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浅!”宋清越一头扎进了她怀里,脑袋在她脖颈间蹭啊蹭,语气欢脱又愉快,“你来了呀!”

  林青浅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紧了点。

  一把尖刀突然,刺穿了她的心脏,溅了怀中人一脸血。

  没有痛觉。

  林青浅低头,微笑看着露出甜美笑容的宋清越和她手上持着的尖刀,轻声说,“我知道这是梦。”

  “你怎么知道的?”宋清越挑眉。神色不像是她熟悉的那个小孩,语气仪态甚至让林青浅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默默将下巴搁在她头顶,感受着宋清越柔顺细软的发丝,指尖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血迹。

  “有一个聒噪的家伙没飘在天上,估计还没醒,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宋清越瞪着眼睛,“你神经病吧。”

  林青浅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没有回答,而是轻声告别,“我该走了,毕竟现实中的她也在等着我。”

  她松开环着宋清越的手,一步步后退,染血的尖刀从胸膛中慢慢滑出,在白的透明的衬衫上染上红色的印记。

  “回见。”林青浅微笑告别,闭上眼。

  再睁开,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她起身,顺手摸了把枕头。

  有一块被泪水湿透了。

  “看来我也不像想象中那么淡定嘛。”林青浅笑着,摇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翻出鱼肚白,她洗漱,做早餐,一切如常。

  啪,身后冒出一个睡眼惺忪的二号,嘴里嘟囔着,“你怎么起这么早?睡不着?”

  “又做梦了。”林青浅嘴里叼着一片面包,含糊不清地说,一边检查着行李。

  “诶,怎么会?”二号好奇地飘到她身前,上下打量着她,“不是自从我能飘出来后你就不怎么做梦了么?”

  林青浅叹口气,“大概是因为太慌张了吧。”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二号点点头,又绕着林青浅飘,嘴里嘀咕着,“不过我看你精神状态还行。”

  “嗯,就是一个普通的噩梦而已。”林青浅将昨晚拟定打印好的文件最后检查一遍,放进公文包,又放进行李箱。

  “马上就能看见你家小朋友了!激动不激动!”“……”林青浅想起刚才那个梦,激动归激动,还有点慌张。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行李箱里公文包的位置。

  “希望,不会起到作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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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浅吩咐司机停车,在校门口等着。

  “林青浅!”车门被打开,宋清越一头扎进了林青浅怀里,脑袋在她脖颈间蹭啊蹭,嘴里撒着娇,“我好想你。”

  林青浅眨巴着眼睛,感受着这如出一辙的动作。

  有点熟悉啊。

  “清越,你没带刀吧,很尖的那种。”

  宋清越茫然抬头,“什么?”

  “没什么,”林青浅迅速改口,冲车门外“护送”宋清越的两位女孩笑了笑,“你们好。”

  “小林总好,”茅半雪拘谨地冲林青浅笑笑,点头,然后拉着星星眼满脸“磕到了!”表情的冷岚去了后面那辆车。

  车门关上,挡板也放下,宋清越有些急迫地寻上林青浅微凉的唇。

  林青浅指腹压着她的唇,不让她靠近,宋清越委委屈屈地看着她,启唇含着她的手指。

  “嘶,”林青浅倒吸一口凉气,感受着指尖被温暖湿润包围,宋清越的小牙齿还细细碾着她的指肚,又麻又痒,从指间蔓延到全身。她忍不住将怀中的人又环得紧一点,嘴里吐槽,“属狗的吗?”

  换来了宋清越重重的一次碾磨,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手指。

  “为什么不给亲亲嘛,上次都还可以的。”宋清越头伏在林青浅胸口,听着沉闷又稳重的心跳。

  林青浅失笑,心中的紧张却因为宋清越的反应放下去了很大一部分。她捏着宋清越的耳垂搓揉,嘴里轻声说,“我问你,前几天那件事,你是不是又对我有芥蒂?”

  她发了消息,让宋清越隐瞒事实。

  聪明如宋清越,看到微博上的热搜,再结合这些,应该能将实际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看着宋清越表情凝滞的脸,心中的巨石又提了起来,手上亲昵的小动作也停止了,老老实实放在身侧紧贴裤缝,低头等着挨骂,乖巧得像是一个小学生。

  宋清越抿着唇,看着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怎么看都有点委屈的林青浅,叹口气,挑起她的下巴,寻到她的唇,吻上去。

  林青浅的唇带着微凉的寒意,却又柔软得像是云彩。她细细描绘着她的唇型,叼住她的下唇吸吮,发出轻微的水声。当宋清越不满足仅在关外摸索后,她的攻势猛烈了几分,叩关攻城。

  林青浅也忍不住了,一手扣住宋清越后脑勺,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扣在腰间的另一只手缓缓滑进外套,隔着一件T恤,在小孩腰窝处巡游。

  宋清越浑身颤抖,软在林青浅怀里,偶尔睁开的眼带着迷蒙的水光,发出小兽的呜咽。

  二号嗖的一声窜进了林青浅的意识,缩成一团,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嘴里碎碎念,“你做你的我听不见。”

  林青浅失笑,离开宋清越的唇。

  就算不介意二号的存在,她也不至于就在车上来一回——虽然她挺想的。

  更何况她很介意。

  宋清越缓过一口气,手指摩挲着林青浅的眉眼,语气温柔,“知道我的答案了吗?”

  林青浅沉默,双臂紧紧圈住宋清越的腰肢,劲大的让宋清越怀疑她要掐断自己的腰。

  “我找不到解的问题,我会看你的答案,”她语气依然温柔,“你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和什么东西做选择,你都是最重要的,这不是一个很难得出的结论。”

  林青浅垂下眸子。

  宋清越已经给出了她的答案了。

  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很荒唐的比喻——宋清越就像在门外回答对了问题的大灰狼,随时要进来吃掉自己这只小白兔,就看自己会不会给她开门。

  她……很想给宋清越开门。

  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秘密,都想向宋清越敞开。

  “清越,你知道,妈那边……”她犹犹豫豫地,想说自己最担忧最火烧眉毛的那件事。

  “嗯,妈怎么了?”宋清越看着林青浅难得露出的犹疑软弱姿态,认真了几分。

  “妈……没事。”林青浅还是关上了那扇敞开了一条缝的门,表情迅速切换,“嗨,算了,让她自己解决吧,不是什么大事。”

  说谎。

  宋清越意识到了林青浅的不对劲,但也没有深究,只是将这件事按在了心头,打了个问号。

  “看看地图吧,”林青浅换了个话题,一手搂着宋清越一手从旁边摸了一个平板出来,“你老家,让我看看,啊,在这对不对。”

  宋清越歪头去看,点点头,又吧嗒一口亲了下林青浅,“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嘛。”

  林青浅笑笑,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半躺下,让宋清越躺在自己身上,刮了刮她的鼻梁,“我说过,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清越懒洋洋地躺着,“这就是李冰董事也跟着去的原因?”

  “其中之一吧。”林青浅点头。

  小小一个定点扶贫村,还不至于让林氏两位核心董事亲临,林青浅是因为陪着宋清越,而李冰……林青浅猜测,大概是林之音做的一些布置。

  “对了,还有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林青浅缩小地图,“你看,你家离万佛山还挺近的。”

  “我们要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则卿阿姨。”她揉了揉宋清越的脸,“等我接管林氏,妈退休后,说不定家里就会多一个人呢?”

  她摸了摸脖子上带着的那块暖玉,又想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也有些后怕。

  “可以呀,我们还没见过真人呢。”宋清越点点头,唇边戴上促狭的笑意,“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妈念念不忘。”

  “嘁,净想这些有的没的。”林青浅边笑着,眼睛也颇有兴趣的亮起。

  长辈的八卦,真的很香。

  “我们还可以和谢文亭谢文顾一起呢,”宋清越撑着林青浅的肩膀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他们最近也要去万佛山看看则卿阿姨。”

  “啊?”林青浅眨巴着眼,“文亭怎么没和我说?”

  他们昨天才打过电话。

  “大概是怕你告诉妈吧,”宋清越耸耸肩,“谢文亭说他每年都会回去看看她。”

  林青浅沉吟一会,“他每年都会带谢文顾?”

  “啊,不会啊?”

  “那今年怎么就带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

  “不会吧!”

  异口同声。

  “他们是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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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文顾猛得打了个喷嚏,奇怪地揉揉鼻子,“大夏天的,我怎么会感冒?”

  谢文亭努力向他箱子里塞一件薄羽绒服,“山上很冷的,你带上,穿不穿另一回事,还有,”他缺乏锻炼,和谢文顾推搡几下就喘着气,插着腰说,“你为什么要跟我去?”谢文顾露出憨笑,“这不是我听说青浅和清越在附近吗?她们估计会来万佛山,我可以顺便磕cp!”他兴奋地搓着爪子,“好久没看到她俩一起了,还有还有,则卿阿姨和之音阿姨的爱恨情仇啊!如果她俩来了则卿阿姨怎么也要回忆一下往昔吧,当年的故事我就能听一听了!”

  长辈的瓜,香甜可口。

  谢文亭抿着唇,哭笑不得,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有一点点如释重负,又有一点点生气的奇妙混杂心情。

  “那就好,”他嘀咕着,“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不轨之心。”

  “啥玩意?”谢文顾是真的没听清。

  “没事。”他戳了戳谢文顾的脑袋,“天天就知道青浅青浅的,也不见你对其他人这么上心。”

  “啊,对,”谢文顾拨开谢文亭的手,理直气壮,“我终于知道我对青浅什么感情了!”

  “嗯?你说。”

  “追星!”

  “……”谢文亭不由得再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教人的时候哪里出了点问题,为什么能教出这样一个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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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还一直念叨着我耗油。”林青浅为几人倒了饮料,围坐在桌边。

  李冰没和她们一起,先走了一步。

  轻微的噪音被顶尖的隔音材料吸收的七七八八,平稳地像是陆地上一样。

  林青浅是坐着林之音的庞巴迪6000,先从S市赶到沪市,接宋清越和她两位室友,然后再去川渝靠近国境线那块。

  林之音极其得知林青浅的飞行计划后,痛心疾首,“感情不是你付油钱就这么折腾啊!”

  宋清越脑袋搁在林青浅肩上,就这她的手一口口抿着饮料,手里玩着林青浅的另一只手,捏起她的指尖,一边揉搓,又慢慢分开,于是渐渐十指紧扣。嘴里懒洋洋地说,“其实可以我们先来S市找你,不用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反正我又半年没有活动,糊了。”

  “那多不好,”林青浅一本正经地说,“我哪里忍心让你们跑这么一大趟。”

  两人双目对视,宋清越唇角勾起,小脑袋在林青浅怀里钻了钻,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露出来的耳尖微红,看着心烧。

  “嗷呜儿汪!”冷岚痛哭着抱紧了茅半雪,“茅茅,我撑了!”

  茅半雪默默将她推开了点,“嗝儿。”

  林青浅也耳朵一红,将没长骨头的宋清越提溜起来放到一边,无视了宋清越眼中的幽远神情,佯装正经地问两人,“说正经的,你们知道清越为什么定在那个地方吗?”

  冷岚点点头,“清越和我们说了,是她老家。”

  “但是……?”冷岚有些迷惑。

  宋清越从来没有在任何节目或者访谈里谈过自己的身世,各种个人信息汇总中的户籍也在S市。

  做了快一年的同学,冷岚和茅半雪的妈妈都来过几回了,唯独宋清越的家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您两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青浅一愣,随后轻咳一声,“这个,说来话长。”她目光看向宋清越,宋清越脸一红,点点头,“说吧,她们不会透露出去的。”

  林青浅沉思一会,随后说的话宛如平地惊雷,将两个人吓得半死,“我和清越,小时候,在同一张户口本上。”

  两人眼睛瞪大,互相看了眼。

  骨科?

  茅半雪从冷岚兀然亮起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眼睛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不算,因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不在一张户口本上了。”林青浅理了理思路,“唔,这么说吧,我姑姑兼养母的形婚对象是清越的父亲。”

  两人像是听了一桩惊天秘辛,被震得好久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茅半雪才喃喃自语,“贵圈真乱。”

  “那你们小时候,就看对眼了?”冷岚好奇地看看宋清越,又看看林青浅。

  “没。”两人异口同声,决口否认。

  宋清越抱怨地拍着林青浅的肩,“我和你说林青浅,我终于想清楚了,你小时候就很神经病,对我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温柔又可爱,但有时候又特别冷漠还冷暴力,而且后者更多一点,所以有时候你温柔起来我都觉得你有病,小本本记得清清楚楚。”

  “你十八岁后吧,就变成那样了。”宋清越耸耸肩。

  林青浅张嘴,还没说话,却听见二号急切的声音传来,“你再说一遍?”

  “那是我的教养在约束我好么。”林青浅心中一动,却没有按照二号的问题询问。

  “你很少做超出你教养以外的事,”宋清越解释着,“但是就是不同啊,给我小银镯子的林青浅和丢掉长颈鹿的林青浅完全是俩个人好么?”

  “但你在妈面前,在张姨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聪明,有小锋芒但又乖顺听话。”宋清越低头揪着她的衣角,“我那个时候哪里能和你比?”

  “反正就是贼神经病,让人又爱死又恨死了,谈恋爱的时候有滤镜,觉得她以前可好,现在热情么得了,回想起来,那时候她真是神经病。”

  林青浅听着喃喃重复说着“神经病”的二号,心中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眸子一暗,揪着小孩的后领子,丢在自己怀里,扣住,“热情么得了?”

  宋清越盯着她,仗着身后的冷岚茅半雪看不见她的唇,做着口型:

  林青浅,你不行!

  她的眸子里有些幽怨。

  林青浅脸一红,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句二号,轻咳一声,放开宋清越,看着对面又已经抱在一起打嗝的两只漂亮的单身狗,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对了,小林总,”冷岚松开推搡着她的茅半雪,清了清嗓子,面上竟然难得的严肃起来了,“作为清越的室友和好朋友,我觉得我得说两句。”

  林青浅一愣,茫然地看向宋清越,却看见了同样茫然的小孩,眨巴着眼睛。

  “我可能有点冒犯了,”冷岚深吸一口气,“您能不能,对清越好点?”

  宋清越猛得站起来了,又焦急又恼火,“冷岚你说什么呢!”

  茅半雪也急了,拉不住冷岚,想捂她嘴,被冷岚甩开手,“我不知道您两位发生了什么,但是吧,我睡得晚,我经常能听见清越说梦话。”

  “喊您的名字。”

  宋清越一愣,摸摸自己的唇,“我有吗?”

  冷岚掏出手机,“我录了,你要听吗?”

  “哎,我就是太久没看到想她嘛,”宋清越埋怨地看着她,又抬眼看了眼林青浅的神色,似乎在确定她有没有生气,嘴里疯狂找补,“我们总是聚少散多,这不是很常见么?”

  冷岚不知道哪里来得胆子,在宋清越疯狂的眼神提示下摁下了手机里保存的一段录音。

  细细的抽泣声从手机里传来。

  “呜,林青浅,你这个混蛋,为什么……?”

  一长串的呓语,只听得清这一句。

  冷岚看着林青浅动容的神色和宋清越面上的惊讶,轻声说,“您,好好待清越吧。”

  宋清越不安地咬着下唇,随后被林青浅拉进怀里。

  女人带着温和又纵容的笑意,在她耳边轻声说,“没关系,我没生气。”随后她看向唇紧紧抿着,但腿肚子在打哆嗦的冷岚,“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林青浅握住了宋清越的手,心里突然下了某个决定,隐没在温柔笑意的皮囊下,是一往无前的决断和冲劲。

  冷岚庄重地点点头,随后一口气突然泄了,哭喊着缩进了茅半雪怀里,“茅茅!我出息了!人生巅峰啊!”

  茅半雪却生气地坐远了点,“对,是出息了!敢甩我的手给我脸色看了!”

  冷岚顿时慌张得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小心翼翼揪着茅半雪的衣角,“我错了嘛,你别不理我。”

  林青浅看着清越的两个室友,唇间带了笑意。

  “林青浅,冷岚说的,你别放心上。”宋清越轻声说着,没有看林青浅,而是凝视着正在重新讨到茅半雪“宠爱”的冷岚,“我想了很久,我没有解。”

  她垂下了头,“你当时做的,就是最好的方法。”

  林青浅一愣,看着她沮丧的侧脸,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我也很遗憾。”

  她还记得,那张残破的照片,上面印着宋清越给自己刻的印章。

  “你也没有解么?”她看着情绪低落的宋清越,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情绪也低落下来了,“哎,也确实难为你了。”

  那种问题,怎么是一个人能解决的呢?

  哪怕她是主角也不行。

  林青浅心中,突然又升起了那一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悲伤感,她抬头,茫然地看向一边还在喃喃自语着“神经病”的,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的二号,重重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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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打算教些什么?”林青浅帮宋清越提着箱子,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她最近有好好吃饭,身体素质又回来了,背着包提着箱子根本不吃力。

  宋清越只比她稍微差一点点,喘着气说,“校长说我们可以教教音乐美术这些,至于体育……校长委婉地表示我们的身体素质可能还没有幺儿们好,还有一些素质课程也可以让我们上。”林青浅回头看她们,“你们怎么也是沪财的高材生,怎么,不让你们教教数学英语什么的?”

  宋清越撑着膝盖,回头看几乎走不动的茅半雪和扛着茅半雪的冷岚,伸手拉了一把,“校长说,他们有一个老师教这些,那老师可顽固了,不放心让我们教。”

  林青浅失笑,“这是什么老师啊,我和他说说。”

  “嗨,他有他的教学安排呗。”

  “林总!我们来晚了!”远远的李冰带着一帮人乌泱泱地过来了,“稍微晚了点,您怎么不在底下等着自己就上来了。”

  “闲着也是闲着,顺便锻炼一下,你看看那两孩子喘的,身体素质太差。”林青浅上下打量着穿着农妇花布衬衫的李冰,笑道,“怎么穿成这样了?”

  “在这里不至于穿得太正式,”李冰看起来脸上也少了些寒意,爽朗地笑着,“入乡随俗嘛,要是穿成在S市那模样,村民都不得甩你。”

  宋清越贴心地为两个孩子翻译,“就是不会理你的意思。”

  李冰带下来的人为几人接过了行李。林青浅转身介绍着,“这是李冰,也是林氏的董事。”

  除了宋清越的两人顿时局促地叫了声李董。

  “不用那么拘束,”李冰又破天荒地笑了笑,“叫我一声李姨就可以。”

  “李姨。”两人相互看了看,老老实实叫了一声。

  “林青浅,为什么林氏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宋清越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人群。

  林青浅笑笑,神秘地看向李董。

  李冰笑着解释,“越小姐,林氏为了表态度,准备定点帮扶一个贫困村,林总和林董力排众议,选了这里。”

  宋清越愣愣地看着笑着的林青浅,眸光渐渐湿润。

  “这儿其实条件很不好,在大山沟沟里,靠近边境,除了种地没有什么经济收入,又基本没通路,就我们脚下这一条。水电尽管通了但电压也不稳,我们正在做规划,看看怎么给他们硬件做好一点或者整体搬迁。”林青浅温和地补充着。

  宋清越扑进林青浅怀里,呜咽着。

  “但是,林总,这里,唔……民风比较彪悍。”李冰斟酌着言语。

  “怎么个彪悍法?”林青浅看着表情突然不大自然的宋清越,有些好奇地问。

  中气十足的怒骂突然从远处冒出来,隔着老远就听得清。

  “哈麻批,狗日的,以为把老子麻得到,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龟儿子,笋子炒肉,沟子给你狗日的打肿!你还跟老子两个涮坛子,不把你娃娃打得惊叫唤,你娃娃不晓得锅儿是铁倒的!”[1]

  一个壮硕的男人提溜着个光屁股的小屁孩,怒吼着。

  “大概就是这样。”李冰耸耸肩。

  林青浅迟疑地看向宋清越。

  “他在说……”宋清越唇抖了抖,还是放弃了翻译,“那小孩骗了他,他在骂人。”

  后头的冷岚茅半雪瑟瑟发抖。

  “瓜娃子。”男人重重地啐了一口,丢下脏兮兮的小屁孩,扭头,看见林青浅和宋清越,眼睛发亮,讨好地凑上来,操着带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女娃长得好乖哦,来搞啥子的哟?”

  李冰上前一步,“这是我们林总。”

  “啷个年轻?”男人怔了怔,急忙点头哈腰地鞠躬,“谢谢老总。”

  “那……嘞几个?”他看着更年轻的宋清越、冷岚和茅半雪,更加捉摸不清。

  宋清越走上前,“我们来支教的,请问一下村长在哪里?”

  男人一拍脑袋,“看我这猪脑壳,交代过的事都能忘。”

  他朝身后大吼一句,“老汉儿!老师来咯!”

  他笑嘻嘻地扣着后脑勺,“村长是我老汉儿,我带你们过去哈。”

  冷岚凑到宋清越身边,小心翼翼问,“这是夫夫?”

  宋清越身子一抖,“老汉儿是叫爸爸。”

  “噢噢噢噢!”冷岚急忙答应着,然后看向之前疯狂飙脏话的壮硕男人,喉咙微微滚动一下,“这是村长儿子?”

  “应该是。”

  冷岚和茅半雪的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这一周的支教时间可能会相当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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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长的普通话还算不错,冲着一看就是富家孩子的林青浅拘谨地点点头,“您就是和老板们住一起吧,给您安排一间单人的?我们地方破,您别介意。”

  林青浅点点头,笑着安抚着老村长,“没事,我来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么,不至于娇生惯养。”

  宋清越突然从门外窜进来了,有些惊喜地叫出了老村长的名字,“彭叔?”

  村长揉了揉眼,瞪大了眼睛,“宋菜花的娃儿?”

  “是我!”宋清越蹦到了村长身前,“你借我几个人用一哈子嘛,我住我妈屋里头,”她一把揪过了林青浅,“和她一起哈。”

  老村长一懵,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姓林啦,就是当年送我过来参加白事的那个女人的娃儿。”

  “噢噢噢噢!”老村长明白了,对着林青浅的笑容瞬间真实了许多,“那你们住娃儿家里呀!她们家虽然东西不多,但还宽敞。”

  这时,壮硕汉子矮身进门了,嘴里嚷嚷着,“老汉儿,王叔硬要说李三全偷了他的鸡,你过去看看嘛。”

  “得,他俩又不对付。”老村长一拍脑袋,“对咯,带几个人给你宋嬢嬢的娃儿收拾一哈屋子里头哟。”

  壮硕汉子眨眨眼,在一群人里扫视一圈,最后盯上了宋清越。

  “这个女娃娃,是宋嬢嬢的娃儿?”

  “嗯喏。”

  壮硕汉子顿时露出憨笑,比划着,“你当年会来的时候,才啷个大,怪我么认出。”他看着宋清越的眼神带了点爱护,“我带你过去。”

  林青浅顺手想提起东西,被壮硕汉子肩扛手提全带走了,于是一行人又乌泱泱地跟着过去。

  “结婚了么咯?”壮硕汉子爽朗地笑着。

  宋清越脸一红,看向林青浅。

  求婚倒是求了,但发生了那么多事。

  “还没呢。”

  壮硕汉子瞬间支棱了起来,得意地说,“我娃儿都有两个咯,特别皮实,耐打。”

  “刚才啷个是呀?”

  “对头,那娃儿把我泡的酒全给倒咯,不打一顿不顺气。”

  宋清越抿着唇笑。

  “嘿,来搭把子手!”汉子边走着便吆喝,又拉来了几个精壮汉子,帮宋清越收拾了下屋子。

  “唔,你们住一起还是分开?其实床挺大的,我估摸着得有两米,”宋清越脸微红,看着冷岚和茅半雪,“我和林青浅住一起。”

  茅半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冷岚举手抢答,“住一起!”

  刚到口边的话又止住了,她深深看了眼冷岚,点头,“那就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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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林青浅没收拾屋子,自然也就不知道宋清越两个室友之间的小九九,她低眉听着李冰给自己的汇报,揉了揉眉心。

  “所以现在最佳方案就是搬到山顶县城里?”

  “对,”李冰点点头,“这里只有最基础的水电,其余什么都没有,与其我们花大价钱修桥修路装电视搭网络,还不如整体搬迁到县城,花的钱也少,他们生活质量也提升得快。”

  林青浅皱皱眉,“和村庄交涉过了么?”

  “还没呢。”李冰摇摇头,“打算明天说。”

  “万一有不愿意搬迁的人呢?有没有考虑到。”林青浅点着资料,“年轻人大多数都走了,大部分的年龄构成都是留守老人和小孩,他们不一定愿意走。”

  李冰遗憾地摇摇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我们也没其他办法,要把这个村子完全建设起来所花的人力物力和搬迁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更可况我们不仅要授人以鱼还要授人以渔,还待在村子里,除了种地,没有经济增长点,但山里又有几亩能种的地?”

  林青浅对着文件沉吟一会,点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做吧。”

  她合上文件,看着李冰,唇角微微带笑,“我还想知道,妈把你派过来干嘛?”

  李冰佯装不知,迷惑地问,“什么意思?我就是来辅助您做这件事的呀。”

  林青浅提唇,“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妈没有其他的布置和安排?两个核心董事,真是大材小用了。”

  李冰低头沉默,似乎不会说话。

  “算了,不想说就别说。”林青浅走出门,“走了。”

  “林总,”李冰犹豫了会,叫住了她,“您知道,林董在面临着什么吗?”

  林青浅回头,凝视着李冰纠结的脸。

  “你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百度搜索“四川话骂人”第一条,有兴趣的可以自行翻译翻译,不算脏

  呜呜呜明天肯定完结不了,我觉得还得写三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