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离开后,埃托尔把艾米丽跟安德森放回原处,同时检查了其他东西的位置。屋里的陈设看似凌乱,却有着独特的规律,只要有人曾经闯入,埃托尔的直觉都能告诉他。

  接下来,埃托尔走进卧室,看向其中的衣柜。那里曾经是他黑暗恐惧的起点,但是搬家时埃托尔没有将它丢掉。他打开右侧下层的抽屉,在那堆令人脸红心跳的小玩具里挑挑拣拣,先是拿起一根最长的,它的形状让他想起什么,又换成一枚圆形的,它是所有玩具里电池容量最大的。

  他用胶带把那东西粘在窗户玻璃上,开启振动。

  埃托尔的工作对保密性要求极高,光学窃听器能够将玻璃的微小振动转化为声音,埃托尔曾经吃过亏,有人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对付她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玻璃的振动频率。

  做好准备工作后,埃托尔回到他的椅子上,等待着什么。他的老板——神奇尼克,那个躲在小盒子后面的神秘声音——已经知道他回来了,很快就会打来电话,告诉他接下来要做的。

  埃托尔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冰凉的。是空了的玻璃杯。它不该放在这里的,但不知为何埃托尔还没有把它收走。

  或许还会询问那个赏金猎人是怎么回事,埃托尔要好好思考一下怎么解释。

  他有点失望。

  电话没有响起。埃托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房门正发出“咚咚”的响声。弗兰克粗鲁的嗓音响起:“开门,你这婊子养的!我知道你在家!”

  埃托尔找准时机开了门,让弗兰克失去平衡差点一头栽倒。

  “你来干什么?”埃托尔冷漠地问,“如果想要钱的话,都在收银箱里。”

  弗兰克听了,立刻朝桌子上的收银箱扑去,由于动作粗暴将桌上的一些物件都撞掉了,看得埃托尔直皱眉。

  拿到箱子里的钱,弗兰克抹了一把涨红的脸:“这是什么,几枚硬币就想把我打发了?”

  “我出了趟差,大概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洗劫过了。”

  “你把我当傻子耍吗?”弗兰克把硬币砸在埃托尔的身上,弗兰克露出下流的笑容,“因为你在陪审团面前谎话连篇,害得我蹲了那么久监狱,损失惨重。你得赔我一大笔钱,小婊子。”

  “所以你希望我像妈妈一样,张开腿帮你从欲求不满的男人们身上赚取钱财吗?”

  “当然,但我得先验验货,谁知道这些年你的工夫荒废没有。”

  弗兰克不怀好意地朝埃托尔腰上摸去,但他伸出的手被挡住了。埃托尔很有技巧地撇住他的尾指,不需要很大力气就能让人疼痛难忍。弗兰克扭曲着脸,第一次发现,这个曾经任由自己打骂的小男孩,已经成为一个身高六英尺的男人。

  埃托尔敲碎玻璃杯,用最大的一块碎片抵住弗兰克的脖子:“你搞错了一件事。我已经24岁了,不再是14岁。你再也伤害不了我。”

  有温凉的液体从弗兰克的脖子处流下来,他愤怒地说:“你要做什么?该死,我在流血!”

  “我可以让你一直流血,直到变成一具尸体。”埃托尔的手指也被割破了,血顺着手臂画出一道红线,但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你现在感受不到自己血液的温度,因为我只破坏了毛细血管,流出来的血很少,在遇见空气的时候就失去温度了。但是如果我再割得深一点,不用太多,也就一英寸,你的颈动脉就会断开,鲜红的动脉血会带着你体内的温度狂飙而出。你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随着那些体温而流逝,不过不用担心,这种情况持续不了多久,连一分钟都不需要你就会进入休克,即使最高明的医生也来不及从死神手里将你抢回来。

  “不过你知道我疏于锻炼,不敢保证手艺,所以我也可能会偏离一些,割断你的气管。你会开始剧烈咳嗽,你搞不清你的血到底是喷涌到身体外面,还是被吸进了你的肺里……”

  弗兰克被他语气重的平静吓坏了,他拿不准埃托尔究竟是在虚张声势还是陈述事实:“你不会这么做的,那是犯罪。他们会把你送进监狱,让你好好尝尝里面的滋味!”

  “是吗?别忘了,我从谋杀罪逃脱过一次,当然也能干第二次。可惜到时候你已经死了,不过如果你的灵魂没下地狱,或许还能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告诉陪审团,你闯入我的房子,想要强·奸我,而我在反抗时失手割破了你的脖子。”

  “那是谎言!”

  “你知道,我很擅长说谎,并且最近恰好了解到一些关于刑事案件审判的知识。”埃托尔偏头,露出无辜的表情,没做多大努力就让楚楚可怜的双眼变得湿润,“如果我用这副模样站在陪审团面前呢?我可以扮演一个完美的受害者角色,告诉他们从小你是怎样虐待、侵犯我的。我或许前科累累,但那些都发生在未成年的时候,档案被封存了;而你,究竟有多少性犯罪的前科,恐怕自己也记不清了吧。猜猜陪审员们会相信谁?”

  弗兰克看着埃托尔的眼睛,发现对方是认真的。他的卵蛋早就丢在牢里了,刚才的强硬态度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结果没有吓到埃托尔,自己先怂了:“好吧,该死的,把这玩意儿拿开。什么都好商量。”

  “我不需要商量,只需要你从我的世界滚得远远的。”埃托尔说,“你走吧,弗兰克,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来找我。”

  “好吧好吧,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可以当我死了。”

  埃托尔丢掉碎玻璃。弗兰克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伤口并不深,只是有些破皮而已。安心下来之后,他刚想开口叫骂,却看见埃托尔做了一件令他汗毛倒竖的事情。

  他抬起受伤的手臂,从血珠滴落的位置开始一路沿着血线舔到手上的指根。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双眼一直像毒蛇般锁定着弗兰克。

  弗兰克感到巨大的后怕:“该死,你这疯子!我们还没完呢!”

  一股大力将门重重拍开,正好撞上转身逃跑的弗兰克,从碰撞的声音判断,他的鼻梁应该已经断了。

  “在搞什么?”

  刚进门的米沙见到弗兰克,又发现埃托尔的手上流着血,立刻明白屋里发生的事情:“你这混蛋,还不死心吗?”

  头晕眼花的弗兰克一抬头刚好对上米沙颇具压迫感的眉眼,害怕地打了个哆嗦。米沙没有跟他废话,提着领子往外头一甩,把门一关。回过神来的中年男人开始骂骂咧咧,但都被那扇标注着邪恶的门挡在了外面。

  米沙皱眉看着埃托尔受伤的右手,条件反射地想要询问他是否没事,但接着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把嘴巴紧紧闭上了。

  最后还是埃托尔先开的口:“谢谢。”

  “我只是不想接下来的谈话有人打扰而已。”米沙说。

  埃托尔的直觉告诉他,米沙所指的谈话内容他不会喜欢的。他的身上散发着埃托尔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敌意,即使在陪审团里米沙想要捉拿他的时候都没有。

  果然,米沙接下来说的是:“你为什么撒谎?”

  米沙的手里抓着一本书,他是如此用力,就连书脊处都出现了皱褶,那是爱德华·霍克的短篇集《神偷尼克》,在书的扉页描述了故事的梗概:“尼克·维尔维特是一名职业窃贼,人们雇佣他偷窃没有价值或价值很小的东西……”

  “你一直都知道,尼古拉斯·维尔维特根本不存在,他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有人伪造了这个身份,用书里的主角给他命名……”

  生平头一次,米沙怨恨上帝对自己的愚弄。就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正视内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谎言中,而这一切家乡的老人早已预言过。

  黑发的会骗人……

  埃托尔闭上眼睛,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还是落下了。

  他可以反驳米沙,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两个名字有直接关系。他在一秒钟之内就想到了13种解释,应付一个还没完全成年的愣头青绰绰有余。

  但是最终,在短暂的调整后,埃托尔平静地睁开眼睛看着米沙,说:“我是个巫师,如果总是讲实话,我早就饿死了。”

  “这就是你把我耍得团团转的原因吗?”米沙感到愤怒。但更加令他愤怒的是,埃托尔的蓝眼睛是如此澄澈而坦荡,里面倒映出的米沙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倒更像是失望,“我都不知道你的话究竟有哪些是真的,我甚至不确定你到底叫什么。一开始你告诉我你叫尼古拉斯,接着又说你叫埃托尔,下一个是什么,马尔科还是安迪?就算你说自己叫谭雅或者乔治娜我都不会奇怪了。”

  埃托尔向前走了一步,看着米沙的眼睛,缓慢但诚实地说:“我叫埃托尔·里维拉,是一名巫师,人们找我寻求解答。我的母亲是温特兰贫民窟的一名□□,不知道生父的身份。我对女人过敏,是个同性恋,患有瓦登伯革氏症候群,所以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改变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令人心慌,米沙不由得后退半步,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逃避任何事情:“你说有人付钱雇你冒充尼古拉斯呢,这是真的吗?”

  “那不是谎言,我只是隐瞒了一些事实。我跟尼古拉斯的雇佣合同是长期的,而不是临时的。”

  “所以确实存在尼古拉斯这个人?”

  埃托尔点头。

  “但他不姓维尔维特?”

  “没有人知道‘神奇尼克’的真实身份。”埃托尔说,“他们只知道,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打某个电话,过几天就会有全套的身份证明被投放到他们住处的邮箱里。”

  “没有人知道,除了你。你肯定认识尼古拉斯,也许维尔维特这个化名都是你帮他取的。”米沙看了一眼书架上的推理小说,“如果不是克丽丝提醒,我可能还一直蒙在鼓里——带我去见尼古拉斯。”

  埃托尔摇摇头,刚要解释,却露出警觉的表情:“你刚才说克丽丝?”

  米沙向前一步:“别岔开话题。”

  “不,你不理解,这很重要,克丽丝她——”

  埃托尔的声音淹没在M10的扫射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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