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射声响起的时候,米沙条件反射地向埃托尔扑去,想要让对方远离危险。结果埃托尔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所以当他们最后手脚互相缠绕着一起倒下,姿势就像在拥抱一样。

  枪声远去,他们谁也没有受伤,甚至连墙壁和窗户都完好无损。

  “是附近的帮派。”埃托尔说,“大概是在宣誓这块地盘的主权,这很常见。”

  米沙安静地看着他,当埃托尔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米沙按住他。他们享受着彼此的呼吸,像情人们的枕边密语。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他们下意识地关心着彼此的安危。

  “我——”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对视一眼,又同时改口——

  “你——”

  “我——”

  这种似乎只有爱情片里才会出现的默契把米沙逗笑了:“也许我们该让安德森决定谁先说。”

  “那还是你先吧。”埃托尔说,“安德森肯定会叫我闭嘴的。”

  米沙酝酿了一下情绪:“我一直在积累勇气告诉你这些……你可以把它当成同病相怜的交流。你知道,过去几年里我都在逃避一些事情,当威尔……试图侵犯我的时候,我感到愤怒。有股邪恶的力量灼烧着我,我必须把它发泄出来,不然它就会从内部把我撕裂。”

  埃托尔温柔地看着他。

  “我会杀死他的……”他闭了闭眼睛,“虽然这么说很恶毒,但我很高兴有人替我这么干了。”

  埃托尔的眼神逐渐浮现疑惑:“等等,你该不会觉得我——”

  “不需要解释。”米沙制止他说下去,“我不清楚你的经历,但我想让你知道,不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相信它一定是出于善良的动机。”

  埃托尔好像要确定什么似的摸向米沙的脸,结果发现手上全是血,动作尴尬地停在半程。倒是米沙看到他还在流血,慌张地爬起来找医药箱,埃托尔没有拉住他,话题也自然而然地中止了。

  米沙半跪着,仔细地为划伤的部位消毒包扎,他专注地垂着头,浓密的浅色睫毛仿佛随着呼吸一起扫过埃托尔的手背,让后者感觉心里痒痒的:“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

  “这就是你故意勾引我的理由吗?想要某种特殊的告别仪式?”米沙头也不抬地问。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留下点儿什么。”

  “如果我需要发泄,会去酒吧。”米沙用最后的绷带在埃托尔的无名指根部打了个蝴蝶结,“找个陌生的女孩,我们都知道游戏规则,仅仅是肉块的接触,不会有任何后续,我甚至不需要记住她们的名字。”

  埃托尔茫然地动了动手指,不明白米沙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点儿担心。”米沙把头放在埃托尔的膝盖上,“我从来没有尝试过一段长期的关系。”

  埃托尔的手放在米沙的头发上,由于颤抖而半天没有抚摸下去:“你是说你想……但你不是同性恋。”

  “或许真相不是那样。”米沙闭上眼睛,有些羞涩,“在农场那件事之后,我一直在想当年的事情……或许我不是真的厌恶同性恋,而是在害怕。就像提前知道吃下禁果会被驱逐的亚当,下因为害怕而意识地避开蛇出没的地区。就像他们说的,恐同即深柜,不是吗?”

  他很怕自己会变成像威尔一样的人,也羞于承认自己在同性的猥亵行为之下感到快乐。

  在憎恨威尔的同时,他也深深地恨着自己。

  一双温柔的手放在了米沙的头发上,像回到母亲怀抱那样温暖,好像有人在牵动连接着两个人的无形之线,他们的脸越来越近,呼吸纠缠在一起……

  一阵敲门声扰乱了即将贴上的两个人。

  “你觉得会是谁?”米沙感到有些不高兴。

  “我刚才也没有说完。”埃托尔的表情变得严肃,“还记得吗,你告诉过我再陪审团里有个职业杀手想要杀我。”

  米沙倒是还记得这回事。

  “不论那个人是谁,一定跟你我一样,假冒了他人的身份才能进入陪审团,对吧?”

  “意思是?”

  “从没有见过哪个摩多尔教徒用‘没进化完全的猴子’来形容一个人。”

  “还有喝酒。”米沙瞪大眼睛,“克丽丝。”

  像是印证他们的猜测似的,门外传来金发女郎娇滴滴的声音:“宝贝,你能为我把门打开吗?”

  埃托尔问:“你觉得我们两个加一块能制服她吗?”

  米沙不由得眼前一黑——在林德拉的别墅里,他们被铐在一起,空中飞来的暗器……他后怕地摸摸鼻子:“我想这回我们应该更有计划一些。我来负责动作戏的部分,你去打911电话。”

  埃托尔拿起座机听筒,摇摇头:“电话线被切断了。我就知道,早该买部手机的。”

  “那么我们只能就地取材了……”米沙一脸凝重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门外传来弗兰克不正经的声音:“嘿,小妞,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也是那小婊子的朋友吗?……哦,该死!你开枪射我!疯婆子!”

  米沙没有听见明显的射击声,女杀手的武器一定装了消·音·器,她是认真的。他看了一圈屋里,拿起置物架上的塔罗牌:“抱歉,安德森、艾米丽,还有其他人……”

  “他们只付给我杀一个人的钱。所以,快滚吧!”

  弗兰克的鬼哭狼嚎逐渐远去,女杀手仿佛失去了耐心,她开始朝门栓射击:“宝贝,我要进来了。”五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门打开了,金发女郎端着一把笨重的HK USP谨慎地走了进来。

  高跟鞋踩着什么东西,她迅速地低头瞄了一眼,是散落的塔罗牌,黏糊糊的。

  “宝贝,你可真不爱收拾。”女杀手嫌弃地在地毯上蹭了蹭鞋底,“你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桌子后方站起来,双手高举着:“别开枪。”

  女杀手看清了他的脸:“艾伦,你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对吧?”

  “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告诉你我的,甜心。”

  “别油嘴滑舌的。”女杀手动了动枪管,“你为谁工作?”

  “呃……我的老板叫查理。”

  女杀手露出了然的表情:“所以你是来抢生意的,目标在哪里?”

  “目标,你是说尼古拉斯·维尔维特吗?他就在你身后呢。”

  女杀手猛地回身,见到沿墙摆放的书架后,明白自己被耍了。说时迟那时快,米沙趁她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拉住头顶的装饰帘,绣有塔罗牌图案的布帘像一张大网罩在两个人头上。被可乐原浆粘在高跟鞋上的塔罗牌影响了女杀手的平衡,她尖叫着栽倒,枪口朝天花板射出两发子弹。

  埃托尔从藏身处钻出来,手里还抱着电话。失去通讯功能的座机是他此刻能找到最像武器的东西,此刻正被他高高举着,朝向在布帘里扭打的两个人,拿不准哪个脑袋才是它该砸的。

  最后,埃托尔把电话朝着枪声传出的凸起处扔过去,只听见女人一声痛呼,他找对了方向。

  米沙从布帘下面钻出来,手里拿着枪指向女杀手。“像你这样的纤纤小手就不该拿大枪,甜心。”他气喘吁吁地说。

  女杀手瞪着他:“弹夹空了。”

  “什么?”米沙低头一看,果然见到套筒已呈空仓挂机状态。

  女杀手趁他愣神的工夫又扑了过来。武器被踢到一边,两个人重新扭打在一起。女杀手没有林德拉那么强壮,但是作为职业杀手她显然更清楚怎样让对手痛。米沙逐渐吃不消了,抬头想要求援的时候,发现埃托尔手上正拿着那把空枪,正当米沙疑惑之时,埃托尔把枪扔了过来。

  米沙敏捷地低头躲开,接着他听见背后两声沉闷的撞击声,撞击双方分别是女杀手的鼻子和HK USP,以及她的后脑和地板——听着就感觉很痛。

  “我躲开了!”米沙摸摸自己的鼻子,惊喜地说。

  埃托尔也很欣慰:“我扔得真准!”

  米沙用撕开的枕头套和床单把被砸晕的女杀手捆起来,他的心跳仍然没有平静,还在发热的大脑让他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想不到的行为——

  他搂住还在后怕的埃托尔,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像周围弥漫的火药跟血腥味一样热烈,他们全心全意地投入,仿佛要融化在其中。不知道是谁先忘情地将手伸入对方的衣服,但是最后时刻,是米沙踩了刹车:“不,现在不行。”

  “为什么?”埃托尔询问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

  米沙捧着他的脸更自己对视:“因为我不想在肾上腺素的影响之下这么做。当然不是说我不渴望你……但我需要确定,自己并不是一时冲动,或者对同性之间的好奇。我不想接近你又转身离开。”

  埃托尔也平静下来,注视着他深邃的灰眼睛:“所以你希望我等待?”

  “我希望你等我。”

  “期限呢?几天,几个礼拜,还是一二十年?”

  “我无法给你答案。”

  “我知道了……你在给我开一张空头支票。”埃托尔说,“这很不公平,所以我现在就要收点利息。”

  他又一次吻了上来,这回的动作轻柔而缱绻,米沙感觉自己的嘴角再也盛放不下更多的喜悦了。

  就在这时,女杀手□□着醒了过来,看到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发出愤怒的尖叫:“我的鼻子!你打断了我的鼻子!”

  看到她的脸时,米沙吓了一跳。他的反应让女杀手更激动了:“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呃,怎么说呢……其实也还好啦,不过就是有点……你知道,我不是审美方面的专家。只要几次手术,我相信你的鼻梁会恢复原位的。”

  他们看着崩溃的女杀手,开始商量对策:“我们该拿她怎么办?”

  “你是个赏金猎人,不是吗?”埃托尔说,“她是个职业罪犯,身上肯定背着几张悬赏令。”

  “你说得对,我得给查理打个电话。”

  女杀手猛地抬头:“什么,你认识查理?”

  “是,他是我的老板。怎么了?”

  “所以这是为了抢生意?”女杀手恶狠狠地盯着米沙的脸,“或许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放了我,我们可以平分这次的赏金。我们以后也可以合作。”

  “别用那种捉奸的眼神看我。”米沙不高兴地说,“我跟杀人犯没什么可合作的。”

  “所以你不是查理的‘天使’?”

  “你在说什么?”米沙不理解。

  女杀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知道了,你只是个被糊弄的可怜虫——让我告诉你吧。”她嘲弄地看着米沙,“查理管他的杀手们叫‘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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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提示(因为放在章末的话你们可能都没有心思看了):猴子的伏笔在第7章。

  以及摩多尔就是摩door教(那三个字打出来会被□□_(:з」∠)_),他们反对进化论,毕竟人是由神创造的,怎么会是猴子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