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感官刺激>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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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醒来之时谢云暄头痛欲裂,仿佛有人成其不备从内将他的颅骨敲裂,细密的疼痛隐隐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谢云暄撑着手臂起身,却感觉下体从某处温暖淫湿的地方滑了出去。待他皱着眉头看清眼前的画面,瞬间膛目结舌。

  是一张斑驳裸露的后背。

  谢云暄死死盯着他耳垂背熟悉的小痣,红着眼睛愣是不敢确认,直到他指骨作痛,手一滑径直从床边滚了下去。药效未消,四肢绵软无力,眼前的黑点一点点褪去,视线中心便出现了展禹宁的侧脸:眼皮连同脸颊都红肿不堪,眼角犹湿,干裂起皮的唇瓣正中横着暗红的破口。谢云暄把眼睛转向下面,看到两腿间的液体汩汩流出的淫液,精水混杂着血丝,内侧还带着黏液干涸的痕迹,被单湿了一片。

  他脑内热涨犹如即将开裂。

  刺痛的鼻腔有热流涌了出来,谢云暄瞳孔颤动,仰头发抖地用手背抹掉。展禹宁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自己逃出瞬间就被谢昀焕洞察了意图,将老师别有用心地算计至此?谢云暄耳边嗡嗡作响,最后反手扇了自己一掌。

  知道事情的原委又能如何,就这几秒他还在考虑什么处理什么推脱!?

  这是展禹宁的家。

  而间接毁掉这里,强奸展禹宁的人是他。

  喉咙里发出陡然咬断的凄切泣音,谢云暄拽过被子给展禹宁盖上,手忙脚乱地去厕所找毛巾擦拭。只是刚出房间门他就看到客厅散落的衣物,从上衣到内裤一路掉到房间,都是他作恶的痕迹。

  而客厅吊扇与天花板连接的缝隙里还闪着红光。

  额角跳动,他顺着这些痕迹跑到最开始的起点,跑进厕所里把毛巾浸湿。鼻血却顺着下巴掉进面池,染红了整条白毛巾。

  谢云暄从碎裂的镜子里看到了扭曲的自己,灰暗的画面划出了一道显目的血绳,源源不断地滴落。他对昨夜的事情有模糊的记忆,无论是把展禹宁摔在墙上还是拽着他的头发扔到床上,像疯狗一样又咬又做。谢云暄用力地搓揉着毛巾,却只是将那块血色洇湿开,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诡异地扭曲着的小拇指一阵发愣。

  怎么办?

  错误好似一长条缝歪的密麻针脚,前后相连,不是在意识到之后改换方向就能糊弄过去的。错误的开始带来的一切都是错误,想要改正非得全拆不可。而即使是再柔软的布料,旧的痕迹拆去也会留下孔痕。

  他把湿毛巾敷在展禹宁脸上。那皮肉的肿胀一看就是挨了巴掌,谢云暄清数着展禹宁的伤口,也哽着咽不下去的胆战心惊。冰凉的水浸润唇瓣,展禹宁眼睫轻颤,惘然地睁开眼睛看向了他,尚未清醒的眼神里写满了疲惫不堪。

  “老师...”

  谢云暄连忙凑了过去,想解释这一切都是意外。他真的没有想过展禹宁会来这里,他被下药了,控制不住自己。他急切地擦着展禹宁手指缝里风干的血迹,大脑急速运转,可展禹宁却将手抽了出来,抬着将指腹抹在他的上唇边。谢云暄一怔,从落下的指尖督见一点红色。新痕叠加旧痕,他才恍然记起展禹宁昨晚也是这么做的。

  谢云暄突然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嗐...”

  展禹宁张口却一片哑然。谢云暄几乎不敢想他昨晚到底哭了多少遍,而自己又是怎么罔顾他的请求一次又一次地把阴茎肏进去的。展禹宁浅色的眼瞳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清了很久的嗓子才问他说:

  “...为什么把家弄成这样了?”

  他沙哑的话音里带着浓烈的悲哀。好像是在问家里的陈设,可谢云暄却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清楚展禹宁到底是从何而知,但先前他们之间的很多闭口不谈的事,从这一刻被彻底揭开了遮掩的面纱。

  谢云暄嗫嚅着嘴唇,用毛巾擦拭展禹宁的腰腹,像是难以启齿道:

  “...为了你。”

  心口蓦地一凉,水珠四溅,是展禹宁抽过毛巾摔在了他胸口。

  “为了我?”展禹宁问他:“你说欺骗我、软禁我、强奸我、都是为了我?”

  啊,原来他真的都知道了。

  为了展禹宁吗?谢云暄含混地仰起头,再次想到站在台檐边的那个瞬间。一直以来他喊着口号,说着自己走投无路,什么苦衷,只是用来对自己不入流的手段铺垫的借口。可这点拙劣的把戏已经尽数被展禹宁看穿,其实所做的那一切都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自己,为了想得到展禹宁的自己...

  “我其实已经以其他方式问过你这个问题了,只是你没告诉我答案。”展禹宁的声音好像一条不停抖动的细绳,问他:

  “你到底是爱我,还是说只想占有我?”

  他对展禹宁的感情从来都逃脱不了占有欲,这是他的本能。他没有一点正常的爱可以温习,所以诚惶诚恐又如履薄冰。当展禹宁的话音冷却在空中的那一刻,谢云暄朝自己诘问,是不是他的爱只是自我感动的幻觉?

  过去某天晚上,他抱着展禹宁悄然掉泪,声泪并下地请求展禹宁把自己当成最冥顽不灵的学生,对他说:“老师,你教教我”,请你教我什么是爱,请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才能和你走下去,可时日过去他好像还是没能学会。

  他拿着只写了个一个字的答卷,茫然地站在门外。想对他说我爱你,可没有例证的答案没有一点信服力,承担不了老师的失望。哪怕说出口也只会让展禹宁感到可悲,他们之间积重难返的情绪不是他仅靠这一个字就能翻篇的。

  他不上不下的沉默让展禹宁哑然大笑,翻过身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谢云暄的头摇了又摇,从面盆里拧着毛巾说:

  “对不起...我替你擦完。”

  “别碰我,我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几个字你听不明白吗?”展禹宁弹身而起。他像是声嘶力竭,殷红的嘴唇喘息着,泪珠滚落下来,尖锐地质问谢云暄:

  “你有哪怕一回尊重过我的意见吗?谢云暄,我从认识你到现在,我有得选过吗?”

  没有选择,展禹宁从来都没有选择。无论是被强硬地压在会议桌上,还是双目失明被软禁在起居室里。退缩不能随心所欲,前进是被逼入绝路,他到头来好像只能走一条被设计好的路。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谢云暄。”

  他不想带着所谓的心理阴影面对谢云暄。

  他的身子抖得厉害,唇齿和脸颊都一片烧红。谢云暄才浑浑噩噩地想起展禹宁先前经受过的性虐。他如醍醐灌顶,伏身跪在展禹宁身边,摸他的额头,骇然激动道:

  “你发烧了,我...”

  “在没有认识你之前,什么大病小病我自己一个人也都挨过来了。”展禹宁打断了他。他眼睛被水汽氤氲,灼热到他不得不闭起来说:

  “我不需要你...也不用你来照顾我。”

  即使他的话音虚弱。

  厨房里冒着热气,家里被谢昀晞砸过之后什么都没有。谢云暄只能用铁锅先烧热水,燃烧的味道慢慢飘到卧室之中。谢云暄捏紧了拳头,跌跌撞撞地起身去厨房关了火。

  他想起展禹宁那时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感到又自责又庆幸。他自责是自己给展禹宁带来了无穷尽的麻烦,又庆幸老师还需要他的照顾。他执拗地念着不能放手,就像展禹宁所安慰他所说的,相信不是自己的错,相信自己总有办法能解决一切,就像游戏在打出happyending总要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失败。

  可如果这个伤害展禹宁的人就是他自己呢?

  谢云暄泪眼朦胧地回过头望了一眼房间,一如方才他摸到展禹宁额头时,他也在庆幸,这次自己是不是又有借口可以留下来了。

  这就是他所谓的,自私的爱。

  谢云暄翻了半天,才从橱柜里找到一只碗。他把拐杖、毛巾和热水都一起拿到展禹宁身边,哆嗦地深吸一口气,突然对他说:

  “当年谢伯生说想买下我让我替谢昀晞顶罪,我答应了,也提出条件,要让他还给关楚自由。结果在她的作证下,十六岁时我被判处有期徒刑,我觉得我失去了一切。所以被带下法庭时我萌生了一个心愿,我希望在出狱后,我能找到可以属于我的东西。”

  谢云暄没敢看展禹宁的眼神,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腻这个故事,毕竟他经常把这个当成好用的杀手锏。

  “我对你下过药,强奸了你,两次...也或许在你眼里是更多次。我想掌控你是真的,所以故技重施要买下你,在你手机里安装定位与监控,罔顾你的尊严和意愿,让你可怜到不得不向我服软。为了确定你对我的从属,将你作为赌注,放纵蒯鹏飞试探你,把你气到过度呼吸再像救世主一样降临带你离开...我太想算计一切,可从你酒醉后对我坦白开始我就控制不住事态的发展了。”

  “我贪恋你对我的感情。你太心软,一次又一次地同情我,可这种感情也仿佛就是你的极限。你要在乎的事情太多,我找不到能容纳下我的空隙。于是我趁机把你关起来,骗你被开除,希望你也能需要我,能抽出空考虑一下我......我真的做错了很多很多的事,可展禹宁...我后面做的那些一切,真的没有一次是为了让你变得悲惨。”

  “我只是以为我也可以给你带来幸福...就算晚一点。”

  这样的话通常伴随一个吻,可这次只有断线的眼泪在展禹宁膝盖上积起的水洼。厨房的灶台上放着谢云暄亮屏的手机,上面是看过的短信。是展禹宁昨天给他发的,说考完试要去接他。

  “我去...买退烧药,再把宝宝接过来。一会就回来...你怎么对我生气都行,我不会在这种时候卑鄙地请求你的原谅。但我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想珍惜我们的关系...”

  临走之前,谢云暄再度望向吊扇的方向。心中惴惴不安,只暗自祈祷不会出事。

  “找到了吗?”

  “正在定位他的手机ip。”

  一场宴会突发两起命案,鉴于内部人士的告密,作为被害者家属之一的谢伯生率先知道了消息,却一把将事情在报案之前压了下来。

  他要比警察出队前先一步找到谢云暄。

  “父亲。”谢昀焕穿着一身黑西装坐在轮椅上,他的小腿被纱布和绷带缠绕住。那是子弹高速划过皮肤留下的浅表层贯穿伤,而开枪的正是畏罪潜逃的谢云暄。他通常不会这么高调地喊谢伯生,哪怕是私下也是称呼董事长。然而在此刻,对着外人的面,他也敢这么喊出声。

  谢伯生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的勃勃野心,冷笑不语。

  谢昀焕倒是不卑不亢:

  “谢昀晞的死是意外,我要打点的事情太多了,也实在分身乏术。”

  谢昀晞确实死得猝不及防,在谢昀焕的计划里,本该是等他狂欢疲倦之后由自己亲手解决的。在陪伴谢昀晞美国念书的日子里,他在射击俱乐部里一次又一次地瞄准靶心,等有一天能够亲手射穿谢昀晞的脑袋。这个机会他等了太久,怎料想到他竟然会率先用药过度心肌梗塞而死。

  或者说应该是硬生生错过了抢救机会。

  谢昀焕看着他逐渐熄灭的呼吸,只好临时改变计划,朝着自己的腿上开了一枪,也一并涉入局中。

  “分身乏术?”他置身事外的反应终于惹起谢伯生的方案,单单站在那里就已经不怒自威:“二期的样品怎么会出现在吴家那小子的身体里?除了你,没人能将它带出来。”

  这就是要找到谢云暄的原因。吴正硕的死相如何暂且不提,但他是注射临床二期的试验药物死的。药物含有特殊成分会引起特殊的皮肤反应,这是一般毒品注射所没有的。如果吴正硕尸体被送去解剖检验,最后把药物研究这件事捅出来,这几年的研究的心血都会付之一炬。

  谢昀晞以为给吴正硕注射的只是微剂量的毒品。那天他找谢昀焕多要了一管针剂,是给谢云暄预备的。是谢昀焕提前替换了药物,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件事和无关人员扯上关系,没办法轻描淡写地处理。

  这是他的第一层保险。

  “那是谢昀晞胁迫我,让我给关越准备的。而您也知道,每次的剂量都是严格控制的,我只能将淘汰的样品交给他。不过——父亲,”谢昀焕突然话音一转:

  “吴正硕是死于毒品。”

  创设性的提议,就像频繁来找他谢伯生拉投资的代表,总是用尽各种方式来获取他的注意力。谢伯生眉角微抬,分去了一个眼神。

  “谢昀晞为关越准备了一个精妙绝伦的游戏,当众捉弄关越。关越恼羞成怒,逼迫二人吸毒并对其中一人先奸后杀,致使二人当场死亡。”谢昀焕唇角微弯,开始娓娓道来:

  “关越是在场唯一拥有杀人动机的人,他替谢昀晞坐过牢,与其积怨已久;又和吴正硕结仇,不久前还大打出手,官司缠身。酒店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他入场的身影,枪身留有他的指纹;虽然之后的监控不翼而飞,但和他共度一夜的男娼得到了他所戴的腕表,也能作证关越一直都待在房间。而关越自从出狱后一直一蹶不振,经常惹是生非甚至聚众斗殴,而我在关越名下的几处公寓内都发现了部分毒品,拥有充分的作案条件。”

  选择一个合适的替罪羊,这是他的第二层保险。

  “周夫人还并未知晓谢昀晞所经受的实验,也不知道谢昀晞曾沉溺于毒品,我想这种事情应该也无法对告诉夫人坦明。所以父亲,人只能是关越杀的。”谢昀焕说:“而我,可以顾全研究和谢昀晞留下的烂摊子。”

  这是他的第三层保险,证明他的利用价值。

  谢伯生睨了他一眼,打量的眼里多了一丝奇怪的意味:面前这个残忍的人,是自己培养出来的儿子。

  他似乎有责备,有忌惮,还有欣赏。

  而谢昀晞的死竟就这么略了过去。不是谢伯生不追究,而是从被送去实验开始,谢昀晞就已经是谢伯生的弃子,否则也没必要替余焕改名。那是认同他的意思,等到时机成熟,谢昀焕总能登上台面。可谢昀晞还有周纫兰为靠山,谢伯生又只在乎利益,必要情况下,谢昀焕也会成为牺牲对象。

  为此,他给自己上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险。

  谢昀晞说的没错,只有共犯的关系,才能让关系变得可信而牢靠。除掉谢昀晞,并让自己完美退场,成为谢伯生唯一有利用价值的儿子,便可以得到谢伯生不遗余力的保全。

  谢伯生轻淡地别过视线,问技术人员:

  “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目标正在飞速移动中,应该在车上。”

  “把他带回来。”

  一连出动了五六个人,然而十几分钟后,他们只拦下了一辆后座空空的出租车。

  一小时后,家门口敲门声不断,喑哑的嗓音很难出声,展禹宁只能勉强扯了件衣服踉跄地朝门口走去,却发现是外卖员。他拎着航空箱,背着鼓囊的背包,说是有人叫的闪送。

  展禹宁垂下头去,从他手中接过航空箱。隔着一栏栏的空隙,一夜没见的宝宝睁着浑圆的瞳孔,怯怯地冲着他喵叫了一声。

  可该把这些东西送来的谢云暄却不见踪影。

  外卖员又匆匆离去,展禹宁关上门,把宝宝抱了出来,又打开背包。看到里面的速食和药,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比如谢云暄应该不会来了。

  宝宝温热的身体蹭着他的掌心,展禹宁靠着墙,怔怔地用手摸它的脑袋,极轻地呢喃自语道:

  “...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