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禹望了望空旷的花园,对着管家点点头表示感谢,这才转身离开。

  巴基的目光从花园地面上移开,看向余禹。他顿了一下,犹豫道:“他说的该不会是……”

  “没错,都埋在土里呢。”余禹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的梦境里,这片土壤全部被血淹没。”

  他瞟了一眼身后,说道:“大致就会这个意思。”他摸了摸下巴,抬眼平视远方,带点自言自语的感觉,问道:“你说,这里埋的全部是仆人,那歪脖树那里吊着的都是谁?”

  他有点出神,半晌才摇了摇头,结束了自己的沉思。余禹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总之先去新娘那里瞅瞅。”

  他摸着手腕的带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慰着身后的三人:“不管怎样,至少,明天的婚礼我们绝对会参加的。”

  “不然,游戏场不会专门准备乐器和婚服。”

  ……

  然而,就算余禹他们早就做好了面对新娘的准备,却没人想得到新娘的房间里,并没有人。

  余禹皱了皱眉,望了望周围,嘀咕道:“新郎未知,现在新娘也要未知了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询问道:“我们分两路,一路去之前放棺材的地方看一眼,一路和我一起进新娘的房间里。”

  “我需要印证一个猜测。”他解释道。

  “我去。”托尼在余禹话刚结束的时候,就直接开口道。

  余禹歪着头疑惑地看向托尼。

  “在上次去的时候,我感觉里面有些问题,也想再看一遍。”托尼解释道,“我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哪里不对。”

  “好。”余禹点了点头,放手让托尼去探索。他环视一圈,目光在巴基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转到布鲁斯身上,“那布鲁斯和你一起去?”

  托尼明白余禹这么做的原因,却摇了摇头拒绝道:“不用,你继续和布鲁斯一队,我和巴基过去看一眼就行。”

  他不想给余禹增添什么麻烦,也认为让余禹去新娘房间更能寻找到线索,便放下那些矛盾主动和巴基组队。况且,拥有同一个秘密的人在探索中,交流着不需要担心什么。

  毕竟,秘密在不说出口时才是秘密。

  余禹盯着小胡子男人似乎确认了什么,才点了点头,嘱咐了句“注意安全”。

  “如果在里面看到新娘了,记得告诉我们一声。”他点了点自己耳朵上的耳机,提醒道,“遇到新娘先别正面杠……”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嘟嘟囔囔地说了不少注意事项。托尼看着簌簌叨叨的余禹,琥珀色的眼睛中浮上一堆笑意。

  “知道了。”他打断了余禹,仿佛不耐烦了一般,可眼神却和他的语气完全不同,带着柔和。他打趣道:“你现在的唠叨程度快比得上老冰棍了。”

  “谁?”余禹愣了一下,问道。

  托尼这才想到余禹还不知道自己给史蒂夫起的称号:“史蒂夫。”

  他看到明白后的余禹撇了撇嘴,压下有上扬趋势的嘴角,随意地摆了摆手,却认真重复了余禹的话:“看到新娘先躲一下,如果和新娘对上了,就用嫁衣做借口,我还能不知道吗?”

  “走了。到时候在歪脖树那里碰头。”他看着余禹说道,又抬头朝布鲁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余禹望了一会儿托尼和巴基远去的背影,这才和布鲁斯一起进了新娘的房间。

  新娘作为大宅的主人,房间里的摆设也比较大气,东西不多,但在细枝末节处彰显了家族财势。

  布鲁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斗,微微思索了一下。

  “新娘在这边。”两人的耳机传来巴基压低的声音。布鲁斯歪着头按住耳机,抬头寻找着余禹,却发现余禹一直维持着仰望墙上燃烧的烛火的动作,没有说话。

  “禹。”布鲁斯走了过去,陪同余禹一起看向跳动的火苗,“你觉得这是梦境中的蜡烛吗?”

  他只一眼,就猜到了余禹在想些什么,便询问道。

  “你说,新娘究竟爱不爱新郎?”正好周围没有别人,而新娘一时半也不会回来,余禹便将自己的所有猜测讲给布鲁斯听。

  他拉着布鲁斯关闭了通讯设备中的语音连接,以避免触发与“透露秘密”有关的死亡条件。布鲁斯则沉默着,扮演着一个很好的听众。

  “蜡烛拥有修改记忆蛊惑人心的能力,而梦境鬼却正好拥有它们。”余禹将目前拥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做出一些大胆的假设,“梦境鬼有没有可能就是新郎?”

  他回想着男人在面对威胁自己的玩家时仍兴致勃勃的模样,只觉得自己的猜测特别有道理:“出于某些原因,他故意给大宅的女主人下了喜欢自己的暗示。”

  他摸着下巴又思考了一会儿,才扭头看向布鲁斯:“你发现了什么?”

  “一个烟斗。”布鲁斯将手上拿的烟斗递给余禹,说道,“有些奇怪。”

  余禹打量了一下手里雕刻精美还挂着烟袋的烟斗,皱了皱眉:“或许,女主人抽烟?”但他又有些不确定。

  “新娘从这里离开往你们那里去了。你们注意一下。”托尼的声音突然传来,余禹重新打开了语音连接,应了一声,转手将烟斗放到带子中。

  “我们进到棺材房间里了。”托尼说道。

  “我们现在就从房间出去。”余禹回应道,“你们注意安全。”

  他将目光投向布鲁斯,两人互相点点头,一起出了房间,他们出来的时间刚刚好,这边刚关上门转身,余禹就看到了远处缓缓移动的人影。

  “走吧。”他瞟了眼远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看着她步速不变地移动着,知道她并没有发现自己和布鲁斯,便趁机拉着布鲁斯先离开了。

  “不询问她关于婚服的要求吗?”布鲁斯扭头看了一眼,回头询问余禹。

  “开玩笑,干嘛问她。”余禹咧着嘴笑得狡黠,“给咱们再增加触发死亡的条件吗?”

  “我之前问管家就只是为了确认一下如果被发现能不能拿婚服做借口而已。”他拉着布鲁斯朝歪脖树那边走去,顺道解释自己当初的行为动机,“或者用婚服把女主人支走。”

  他们一边聊一边走,很快就走到了歪脖树那里,眺望着托尼他们所在的房间。

  几个人都心有灵犀地摸索到了关于“秘密”的死亡条件,托尼他们也和余禹之前一样关闭了通讯设备的语音连接,余禹听不到那边任何的声音。

  他看一会儿房间,无聊后,又抬头望一会儿歪脖树,目不转睛的模样,一看就是正在琢磨着什么。

  “有点饿了。”余禹突然捂着肚子,砸吧砸吧嘴,眼睛转了转,盘算着鬼点子,“我们回去后,趁阿福不注意偷偷去吃烤串吧?”

  “我记得托尼之前带我去的中华街那里有。”他抽了抽鼻子,一副馋猫的模样,“闻着可香了。”

  他倒是懂得躲着阿福去吃不健康食物。布鲁斯瞟了眼跃跃欲试的余禹,回想了一下自家老管家总是看透一切的目光,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泼余禹冷水。

  大蝙蝠在工作的时候向来话少,说完了自己的话题后,余禹也就闭上了嘴。两人一站一坐等待着托尼他们,微风在两人身边周旋,将余禹额前的发吹动。气氛平静又温和。

  “该死。”通讯器“滋滋”了两声,托尼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打破了寂静,“棺材里有人!”

  余禹侧着脑袋听到托尼的话,皱了皱眉,立刻决定道:“我们现在过去。”

  他看向同样紧蹙眉的布鲁斯,两人几乎同时沿着矮坡一路飞奔到托尼那边。

  “什么情况?”余禹推开屋子的门,看向一脸严肃的托尼。

  托尼指了指棺材内部,开口道:“是个玩家,死了。”

  余禹伸着头看去,立刻知道为什么托尼断定死亡的人是玩家了——死亡的女人穿着不合时代的短袖,面容安详,仿佛就是睡了一觉而已,但她不再起伏的胸口却告知了所有人,她已经死了。

  “我们来之前注意到新娘趴在棺材上低声说着什么,所以进来后专门打开看了一眼。”托尼低头望着女人平静的面孔,抿了抿唇,解释道。

  余禹上前拍了拍托尼的肩膀,扭头却看到布鲁斯已经走到了尸体旁边观察起来。

  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不作声直接上手按了按尸体的胳膊,很快就判断出了死亡时间:“死亡至少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就死了。

  “然而我今天早上查人数的时候,人数毫无变化。”余禹顿了一下,沉声说道。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重新把尸体恢复原样,将棺材盖上,先离开了这间拥挤的房间。

  ……

  四人沉默地吃完了午饭,余禹趁着吃饭的时候重新查了一边人数。数目没有变化,他甚至还找到了正和队友勾肩搭背、相互扯皮的女人。

  余禹观察了一会儿,看着女人恍若常人的行为,眉头拢起。

  下午的时间,他们在大宅内转悠了几圈,而余禹则更多地观察起了身边经过的玩家,最终却毫无收获。

  他倚着门框望着已经暗下来的天空,若有所思。但不管怎样,所谓的最后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已经确定了婚礼绝对会进行后,他倒是不慌了,但梦境鬼口中缺失的一天仍然告诉了余禹,明天绝对会有大事情。

  这让他在睡觉前去托尼那边转了一圈。在给了两人一堆防身的道具和武器后,余禹才回到布鲁斯身边休息,以保存体力应对明天可能会出现的突发事件。

  他以为等自己睁眼时仍然会是先前梦境中的那条熟悉的走廊和花园,却没想到,当他一觉醒来,望着的却是灰暗的天空。

  余禹迅速坐了起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先寻找布鲁斯和托尼他们。

  在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布鲁斯和稍远处的托尼与巴基后,他这才松了口气,左右环顾周围,判断着情况。

  ——他们再一次出现在大宅的大门前。

  而这个“他们”并不只是余禹他们,它包括了所有的玩家,而余禹则是这些玩家中第一个醒来的。

  他依次把布鲁斯他们摇醒,蹲在一旁等待三人回神。

  余禹望着地面上躺了一片的玩家,扭过头看向已经站了起来的布鲁斯他们。

  “我昨晚上没进入梦境。”他先和布鲁斯他们交换线索,得到了三人同样的答案。

  他扭头看向巴基,突然愣了一下,嘴中的话便脱口而出:“巴基,我怎么觉得你哪里不太对。”

  巴基看向余禹,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低头望了望自己。

  余禹的目光在巴基身上转了一圈,在路过巴基闪亮亮的金属右臂时,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抬头看向眼神同样凝重的布鲁斯和托尼。

  “没事没事,我看错了。”余禹立马反应过来,叫住不停打量自己的巴基,打了个哈哈。

  “我们在大宅门口。”他转移话题道,凑到布鲁斯身边,挨着他看向小巷深处和巷子中的红门。

  ……

  玩家们陆陆续续地醒来,互相寻找着同伴,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懵逼。

  余禹看着人醒的差不多了,和最开始一样,率先敲响了大门。

  开门的仍然是那位管家,只是管家望向他们的目光却十分陌生,就像从未见过他们一样。

  “啊,你们来了。”男人打量了门外的人,最后点了点头,开口说出了那些熟悉的话:“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带你们去你们的住处。”

  他侧过身等待着门外面面相觑的玩家们进入。

  之后的事情和刚进入游戏场时完全一样,不仅大家分的房间毫无变化,就连分完住处,管家的话和之前也完全相同。

  除了表情。

  管家在提到“不要去打扰小姐”时,表情一闪而过的恐惧被余禹捕捉在眼中。

  同样的,余禹再一次问了新郎的存在。虽然仍是不变的沉默,但这次,他从管家的脸上寻找到了和刚刚相似的恐惧。

  他望着管家逐渐离开的身影,皱起了眉。

  在分开进入各自的房间之前,余禹扭头看着走向另一边的托尼。他的视线和同样回头的托尼相撞,两人心照不宣。

  他看到托尼朝自己点了点头安抚自己,这才同样点了点头,拉着布鲁斯进了他们的房间。

  “究竟是什么时候?”余禹在切断通讯的语音连接,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关上门,皱着眉说道。

  他看向床脚处的梳妆镜,再一次找到罩子盖上:“左右颠倒,应该和梳妆镜有关。”

  “不应该啊,我都把咱们两间房里面的梳妆镜全部遮起来了啊。”余禹纳闷道,“房间里也没有其他镜子了啊。”

  “或许是别处的镜子。”布鲁斯突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托尼之前说的‘感觉有棺材的那间房间有哪里不对’吗?”

  “可我们之前明明是一起去的。”余禹皱着眉,他恍然大悟道,“只要被找到,镜子就会随机选择。”

  “之前棺材里死亡的女玩家可能也是因此而死的。”他替巴基感到担心,但又一边安慰自己相信巴基的实力,更何况他也给了巴基不少护身和能攻击鬼怪的道具。

  “而且……”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大棚观察到的假玩家的行为,说道,“它们会出现左右颠倒的情况,但也会伪装自己。”

  他解释道:“我之前观察了那个冒充死亡女玩家的东西,它吃饭的时候用的是右手。不过用的次数比较少,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她正在和同伴打闹,现在看来应该是右手用着不顺。”

  “所以,我们目前玩家里究竟死了几人也都还不知道。”他越想越替巴基焦急,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好几圈。“我们一会儿就去棺材那里看看。”他敲定道。

  “只要巴基还没……”他没有说出那个字,只是抿了抿嘴,垂着眼,“我就去镜子里找找他。”

  他乱转圈的行为最后被布鲁斯拉住了。他按住很明显慌了的余禹,微微弯下腰盯着余禹来回转动的黑色眼睛,不作声的安抚着。

  他的行为起了作用,总算将余禹唤回了神。

  “……”余禹沉默了一会儿,虽然不再转圈,但手里却揪着自己手腕上的带子。

  “这不是你的错。”布鲁斯看到了余禹的自责,站起身沉声道。

  余禹抬头看向同样抿紧嘴的布鲁斯,似乎看出了什么,最后也凑了过去,低声说着:“这也不是你的错,布鲁斯。”

  ……

  当托尼借着巴基作为冬兵时做的事,故意表现出生气的模样摆脱他溜到余禹他们所在的房间时,余禹已经冷静下来,还把所有的事情捋了一个遍。

  余禹看着门外的托尼,歪着身子朝他身后看了看。

  “不用看了,他没过来。”托尼转身将门合上,扭过来看向余禹。

  “他应该有巴恩斯的记忆,我拿他作为冬兵时杀的人为借口时,他很明显知道这些,并且同样模仿了巴恩斯的行为——低着头沉默了。”

  托尼看向余禹,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是放棺材的那间房里的镜子。”

  他说道:“我原先是因为奇怪房间里似乎没有任何女孩们常用的和喜欢的东西,所以才选择再去看一遍,但是现在回想一下,我记得那里角落里放了一面很小的镜子。”

  “因为镜子又没有对着床,我当时也就没多想。”他垂下大眼睛,皱着眉说道。

  他们的一个队友出了事情,三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自责。余禹拍了拍托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这次我们出现在大宅门口并不是有人把时间回溯了。”

  他拿出带子里放着的唢呐,又指了指放在床上的,相同的唢呐,解释道:“如果是时间回溯,我带子里的唢呐应该是消失了的。”

  “但它还在这里。”余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结论,“所以说,这是游戏的第二层。”

  “这也是为什么梦境里的那只鬼说只有两天时间的原因。”他口中的这些猜想是在托尼来之前和布鲁斯一起拼凑出来的,现在只是和托尼再述一遍。

  “就像闯关游戏一样,我们是要一层一层寻找线索的。而每一层开放时间只有三天,最后拼凑出真相,参加婚礼,才算完成游戏。”

  托尼通过余禹的话重新串联了脑海里的线索,片刻后,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关于巴基。”余禹的下一个话题,瞬间吸引了托尼的注意,“我们一会儿去棺材那里看一下,晚上我试试能不能进到镜子里。”

  “我们一起。”托尼开口道。

  “对啊,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棺材那儿。”余禹理所当然道。

  “不,我是说,我和你一起进镜子里。”

  余禹抬眸看向认真的托尼,顿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没有对此说什么。他转向布鲁斯,说道:“那布鲁斯就留在这里帮忙看住那个假巴基?”

  男人点了点头,望向余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又抿住了。

  布鲁斯的不坦诚却没能阻止余禹看出他未尽的话后隐藏的关心。余禹没有说话,只是弯了弯眼睛。

  ……

  三人大致准备了一下,趁着还天色尚明,绕过巴基所在的房间,奔向歪脖树所在的地方。

  大宅的格局也完全没有变,他们凑在树前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女主人并不在房间里,才钻了进去。

  这次守门的变成了余禹,不过他没等待多久,布鲁斯他们就出来并带来了好消息:“巴基没有在里面。”

  余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但是里面是另一个玩家。”布鲁斯再次开口说道。

  “哦。”余禹心不在焉地随口应了一声。他并不在意这个,只是歪了歪脑袋,思考了一下,说道,“看来每次进入镜子里的人并不只有一个。”

  这让晚上他们一起进入镜子的可能性提高了不少,也明确地告诉了余禹,目前玩家现存人数也成了未知数。当然,如果余禹一个一个观察他们,还是可以找到破绽的。

  余禹没那么多心去关心别人。在确定了巴基还有活着的可能,他就回到房间抱着吃的,坐在梳妆镜前等待了。

  他将镜子移了移,不让它照到坐在角落的布鲁斯。

  仿佛在陪伴他一般,余禹偷瞄着布鲁斯望着自己的蓝眼睛,因为确认了巴基还没事,他还有闲心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就被回来的托尼唤回了思绪。

  “假的玩家会骗取秘密。”托尼从门外走来,他是刚从自己的房间过来的。他去瞅了眼假巴基的情况,顺便稳住它。

  “我刚刚过去的时候,它试图从我口中套出下午获得了哪些线索。”他走到余禹身边,挨着他坐了下来,和余禹聊着。

  ……

  夜色渐深,窗外的黑色似乎就要挤破窗户进入人类活动的空间里。

  余禹猜测着时间差不多了,却又频频看向角落的布鲁斯。他并没有犹豫太久,趁着还未进入镜中,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向还没猜到自己目的的布鲁斯。

  他趁机抱了一下布鲁斯,回应了他之前未能说出口的关心。他感受着男人僵硬的身体,挑了挑眉,在布鲁斯还没有任何动作时,又颠颠地跑了回去乖巧地坐在镜子前。

  他扭头看到盯着自己的托尼,顿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只抱住布鲁斯的行为不妥。他立马揽住托尼的肩膀,笑嘻嘻道:“我们一起。”

  托尼说不上满意与不满意,不过倒是扭回头,不再像刚刚那样、猫一样地盯着两人了。

  ……

  可能是余禹拉着托尼挑衅镜子的行为,两人竟然都成功地被镜子拉入其中。然而糟糕的是,余禹在经历过转换空间的恍然后,身边就没有了托尼。

  他望向前方一堆黑漆漆的人影,但很快恢复了平静,耐下心朝人影走去。

  周围没有光,唯一的光源却被人群遮挡,余禹在发现手电筒没有效果后,便尝试点燃从梦境里顺出的蜡烛。

  效果要好了许多。

  余禹举着蜡烛前进着,在达到某一距离时,人群仿佛被惊扰了一般同时扭头看了过来。他们皮肤青白,面容僵硬,却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身后出现的活人。

  蜡烛的火将他们的眼睛映成白色,看不到瞳孔,却能让人感受到它们跟随自己活动的的视线。

  余禹面不改色地继续向前走着,眨眼间,距离突然拉近,就像瞬移一般,他已经到了人群之中。他抬首,才发现这些鬼已经给自己让了路,一条直接通向人群中心的路。

  余禹停顿片刻,再次抬脚走向人群中心。仍然是瞬移一般,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到了人群中央。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人群一直围着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具尸体。

  说是“一具”都算是尊重了。尸体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地面。四周的鬼影开始发出尖利的声响。

  声音凄厉,吵得余禹头疼。

  他集中注意力,总算听清了它们在哄闹什么——“死了一个女人……”

  “一个疯女人……”

  “懒得动手把她埋在坟墓里……”

  “四肢散落在房间里……”

  “嘎嘎嘎……”

  声音混杂着男声和女声,轰轰隆隆的,除了一句听不清的外,其他的就是一些重复那几句以及怪异难听的笑声。

  “你杀的。”突然,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重合了起来,合唱般地同声:“你杀的你杀的……”

  余禹手中的蜡烛猛地熄灭,只剩下头顶微弱的白光直直地打在他身上。

  鬼吹灯。他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的词,募地感到手上突然出现的滑腻触感,慢慢低下了头。

  他看着手上以及身上沾满的血迹和另一只手里还在滴血的刀具,沉默不语。头顶的光被部分头发遮盖,阴影打在他的脸上,掩盖了他的表情。

  “埋了她……”鬼影开始重复同一句话,挤攘着向中心的活人凑去,声音里带着紧张和快意,“快埋,不要被发现……”

  余禹一直没有动作,鬼影们的声音从带着笑意变成毫无感情,最后转变为愤怒:“埋了她!”

  “我呸。”余禹啪地把刀摔到了地上,将蜡烛收回带子中,拿着带血的手就想去糊旁边的那只鬼的脸,“我又没有杀人,关我屁事。”

  他翻了个白眼,看着鬼影在自己手到达前快速散开,便故意逗弄一般反复地挥了挥手,指责道:“你们才是凶手。”

  他看向尸体上由不同器具造成的伤口,嘲讽道:“你们把伤口统一成刀伤再来诬陷别人啊。”

  没有鬼回应余禹的话,他们的声音反而愈发愤怒,鬼影高涨着如同黑色的火焰摇晃着,似乎要吞噬火焰中心的人类。

  余禹注意到它们并没有真实伤害的行为,便把自己已经准备好的群攻道具放回带子里,无视了鬼影愤怒的嚎叫,在原地走了几步,观察着尸体。

  他顿了一下,来回找了找,却并没有找到尸体的头颅。这导致他根本无法确定死者身份。

  余禹眯了眯眼睛,抬头环顾一下周围,却注意到鬼影的声音开始变小。他歪着头又等了片刻,鬼影和尸体在他的面前逐渐变浅,接着便消失在空气中。

  “我要找到他。”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响了起来,“给我找到他!”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紧跟着愤怒的女声出现。

  女人的声音带着点磁性,很好听,让人不自觉地开始思考声音的主人会有怎样的美貌。

  余禹望了望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暂时没有说话。他几乎在女声响起来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冷静地接收着镜子给的线索。

  “你会找到我的,我亲爱的。”温和的男声响起,这道声音带着引诱和不起眼的嘲弄,音色异常熟悉,余禹微微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梦境中的那只男鬼的声音。

  只是还没等他再思考多久,镜子给的提示就到了这里。余禹回过神时,周围的白光就消失不见了。黑暗降临,只剩下人类的呼吸声。

  不对,这里不止一个人的呼吸声。余禹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灵活地远离身侧极近的呼吸声,快速掏出武器横在身前警惕着。

  “……禹?”托尼的声音响起,余禹愣了一下,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总算有了发挥作用的机会,柔和的光瞬间照亮整个空间,也照出远处的托尼和巴基。

  余禹的目光从巴基金属左臂晃过,暂时放下了刀。鉴于某只能够变成其他人模样的鬼,余禹并没有真的放下警惕,只是装作正常的模样,走到两人身边。

  他故意试探道:“你们知道我们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了吗?”他的行为仿佛是那些被镜子替换骗取秘密的鬼,试探着托尼的反应。

  他看到托尼不动声色地和巴基望了一眼,肌肉却警惕地紧绷起来,带着几乎不显的警惕,遗憾道:“没,什么都没找到。”

  于是,托尼便看着余禹为着他的回答,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他走向托尼,却看到了两人隐藏的警戒。

  “好吧,我本来是想确认你们是不是本人的,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余禹耸了耸肩,吐槽道。

  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先讲出了自己的经历。

  除此之外,他还将镜子给的线索告诉了两人。他没有直接说出结论,只是毫无感情地把那三句话复述了一遍。

  他看到托尼和巴基眼里的惊讶,便伸出食指抵着嘴,笑得狡黠:“只要不说出口,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众所周知的秘密也同样是秘密,只是大家心知肚明罢了。”

  他摊了摊手,一副“你们自己猜出来的,我能怎么办”的模样,钻规则的空子钻得十分具有余禹特色。

  他歪着头等待了一会儿,果然游戏场没有任何反应。

  在看到余禹熟练地钻游戏场空子的行为后,两人的警惕就逐渐消失了。巴基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笑了起来,走上前用拳头抵了抵余禹的肩膀。

  余禹看了眼别扭的托尼,伸开双臂,调笑道:“斯塔克先生需要一个抱抱吗?”

  他没给托尼回应的时间,就凑了过去,抱了抱因为之前的担忧而臭着脸的小胡子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补了两更,加上周三一更,三更合一【9k字左右,累瘫1551】

  已捉虫,不过我这高度眼瞎的情况,估计还会有一些句子需要修改,如果之后宝宝们看到文文有修改不用在意,是我老毛病犯了,又觉着哪句话说的不顺畅改去了_(:з」∠)_全文剧情走向不变,就不用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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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示:巴基的金属臂是左臂,不是右臂,镜子复刻后变成右臂的。