以陆总在成人之美吗?”

  “慢慢来。”陆书聿做事不急于一时。

  傅老板不再谈这个,说起自己的事:“下一周,我姐姐的儿子过生日,要办个宴会,你要来吗?”

  “不去。”陆书聿现在对宴会兴致缺缺。

  “姐夫想和你谈谈医疗器材的生意。”傅老板声音逐渐压低,因为池砚来了,“挑好了吗?”

  池砚摇头,他看得眼花缭乱,什么都有趣反而挑不出来了。

  傅老板说:“十有八九不如意,就像我邀请陆总参加宴会,也失败了。”

  “为什么?”池砚问陆书聿,“陆叔叔不喜欢宴会吗?我还挺喜欢的。”他也没有很多参加宴会的机会,但是凡是去了感觉都还不错,大家一起说笑跳舞,东西也很好吃。

  陆书聿知道他的观念有些问题,但既然祁寒山他们与之相处这么久都没有纠正,陆书聿自然不会纠正。他们没有经过商量地达成共识,那就是把这些东西告诉池砚是无益的。

  傅老板受姐姐所托,又劝了一次:“他是真心邀请你的,给个机会吧。”

  刀光剑影的生意场上,这是一个用谄媚换取利益的晚宴,陆书聿本来不想理会,但池砚用鼓励的眼神看他,像在促成一段友谊一般。

  陆书聿觉得实在可爱,最后答应了。

  傅老板又震惊又是感激,眨着桃花眼在他二人之间来回看,不得了,他这

  位朋友好像栽进去了。

  离开柜台,傅老板对池砚说:“小友,你说你想找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给祁寒山或者许橙意送礼物,他不会这么纠结。但是傅予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从来都只提供帮助,不要回报。时间久了,池砚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傅老板从柜台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不如送这个吧,我们家一直觉得人生在世,健康最重要。”

  “这个好。”池砚眼前一亮。

  到了傅予生日那天,池砚在家好好打扮一番,偷偷喷了点池墨的男士香水,坐车去傅予家。傅予早早等在门口,为他打开车门,池砚送上礼物,轻轻抱了他一下:“傅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池老师。”

  他们正处于会无缘无故把同龄的朋友称为老师的阶段。

  傅予将池砚带到宴会厅,那里有一个用蛋糕和饮品打造的舒适角落。傅予让他坐在沙发上等祁寒山和许橙意,自己回去接待客人。

  宴会厅中的名流逐渐变多,陆言栀跟着陆书聿来参加宴会。他叹了口气,光是在找一身合适的礼服上就花了三天时间。

  “言栀。”

  听到陆书聿叫他,陆言栀抬头,见到了又一个在电视上出现的人和他打招呼,扬起笑脸礼貌回应。

  穿过几个人,陆言栀还看到当代文坛风头正劲的人,虽然读过他的书的宾客寥寥,但因为宴会主人的推崇,他成了这里最受欢迎的人之一,已有大师风范。

  另一个受欢迎的,应该就是他叔叔了,只不过叔叔把交际任务都推给他。

  陆言栀一心两用,应付着眼前的宾客,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里大家都争相展示着风雅,但他不能适应,觉得一切都是虚假的流光溢彩。

  眼睛找到了在角落的池砚,陆言栀看他自得其乐,偶尔与其他宾客碰杯,分食甜点。他已经知道池砚的家世,因而有点好奇池砚是怎么自然融入的。

  很快陆言栀就知道了。

  傅予带着祁寒山和许橙意风风火火赶来。他们站在池砚身边,一边说话,一边拆礼物。陆言栀看到友情的光晕,像一种羽翼坚实地展开,保护着池砚,让他在完全不适合他生存的环境里快乐幸福。

  陆书聿也在注视那边,但他没有想太多,只专注于傅予正在拆的礼物,尤其是拆到池砚送的小盒子,一个小小的玉雕佛像出现了。

  “药师如来,”傅老板换了一身讲究的衣服,出现在陆书聿身侧,“早知道是送给我外甥的,就不收你们的钱了。”

  那是品质极好的玉,在陆书聿的暗示下,傅老板把价格在嘴里打五折告诉池砚,剩下另一半陆书聿私下付给他。

  陆书聿盯着傅予那张高兴的脸,心里生出隐匿的宛如犯罪一样的参与感,他转身对傅老板笑了笑:“就当是我和池砚一起送给你外甥的吧。”

  惨了,傅老板无言,看到自己外甥拿出调酒工具,晃啊晃,然后倒在杯中,小心翼翼递给池砚品尝。

  可怜的小傅予,你真的争得过大魔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