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把枪和匕首藏哪了？”禺槐一脸不讲道理的强硬。
裴常枫翻了个白眼：“我吃饱了撑的藏那玩意儿干嘛？再说了，私藏枪支是犯法的！”
闻言，禺槐定了定神，微微松开了对身下之人的束缚，上下打量了一圈这个人：“好吧，那我问你，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裴常枫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大哥，你看看咱俩现在的造型，是我想对你做什么，还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这是自我防卫！谁让你刚刚非礼我！”
“都说了是你溺水了！我刚刚那是在救你！人工呼吸！人工呼吸懂不懂？”
“不懂。”
禺槐倒真没撒谎，他又不懂人类的那些医疗知识，更不知道人类跟他们海妖不一样，人类是不能在水里呼吸的，所以当人类落入水中太久，他们便会溺水。
裴常枫嘴角抽了抽，觉得这个神经病少年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了起色，应该不会宰了自己，这才松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先起来呗，压死我了，你说你这孩子看着瘦不拉几的，怎么这么沉……”
“哼……”禺槐犹豫了片刻，觉得此人力气这么小，就算耍花招，他也能将其轻易制服，便暂时放开了裴常枫。
“呼……”重获自由的裴常枫赶紧站起来，松了口气，随即也开始认真的打量起了禺槐。
禺槐眯了眯眼：“你看什么看？”
“你这是……”裴常枫的目光望向禺槐的脸上和颈间交错缠绕的鳞纹。
“干嘛？”见状，禺槐再次警惕起来，猛然想起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察觉到自己可能身处危险，就立刻收起了尾巴，可却忘记遮掩皮肤上的鳞片了！
“穿得这么暴露，脸上还画了奇怪的花纹，脖子上还有纹身，啧啧啧……”裴常枫宛如柯南一般，灵光一闪，茅塞顿开：“这不就是动漫里的那种神奇的‘海妖’吗！”
“你……？！”禺槐大吃一惊，想不到人类果然都是蛇蝎心肠、居心叵测，竟然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身份！
“啊哈！我知道了！你是葬爱家族玩Cosplay海妖的杀马特男孩，对不对？”裴常枫觉得自己简直是神童转世，智商超群，这都能一眼看破。
“啊？”禺槐一脸懵逼。
裴常枫顿时来了底气，不由得挺起胸膛，振振有词的说：“虽然我知道这是你们葬爱家族的本职工作，但现在都入秋了好吧？这又是在海边，风这么大，你穿成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禺槐脸一沉：“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好啦，你就别装了，你这造型跟动漫里的那古希腊神话故事里的海妖一模一样，我可是看过正版DVD的，你别想忽悠我！”
见此人陶醉在自己毫无根据却有条不紊的分析中，禺槐好像听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我不是真的海妖？”
“哈哈哈哈哈哈，难不成你还想说自己是真的海妖？别逗了小弟弟，你们葬爱家族也太拼了吧？就算再喜欢海妖，也没必要大冷天穿镂空泳装下海啊！”
镂空泳装又是什么玩意儿？见此人类指着自己身上的吊饰像是在取笑，禺槐不爽道：“你、敢、笑、我？”
这“抑郁少年郎”的脸怎么说变就变？真吓人，还是别惹他为好，裴常枫的喉结滚了滚，讪讪的说：“不敢不敢，我还要工作，先走了，你赶紧回家吧，别在海边转悠了，怪不安全的。”
“你要走？”
“那不然呢？留在这儿陪你过年？”
裴常枫本想赶紧溜之大吉，但见这小孩身上的穿的实在是太少了，上半身几乎没穿什么衣服，肩胛处被两块鳞片护着，精瘦的腰腹间悬挂着像是珍珠之类的东西制作的腰链，胳膊上还有一堆他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图案的纹身……
好看是好看，这孩子身材也不错，长得也清秀俊美，可大冷天的这种打扮，确实令人不忍直视，裴常枫盯着禺槐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都救了你，干脆帮人帮到底吧。”说着，裴常枫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
禺槐看了看他手里的外套，不明所以：“干嘛？”
“你穿的太少了，这海边又冷，容易着凉，而且……你看起来也就十来岁吧？这附近人太多，你一个小孩，穿成这样走在大街上，很危险的……”
禺槐没听懂这人嘴里叽里咕噜唠叨了些什么，目光紧盯着那件外套，眼里写满了好奇：“这是什么？”
“我的外套啊！还能是什么？”
“我不穿，万一有毒怎么办？你们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裴常枫无语的说：“拜托，你这孩子，动画片看多了吧？这么入戏？”
“你……真的不想害我？”禺槐幽深的蓝眸闪烁着半信半疑。
“草！刚刚把我摁在地上拳打脚踢可是你！到底谁想害谁啊？”
裴常枫气得直想哭，可他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给摁在地上差点宰了，这就已经够丢人了，要还总被这脑子有问题的葬爱家族小屁孩吓哭，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搁？所以，他极力忍住了。
“好吧，信你一次。”
禺槐接过那个外套，却不知道该怎么穿，捣鼓了半天也没整明白，还闹脾气不耐烦，差点把人家外套的袖子给扯开了线。
裴常枫无语的眼皮直跳：“服了，我帮你穿吧。”
说着，他拿过外套披在禺槐的肩头，动作麻利的抓着禺槐的胳膊伸进衣袖里，然后拉上了拉链。
忽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入了禺槐的感官。
他不是人类，更不会畏惧深海的酷寒，可穿上了这件人类的外套，竟然感觉到身体里浮现起了一丝暖意。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虽然是万恶的人类所带给他的，但却并不令他反感，反而有些享受。
“为什么……这里边是热的？”禺槐怔怔的摸着外套上的拉链。
“废话，刚从我身上脱下来，有我的体温啊。”
“你的体温？为什么是热的？”
“体温不是热的，人就死了好吗？我说你这孩子有没有点文化常识啊？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在跟我装傻？”
“真不懂，我又不是人。”
裴常枫拍了拍心口，他觉得再跟这孩子交流下去，自己怕是要被气得心肌梗塞：“算了，你们葬爱家族的脑回路我不理解，我还有事，得走了。”
“常枫！你干嘛呢？快过来呀！”
就在这时，远处有个女人在召唤裴常枫，因为离得远，禺槐又低着头摆弄着外套的拉链，被裴常枫给挡在了身后，所以那个女人也没注意到禺槐的存在。
“来了来了！”见状，裴常枫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也没空给禺槐留个联系方式。
这个女人是裴常枫的女朋友，名叫张露西，是时下当红的一线女演员。
而裴常枫，不仅是张露西的经纪人，更是她交往了八年的男朋友。
今天，张露西接了一个在海边做代言护肤品的通告，需要拍个小短片和几套写真，张露西在拍摄团队的包装下负责貌美如花，忙得焦头烂额的只有裴常枫。
要不是裴常枫中途因尿急去了趟洗手间，怕是怎么也不会在回来的半路，撞见了那个因体力透支晕倒在海中礁石上的禺槐。
为了救活“溺水”的禺槐，裴常枫耽误了不少时间，张露西半天见不到他，就等着急了。
“干嘛去了？等你半天也不知道赶紧回来？”张露西见到裴常枫就是一顿数落。
裴常枫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去救了一名寻短见的杀马特失足少年结果还差点被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屁孩给宰了还吓哭了吧？
他好歹堂堂七尺男儿，可不想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这么丢人现眼，于是便搪塞道：“额，上个厕所……”
张露西很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上个厕所要这么久的吗？”
“Emmm……嗐，有点拉肚子，可能是这两天吃海鲜吃多了……”
“这样啊……”张露西面露一丝担心，其实说到底，这女人虽然贪财又世俗，但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位傻白甜男朋友的，“那你回酒店休息吧。”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你别担心。”得到了女朋友的关怀，裴常枫笑了笑，心里很是温暖。
张露西说：“你这几天肯定累坏了，真的，快回去休息休息吧，我还有一套写真就收工了。”
裴常枫大义凛然：“没事儿，反正就一套了，我陪你吧，是不是波西米亚那套？我去帮你布景！”
说着，裴常枫就乐呵呵的屁颠屁颠跑去给女朋友的拍摄场地帮忙干活去了，作为一名合格的舔狗，裴常枫当仁不让。
与此同时，禺槐依旧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裴常枫跑向那一大群人里……
他的身上穿着裴常枫的外套，专属于海妖那敏锐的嗅觉感官里充斥着的，全部都是属于裴常枫身上的气息，这是一种禺槐从来没有闻过的味道，没有杀戮的恶臭血腥、没有杀气戾气、反而竟感觉意外的美好。
人类，也会散发出这种味道吗？
难道人类，也分善恶吗？
或许也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类，都是船上那些恶人吧？
人类，是不是也有好人？比如他……
还有，小艇上的那个，朝着自己举枪的那人——
“该死的，没、没子弹了，回去换把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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禺槐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他也深知那个人是与虐杀海妖一族的恶人是同流合污的共犯。
但他更是深知，因为那个人，他才能够活着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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