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检查。”

  无事发生。

  “重复,通讯检查。”

  “啊?哦,抱歉,我没有意识到你在跟我说话。”米沙不适应地动了动脖子,“我还没有习惯这玩意儿,就像有人在朝我的耳朵吹气。”

  “你得习惯它,待会可不要在阿尔巴尼亚人面前把手伸进耳朵里挠痒痒。孕妇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顺利,她还跟你问好。”

  “别扯淡,你知道我能在望远镜里看到你们对吧。”

  米沙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后备箱里竖着中指的女人:“好吧,她对自己的造型不太满意。”

  “我当然不满意!”杰西卡生气地冲米沙的耳朵大喊,“我的天啊,你们FBI的经费难道请不起像样的造型师吗?这头傻瓜似的假发,还有老气的衣服……”

  朱尔斯的笑声通过无线电信号传来:“告诉杰西·费尔南达先生,那些比基尼和热裤可没办法藏下假肚子。”

  “你觉得我像是打算找死的样子吗?”米沙才没那么傻,“凭什么我要当你们的传声筒?”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埃托尔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抱歉,但是我没法同时佩戴助听器跟无线通讯。”

  米沙摇摇头:“再确认一遍计划,待会等林德拉来了,我们让她看后备箱里的孕妇,并且索要金钱。”

  “没错。讲讲价,做得更像样一些,一旦林德拉把钱给你们,我们就可以用人口买卖的罪名逮捕她。不过得小心些,不要让对方走得太近暴露我们的孕妇是假的。”

  “这不是有点儿诱导犯罪的意思吗?”

  “不要在意那种细节。我的同事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调查的借口而已,我相信在成功逮捕他们后一定能找到更多关于人口贩卖的证据。”朱尔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等等,有车辆朝你们靠近。该进入状态了。”

  米沙把这个消息转达给另外两个人,杰西卡冲无线电那头的朱尔斯骂了句“去死吧”,捧着假肚子坐进汽车后备箱。米沙看着珊迪的车身因为杰西卡的动作而重重晃动,心疼地叫道:“对我的姑娘好一点!”

  “你还好吗?”埃托尔问他。

  “哦,我不会跟女生计较的。”米沙大度地说。

  “我是说第一次做联邦线人。你还好吗?”

  埃托尔指了指他的脖子,米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衣领都粘在皮肤上了:“感觉很奇怪,我不擅长跟条子打交道。”

  “当你感到紧张的时候,可以尝试打整自己的外貌。”

  一双手理过米沙的领口,这个动作神奇地缓解了他的焦虑情绪。埃托尔拍去衣襟处不存在的灰尘:“好了,大帅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一辆银色凯迪拉克停在他们面前。

  **

  当那些欧洲人从他们的黑色林肯上走下来时,正在街口玩耍的两名儿童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把球用力踢向小巷子里,另一个跟在球的后面跑了进去。

  他像一名最优秀的短跑运动员,飞快地迈动两根细瘦的腿,穿过狭小的巷子,穿过那些跟自己父母同样的男人和女人们,所有他路过的店面都默契地关门挂上歇业的告示牌。

  最后,他停在黑诊所的门口,冲里面大喊:“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

  林德拉带着司机与打手,黑色礼帽与连衣裙让她看起来像是参加葬礼,透过黑色的墨镜,米沙仿佛能够看见这位黑寡妇用她最恶毒的目光,盯着埃托尔刚从自己领口处拿开的手:“简直不敢相信,我竟然被一对恶心的同性恋摆了一道……”

  “这么说可真不公平。”

  埃托尔捅了捅米沙的肋骨,喊他把那些俏皮话咽进肚子里:“你要的东西我们带来了。钱呢?”

  林德拉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封长方体,揭开包裹其上的油纸,绿油油的美钞闪瞎了米沙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两步,那可是厚厚一叠的钞票呀,封存在证据库里会不会太浪费了……

  “啊嗯。”林德拉摇摇手指,阻止米沙继续靠近,与此同时身后那个高大的打手则向前走了一步,“我们各自派出一人,确认对方的诚意。”

  一番无声的交流后,米沙朝林德拉走去。

  阿尔巴尼亚人比他交锋过的任何罪犯都要危险,这一点米沙已经在别墅里领略过,他很怀疑如果这群暴徒从腰上取下武器,FBI们能否及时赶到。一旦场面失控,米沙可没信心制服阿尔巴尼亚人的打手,但只要挟持林德拉,就可以命令其他人停止反抗。

  就在埃托尔转身走向橙色汽车,打算开启后备箱时,林德拉忽然说:“等等,你耳朵里是什么?”

  米沙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摸耳朵里的东西,但是忍住了。

  领子处又开始变黏了,米沙忽然想起埃托尔刚刚说过的——当你感到紧张的时候,可以尝试打整自己的外貌……

  他镇定地看着林德拉,扯了扯衣襟,眼神丝毫没有躲闪:“你说那个吗?它只是个助听器。”

  林德拉怀疑地盯着埃托尔的耳朵:“我要亲自检查。”

  埃托尔跟米沙对视一眼,交换了方向。林德拉挑剔地看着助听器,没发现什么异常,在交还时她问:“你的眼睛是怎么搞的?”上一次见面时,令人炫目的灯光掩盖了埃托尔的异色瞳,林德拉没有发现。

  “天生如此。”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太稀有的特征可不是什么好事。”

  埃托尔不置可否:“我跟你不一样。”

  与此同时,阿尔巴尼亚人的打手已经走到距离橙色汽车几步的地方,米沙用手势示意他站住:“退后,这可是一位非常脆弱的待产孕妇,我不会让你丑陋的大胡子吓到她。在我的同伴清点现金之前,你别想碰她。”

  他当着阿尔巴尼亚人的面打开了橙色汽车的后备箱,杰西卡的脸偏向一侧,又被头发遮住,唯一能够辨认的就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你们不能随便找个怀孕的女人,就说是我要的。”林德拉说。

  “拜托,这可是人肉货架,你在100个人里都不见得能找到一个子宫。”埃托尔轻描淡写地说,“她的肩胛骨上有一处纹身——一片羽翼。”

  “那是艾琳。”林德拉点头,“你们怎么找到她的?我的人仔细搜遍了整个温特兰。”

  “很显然还不够仔细。”埃托尔说,“现在,可以完成交易了吗?”

  “一旦埃托尔碰到钱,我们就可以立刻逮捕他们。”朱尔斯在米沙的耳朵里说。

  埃托尔朝林德拉伸出手,他确实碰到钱了,但林德拉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力气如此之大,几乎要将埃托尔的腕骨捏碎。埃托尔疑惑地盯着林德拉,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结果惊讶地发现,在女人的眼眶外侧,墨镜和粉底都未能完全遮盖住带有耻辱意味的淤青。

  那瞬间安静得可怕,就连呼吸的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接着,在所有人的耳中都响起了一道突兀的声音。

  有人在唱歌。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张嘴,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也不会拥有某位当红流行歌手的歌喉和乐队。

  顺着声音的来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米沙的身上。

  “不是我——”米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困惑地发现铃声竟然是从珊迪的后备箱里传出的。

  那铃声无比坚强地响了一分钟,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最后,向是某种妥协一般,后备箱里一阵窸窸窣窣,接着传出女人闷闷的声音:“什么事?我在忙……你怎么拿到这个号码的?……嘿,外面的毛子!把这破玩意儿打开!”

  后备箱盖被从内部敲得砰砰响。米沙一头雾水地打开后备箱,杰西卡坐起来,假肚子顺着她的动作滑到一边:“我们都被耍了!”

  米沙接过电话,切换到免提模式:“你是谁?”

  无线电的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抱歉没能当面打招呼,但我很想见见是谁让我那废物手下吃了这么大的亏。”

  为了更好地融入这块土地,安娜曾经有段时间每天抱着收音机学习英语。托其中一位希腊籍女播音员的福,米沙一下子就听出了电话里的巴尔干口音。

  “安布拉·贝里沙。”米沙知道对方的名字了——阿尔巴尼亚人的首领,林德拉的上司。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杰西卡愤怒地问。

  “请放心,他们还活着,只要救治别拖太久,不过我想不用担心,毕竟这里就是诊所,不是么?”在安布拉的背景里,人类的呻·吟声依稀可辨,“我不是谋杀犯,只是要拿回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艾琳……”米沙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这不光是一通宣示胜利的电话。”安布拉轻笑一声,“我需要你帮我给你的老板带个口信。”

  “什么口信?”

  林德拉跟他的手下同时掏出武器,安布拉隔着电波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把信息留在你的尸体上的。”

  自以为猎手的人现在成了踏入陷阱的那一个,杰西卡眼疾手快地把假肚子扔过去打掉了马卡洛夫手·枪,米沙也朝他扑了过去。

  相比于勉强势均力敌的这边,埃托尔在林德拉的面前就毫无还手之力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分神时,米沙看见的是林德拉把埃托尔的手腕拧成一个怪异的方向,同时手中的枪口抵在他的下巴上。

  “将军。”她说。

  “你弄疼我了。”埃托尔说。

  “我想你还没有弄清现实,宝贝。我不光要弄疼你,还要‘射’你。”林德拉墨镜里映出埃托尔的脸,“我会把你的眼睛保留着,做一件可爱的装饰品,放在我的床头。”

  “不,你搞错了。我不是他们的将。”埃托尔说,“朱尔斯才是。”

  随着警笛的呼啸声,藏于暗处的FBI们纷纷现身。朱尔斯用枪指着林德拉,大声喝令对方放下武器。

  林德拉一边把埃托尔当作挡箭牌,一边难以置信地说:“条子,你们居然跟条子合作?”

  “其实是FBI。”埃托尔告诉她,“我说过,我跟你不一样。”

  林德拉把的指移到了扳机护圈内:“那又如何?你会比我先下地狱。”

  “你知道他们的能耐,鱼死网破不是最好的选择。想想看,我们并没有真正完成交易,你拿着一叠现金到处闲逛可不算犯罪,一个好的律师甚至都不需要支付保释金就能让你重获自由。但如果你开枪,事情就没法轻易解决了。”

  林德拉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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