禺槐:“唔……”

  难受,昏昏沉沉,头重脚轻的感觉。

  “喂!同志?这位同志?你醒醒啊!”

  聚集着星星点点散落在脑细胞里迷迷糊糊的的意识,禺槐隐约感觉到有一只很温热的手,正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脸蛋,似乎也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自己的头顶上叫他……

  疲惫不堪的禺槐,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睁大眼睛看清楚那人是谁,但凭感觉,倒是可以辨别出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是个浑厚十足的、还挺有辨识度的高分贝大嗓门儿,吵吵嚷嚷的,聒噪得很,像一只喝了假酒后被拎上案板准备拔毛的大鹅,叫得禺槐脑壳子嗡嗡直响。

  “啧,怎么叫不醒啊?难不成是溺水了!”

  裴常枫见躺在浅滩上的禺槐又喊又拍都没个反应,心里慌得一批,觉得自己似乎是遇上想不开“寻短见的抑郁少年郎”了。

  于是,见这“寻短见的抑郁少年郎”迟迟醒不过来,裴常枫摸了摸下巴,稍稍纠结了片刻,思前想后觉得还是救人性命要紧,也顾不得什么男女男男授受不亲之类的,直接就一个横跨,骑在了禺槐的身上——

  “呕……痛……”

  禺槐的俊眉登时紧皱,只感觉有双没轻没重的大手在用力的按压着自己的胸口。

  作为海妖,他自然是不懂什么人类的“心肺复苏”,此时此刻,禺槐的潜意识里,只觉得这个骑在自己身上的人,想趁他昏迷的时候将他就地噶巴了。

  “喂喂喂!嗯?有反应了?”裴常枫感觉到了身下这人的闷哼和微动的眉宇,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虽然没死,却还是醒不过来,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继续“施救”了!

  片刻后,裴常枫从禺槐的身上下来,撅着腚趴在禺槐的脸前,掰开他的嘴,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自己的脸盖了上去——

  “唔……”禺槐的意识开始愈发清醒,他艰难的微微睁开眼,头顶的光线被一个黑压压的人影遮盖的严严实实,与此同时又感觉到嘴唇上那软软的、热热的东西……

  这是一种陌生的、微妙的感觉,似乎是在……舔他?咬他?

  想到这里,禺槐心下一惊,残缺的意识瞬间全部找回,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占便宜了!

  只见那张因距离太近而根本看不清楚五官的大脸,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有一股接着一股子凌乱又陌生的氧气,夹杂着浑浊的温度,随着两个人的唇齿间鱼贯而入,冲撞着禺槐的喉咙口……

  这个占他便宜的“流氓”似乎没什么经验,技术差得要命,牙齿总是时不时的厮磨到禺槐柔软的舌尖,令他不由得感到吃痛,十分不舒服。

  裴常枫全神贯注的给身下这人做着他自以为还算专业的人工呼吸,愣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位正在被自己抢救的“抑郁少年郎”已经彻底苏醒了过来。

  这是人类的气息吗?

  没有灵力的养分、淡而无味的就这么顺着喉咙口流进了胸腔,禺槐只觉得自己被冒犯、被那股奇怪的气息侵蚀的浑身难受,尤其是节操,碎了一地的感觉!

  他是谁?他可是禺槐!在他们海妖一族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小伙子!怎么漂到岸上就被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类给……给、给非礼了?!

  “呼……累死了!”

  裴常枫在禺槐的嘴里吹气吹得自己眼睛发黑、大脑缺氧,抬起头刚想再次吸气梅开二度实施第二波“抢救”,结果一低头,发现那“抑郁少年郎”居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我去!吓我一跳!你醒了你不早说,害我……啊——”

  话音没落,禺槐腾出一只手,一记迅猛的上勾拳登时挥了过去,裴常枫猝不及防的被禺槐一拳正中鼻梁,身子一翻倒在了他旁边,捂着鼻子疼得满地打滚。

  “人类,找死!”

  禺槐才不会可怜该死的人类,只见他像是没事人似的倏然起身,跟刚刚躺在浅滩上满脸煞白半死不活的囧样儿简直判如两人,把裴常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禺槐就一记“泰山压顶”扑到他身上,铁钳似的双手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毫不留情的把裴常枫给摁在了地上。

  “你……你……放……放开我……”

  裴常枫哪里想得到这小白脸居然这么大力气,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快被他那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给掐断了,他窒息的白眼上翻,不停的拍打着禺槐的手,企图垂死挣扎道:“你……你……卸磨……杀……杀驴啊……”

  驴?呵,人类果然都是一群没有智商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禺槐虽然没接触过神麓湾外的一切生物,但却从哥哥姐姐们收藏的百科全书中受到过科普,他认得驴长什么模样,才不是这个样子!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人类,装驴也没用!”

  “啊?”这话一出,裴常枫懵逼了。

  禺槐可不管他懵不懵逼,他现在只想杀了这世界上所有的人类,给海妖一族报仇雪恨:“你们人类,杀我族人,毁我家园,该死!”

  说着,禺槐猛地拔下头上用来束发的贝壳簪子,对着裴常枫脖子上的大动脉就要扎下去——

  “饶命啊!杀人啦!”

  眼瞅着那锋利的簪子对着自己的脖子就扎了下来,裴常枫吓得脸色一片煞白。

  闻言,禺槐手上的动作一顿,冷笑道:“呵呵,你终于承认你是‘人’了?那就为你们人类犯下的罪孽付出应有的代价吧!”

  裴常枫一头雾水,死命抓着禺槐的手僵持道:“罪孽?等等!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罪孽?莫名其妙,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禺槐根本不信:“呸!真不要脸!”

  “哎哎哎!你说话讲不讲良心啊?刚刚是你自己溺水了倒在礁石上,我把你给拖上岸的!今天风这么大,要不是我,你早就被浪给卷回去淹死了!”

  “胡说八道!我禺槐就是在水里出生的!还溺水?看来你们人类不仅恶毒,还智障!”

  “我草?你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我都说了你——”

  “闭嘴!”禺槐懒得再跟人类多说一句话,便强势打断道:“别解释了!你跟那几条船上的人类都是一伙的!你们身上的气味都是一样的!”

  “气味?”裴常枫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什么气味啊?”

  “贱气。”禺槐咬牙切齿的说。

  一听这话,裴常枫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老子救了你,你不仅不感谢我,还要杀我!杀我不说,还骂我!”

  “也对,与其骂你浪费时间,不如直接宰了你!”

  禺槐抡起簪子,再一次朝裴常枫扎了下去,这下怕是凶多吉少,裴常枫发现这“抑郁少年郎”虽然脑子有问题,但力气大的惊人,别看体格也就那样,可两个人争执了半天,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正值壮年的铁汉,却丝毫无法撼动这小兔崽子半分。

  拿簪子杀人,这么落后的谋杀方式裴常枫只在古装电视剧里见到过,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种屁事儿的时候!

  不进就退,大丈夫能屈能伸,裴常枫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被那亮晶晶锋利的扎眼的簪子吓得浑身哆嗦,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哇!大侠饶命!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是驴!我是猪!我是dog!你说我是啥都行!求您别杀我!”

  “你……哭个屁啊?”

  裴常枫这一哭,倒是让禺槐有点意外,见这小子一脸的怂样,禺槐怔了怔。

  怎么感觉这个人类,和船上的那几个不太一样?

  “废话!我都要被你宰了!我能不哭吗?我也不知道我哪得罪你了,非得这么欺负人,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裴常枫抹了一把辛酸泪,哭得那叫一个委屈。

  禺槐幽蓝色的眼底闪烁着寒光:“好好说?我跟你们这些人类没什么好说的。”

  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裴常枫也没心思计较这“抑郁少年郎”口中那一口一个“你们人类”这些奇奇怪怪的言语,他现在只想保住这条小命。

  “你……你先把那玩意儿放下,我真的害怕,我这人胆子特别小,容易吓出病来,我还得工作,还得养家糊口,还得给我女朋友攒彩礼钱,我不能生病的,生病了又是一大笔医药费……”裴常枫指了指禺槐手里的贝壳簪子,带着哭腔颤颤巍巍的说。

  禺槐顿了顿,还是小心谨慎的慢慢低下头,凑近了裴常枫的脸仔仔细细的闻了个遍。

  虽然他的身上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气味,但却与船上那些人类相比,少了一股浓重恶臭的戾气。

  至少让禺槐感觉,身下这个被自己所制裁的人类,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他在发抖?在害怕?他的眼底红红的,没有凛冽的杀气,只有不明所以的惊恐和畏惧,亦是与船上那些屠戮神麓湾的人类截然不同。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人类,人类都可恶,说不定这是他们这种高智商生物所表现出的障眼法,断然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禺槐收起了贝壳簪子,腾出两只手直接伸进了裴常枫的衣服里——

  “喂喂喂,你你你……你干什么啊!”

  裴常枫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扭动着身体想躲避禺槐的手,他真怕这个力大无穷的神经病少年,拿手指头就能透过皮肤捅穿他心肝脾肺肾。

  可这个神经病少年只是在他的衣服里摸来摸去,无果后又把手伸进了裴常枫的裤腰,除了乱摸,倒也没干别的。

  裴常枫又痒又难受,抓狂的说:“你他喵的还有完没完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怎么就救了你这么个小流氓!”

  “闭嘴,再废话就宰了你。”

  禺槐冷冷的声音沁入裴常枫的耳膜,裴常枫又惊又气,可自己的身体被这个神经病少年死死的摁在地上,完全没法动弹,也只能任由他把全身摸了个遍。

  “啊啊啊!好、好痒!哈、哈哈哈哈……大哥、大哥我错了……别摸我了……呜呜呜……救命啊……”

  裴常枫也不想说话,但他实在怕痒,不仅怕痒还怕这个神经病,他一边哭一边笑,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被这个神经病小孩给折腾成了神经病。

  “奇怪,藏哪了?”禺槐在这个人类的身上摸了一圈,发现除了一个方形的硬硬的东西之外,并没有任何可以伤到他人的利器。

  “藏什么啊?你想找什么啊?”裴常枫无语道。

  “这是什么?”禺槐拿起他兜里唯一的东西,方形的、硬硬的,用力一扔应该能砸伤人,但放在禺槐手里随便一捏就能碾成粉末。

  “你个神经病!快把手机还给我!我很忙的!”

  手机?什么东西?禺槐不懂,他只想知道这个人类到底什么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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