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感官刺激>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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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开始和谢昀焕和合作,是因为他答应提供谢昀晞吸毒的检测证明和一定的消息帮助。

  精神病院那回是他们在谢昀晞回国后的第一次见面。谢昀晞当着自己的面抽着大麻烟,出院前谢云暄翻遍了垃圾桶也没能找到一点痕迹。

  在此之前,谢云暄也试过私下委托人查到谢昀晞平日聚会的场所,但统统以失败告终。那些场所基本是相熟的富家子弟持有或注资,严格的会员介绍制。谢昀晞虽然混蛋,但出了会所收拾干净还是光鲜亮丽的集团独生子,绝不会把那些事情往外带。这如出一辙的习性该是谢伯生的言传身教,坐上迈巴赫后座,谁也不知道他上一刻是来自国际经济研讨会还是某个情妇的床上。

  谢昀晞对外少有破绽,这也是谢云暄当时为了撇清展禹宁,答应他狗屁荒唐的条件的原因之一。没人敢细挖海恩集团,谢云暄无权无势,一来提供的条件不足以让人为他冒险;二来就算真的知道了内幕也无从公开,否则他早就可以将一身的证明公开了,何必一直隐而不发。不是说痴心妄想到以一人之力倾覆整个严密的公司组织,但只有站到谢昀晞身边,以同样的身份参与他们的狂欢,以身涉险,获得更有利的材料,才不至于一辈子都在外围打转。

  他为了出局而入局,谢昀焕又为了入局将他套牢其中。而现在,可能又要将展禹宁牵扯其中。

  谢云暄脑中浑噩,药效还残余在他身体里。他从屋子里接走宝宝,又胡乱往背包里塞了点宠物用品,出门时忽然遇到电梯检修。他目光微顿,转身从安全通道离开,到了一楼他没从正门出去,而是转身穿过联通的便民超市。

  他压低帽檐,掀开软门帘出去的时候,黑色保姆车呼啸而过,与他背道而驰。

  是巧合吗?

  谢云暄目光紧了紧,断裂的小指让掌心无法攥起。他低着头,直奔附近最近的药房。

  从醒来时他就隐隐有坏事发生的预感。谢云暄早知道屋子里有监控,那是谢昀晞先前来闹事时装的。谢云暄没有轻易动手拆卸,因为就算拆了,也可能只会是换个更隐秘的位置继续监控。既然如此,不如让它待在自己的眼皮子之下,反正那时他已将展禹宁软禁起来,不会有暴露的可能。

  他虽口口声声对展禹宁说这是意外,但意外的只是展禹宁的到来,自己出现在展禹宁家则是算计好的。这处开始由他强硬挤进的空间是他唯一的归处,也是谢云暄活到今天认知里最接近家形态的地方。谢云暄故意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是给自己留下无法扭曲的证据;同时也是在赌,赌谢昀晞不会猜到自己有胆子自投罗网。

  谢云暄快速拿完退烧药和消炎药,拿到前台人脸支付,店员却反反复复让他扫了好几次。谢云暄风声鹤唳到甚至以为他在人脸比对拖延时间,只见店员满脸狐疑地盯着屏幕道:

  “咦,好像支付不了啊,你手机显示扫上了吗?”

  谢云暄皱着眉头划开手机,倏尔发现上方的短信提示——是提醒他的银行卡已冻结。

  “...扫上了吗?”

  心口骤然跳空一拍。谢云暄捏着手机灵魂仿佛离地几里。对着店员连串地呼喊,他神游般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敲在了柜台上说:

  “刷卡吧。”

  是关楚留给他的那张卡。

  冷汗从谢云暄的脖颈淌下。如果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闹,顶多是谢昀晞下场用些阴招。他执着于用自己的手来折磨对方,旁人若非许可不得插手。谢伯生对一切心照不宣,却从不干涉,一如谢昀晞得意地说:所有人都默认你是献给我的牺牲品。

  而停掉他的信用卡,只能是谢伯生的手笔。

  出事了,而且比他想得要大。

  所有的凄伤都随着肺部冰凉地呼吸出去,谢云暄来不及再多失神一秒,手指迅速划过屏幕拨号。对面挂了两次,被谢云暄手背爆着青筋发了一条带着错字的短信才勉强接通。听筒对面响起蒯鹏飞不情愿的声音:

  “你有病啊?”

  ——“无论是谢昀晞还是吴正硕,都曾和你结过仇。”

  谢昀晞把吴正硕推了进来,恐怕不止是将他作为刺激自己的工具。单说吴正硕的状态都不像是自愿到场的。既然谢昀晞说了在场所有人共同组成了巨大的利益共同体,他都被强制性拖走,台上目睹一切的吴正硕也不可能幸免遇难。

  那么谢昀焕昨晚手里持枪,剩下的那一枚子弹最后给了谁?

  “吴正硕是不是失踪了?”

  “...靠。”蒯鹏飞暗骂一声:“我就知道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

  谢云暄血液遽凉,发白的指尖抓紧了航空箱的把手。就昨晚而言,吸毒嫖娼都算轻的,故意杀人、非法持有枪支弹药,任意一项都足够彻底断送自己。

  可谢昀焕用得着对吴正硕这种不值一提的人下手吗?谢云暄停顿几秒,忽然窥探至另一个可能性。

  如果谢昀焕两个人都要杀呢?

  谢云暄耳边嗡声阵阵,思绪片刻不停地往一个方向拉去又被生生拗折。他不断否决那个念头,强制性从一旁绕开了去。和背包接触的后背一点点濡湿,他迅速挂断了电话,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观澜公寓。”

  从展禹宁住院起,谢云暄已经明白有些问题是他再也逃避不了的。他与谢家没有相互平行视而不见的可能,而一旦发生了什么,只要无法从他身上解决,展禹宁就会沦为首当其冲。就像关楚去世之前,谢伯生总是用她来拿捏自己,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最简单也最高效。

  如果事情真的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航空箱中小猫紧紧蜷缩成一团,谢云暄将头靠在箱子上,徒劳地拍了拍外面的塑料壳,无声呢喃了什么。他对司机师傅说不走高架桥,从下面的菖蒲路走,顺便在教师新村停一下。

  他运气好,刚巧在小区门口拦住了将要驶出的外卖员,于是让他将东西送到5栋403。走之前谢云暄抬头朝上看了一眼,那间屋子亮着灯,展禹宁或许不想再看到他,也或许在等着他。

  “师傅,麻烦开快点。”

  支付完跑腿费,谢云暄关门上车。他将手机格式化,手动输入展禹宁的号码拉黑,塞进了座椅旁边的缝隙之中。

  展禹宁看着空空如也的厕所发怔几秒,最后脱掉锁骨固定带,把拐杖放到一旁,挨着舆洗池的台沿打开了狼藉的双腿。为了方便清洗,他把打着石膏的腿搭在了塑料凳上。黏乎乎的淫液蹭上臀沟,一片冰凉。展禹宁眉头抽了抽,打开一旁的花洒对着下体冲去。

  里面还有液体残留流淌的感觉。展禹宁举起花洒从头冲下,缓慢地揉洗脖颈处被亲咬过的痕迹与小腹上乳白色的瘢痕。手指顺着柔软的肌肤往下,被调教过的刻印比往日都显得刺眼。他吐了一口气,闭上眼,掐着腿根把手朝里探了进去。

  穴口完全肿了,软烂得过分,水流碰到裂处,细小的疼痛还是让展禹宁觉得不适。支撑的小腿绷紧了打着哆嗦,还得时时提防着石膏不能沾水。展禹宁用手指撑开肉穴,液体带着丝丝血渍却冒了出来,在臀下染了一滩。

  手指忽地一僵,他在水湿的发中眯着眼睛又阖上。绵软的穴肉吞没指节,他低着肩膀,往里刮弄被谢云暄射过又用尿液灼过的脆弱肠道。

  这种事情他做得很少了,平时都是谢云暄替他清理。鼻尖嗅着水珠的凉意,展禹宁觉察出自己在生气,或许是生气自己独自一人收拾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屈起的指节蹭过内里,嫩肉自觉地吸裹着手指,在摁下的瞬间一阵发麻,如细绳般一直延伸到脚背,传来微妙的尿意。

  水涡在打着旋儿,展禹宁慢慢地将一侧的肩膀靠在了墙上,将身姿压得更低。湿软纠缠的发丝黏在脖子上,脉搏跳动,一呼一吸间仿佛在吸着水生长。他将额头抵在瓷砖上,唇距离墙面只有一步之遥,不断张合地呼出淫靡痴恋的暗示。

  再深一点的地方他探不到。他的动作不自觉带了份不得其法的焦躁。指腹抚摸到被尿液浸泡过的肠壁,展禹宁的脑海里晃过谢云暄迷醉恍惚的神情,干燥的唇瓣贴着他,湿热的舌头塞进他口中舔他的上牙膛。他扩张的瞳孔被汗水浸泡,毛孔都透着鲜活的热气,那个画面在展禹宁眼前慢动作放大,像是一个充满色情意味的长镜头,浑然天成的性张力。

  动作原始又凶蛮地将他据为己有。

  呼吸变得急促,展禹宁突然抿紧嘴唇,皱起了眉头。

  墙壁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又很快被水流冲洗带进下水道。低烧加身体的倦怠让展禹宁失神,发呆地望着不断跳跃出的细密水珠,挫败地咬紧了牙关。

  ...把我变成了这样。

  “...你到底当我是什么?”

  展禹宁捏着花洒喃喃自语。哪怕身体经过反复调教,他也从未中感受过一丝一毫的快意。无尽的羞耻和恼恨总会在身体亲密接触的瞬间冒出来,让他忍不住反胃呕吐,即使是一开始和谢云暄做爱。或许他是在用这种身体反应惩罚自己身体主动下贱的讨好,反抗那些无孔不入的羞耻心与自责。然而此刻,他却被自己最不能接受、最排斥的事情用卑鄙的快感驯服了,好像自己过去彻夜难眠的恨意都是个笑话。

  你让我真诚地认为自己是无药可救般的下贱。

  升腾的水汽爬上墙面,又在天花板逸散开。花洒喷出的水顺着膝窝濡湿了石膏边缘,却无人能拯救这份瞬息万变的心情。

  展禹宁隔了很久才围着浴巾走出厕所,手指头都洗皱了。宝宝原本在厕所门口打转,见他出来又迈着小短腿一路跟到他的房间。展禹宁从衣柜里找到了他那件被水洗得变形了的T恤,一成不变也寡淡无味。他在衣架间翻动的手指顿了顿,从旁边拽出谢云暄冬天所穿的厚大衣。展禹宁从楼上往下望的时候看过,谢云暄披着这件衣服在路灯下讲电话。

  他的手往下顺了顺,摸到了谢云暄鼓起的口袋。手伸进去,展禹宁从里面掏出了打火机和一包拆了一半的香烟。

  那时冬夜,雪从空中坠落,纷纷扬扬地划过谢云暄的眼角,落在他的肩膀上,又消弭在指尖的白雾中。展禹宁竟把一切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把烟和打火机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家里空荡荡的,消失的是展禹宁十几年生活的痕迹。以前四个人挤着五十平的小家,怎么都觉得挤,一转身就能和对方碰上。现在才发现,原来从外祖父母留下的这间房子还挺大的。

  也没有恼火,只是抓着拐杖的时候,茫然发觉他好像不自觉间被带走了很多东西。

  妹妹给他买的那张沙发也没了,不知道她暑假回来后会不会生气。展禹宁从手机上买了些物品以应急使用,解决好宝宝的晚饭,才慢吞吞地返回狼藉的卧室开始收拾残局。他接了盆水,跪在地上用肥皂揉搓外层的缝钉上的被单,这还是李姗洁生前做的。

  搓洗间手机响了一声,展禹宁扑过去,带着泡沫的手差点没抓住手机,却发现是话费余额不足的提醒。展禹宁缴完费,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唇边漏出一声讥笑。他找到妹妹的聊天框,先把生活费转了过去。

  又有些始终没有变。

  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在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胡话呢?

  他放下手机,明明是简单的抬举动作,骨头缝里却猛然冒出了酸胀意味,好像骨头里是软的化成了水。打了钢钉后他就偶尔会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昨晚砸到了墙壁还是要下雨。展禹宁用手掌捂着肩膀,望向窗外的天色,浓稠的黑色早已捉摸不透。

  展禹宁又低下头继续机械地清洗,举着发烫嗡嗡作响的吹风机,只将它吹得半干就耐心缺失地扔在了床尾,转身关上了灯。房间传来一声尖细的猫叫,展禹宁看到宝宝的眼睛反射着灰绿色的暗光,从客厅跑到他脚边。

  “不是给你铺了床吗?睡不习惯?”条件仓促,他只用纸箱子铺了厚外套让它对付一晚。想到谢云暄给它买的猫窝就免不了叹息,展禹宁把宝宝捞到膝盖上,挠着它的下巴逗弄道:“那以后没好日子过了怎么办?嗯?”

  因为低烧,他话音里还带着鼻音,宝宝只是竖着尾巴,一个劲地蹭他的腕心。他或许应该再量一下体温,但展禹宁实在没力气,抱着卷着被子缩回了床上。

  他不是没有谢云暄就做不好事情,展禹宁都记不清自己是从几岁就开始踩着板凳在灶台边忙活的了。他早习惯了一个人生活,眼下只不过是又开始一切照旧,疲惫也懒得照顾自己。

  展禹宁用手指点小猫的脑门,声音沙哑地轻喊:

  “宝宝。”

  既然你把宝宝送了回来,那么,为什么不把那只毛绒挂件也还给我呢?

  这一年来所有的热切与渴望都在此刻迅速衰败,他一下就变得好像一棵迅速枯残的植株,又变成住在钱眼里和锁孔里的颓废中年男人。

  当然,现在还瘸了只腿。

  迷迷糊糊间展禹宁好像睡着了,胳膊被软和的绒毛蹭过,或许是宝宝待不住,又去了别地巡视。他睡梦里闻见风,听见雨,潮湿的水汽侵入他的骨髓,冰冷刺痛,身体却在诡异地发烫。这样的粉饰最终在一道雷声之后,被骤然打破。

  天地间的白光一霎时照亮了屋子,一如当时的雨中公交站、呼吸交缠、渡送真心。电闪雷鸣,展禹宁扶着桌沿冲下了床,摸到桌上的打火机。没开灯的房间里哔啵一声,澄澈的火焰从金属的打火机跳跃而出,给他渡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热光。

  展禹宁咬着烟,手颤地给自己点上火,强制地将一切思绪都清空。

  星点红色无端从空中划过,他夹着烟慢慢吐气,寥落的身影竖立在窗前,玻璃外面还是那颗老香樟树。雨点戚落,打湿落叶与树枝,惹起一阵嘈杂低哑的声响,闷闷地传进展禹宁的耳中。

  滴答、唰啦。

  嘈杂的雨声遮住了室外的谈话,也遮掩了一辆又一辆将小区外围堵得水泄不通的黑色轿车。而在下车出动前,一道声音却突然阻拦住他们的行动。

  “我在这里。”

  谢云暄这么说,可他却不是从小区里走出来的,而是身在围堵之外,孤身立于雨中。

  原来最近的时候,他与展禹宁相隔也不过五百米,只是两次自己都没能够上门再见他一面。

  狂风忽作,树影摇曳。一簇又一簇火光与落雨遥遥相望,火虚幻地映照在玻璃上招摇,雨越过纱窗堆积进窗台上的凹槽。展禹宁不动声色地看着如柱的雨流从玻璃外淌过,到最后,桌上只剩下空瘪捏皱的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