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荞?荞荞?”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舒梓荞一直出神的思绪猛然拉回。

  她回了头,望着睿渊的眼睛,然后听到一旁夏语明一脸惊喜的声音:“原来你真的就是荞荞啊?虽然名字里有一个字重叠,但我一直不敢认,他初中的时候总和我提起你。”

  舒梓荞一怔,回过头望着面前女孩儿一脸笑意的眉眼,长发及腰,低眉巧笑,温婉天成。

  舒梓荞的心忽然有些涩涩的:“是吗?”她转目看向睿渊,“你总向别人提起我?”

  正在吃菜的睿渊呛一口,急忙抬了头解释:“我可没有,只有她,因为她总是问起我在给谁写信,我就顺口说了下。”

  “是吗!”舒梓荞低眉浅笑,嘴角却无论如何也弯不起来。

  这时导演端着酒走到近前,拉着睿渊去一旁谈主题曲的歌词,整桌人言笑晏晏,唯有两个女孩儿间沉默安静,舒梓荞忽然像是失了这许多年打磨的社交能力,埋头默默喝起了汤。

  “舒小姐,你喜欢睿渊吗?”

  正在认真喝汤的舒梓荞忽然呛了一嗓子,一脸不可置信的转了头,看到的是一张平静自信的脸庞:“看了前一阵子的新闻,说是睿渊公开向你告白,你准备答应他吗?”

  舒梓荞怔住,习惯性摆摆手:“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那太好了!”夏语明的声音明快,脸上表情愉快而自信,“因为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告诉他,我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喜欢他!”

  舒梓荞怔住了!

  一餐饭吃得了无滋味,但电影洽谈倒是十分成功,临到告别,夏语明走到睿渊身前:“最近在修复一张古代乐谱,不可考了,你懂音乐,有空能不能去帮我看看,我修复的那乐谱如果用乐器演奏,是不是真的合理?”

  睿渊点头:“不过小事。”

  夏语明一脸笑意:“好,那说定了,乐曲在我家里的工作室里,不能随意移动,辛苦你跑一趟我家了。”

  睿渊点头应着,手机拿出确认了地址,再抬头,却发现舒梓荞的保姆车竟先他一步扬长而去。

  睿渊呆住了,荞荞这是怎么了?

  ***

  两个月后,舒梓荞的新电影正式开机,因着此番电影是大制作,更是舒梓荞前生遗憾已经签约未能得拍的佳作,故而她十分重视。

  不管是剧本研习,还是角色钻研,都下足了一等一的功夫,可唯独让剧组里工作人员议论纷纷的是,对谁都友好亲切从无架子的梓荞姐,唯独对考古学顾问夏小姐冷若冰霜,说是故意找她茬?绝对不是,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总能一眼看出来,两人之间那莫名有些冰冷的气场。

  一日戏毕,换了戏服的舒梓荞正准备去保姆车上卸妆,却远远见睿渊一脸苦笑着向自己走来:“为什么最近我的信息都不回?”

  睿渊是极引人注目,他一出场,周围的化妆师们无不一声惊呼,舒梓荞忽然很心累,今生今世时,她总在想,如果睿渊长相不那引人注目,如果他不那么优秀,两人之间会不会可能有那么一丝比较大的改变?可偏偏他是睿渊,万众瞩目的天才巨星,她与他之间,隔着太多的不可能。

  “睿渊!”

  还没及舒梓荞回答睿渊的问题,一旁却已经响起夏语明的声音。

  “睿渊,你的爸爸,刚刚联系了我,他……”

  夏语明欲言又止,明显不想让舒梓荞这个旁观者听到接下来的话。

  舒梓荞看着睿渊却是脸上一惊:“你爸爸?她和你们家?”

  “忘记和你说,夏语明的爸爸和睿相昌是生意伙伴,”睿渊凝了凝眉头,“最近汤副市长出手的商业整顿,似乎也涉及到了睿昌集团,因为互相有牵扯,‘他’前几日联系我,希望我能帮他周转资金!我不接,他又打到夏语明那里。”

  睿渊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睿相昌。

  舒梓荞眉心一凝:“这些事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

  睿渊语气微沉:“你最近的事情比我还要多还要杂,而且这十年里,你都没和我说过话,好多事,想和你说,也说不了。”

  “你在怪我?”舒梓荞反问。

  睿渊表情一怔:“当然没有。”

  “睿渊,你爸爸的电话,他想和你说话……”一旁的夏语明语气继续焦急。

  “好,我马上过去接。”睿渊答一声。

  舒梓荞心头沉甸甸的闷,十年冷默,终究让她错过太多东西,二人间沉默着。

  舒梓荞语气忽然和软下来,她抬头,眼睛带着笑:“你去接吧,别让夏小姐等急了。”

  睿渊怔住了,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一旁夏语明仍在催促,于是急声道:“那你稍等我一下。”

  眼见着睿渊被夏语明带去远处僻静处接电话,舒梓荞转了身,眼泪却不受控从她刚刚还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涌出。

  罢了,原本,我就不该是你生命的那个人。

  睿渊,这一次,我们真的就此别过吧!

  马路上,安静行驶的汽车里,舒梓荞接起响起的电话,小安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响起:“梓荞姐,你去哪儿了?我去还个衣服的时间,怎么回来车都不见了?”

  舒梓荞低眉,揉了揉酸涨的眉心,声音低沉:“小安,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你自己打个车,车费我给你报销。”

  电话那头的小安声音满是焦急:“你没事吧?样荞姐,要不去趟医院?对了!睿渊哥好像去追你了,你看到他了吗?”

  正因为心烦额角猛跳的舒梓荞霎时一愣,不可置信的向电话里反问:“你说谁?”

  下一瞬,刺耳的刹车声伴着大卡车疯狂响起的鸣笛声乍然响起!天旋地转,分崩离析!

  舒梓荞感觉整个人如同被狂风掀翻的落叶猛然翻转,前世记忆滚滚而来,车祸,这该死的车祸,她终究没能躲过!

  下一瞬,世界安静,落针可闻,可这一次,与前世不同的是,她能感觉到胳膊上带来的巨痛!那巨痛能让她鲜明的感觉到自己似乎仍活着。

  舒梓荞抬起头一脸怔忡的看了看四周,车体已经打横,司机也晕倒了,她透过车子的窗子向外望,看到有另一辆车如同三明治里的夹馅一般被夹在自己的车与大卡车中间,那车体几乎已经粉碎,驾驶座上的车窗玻璃一点点裂开、破碎!

  阳光洒照,方向盘上,那满头是血的人勉力回头看了保姆车上的她一眼,精致眉眼微弯,琥珀色的眼眸绽出安宁而放心的微笑……

  ***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整整亮了一夜,窗外天光刚明,舒梓荞人呆呆的望着那灯不肯转目。

  一队人忽然风风火火的闯进手术室外走廊。

  身边忽然响起脚步,可还未及舒梓荞转头去看那人是谁,‘叭!’极响亮的一记耳光,已然响在舒梓荞的侧脸上!

  脑中轰然一白,舒梓荞侧过头,唇角溢出血,再抬起头时,已然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俞采萱,还有被季康盛拎着衣领按在墙上的睿相昌。

  睿相昌的身边,是唇角微抿的任云与睿言,如今,他们终于算是得了意!

  “贱人!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睿相昌破口大骂,“你就不能离我儿子远点儿?就不能离他远点儿?都是因为你!”

  ‘咣!’季康盛铁锤般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向睿相昌的脸颊,他已经多年没打过架了,可戾气却丝毫不减,睿相昌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一旁任云尖叫,“妈呀!小贱人,你还敢指使人打人?我要报警!”

  季康盛冷冷垂眸看着张牙舞爪的一家人:“要报警找我,是我季康盛要打你,与舒梓荞无关!”

  舒梓荞脸色苍白的抹了抹唇角的血,声音冷冷的看向倒在地上的睿相昌:“睿叔叔,我有时真看不懂你,你说你对睿渊的爱到底是真是假?若说真的,你偏又逼死他母亲,不肯关心他一丝一毫,若说是假的,你却总是忽然拿出慈父之态,装一装父亲的架子,我很想问问你,你自己,能分清吗?”

  “你!”睿相昌一声怒吼,下一瞬,走廊里却响起另一个声音:“或许我能帮你解答这个问题。”

  众人一惊,转了头,却见顾圣易目光凌厉的走来,他先是上下扫了一眼舒梓荞,确认她只是皮外伤,并无大事,方转了身望向躺在地上的睿相昌冷冷开口,“二十年前,他生意成功,可逼死原配,逼走儿子的事却于南自市上流阶层里臭名昭著,没有大公司愿意和品德败坏的老板谈合作,于是他装成慈父,想方设法接回儿子,借此挽回声誉。

  再后来,到了上昌,他生意惨淡之时,每每推出商品打出睿渊父亲的名号销量却还比较乐观,于是他又有心挽回,可惜无果。直至前些日子,汤副市长的整顿之风来临,他资金缺口过大,便想拿睿渊私产救自己的睿昌,他今天一方面并不希望里面的睿渊醒过来,一方面当众指责你害他,却是因为睿渊所有的股份都与你留了百分之二十。整整五分之一,那是不少的钱。”

  顾圣易一番冷静客观的分析让现场众人惊呆不已。所有人此时一脸愤怒的看向吸血蛀虫般的睿相昌。

  舒梓荞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顾圣易:“睿渊的事,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顾圣易却淡然一笑:“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情敌,好奇调查调查,不行吗?”

  众人还在因为刚刚突然的一幕而惊诧,可此时,亮了整夜的手术室红色灯光,却陡然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